之后，恢复如常后的两人在约定了讲座的具体时间后就分道扬镳了。怎么说穆涵也有好几天没出去遛狗了，他家那只已经快要无聊死了……

第十三章：1秒与10秒的差距

几天的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其实对于大多数终日两点一线、三点一三角、四点一四边形、五点一五边形（众：喂！你到底有完没完了还！ 某：……呜……我错了……）无数点一圆圈儿的人来说，日子是如此的单调乏味，别说几天了，几年都是眼睛一眨就过了，人生简直是在熬时间。眼睛一闭一睁，怎么才一天啊？！就这感觉。

只有五闭五睁之后，那眼睛才真真像是活着似的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要不平时就跟死鱼眼似的，如此循环往复，以七天为一周期。当然，也有打破规律周期的时候，就是放长假了呗～（某：喂！那无数点一圆圈儿的童鞋！你哪儿乏味了？！都无数点了啊喂！！！都这么丰富了居然还敢跟姐这儿来装无聊！找死啊！！！）

和尹宸夕约定好的周二也很快就到了。9点的闹钟一响，穆涵就把长长的手臂伸出被窝，按停了闹铃。睁开惺忪的睡眼，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

冬天还真是令人讨厌的季节啊，每次起床穿衣服都特冷，冷得一点都不想从被窝里钻出来，还好再过不久就能逃离这样的鬼天气了。

稍微清醒了一会儿后，穆涵拿起手边的毛衣、牛仔裤穿好就下床刷牙洗脸去了。望着镜子里那张脸，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因为自己和母亲长的有六七分相似。

母亲曾经很漂亮，只是不知道现在又多生了几条皱纹呢？快过年了呢，又是一个自己一个人过的年么。呵，自从因为无法拒绝父亲安排的联姻性质的婚姻而不得不和家里摊牌之后，已经有两年没回去过年了呢。也不知母亲是否安好，还伤心么？父亲，还生气么。

不敢回去，有这样的儿子，很气吧，很丢脸吧。自己一直都知道，给父亲长了25年的脸，却比不过那一次丢脸，对于思想保守的父母来说，也许他们宁可他这一辈子都很平凡，哪怕年年考倒数第一、找工作要靠老爸的关系，也比现在出柜强吧。

呵，他也不想的，可惜当初爱上了，爱情就是这样，爱上了就是爱上了，不是自己想回头就回得了的，尤其自己有时候还是一个有点执拗的人，爱起来很彻底。忘起来，却很不干脆。

用冷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收拾了一下心情，拿了冰箱里的早餐，也没加热就披上外套出门了。

发动车子，开启暖气，打开GPS导航仪，然后穆涵就向尹宸夕的公司开去了。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再说他也从没去过尹宸夕公司，所以他开得很慢，像是故意在磨时间。

反正人生也不过如此，多磨磨也就这么过去了。什么痛苦、什么悲伤，只要撑一撑一辈子都过去了，那些还算什么。恰巧穆涵遇上一个还剩01秒的绿灯，反正也没急事的他就遵纪守法的停下等红灯了。拿起手边的早餐，红灯很长，闲来无事，就拆开吃了。

这时，后面那辆车上的人下车走了过来，敲了敲他的车窗。穆涵奇怪的摇下车窗，不解地望向他。

来人看到他先是怔了一怔，心忖这年头居然还有这么秀气的男人。随即像是发现自己的失态般的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不好意思，也许我这样挺没礼貌。请问刚才我按喇叭你没听见么？我上课迟到了，心里挺急的，可您居然在绿灯还有10秒的时候就停下不动了，我们这一排都比别的车道长了好多。”

那人挺想说得委婉点，可惜他这人直接惯了，也许说出来的话不好听吧，他有点担心车内这个人听了不舒服。

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么，车内这个人让他很有好感。有一种寻寻觅觅了大半个世纪，终于在某一天的某个大街上撞见了那个让自己追寻了许久的身影的感觉，周围景物模糊，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那个人，围巾飘起拂过脸颊，想抓住时，那人却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不要！不要再忍受一次茫然追寻的感觉！一个机灵，刚才那种着急的感觉让他回过神来，摸了摸耳朵，掩饰自己刚才的不自在。同时，却也暗自在心中下了个决定：就是这个人了！我理想中的人！

“对不起，我会注意的。待会儿就绿灯了，你不是赶时间？你要先回车里么？”自己刚刚有点走神，居然看错了绿灯时间，穆涵觉得很抱歉，对于眼前这个明显比自己小不少的人的责备也就虚心接受了。

“哦，我也没特别责怪你的意思。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嗯？怎么了？”我没撞他车吧？怎么还问我名字呢？望着眼前这个蓝灰色眼睛，一看就是混血的帅气男生，穆涵心想：难道混血跟正常人的思维不一样？！（某：额……涵涵，你想的那是混了脑吧！……）

“哦，没什么，咱这样也算是认识了么。我这人喜欢交朋友，放心，我是X大的大三学生，学艺术的，没什么恶意。正好快过年要交作业了，觉得你挺符合我模特儿的标准的，想请你帮我这个忙。我为这作业苦恼挺久了。要不然打完分我就把这作业给你当纪念？”

“额……不用了吧……这种事找别人也可以吧？”无缘无故做陌生人的模特儿有点莫名奇妙。

“艺术也是需要灵感的嘛，难得遇见你这样的能给我灵感的人，就答应我吧！只剩一个礼拜了，我真的很需要你！”那个大男生用一种特诚恳、特无辜的眼神盯着穆涵的眼睛，看的穆涵都不忍心拒绝了。

“……阳光宠物诊所的穆涵，你明天来找我吧。”递给那人一张名片，这时绿灯亮了，穆涵说了声再见就开走了。受不了这样的恳求，穆涵就是一容易心软的人，除了他拧巴起来的时候。再说人家也不一定就真的会跑来找他。

那人也赶紧跑回车里发动了车子，嘴边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呵，穆涵，不错的名字。我会让你成为我的人的。（尹小夕：丫的！这人是我的！！！ 某：冷静！冷静！超小声地喃喃自语：世事难料，说不定我就把穆涵给他了……谁知道我会不会抽风。 尹小夕：你又在说什么么？某：嗯？说什么？除了安慰你我没干别的啊！）然后他就开动车子上学去了。（某：其实真的还有必要去么，马上都下课吃饭了……现在已经快10点半了啊喂……这娃子是去教室走过场的么- -||）

第十四章：尹宸夕工作时挺正经

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只是需要用心去了解。

——穆涵

到了尹宸夕的公司已经是10点50了，当然，穆涵是故意慢点到的，因为离约定时间12点还早。询问了董事长办公室的位置，谢绝了别人的领路，自己走到门前，轻轻敲了几下。

“进来吧。”尹宸夕放下手中设计着的稿纸，抬头见是穆涵，立刻由原来严肃认真的表情换上了大大的微笑，“你来啦，坐吧，还没吃饭吧？待会儿我们公司的外卖送来了就一起吃吧。”

“哦，好，谢谢。”刚才是头一次见到尹宸夕认真工作的样子呢，皱着眉头，大概很重视这个设计吧。认真的男人很帅，真的。“我以为你会很闲。”

“呵呵，刚好决定参加我市公共厕所的设计比赛。所谓公共，就是应该为了方便所有人而存在的。这些平时被人们忽略的东西都是因为设计不够人性化、自动化，脏乱不堪、臭气熏天的地方自然没人愿意去。我想，如果能设计的符合人们的心理，大概那些公共厕所就能真正方便到人们的生活吧。”低下头，继续着建筑的绘作。

“呵，这种时候倒才看出你的成熟来了，你之前的样子还真让我觉得你大学没毕业，大男孩一个。”

“呵呵，是么。大概吧，不过人总会有天真的时候，整天都太成熟很累，心很累。”

“……你现在讲话真让我觉出几分大人味道来了。”

“呵呵，多谢夸奖。”

反正也闲来无事，穆涵一个人坐着看尹宸夕工作也很奇怪。站起身，他随意在室内走动走动，看看装潢、摆设什么的。其实这里的装潢没什么特别的，和一般电视上看到的也差不多。只不过书架用的是白色的设计简约的书架，和一般印象中老总的深色木头厚重书架还是有所不同，植物摆放的也不是滴水观音什么的绿色沉闷植物，而是好几盆的紫色薰衣草连成一片，给人一种很清新的感觉。这样的布置还是能看出这个办公室的拥有者的设计功底的，只是简单的几处布局的不同，就破除了本该沉闷严肃的办公氛围。

“怎么不自己设计办公室？你不是搞建筑设计的么？”

“呵呵，懒得弄。又不想搞的跟个老头子的办公室似的那么难看，就换了两处布局。”尹宸夕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小型花海，“这些薰衣草的种子还是我留学的时候去普罗旺斯玩顺便带回来的，就用在这里了，看上去会比较清新。反正家里也用不到。”

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是关于建筑设计的，再拿出一本亦是如此。浏览了一下架子上的书，基本全是的。

看不出来尹宸夕这家伙居然这么喜欢建筑设计啊，他会成为一个好的设计师吧，就凭他的创作出发点可以为了民生这一点上考虑，他就已经胜过很多人了。

无意中扫到书架边上一本较薄的长长的小册子，好奇地拿出来翻看，里面全是尹宸夕得奖的作品，十几个，都是些举足轻重的奖项，虽然名次不一、有好有坏。

图绘很仔细，连刻度都量的很认真，能看出设计者的用心。小心翼翼地翻看着，仿佛是虔诚的教徒正膜拜着圣经一样，穆涵知道这是尹宸夕的心血，所以他很珍惜，生怕弄坏了。

“看什么呢？这么安静。”有点奇怪穆涵怎么突然这么沉默，不禁抬起头看了看。

“哦，你的作品呗。你突然让我觉得你像个大师。设计都那么简约实用，丝毫没有年轻设计师的浮华奢靡，你的设计处处透着对社会中下阶层的照顾与体贴。作品中体现出的思想的沉淀，是洗尽一切浮华后的质朴，仿佛你本不是个受尽万千宠爱的少爷，而是贫苦出生。看来我今天还真是来对了，你让我刮目相看了。”

“哇，才一本作品集让你这么有好感？评价好高，我会不好意思的～”用轻松的语调说着谦虚的话语，心中却惊讶于眼前这个人居然能轻易读出他的设计理念与背后的思想深度，这对于一个外行来说实属不易。

尤其那句洗尽一切浮华后的质朴，是的，他的设计也曾华而不实，但在他出国后去逛唐人街的那一次之后，他的设计风格就改变了。

国内的教育总是山区的孩子有多贫苦，我们这些城里的孩子有多幸福。时不时也会有这样的宣传片被拿到荧幕上用于洗涤我们的心灵，震撼我们的内心。

但是，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的陈腔滥调的宣传之后，又能触动内心多少次呢。没有亲眼看过的真实，是无法真切感受的。短片只是真实的故事加上艺术形式的包装，却缺少了最质朴的触动。

尤其那些旁白常常是千篇一律的“颂扬式”、“凄苦式”，其形象永远是政府的“高、大、全”和贫苦、受灾人民的“悲、苦、痛”。可如果党和政府真的如此的“高、大、全”，又何来人民的“悲、苦、痛”呢？这样的宣传语听多了，难免让人唏嘘。

我们只是想看到社会最真实的那一面，我们只是想看到真相，我们不是蒙昧无知、只求苟且偷生的蝼蚁，我们只是寻找着自己生存意义的人民，本该是“国家的主人”的人民。

那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天空很蓝，很澄澈，逃脱了苏莹的陪伴，尹宸夕一个人走在让人感到亲切与熟悉的唐人街的街道上。这里有着来自中国各地的同胞，每走几步都能感觉到不同风格的家乡的味道，那是名叫中国的那个地方的味道。

心情甚好的尹宸夕就这样漫无目的的闲逛着，时不时和同胞打几声招呼。就在这时，一家店门口的一对母女引起了尹宸夕的注意。母亲看上去应该只有30多岁，却已有几缕灰色头发藏在黑发中。皮肤略微有些皱褶，已经不是一个30多岁的人应有的容颜了。

她手上套着橡胶手套，洗碗的手一抖一抖的，看得出来她很认真、很卖力，绝对不是随便的抹两下敷衍了事。旁边的小女孩扎着两条可爱的羊角辫，正用她的袖子给妈妈擦着汗，很懂事、很乖巧。那位母亲虽然辛苦，却很幸福，干活的时候时不时就抬起头微笑着看看自己的女儿。

“妈妈，你累了的话就歇歇吧，琪琪可以帮你做。”

“不用了，妈妈不累。”望着懂事的女儿，母亲只觉心酸，这个时候别人家的小孩儿都在玩耍吧。

“妈妈，给爸爸打电话吧，让他来帮你。”

“乖，爸爸在那个叫天堂的地方帮上帝叔叔盖房子呢，爸爸赚了钱才能养活琪琪啊。”

“呜……爸爸已经一年没跟我们联络了，我们主动去找他吧！要不然我们去天堂那边找爸爸？我们搬过去和爸爸一起住！”

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沉默不语，眼神却透露出浓浓的悲伤。可她仍是微笑着开了口：“琪琪乖，我们不要随便去打扰爸爸清静的生活哦。”

听着母女俩的对话，尹宸夕有些奇怪，这么大的孩子不知道天堂的意思？！问了饭店老板才知道，他们一家人为了孩子的未来，觉得在哪里打工不是打工啊，毕竟国外赚钱多一点点，就攒了钱出国了。

孩子他爸其实没有施工经验，可除了体力活又不会干别的，毕竟当工人收入还是比自己妻子洗碗强，就托人假造了简历上工了。出事那天孩子正好去给他送饭。他还在工作呢，却回头冲他孩子打招呼，结果脚下一踩空，硬生生从上面十几层的地方摔下来，“砰”的一声，血肉模糊，就摔在他孩子面前。

小孩儿当时尖叫了一声，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爸爸，就这么吓傻了。施工单位也赔了钱给她们母女俩，虽然单位那边已经查出了该男子假造简历的事实，可见母女俩可怜，还是给了补偿。

可钱有什么用呢？之后琪琪她妈妈再怎么带她看医生也没用，好好一孩子就这么废了。失去丈夫的打击加上孩子傻了的痛苦，那位母亲一夜就老了好几岁。老板也是看她们母女俩可怜，就免费提供了她们住宿。

听完饭店老板的讲述，尹宸夕很惊愕：那孩子傻了？！那刚才那个母亲还在对着孩子幸福的微笑……

那样的笑容背后，积蓄的，是怎样的痛苦啊……即使如表面那样平淡幸福，也已经成为一种奢望了么。

也许那位母亲希望自己也能疯了吧，这对于唯一一个清醒着的人来说，现实是多么残酷啊，可是她不能，她还要养这个孩子。

尹宸夕被这个亲耳听到、亲眼见到的故事深深震撼了。不同于荧幕带给他的感动，这真实生活中的无奈、残酷、苦痛与隐忍，是他不曾感受过的，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的刺痛。一个小女孩阳光美好的未来已经再也看不到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那一点点期望只是奢望罢了，她们的未来，已经再也看不到希望了。

生活在这样的绝望之中，小女孩什么都不知道的快乐，还懂得体贴母亲的乖巧，也许成为了那母亲生存下去的唯一动力了吧。没有什么比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更能震撼人心的了，尹宸夕永远无法忘记那天那对母女笑容背后的痛苦，那笑容就像是灼热的阳光，夺目得仿佛能灼伤他的双眼。也仿佛是在灼烧着他的背，推着他踏上了另一条更有意义的设计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