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阎反抗不过,便做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决定——带着裴未私奔!
听起来颇有点惊心动魄。
罗阎将地方约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桥头,决心走水路。裴未怀揣着三分忐忑三分激动还有四分焦急的心情沿着湿漉漉地河堤走,毛毛躁躁地还摔了一跤,然后裴未看着地上那个金灿灿的物事,瞬间瞪直了眼睛。
妈呀!好大的一块金子啊!
贪财的裴公子登时乐开了花。
捡起金子正要收入囊中的时候,突然看见一旁的草丛中悠悠地钻出一条蛇来,光腻冰冷的蛇身在地上拐着S形游走,然后停下来,朝裴未嘶嘶地吐着腥红的信子。
裴未急忙撤退两步,脚下一滑竟扑通一声跌入了冰冷的河水里。
水面上初时还会冒几个泡泡漾几圈涟漪,最后便彻底归于了平静。
可怜的裴未,就这么一失足,被淹死了。
所以按道理来说,裴未其实是个水鬼。
当小白找上他的时候,某水鬼的反应就和现在的林优是一样一样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死了。只可惜裴未没有林优那么好的运气,他死得很彻底,跟着黑白走过了黄泉路,来到了冥河边,也上了奈何桥。
裴未一扭头,“不喝!”
孟婆白他一眼,“又一个不愿意投胎的!那边儿站着去!”
裴未向旁一看,才发现像他一样的痴心人还真是不在少数,一个个都跟木头桩子似的杵在桥边,望穿秋水般的盼着。
裴未找了个地方坐着,缄默不语。
他想那条蛇真讨厌,干嘛突然钻出来吓他……
他想那个掉金子的人真讨厌,难不成是故意想害得他人财两空?
他想自己真讨厌,没能遵守和罗阎的承诺。
他负了他爱的人。他真是个傻子。
于是奈何桥上从此也多了一根叫裴未的木头桩子。
被放了鸽子的罗阎让家人强行给带回了家。罗阎恨裴未,真是恨得牙根痒痒,从此以后便冷着一张脸,再不对人露半个笑脸。罗父罗母有意对儿子隐瞒了裴未的死讯,所以待罗阎知晓这件事情后已经过了相当一段时间,那时的罗阎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是在父母跟前跪了三天三夜,明示自己此后决不婚娶的心念。
后来罗阎的一颗心更是冷成了一块硬邦邦的石头。却也没有辜负父母望子成龙的夙愿,竟在科举中考取了武状元,入了朝堂,一路做到了大将军一职。铁血手腕令敌人望而生畏,被当时的人誉为战场上的“冷面阎罗”。
这些信息都是裴未从奈何桥上的鬼魂口中听说的,人们疑惑着这位雷厉风行的大将军为何至今仍未婚娶,裴未就在一旁勾着嘴唇笑一笑,“他呀……肯定是还念着我呢!”
鬼魂们有惊讶的,有置疑的,更有嗤笑和鄙夷的。孟婆看他一眼,实在是忍不住骂他,“白痴小鬼!”
裴未翻坐在桥栏上,继续晃荡着两条细黝黝的小白腿。
白无常路过,习惯性地朝裴未头上拍一掌。裴未瞪他,“你干嘛总是针对我?”
小白回瞪,“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着吧!”
小白想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愿意在这儿等着,要是抛下那谁一个人投胎去了,看我不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由此看来,裴未和小白的梁子早在千年前就已经结下了……
裴未那时想过要去找阎王申冤,结果总是被人告知阎王有事外出,裴未想一个偌大的冥界竟然没有头头儿坐镇,真是奇怪。裴未有几次看到小白在阎王殿用某样东西偷偷观察罗阎,虽然不太清楚他的用意,但也就在那时裴未学会了水镜的用法。
清明,鬼节,还有冬至往往是冥界最忙碌的日子。而到了自己的祭日,小鬼们也是可以获得批准回阳间探望的。裴未就坐在自己的墓碑上,看着罗阎给他烧纸。
烧了一张又一张,那么多的“金银珠宝”,那小财迷在地下肯定会乐开了花的。
裴未没有乐,看着罗阎脑袋上冒出来的白发,一颗心像在油锅里煎过似的。他想罗阎你快点来找我吧,又想罗阎你一定要长命百岁才行。翻来覆去地想鬼的容貌都是停留在死的那一刻的,那罗阎来的时候说不定就是一个老头子了。最后说没关系,老了我也爱你。
裴未就这么继续日复一日的在桥头等着。看黑白无常总是形影不离,彼岸花开了又谢,奈何桥上的人来来去去,孟婆的汤也从免费的涨到了一百冥币一碗。
这一等,就足足等了半个世纪。
罗阎没有长命百岁,但也活到了古稀之年。他死的那天,冥界颇有些异样,就连孟婆也不卖汤了,挥着手把小鬼们都赶到一边去,说是要去迎接他们的阎王大人。裴未想阎王回来了关他何事,就继续站在桥边瞪大了眼睛巴望着。
孟婆心肠软下几分,说:“傻小子,你别等了,肯定是等不到的。就算他来了也不是你想见的那个人了。”
“什么意思?”裴未不知甚解地看着她。
“笨蛋,你把你那心上人的名字倒过来念试试……”
罗阎……
阎……罗……
出了窍的灵魂仍是一位玉树临风的美男子样,黑白无常伏在地上齐声道:“属下恭迎阎王殿下回府。”罗阎,哦不,阎罗应一声,套上官服,一甩袖就重新回了他的阎王殿。
接着,觐见玉帝,宴请仙君,着手处理冥界大大小小的事物,一切都处理的井井有条,滴水不漏。小白却在一旁直犯嘀咕,总觉得哪里说不出的怪异,直到他看到裴未才恍然大悟,哦~他们的阎王殿下根本就是把这小鬼弃之不顾了,甚至包括去到阳间走这一遭的事,都是连提都不带提的。
裴未惨白着一张脸,“他不记得我了吗……”还是根本就不愿意看到自己?
咬咬唇跌坐在桥边,“你们都不告诉我……”
裴未真是觉得既委屈又觉得不甘心。他不明白地府的阎王因何要下界历经这一世,因何要与自己纠缠不清。他只知道他们是真的两情相许,所以心甘情愿等了他50年;可……可若是那个人不要他了,那自己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裴未说不出话来,把自己的衣角绞得皱皱巴巴,“好歹让我见他一面……然后……”
然后他就去尝一尝那孟婆汤的味道好了。
裴未突然间就冒出了这个念头。
这时小黑跑过来和小白咬耳朵,小白脸色变了变,麻利地开始清道,“小鬼们都听好了啊!一会儿阎王要从这里过!都给我乖乖的啊!敢无事生非的话,看我不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孟婆拖着裴未伏到了路旁,劝慰道:“想开点吧傻小子……看在老朋友一场的份儿上,给你打七折。”
裴未才没心思听孟婆说的是七折还是五折,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那个远处的人影。那个人的眉毛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哪一样不是他喜欢的模样,凭什么换个名字换个身份就佯装不认识了?凭什么?!
所以裴未激动之下就甩开孟婆的手,猛地冲到路中央去了。
指着阎罗就是霹雳拍啦地一通骂。似是要将自己的愤懑与不满通通发泄出来。
周围的小鬼们都为他倒吸一口凉气。小黑又要凑过来和小白咬耳朵,白无常一把拍开他,“别吵!看戏呢!”
裴未也不记得自己究竟都骂了些什么。骂完之后他果断心虚了,小心脏扑扑通通地乱跳着,就像在酒楼那时打肿脸充胖子一样。
偷瞄一眼阎罗冷若冰山的脸,忙不迭地向后退了两步,准备开溜。
阎罗上前两步,又一次提住了裴未的细弱手腕,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让裴未整个头皮都炸开了的话。
阎罗说:“小未儿,我在你心里,难道还没有一锭金子重要吗?”
裴未直直地盯着他看,然后一下子就哭了。
他死的时候没有哭,去看望罗阎的时候也没有哭;等了50年没有哭,知晓罗阎就是阎王的时候也没有哭。此刻却因为眼前这人的一句话,哭得止也止不住,似乎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因那句熟悉的“小未儿”而不复存在。
裴未抱着阎罗一直哭一直哭,两只眼睛都肿了起来。直给他哭了个天崩地裂日月无光,方圆五十里以内再无飞禽鸟兽敢于靠近。最后所有小鬼都用棉花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阎罗揽过裴未,身形一闪,奈何桥上就再也没了两人的身影。
只余下一干瞠目结舌的围观群众。
小白暗中捏住了小黑,磨牙道:“孟婆!给他们一人灌一碗汤!三天之内,通通禁止靠近阎罗殿!”
于是从此以后,我们的裴未公子就彻彻底底地留在了冥界境内,虽然捞了个判官当,却也是在阎王的压制之下永无翻身之日了……
至此,裴未公子的番外已然完结,是个相当圆满的HE结局。至于那三天之内发生了什么事,我想大家都懂的……就算不懂,我也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16、呸!!!
葛江和他的小女朋友分手了。
贺宁还是在李书言的生日会上才得知这件事的。
据说那天他和小女朋友一起去电影院看恐怖片,本想是去庇佑他的小女友,结果却是自己吓得涕泪横流,缩到女友的怀里寻求安慰了。然后出了电影院小女友就和葛记者拜拜了,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没出息的男人的。
贺宁当场就笑喷了。
难怪葛江这两天总是一脸菜色,原来是身心受了双重打击。
相比起来,果然还是自家小猫妖的反应讨喜一点。
贺宁思及此不禁会心微笑起来。
刚刚跟他聊天时有跟他说过自己要出去吃饭,那小猫妖应该不会把家里搞得一团乱吧?不过从他以往的表现来看,估计是肯定不会饿着自己的。
“你在想什么?”李书言看到贺宁的出神状态,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啊,没什么。”贺宁冲他笑了笑,“生日快乐。”
“谢啦!”李书言拿过了一旁勺子开始捞火锅的材料,顺便盛了一碗汤给贺宁。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他对这位学长还是很有好感的。
本来是想和几个要好的大学同学一起热闹热闹的,但表哥又死拽着贺宁赶过来为他庆祝,于是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坐到了火锅店,道完了生日快乐,啃完了生日蛋糕,便开始毫不客气地风卷残云。
待桌上只剩下残羹剩饭的时候又有人提出去唱K,又是另外一番混乱的场面。葛江依旧锲而不舍地要着几位美眉的电话号码,人家却跑来灌贺宁的酒。几位男同学睡觉的睡觉,划拳的划拳,麦霸的搂着麦克风便不肯放手,而我们的生日主角却只坐在一旁,笑而不语。
到最后,葛江抢着要送几位美女回家,男同学也三三两两的先后离开,倒把顺路的贺宁和李书言给推到了一起。
贺宁站起来便踉跄了两步,李书言连忙扶住他,笑道:“你还好吧?要不打辆车吧?”
贺宁揉了揉太阳穴,“喝的有点高……还是走回去吧,清醒一下。”
“两听啤酒就把你撂下了……喝不了干嘛还要逞强?”
贺宁晃晃脑袋,“却之不恭啊……”
两人在长长的街道上行着,李书言紧紧衣领,还要时不时地伸手去扶贺宁一把。
但在冬天的冷风之下,贺宁还是清醒了不少。
“……是无法拒绝美女吧?”李书言看他,“没有喜欢的吗?”
“什么?……啊,没有。我不交女朋友。”
虽然有点晕,但贺宁还是认得自己家的,在小区门口停下脚步,问李书言,“要我送你回去吗?”
“算了。顾好你自己吧!我自己可以回去。”
贺宁习惯性地朝自家的窗口张望一眼,恍惚间似乎瞅见了一个人影。
然后便不知从哪飞出的一样东西,“哐当”砸上了李书言的头。
“啊!”
林优也不禁尴尬地掩住了自己的嘴巴。
哎呀糟糕!砸错了……
下午聊天的时候男人就说晚上去要给朋友过生日,林优怀疑他好像有那么些故意想告诉他的念头在里面,却也没多想,自己随便找了些东西吃。也不知道贺宁具体回来的时间,连灯都不敢开。幽幽地看了半天电视,揉着快瞎了的眼睛决定他还是变回去睡觉好了。
不过在这之前要先把垃圾处理干净,用过的碗还是放回碗柜里的好。
厨房和餐厅的窗户正对的都是小区外面的那条路。就那么一眼,林优就看见了和李书言一起的贺宁。
啊……想起来了,今天是李书言的生日。
不过这俩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他们的关系有那么好吗?!
林优捏捏拳头,很显然,他不高兴了。
吃醋?也许吧……只是不知道他吃的到底是贺宁的醋还是李书言的醋……
靠!谁准你笑的那么开心的?一脸色相!
林优一不高兴,就把手里的某样东西给砸了出去。
嗯,是柄小银叉子,“啪嚓”正中李书言的头。
这……都不知道该说林优的准头是好还是不好了。
李书言痛呼一声,听起来好像挺疼的。
贺宁朝楼上看了一眼,转身过去拨开李书言的头发查看伤势。不轻不重的,其实也就只是砸出来个包而已。
贺宁说要不到我家上点药吧?李书言怎么也推辞不开,于是就成了这种林优窝在一旁看着那两个人颇为暧昧的诡异气氛。
林优心里不平衡,为什么这两个人非要扯在一起?他跟谁都可以,为什么非要跟李书言扯在一起?!
于是小爪子在地上磨呀磨,就是不愿意靠近任何一个人。
其实贺宁就是心虚罢了,那柄银叉一看就是自己家里的……
李书言笑问:“小猫怎么不理你了?”
贺宁想了想说:“大概是嫌弃我身上有酒味儿吧。”
林优仰着鼻子哼一声,算你丫有自知之明!之前以为你是个品行端正的人,居然也和别人出去喝酒鬼混,果然是看错你了……
林优踩着猫步回卧室睡觉去,只剩下贺宁和李书言没话找话的聊着。
贺宁说你这手饰挺好看的啊是佛珠吗?李书言回,啊是从小就戴着的,奶奶说可以去邪保平安的。
聊着聊着贺宁的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了。李书言也不再多留,离开之时回头看了一眼,贺宁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林优想着貌似还没有祝贺李书言生日快乐,不过他现在也没法祝贺,走了就走了吧,贺宁怎么还不来睡觉?!
最终还是忍不住探着脑袋看了看,发现贺宁正睡在沙发上。一靠近就闻到一股酒味,林优用爪子拍拍他,没反应。
猪啊你!在这里睡觉!看你明天非感冒不可!
林优在心里恨恨地想,然后男人一个翻身,便摔到地上去了。
林优登时无语了……
贺宁第二天一醒来就发觉小猫正抱着自己的大腿在呼呼大睡。贺宁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突然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而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林优一打滚儿,翻身跳下了床,十分怨念地盯着男人。
亏老子好心好意地将你搬上了床,竟然还是感冒了。笨蛋贺宁!
男人一边查看着李书言发来问候的短信,一边想着自己昨晚有脱衣服上床睡觉吗?然后又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
贺宁想昨晚自己好像是在沙发上睡着的,那时候李书言已经走了,所以帮他脱了衣服弄到床上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