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庭——内藤更纱
内藤更纱  发于:2012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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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现在也还热气腾腾。
就在我面对着镜子想要尽快卸掉化妆的时候,背后传来了声音。
“阿—彻一同一学!”
刚一回头就面对上了照相机的快门。
“叶子,别闹了!你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
“有什么关系?舞台上禁止拍照,我当然只能在这里拍了。那个好适合你呢。”
叶子指着我那件缀满了波浪花边的舞台服说道。这是许阿铿托斯的服装。我先声明,我当初可是抵抗到了最后一秒的。
阿波罗和许阿铿托斯。最初听说要在大学祭上演以希腊神话为基础的话剧的时候,我还带着嘲笑的心情寻思着,“真是

少女趣味啊。”。但是因为那个什么话剧部部长是叶子的好朋友,所以我很快也被卷进了这趟混水。因为她拜托叶子说

“我们没有男演员啦,一定要请你哥哥出马哦。”。“找哥哥的话,你去和玲说嘛!”,虽然我不是没有尝试过推托,

但最后还是以她替我做一个月的饭为条件被迫接受了这个任务。这已经是我们之间的习惯模式了。
而刚才说到的玲现在正在叶子的背后微笑着。
雪白的肌肤,修长的凤眼,明明应该是他更适合美少年的感觉吧?而且他的服装品味也没话说,因为他可是未来的画家

大人呢。
“藤坂!”
房门方向传来了声音。镜子里面照出了一个一身黑衣的身影。她就是叶子的好朋友,这次的话剧的导演。
“辛苦了。你表现得非常好。”
小小的身躯带着饱满的热情,用力地握住了我的双手。她在排练的时候也永远活力十足,带动着整个话剧部的气势。她

的脸孔圆圆的,一旦笑起来眼睛就显得特别可爱,所以被大家称为“大姐头”。
“叶子,你也来看啦。”
“嗯,很有趣。不过彻比较可笑就是了。”
“什么嘛!”
在拿我充分的开了玩笑之后,大姐头,也就是美纪表情认真地凝视着玲。看到她的样子,叶子插了口。
“啊,这位是玲,藤坂玲。我的大哥。”
“初次见面。”
玲点头打了声招呼。美纪有点口吃的样子。
“那、那个,我叫……田代美纪。我是叶子的朋友。”
“我经常听她提起你,据说你就是今天的导演吧?”
美纪连耳朵根都红透了。
啊,就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女性看到玲之后都会变成这样,玲才会尽可能不在他人面前露面。玲一向不擅长应付那种

视线,也许是因为有一种自己变成了被虎视眈眈的食物的感觉吧?所以无论是我还是玲子,平时都不怎么把玲介绍给朋

友。所以我也算是很久没有看过美纪这样的反应了,多多少少让我有种引以为傲的心情。
“你看,他比我帅多了不是吗?”
“啊?是啊。不,那个,我不是那种意思……”
无视已经兴奋得手足无措的朋友,叶子张口还要再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
房门打开了,一个高个子的金发男人走了进来。
全场一瞬间一片寂静。
直到腰部的长长金发无疑是染过的。黑色的V领毛衣上披着条纹外套。单耳上有三个耳环,手腕上带着银色的手镯。他

的五官鲜明,有张好像雕像一般的引人注目的脸孔。
我曾经听说过这个男人的事情,从叶子口中听说过。
他笔直的走向了美纪的方向。
“美纪,已经结束了吗?”
“嗯。”
美纪露出了和刚才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的沉稳的微笑。他扫视了我们一圈,然后堆出笑容说道。
“我是稻叶和彦,请多关照。”
美纪按照叶子、我、玲的顺序分别把我们介绍给了他。当知道玲是美大的学生后,他表示有话要和玲说,把玲带到了学

生会馆的大厅去。
我换好衣服和叶子一起到达大厅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玲一个人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
“哥哥,你没事吧?”
叶子如此询问。玲抬起了长长的睫毛确认了是我们之后说道。
“彻,今晚是庆功宴。家里已经准备了龙虾。”
那天晚上我们兄妹三人喝酒喝到了很晚。我们的话题当然就是今天的话剧。最初我原本以为只是单纯的希腊悲剧,但最

后排出来却完全是另一个故事。阿波罗和许阿铿托斯的爱情故事被比喻成为了美国和日本之间的外交关系。黑发的许阿

铿托斯因为爱上了蓝眼睛的阿波罗的富有和权力而主动追着他献上了身体,两个人度过了一段短暂的蜜月期,但不久之

后被许阿铿托斯所抛弃的恋人就追来和他们展开了争斗。虽然阿波罗通过英勇的战斗而取得了胜利,但是许阿铿托斯却

在无意之中因为被流弹打到而身亡。只是短短的哀叹了一下之后,阿波罗就充满男子气地擦去了泪水,一边说着世上何

处无芳草一边前去寻找下一个许阿铿托斯了。不知道该说是认真还是搞笑,总之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故事。
叶子则在那里一个劲儿的说什么我在爱情戏的时候眼睛四处乱转,进行告白时的动作奇怪可笑之类的东西。而把我数落

了个痛快之后,她大小姐就心满意足地回房睡觉了。每次都是这个样子。
我们的父母在神户经营着一家小小的商社。是从海外进口家具以及杂物等在国内批发。他们每月的大半时间都在海外度

过,即使在日本的时候也因为时差的关系往往要在深夜工作,所以他们在市中心租了公寓居住。有时候一个月也就能回

上一次这个位于郊外的家。在我上初中之前,我们一家人都是在这里生活的。一方面是因为父母的工作还没有现在这么

忙,更重要的则是母亲担心玲的身体。
直到现在我还时不时会想到,如果玲的体质不是那么虚弱的话,我也许就来不了这个家里了吧?
据说在玲出生的时候,医生对母亲表示他不知道能不能撑得到十岁。母亲走访了无数的医院,在和死神的搏斗中将他抚

养长大。大概是体谅了母亲的一片苦心,玲终于跨越了医生所说的寿命期限,成长为一个虽然纤细,但已经可以用健康

来形容的个体。
“都是多亏了母亲。”
玲偶尔会对我如此说。但我觉得父亲和叶子的感受应当更复杂一些才对吧。毕竟母亲那时候是一天到晚都围在玲的身边


所以当我五岁时因为失去亲生的父母而被这个家庭领养的时候,那时三岁的叶子很快就亲近上了我,父亲也经常带我去

钓鱼,登山,以及野外露营。我那时候当然对这些感到高兴无比,但是现在回头想起来,父亲不可能只是因为需要陪伴

游玩的对象而收养孩子的。
他是需要继承人。
为了代替被医生宣称无法活到十岁的长子。
但是玲……还活着。
我曾经尝试过去思考自己所处的立场,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得出结论。就在那个时候,当时十五岁的玲向父母建议租下用

于工作的公寓。他说服母亲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然后他把老家住宅的庭院一角改建成了工作室,一边学习绘画一

边照顾我们,在高中毕业后毫不犹豫的进入了美大的油画专业。“我想靠绘画成名立业”,他的选择中带着不容别人分

辨的强硬。虽然我们只相差一岁,但是他对于状况的理解似乎远远在我之上。
尽管这么说有点不大甘心,但我确实比不上玲。
这一点随时都可以感受得到。尽管是在母亲的过度保护下长大的,但是玲的身上却没有任何娇惯的习气,反而是好像要

把所承受的爱情全部返还出来一样的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和叶子。只有我们兄妹三人的生活已经到了第六个年头,直到

今年春天进入私立大学英文系的叶子提出家务活要采取值日制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由玲一手打理的。
眼前散落着鲜红的龙虾壳。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要卿一聊今晚玲还没有提到的那个话题。
“今天……在学生会馆,”
玲抬起眉头看着我。
“你和那小子说了什么?”
玲沉默了一阵。
“没有什么大下了的。只是和他约定画他的肖像画,所以他从下周起来我们家。”
“肖像画?”
等一下!
“为什么会这样!别闹了,我可听叶子提起过那小子。那个叫稻叶和彦的家伙啊……”
虽然他是叶子大学的工学系的学生,但是谁也没有见过他上课的样子。听说是个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而且是不分男女

,来者不拒,甚至有人说好像就连助教里面也有人和他有一腿。在无人的教室进行不知廉耻的勾当啦,磕药啦,总之关

于他的不好传闻从来就没有断过。总而言之,就是个普通人不应该搭理的家伙。我把这些对玲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玲的脸孔反而挂上了寒霜。
“那些都只是传言吧?他现在在和田代交往呢。”
我想起了大姐头那张圆圆的脸孔。
“可是这也太奇怪了吧?哪有人会拜托刚见面的人替自己画肖像画的?不管怎么想,他的目的也都……”
是你才对吧?这句话被我咽回了肚子里面。
玲总是被当成猎物。“病弱的美少年”这个标签对于女性似乎拥有无比的诱惑力。特别是玲标准美少年的外貌更加起到

了火上浇油的作用。情书、礼物、情人节巧克力,我和叶子经常处于玲的追求者的包围之下,已经到了烦不胜烦的程度


而且这些追求者还不只是女性。玲在进入美大之后曾经去一家私人的游泳俱乐部学习游泳,但是不到半年就放弃了。事

后我才从叶子口中听说,好像是某个教练对他动手动脚的关系。“哥哥好像当着大家的面给了他一耳光哦。”,不过在

我看来,这应该只会起到反作用吧?
所以玲至今为止都没有和女孩子正式交往过。大概是一察觉到爱慕啦,痴迷啦之类的感觉的话,就会立刻退避三舍的关

系吧?而且他原本就不是八面玲戏的社交派,所以不会轻易让别人接近自己。自尊高到了近乎洁癖的玲居然会让初次见

面的男人进入自己的工作室,这一点让我实在无法相信。
特别是对方还是那种害虫一般的男人。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玲好像在选择着语言。
“他让我觉得想要画他。这应该就已经足够了吧?”
我的眼前浮现出了稻叶和彦好像雕刻一般的脸孔。长长的金发,浅黑的肌肤,单眼皮的细长眼睛,好像瞄准了猎物的野

兽一样的眼睛。
“玲,可是那小子……”
“彻。”
玲柔和地打断了我。然后他从正面看着我,笑了一下。
“谢谢你替我担心。但是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然后他开始收拾桌上的餐具。
可是这并不是什么结束,而是一切的开始。
从第二周起稻叶和彦就开始出入玲的工作室。
工作室所在的位置可以穿过大门后就直接进入。虽然工作室的东面和南面都有巨大的落地窗,但是为了进行微妙的采光

的调整,所以挂着不只一重的白色窗帘。窗外就是花坛和草坪。这些都是经过玲的精心打理的部分。工作室的入口是一

扇白色的木门,通过主屋的起居室窗口就可以看见。
稻叶几乎每隔一天就敲响一次那里的房门,然后在那里度过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当然了,工作室不会让模特以外的人

进入。因为窗帘拉上的关系,里面的样子也无法看见,说话的声音也无法听到。
我带着心烦意乱的感觉而通过主屋的起居室窗口观察那里的情形越来越多。正好我现在是大三,主要的学分几乎都已经

拿到了,所以在时间上比较充裕。而还是一年级的叶子明显比我忙得多,所以她偶尔在家的时候必然会发现我已经占据

了起居室窗边的沙发。为此我没少受到她的冷嘲热讽。
“你简直好像监视嫌疑犯的警察哦。”
不过就连叶子也好像相当担心玲的身体。
自从稻叶开始来之后,玲显而易见地憔悴了下来。每次稻叶到来后的那天的晚餐时分,玲都是一副疲劳到极点,连话都

懒得说的样子。叶子一直在央求玲不要太勉强自己的身体,或者说把间隔拉长一点,但是玲却始终坚持自己没事,而不

肯听从。无计可施的叶子最后只能哭着来求我帮忙。这种行为确实太不符合玲的为人了。某天晚上,我抓住了玲进行逼

问。
“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和叶子都不会对你的绘画说三道四。我们所担心的只是你的身体。有必要那么着急完成吗?你

和他的约定究竟是到什么时候为止?”
玲合上了正在看的书本,简单地回答。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期限。”
“没有期限?”
“我先声明,是我拜托他每隔一天就来一次的。就算如此我也还觉得不够呢。”
看到我吃惊的表情,他尽量用柔和的声调说道。
“虽然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但是能不能请让我再任性一些。我想用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习惯的。”
“习惯?习惯什么?”
他没有回答。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进行了其他的询问。
“感觉上能完成好的作品吗?”
“嗯。在我心目中啊,肖像画就是一种战斗。”
我想起了他以前为我的朋友所画的肖像画,那是他的第一个在大型画展中得到认可的作品,而那副画的模特已经去世了


“我认为那是活着的人之间的战斗。我想要去习惯他,在习惯之前作品是无法完成的。”
那么说稻叶和彦就是他所选择的对战对象了。
不过也难怪,他这个类型的人以前在玲的周围从来没有出现过。可以说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吧?虽然我能理解玲会对他觉

得新鲜,但是想起那张堆着笑的脸孔,就不由自主觉得不舒服。
就算玲是这么看他的,也不能保证对方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
如果对方根本不在乎什么肖像画,而是以玲本人为目的的话……
“可是,玲,如果那小子对你用强的话你要怎么办?”
糟糕,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已经迟了。
“这个用不着你管!那是我的自由吧?你有什么权利说我!”
好像是碰到逆鳞了,玲的自尊好像火焰一样燃烧起来。
而我则一时找不出回应的语言,感觉上玲已经对我关闭了心房,我们中间飘荡起了尴尬的气氛。
玲抓住了我的手腕。
“对不起,是我一时说过头了……我会尽量小心不勉强自己的。也请你转告叶子,我会小心的。”
“嗯,不过我也有事要拜托你。”
“什么?”
我对于玲对我的警戒感到了悲哀。
“至少在周未的时候离开工作室去呼吸一下外间的空气!”
能说到这里已经是尽了我的全力。
玲听从了我的请求,终于在那一周的周末时隔许久地外出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是稻叶来接他的。
我在周五的晚上一个人为了制定第二天的计划而弄到了很晚。因为我想在早上再告诉他让他吃一惊,可是在我们刚坐到

餐桌旁的同时,玄关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打开门一看,打扮得光鲜漂亮的稻叶正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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