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阿弃生性懦弱，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呵呵……算了。”尹小天自嘲的笑了笑，“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谈我哥那件事的。”
“你都知道了？”秦慕寒略有些诧异。
尹小天心中的酸涩也渐渐散了，点了点头，“一起去一趟吧。”
秦慕寒望着尹小天，“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慕容子羽毕竟曾经真心拿我当过弟弟，于情于理，我都必须去。”
“小天，你和过去不一样了。”秦慕寒由衷道。
尹小天苦笑了一下，状似无意的反问道，“是吗？我没注意。”其实早就不一样了，只是你不愿意看罢了。
爱一个人，就会情不自禁为他改变，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要再靠近他一点，再靠近一点……
一条宽敞的路，两旁萧瑟的树。
一辆朴素的马车，两个面色恬淡的人物。
尹小天静静地坐在秦慕寒的身边，看着他专注的驾着马车。
那日商定以后，他们就决定两个人来赴那个约定了。而尹小天自己是真的没有能力去骑马了，所以特意就选了马车。因此，秦慕寒便成了车夫。
马车缓缓驶过管道，距离赴约的时间并不紧，所以他们无需太过心急。
两旁的景物慢慢的退去，远离。
这条路要是可以通向幸福该有多好？
风里雨里的那些过往。
过去了，却偏偏放不下忘不掉。
第一次的亲吻，甜蜜的回忆……
第二次的亲吻，郑重的承诺……
那人说的永远，那人说的在一起……
那些动人的情话啊……
那么美，甚至让他一想起便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嘴角，笑的很甜美。
风依旧吹着，身旁这个人是他的秦傻子。
熟悉的味道，没有改变的温度……
整件事像是做梦一般。
或许，这种感觉就叫做天荒地老。
尹小天轻轻哼起了熟悉的歌谣。
高架桥过去了
路口还有好多个
这旅途不曲折
一转眼就到了
……
白云苍白色
蓝天灰蓝色
我家快到了
我是这部车
第一个乘客
我不是不快乐
……
“慕寒，你知不知道高架桥是什么啊？”一曲终了，尹小天突然间开口询问。
秦慕寒微微错愕，很诚实的摇了摇头。
尹小天抬头仰望着天空，天空有飞鸟掠过，忘了从哪里听说过，仰望天空，半眯起眼睛，便可以看到幸福。那么，幸福呢？
“高架桥很简洁很美，比这里的路还要平坦，在我的家乡有很多那样的桥，他们可以通向四面八方，通过他们你可以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很长很长很美很美……”
“哦？听你如此说，倒是想要去亲眼见识一番了。”秦慕寒由衷道。
尹小天却没有回答，只是在秦慕寒看不到的角度微红了眼眶。
秦傻子，如果我回家了，你会难过么？
你会记得我么？
叶落，无声，消失的生命。
尹小天猛然间回过头咬上秦慕寒的肩膀，在肩头，狠狠的。
秦慕寒先是一怔，险些让缰绳从手中脱落，后来却随着尹小天的意思让他咬了。
“小天，你怎么了……”
“……”尹小天没有回答，只是久久的将头埋在了秦慕寒的肩头。
怎么办？真的好想把自己刻入你的身体里呢。怎么办，会舍不得呢。
为什么我偏偏只是乘客？只是那该死的乘客……
59、做一只永远看星星的狐狸8
你知道……我的花……我是要对她负责的！而她又是那么弱小！她又是那么天真。她口有四根微不足道的刺，保护自己，抵抗外敌……
——《小王子》
爱是什么东西？它真的就那么好吗？
怎么会有人愿意为它倾尽天下，怎么会有人愿意为它歌尽悲欢，又怎么会有人愿意为它褪尽芳华？
它当真就那么好吗？
或许，它没有那么好，它更像是不能碰触的毒药。
一旦沾上一点，噬心蚀骨，失了心，断了魂，身不由己了。
当然，尹小天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就是这群失心疯子中的一个，所以，当他摘下眼前的黑布见到一身华衣端坐在大殿上的青沫的时候，并没有多少诧异。
反倒是秦慕寒，满心满眼的不相信。不肯去信当初那个怯弱的青沫相隔三载便成了天下之人闻名而丧胆的邪教教主！
“秦大哥，别来无恙。”很熟悉的开场白，如果他还是当初那个的青沫的话。
“怎么会是你？”秦慕寒变了神色，在青沫开口之前，他还可以骗自己说天下之大只是相貌相似罢了。如今，青沫这么一说，他实在是没有理由再自欺欺人了。
尹小天却笑了，怎么会不是他？世事难料。
他们到了约定的地点，便被接应的人蒙上了黑布，遮住了目光。眼前的形势也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青沫倒是显得很是激动，站起身匆匆走了下来，来到秦慕寒面前，仰视着面前之人，一脸如旧的哀伤，忽略衣摆上那些晃眼的金丝，时光如倒流。
“秦大哥，青沫骗了你。”青沫说的一脸真诚，却当真没有半点的悔意。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秦慕寒忍无可忍的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受伤的神情。原来天底下并不是只有一个尹小天会骗自己。原来，最傻的那个一直是自己。
青沫瞬间收了怯懦，仰头哈哈大笑，笑得让秦慕寒陌生的心惊胆颤。
再低头，大步回到座位，此时的青沫已经全无三年前的一丝痕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恶毒的寒意。
“秦慕寒你就从未怀疑过三年前那艘船为何会翻么？”一丝讥笑挂在唇边，眼底已看不到往日情谊。
“是你？”秦慕寒难以置信的望着青沫。当真是失望难过到极致，嘴唇嗫嚅了许久，竟是连一句“为什么”都问不出！
三年前，他携青沫南下，途遇风浪，船翻，他险些丧命，青沫不知所踪。
“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做吧？”青沫笑言，“巫山之乱，你重情而归，而你和巫山掌门联手除去的那人姓严名无，正是我青沫的救命恩人。”
见到秦慕寒神色有异，青沫继续道，“今日我不妨再提醒你一句，你落水之后巫山掌门突然暴毙。”
秦慕寒彻底愣在了当下，原来竟是如此，街头巧遇，与若欢相似的妆扮，朝夕相对，竟全是为了一个‘恨’字！而就在自己四处寻找此人为此人难过伤神之际，自己的师兄却已被此人所害，当真可笑！
“穆婉宁你被你……”尹小天突然间顿悟，是了，叮咛……
青沫笑道，“没错，叮咛那蠢公主早就对我有意，为了讨好我不惜陪我演那场戏，而目标，打一开始便是穆婉宁！”
“为什么？”秦慕寒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子刻骨的寒意。
“因为我想让你尝尝至亲被自己所爱之人加害的那种滋味！我要让你恨，恨不得，爱，爱不得。日日活在阿鼻地狱中，让你的心被火烤，被雪浇，永世不得解脱！”青沫恶毒的声音一声声回荡在大殿之中，宛若诅咒。
回声断后，是那如死一般的寂寞。
“青沫，如果你要报仇，尽管冲着我来，放了皇甫子羽他们那些无辜的人。”秦慕寒缓缓吐了这句，眼底是无尽的灰。
青沫却笑了，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仇？当然要报！不过，本教主今日邀秦大侠来此却是为了玩一个游戏。”
说着青沫便拍了拍手，转瞬，他旁边的那面墙便旋转了过去，露出了被锁链束在墙上的一人。白衣黑发，身材瘦弱，竟是阿弃！
阿弃见到青沫面露恐惧之色，早已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一副命不久矣的可怜样子，但是在转头看到秦慕寒的时候却仿佛瞬间活了过来，玩命的喊道，“寒！救我！救我……”
“青沫，你究竟想怎样？”见此情景秦慕寒略失了稳重。
“秦大侠莫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慕寒！”尹小天突然间发出了一声惊呼，秦慕寒慌忙回过头，却发现尹小天不知何时已被从墙上伸出的铁锁锁住了手脚。
“好了！”青沫缓缓走了下来，“你想要皇甫子羽本教主断然是不能让你如愿的，不过如果你想要的是这两位知己中的随便一人，本教主倒是可以网开一面！”
“青沫你不守信用！”
“来的路上尹小天没有告诉过你么？和邪教是没有信用可以守的！”青沫笑的越发猖狂。
“你究竟想怎样？”说这话的秦慕寒已然是咬牙切齿。
“怎样？”青沫好笑的勾了勾嘴角，“自然是想看一出新人旧人究竟是谁人笑谁人哭的好戏！还请秦大侠合作了！”说着神色一凛，“放箭！”
随着他的一声厉喝，两只闪着寒光的袖箭便同时放出，一南一北，方向相对，分别朝着尹小天和阿弃。
“救我！”伴随着阿弃一声凄厉的呼救，身影闪过，只一瞬，便决定了两人的上天入地。
秦慕寒静静地站在那里，手里紧紧抓着一只袖箭，血一滴一滴滴落衣衫浸染。
他的身后，是阿弃！
而站在他对面的尹小天，肩头上正端正无比的插着另外的一只袖箭，红，红的刺目！
“啪！啪！”青沫鼓着掌走了过来，“秦大侠果真没令在下失望！看来，胜负已分！”
青沫缓缓地走向了尹小天，伸手毫不客气的拔出了那支袖箭。
一时间，尹小天痛的全身痉挛，无力的挂着铁索上。只觉得冰冷。
“尹小天，不是本教主不帮你，你看，秦大侠离你可是比较近呢！”青沫用那袖箭轻轻划着尹小天的脸，笑的一脸温和。
生死一线，舍近而求远，心意究竟如何一眼便明。
尹小天早已痛的说不出话了，他想问，问秦慕寒为什么不救他。可是他又不敢问，不能问！虽说他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但是他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啊，他的心不是石头啊！那一刻，他也是渴望着那个男人的！
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说话呢？你说啊，哪怕只是一句安慰也好。我骗你那么久，你也骗骗我好不好？你就说，说，你爱我……说一句也好……你说过的，绝对不会让别人伤了我……
尹小天的神智渐渐模糊了……
“既然秦大侠已经做出了抉择，那么青沫自然也应成人之美。来人，将秦大侠和阿弃请到东阁，好生款待，至于尹小天么……”青沫笑着瞥了尹小天一眼，却发现尹小天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朝着秦慕寒的方向，语气陡然一冷，“押入水牢！”
水牢，齐胸的污水，足矣令人痛不欲生了！
夜深了，水刻骨的寒，刺骨的冷。
尹小天在水中不停地打着哆嗦，当真恨不得刚才死掉算了，总好过这般苦苦折磨。亦或许，还能看到秦慕寒一个难过的眼神呢。
突然，水牢的门响了，守卫将他从污水中拽了出来，动作粗鲁的扔到了岸上。
“怎么？尹小天本教水牢的滋味不错吧！”青沫突然间闪进，一身如墨黑衣，长发亦是随意披散在肩头，宛若鬼魅。
“你是爱着秦慕寒的吧！”尹小天突然间抬头，笑的一脸得意。
青沫瞬间变了神色，眼底杀意尽显。
尹小天却仿佛没有见到一般，继续道，“求而不得，爱而生恨，你的爱也不过如此！”
青沫忿然挥手。
“啊！”尹小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痛呼，一把闪着寒光的银匕已然插在了他的肩头，血混着脏兮兮的水迹瞬间漫延。
“略施薄惩，不过是个被丢弃的秽物罢了！”青沫无比恶毒道。
尹小天强忍着痛意，半撑起身子，笑道，“不，你不了解秦慕寒。”
“你说什么？”
“我说你当真一点也不了解秦慕寒！他爱的人是我所以才不会选我！”
“为什么？”
“呵，真是蠢笨如猪啊！秦慕寒是什么人？大侠，侠骨柔情，当然要救也要先救别人。而我，尹小天，则是他的至亲之人，他自是懂得，我与他进退与共，不分彼此！”
“自作多情！”青沫讥讽道。
“呵，相处了那么久，你不会不清楚秦慕寒对我尹小天的情谊吧？”
青沫顿了一顿，拂袖而去。
望着青沫离去的背影，尹小天空洞的笑了。
怎么办呢？
骗过了别人，却骗不过自己。
那一瞬间的抉择，又怎会不是真心？
也罢，反正自己也是将死之人，索性做件好事，将祸水引到自己身上，成全他们吧，看，尹小天是多么的大方啊！
那，胸口又为何如此钝痛？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不是么？
到如今，遍体鳞伤，却仍舍不得放弃。
借着苍白的月光，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影子……
“对不起，委屈你了……”
对不起，让你痛了……
那么玩世不恭，那么害怕爱上，明知道一旦真的爱上就会万劫不复，却偏偏还是身不由己的动了真心。
只因为那个人是秦慕寒啊！
所以，从此自己再也不是自己。
60、做一只永远看星星的狐狸9
我将会像是很痛苦的样子……我有点像要死去似的。就是这么回事，你就别来看这些了，没有必要。
——《小王子》
“寒，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啊？”阿弃不安地紧紧抓着秦慕寒的衣袖。
秦慕寒安慰似的拍了拍阿弃的肩膀，“阿弃，你是怎么被青沫抓到这的？”
阿弃神色一变，“我……我……”
秦慕寒这才突然间感觉到不对劲，他和尹小天出来前已经做了万全的部署，他甚至还特意嘱托了天岳要看好阿弃，可现在……
“你是什么时候成了青沫的人的？”怀抱蓦然成空，话语也已然冰冷，不带一丝温情。
阿弃瞬间红了眼眶，“寒，你原谅我，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你都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你的眼睛只看得到那个尹小天，我是真的慌了，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啊！教主说了，他恨的人是尹小天，只要我配合他报复尹小天就行了，他不会伤害我们的。”
秦慕寒望着阿弃，只觉得眼前人陌生的让他不忍去认，突然间就笑了，笑的不能自抑，阿弃惊恐的望着他，惴惴不安，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白兔。可也就是这只小白兔，卖了他们所有人。好狠的小白兔！
“阿弃，你让我说什么好呢……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不想欺骗你，因为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啊。是我对不起你，你有什么报复尽可以冲着我来。而你，又怎能因此便伤他至此。青沫从一开始恨的人便是我，尹小天又何其无辜！”
“他无辜？他哪里无辜？他出现，破坏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他夺走了我的寒，他又哪里无辜？”阿弃不甘心的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