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重心字——翦竹染扇
翦竹染扇  发于:2012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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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念起咒语,低沉缓慢,完全不像他原本的嗓音,亚图姆双手平举,掌心各出现一红一黑的火焰簇,旁绕丝丝金色光芒

,自小慢慢变大,亚图姆周身也开始溢出金色的光晕,这时候赛特走过来,一巴掌拍在亚图姆肩上,硬是把他刚开始吟

唱的咒术给逼回肚子里去。

「你搞什么!?」

「我分你一半力量开虚无道。」赛特说完便不再多话,并肩和亚图姆站在一起。

亚图姆没有拒绝,他还不至于坚持无谓的尊严,而且他明白,若是真将力量耗掉大半在开虚无道上,那等他回到神界,

要是有个万一,可真的呼天抢地都没用了。

两道不同声线的低喃慢慢传开,持续不断,一红一蓝的光芒慢慢扩大,并肩而立的两人各被金色与白色的光晕围绕住,

黑色的咒语化成形飘绕在身边,地上出现黑色涟漪往外越扩越大,形成墨黑色的洞,直到将他们全部吞噬。

第二天房务人员整理到这间房时,发现房间虽有用过的痕迹,却很干净,浴室地板也光洁如新,还乾着,房内的酒开了

一瓶,而桌上压着几张纸钞。同时间,饭店早班人员交接后,柜台共四名接待员正围在其中一部电脑前,疑惑的讨论到

底是谁将退房资讯键入的。

而距离饭店不算太远的博物馆附近某个街角的玩具店,年轻店老板一起床就发现,在床边的书桌上放有一张素净的纸戋

「我要离开几天,等我回来。」武藤游戏站在桌前把纸戋上的字念完。

是谁放在这里?疑惑中,伸手去拿,但在接触到的霎那,炙烈的灼烧感突然从手指泛开,他一惊之下松了手,纸戋往下

飘的同时却不知从哪里冒出火焰,几秒间将纸戋燃尽。

武藤游戏看着纸戋消失,连点灰都没剩,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第七章

后来的数星期,武藤游戏都没有看到熟悉的那人出现。每天重复固定的生活模式,起床、梳洗、早饭、开楼下店门、午

餐、看店、关店门、晚餐,只是每天早晨打开店门时,总会不经意往外望一眼,每天晚上关店时,门锁总忘了落实,就

连门把上挂着的那块木牌子也总是OPEN对着外头,好久没翻过面了。

就算感觉自己百分之九十九又被当成某个玩笑的主角,还是不死心的想相信那百分之一的幸福终有一天会降临。自己等

了这么久,为的好像就是这个不是?

幸福。

日复一日过去,不论是私心妄想或警觉都慢慢不见,所以应该能注意到的,那么炙热、悲伤、歉意交织而且紧紧锁在他

身上的视线,却被忽略了。

那一双眼,从外面的世界居高临下看着武藤游戏的眼,在夜晚时更会用无比思念、恋慕的表情注视床上的人,任是武藤

游戏那样一个不大细心的人也开始觉得自己每夜皆是,辗转难眠。

可是,日夜固守、徘回不去的亚图姆,却一直只敢看着,甚至没有勇气踏到店门前;自他从虚无道回来,整整三天,近

乡情怯。

从虚无道出来的时候,阿努比斯正站在太阳船前,引领通过考验的亡魂上船,见他俩突然冒出来,素来波澜不惊的黝黑

面孔睁大双眼。

赛特一个字都没从嘴里蹦出来,转过头直接往自己的神殿而去,亚图姆问到自己父母在哪里,也立刻赶过去。

头上的黄金额饰闪耀太阳的光芒,薰蓝色的披风在身后随着脚步飘飞,许多神界的奴仆惊讶的看着一向就是天塌下来也

丝毫不担心的冥界王子急匆匆飞奔而过,稍不留神,一抹白就消失在眼角。

伊西斯神殿,冥神的妻子坐在桌前,一瓶酒、一杯盛满酒液的杯子,还多一个空杯,没有任何奴仆在一边伺候,好像早

就知道有客即来。

亚图姆穿过拱门,直朝内厅而来,一进来便和母亲对上眼。女神甚至连站都没有站起来,看见孩子回来也只有点点头,

就算是欢迎了。

「母亲!」

「坐。」伊西斯颈上的金饰闪着微光,她用一只手摸着,千年首饰。

母亲一定什么都知道了,千年首饰能知过去未来,能知人神命运,时间空间无穷无尽;想到这边,亚图姆忽然就觉得要

说的话好困难,可是绝对不能不说。

先把你的心静下来。

伊西斯的声音平静,眼神更平静,透着的威严却是浑然天成,亚图姆从来就不敢在母亲面前造次,走上前坐下,倒了酒

,仰头狠狠灌下一半。

「说吧。你要什么?」女神优雅的将自己杯中的酒酿一饮而尽。

「我要跟父亲商借一样东西。」

女神略有些低沉的声音说,欧埃里特镜。

亚图姆对此完全没有任何意外感,大方的承认。女神看着自己孩子坚定的眼神,没有同意的迹象,也没打算反对的样子

那么找我做什么?女神只这么问。

亚图姆原先希望母亲能帮忙,他们夫妻两个鹣鲽情深,堂堂冥神又是有那么一点丢脸的惧内性格,举凡小事几乎都言听

计从,由母亲对父亲开口,那怎么样应该都比自己前去要来得容易,可他忽然就不这么认为了。

他想到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当他还小的时候,曾经作弄过已进入永恒国度的某个王室的小孩,那年龄正调皮捣蛋,

把人家弄得很凄惨,下场是被严加管教、禁止出门相当久的一段时间,直到受不了的时候,偷偷跑去找母亲,希望父亲

能解除惩罚,那个时候,记忆中的伊西斯就是现在这种平淡的表情,眼神专注的看着他说,那找我做什么呢?

如果你连自己面对的勇气都没有,就什么都不用谈。

欧西里斯和伊西斯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教育亚图姆,他们从来也不讳言自己不是宠溺孩子的双亲。比起整天黏着孩子在身

边东要西要,他们比较愿意让孩子自己去争取,当然他们也不会真的多严苛,这算是某一种的条件交换。

如果你够有勇气,那就一定能成真你的愿望。

所以亚图姆沉默了。然后,他对伊西斯说,我知道了。

女神默默的看着儿子离开,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酒。

欧西里斯正待在自己的神殿,而不是冥神殿。冥神殿里那个正接受亡魂朝拜、祝颂、观看良心审判、偶尔用几个恶狠狠

的眼神阻止天秤下方那只快将亡魂全吞入肚子里的贪吃鳄鱼的欧西里斯,很多时候都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用相当高层的

术法变化出来的另一半。

相较神界中其他的神只,冥神永远是最忙的一个,因为这世界上只有死亡会无时无刻发生,只有死亡是绝对的公平公正

。饶是再耐劳、心性被冥神这位子磨砺的再平淡,欧西里斯总也有想稍微休息的时候。

看到好久不见的儿子朝自己走来,青绿的面孔绽开一抹相当细微的微笑。

回来了?

父亲,愿您永远平安。

欧西里斯化身在外的形貌是自己全身青绿的样子,几乎三不五时就会有神只指着自己惊讶大喊:冥神呐!你的脸怎么好

像又更绿了?是不是晚上没睡好!?或是戏谑的说,老欧,是不是昨夜太操了?瞧你一脸菜色。

久而久之,埃及神界不成文规定就是:冥神欧西里斯身体极差,要多体谅、多问候。连带效应就是伊西斯女神之辛劳,

得照料这个随时病重的丈夫,以及亚图姆这个孩子得多盯着,哪天气死他父亲可就糟了。

犹记当时,欧西里斯只差没拆了欧西里斯神殿泄愤,还被自家兄弟,那个破坏神赛特,皮笑肉不笑的大大耻笑一番。

咳!冥神轻咳一声,甩去脑子里突然蜂拥而上的不堪回忆。

「怎么突然回来了?」欧西里斯慈祥的问,但凡人只会看见他嘴巴好像动了动,事实上欧西里斯私下的说话声音是很小

的,他根本不喜欢讲话,语调也永远那么平。众神曾经讨论过ㄧ个问题很长的时间,美人是不是都有奇怪的癖好?否则

为什么伊西斯会看上这个怪里怪气的家伙?

父亲,我要跟您借欧埃里特镜。亚图姆站在欧西里斯面前,正正经经的要求。

嗯?没想到儿子已经比我高了,身材真结实……咳,现在不应该想这个。「欧埃里特镜,从不外借。」

「如果这么一句话就能令我打退堂鼓,我就愧对我自己了。」

欧西里斯少有的,正儿八经、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儿子,从头到脚。

你知道我为什么从不借出欧埃里特镜。

知道,可是我一定要借。

欧埃里特镜,冥神欧西里斯以己力借重其妻伊西斯和太阳神拉的法力,历千年炼化而成,以灵魂之力察观可知此灵魂无

数前生。

冥界守则是,死后便是一个崭新生命,为善者自有永恒之国的生命,时间到了再度轮回,为恶者永远漂泊,人间俗事尘

归尘土归土,既已踏入欧西里斯之领地,便不得再问前生,除非你自己永恒牢记,但总有一天会忘却一切,因为一个灵

魂一旦有了执着,将会非常非常麻烦。

所以欧埃里特镜从不外借,甚至鲜少使用,即使它记载在死者之书上。

「孩子,你的决心有多少?」

「当我能说出我的决心有多少时,就表示我还远远不够坚定。」亚图姆是这样回答的。

欧西里斯既怜悯又神情复杂的看着亚图姆,孩子终于是长大了么?

你可不后悔?冥神问。

此生不悔。

亚图姆知道,不管会看到什么,就算心痛到死,也是他欠他的,他会理所当然的接受,痛过了就知道那个人有多么痛苦

,这样的自己至少才有脸去看他。所以什么情绪都可以,憎恨也好、悲伤也好、痛苦也罢,就是不可以后悔。否则那个

人,怎么办?

冥神摇摇头,指着身后一扇小门,让亚图姆自己进去。

他和伊西斯一样都没有多问,因为他们什么都知道。荷鲁斯神是守护埃及王室及法老王的神明,所以才有亚图姆的出现

,真正的神只降世的法老王。去了记忆,去了法力,只在以死亡为代价时能找回一瞬间的记忆和法力,之后就又归回虚

无。

大邪神出现时,年轻法老拿名字画定契约,用自己的生命选择封印,以己身作为净化黑暗和容纳黑暗的容器,逼着大邪

神和他强大绝对的神之力一起沉睡,两份灵魂封锁在碎成百片的千年金字塔里,直到千百年后被一个中年的日本考古学

家发现,当年的西蒙的转世,然后遇到武藤游戏。

相似的面容,相反的气场,那个孩子是变数也是劫数。是武藤游戏自己的,也是亚图姆的。

众神始料未及。

太阳神拉更以大半恶质的心情看着远方的男孩──当时还是男孩──的武藤游戏用尽八年的生命,将千年积木组装成功

,解放王者被他自己封印的灵魂。

相隔千年,分属两地,一人一魂,后来是一人一神,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结果,可是他们仍旧看着不轻言放弃的年轻

人类,和当时懵懂无知同样不愿放弃的亚图姆,一起追寻永远的可能。神,绝大多数时候都很残忍,而且恶劣,因为日

子过得太无趣,所以也同样漠不关心。

亚图姆一走进去,伊西斯就出现了。欧西里斯走向她,一把将妻子搂入怀中,摸着女神拖地的长发,喃喃说着,你的头

发又长了。

进去了么?

嗯。

女神的手无言的环在丈夫背上。

这是他们的孩子命中注定的一个劫。

深夜,亚图姆闭了闭眼,施法进入武藤游戏房中,终归得面对,他已经痛苦了那么久,自己不能再让他失望。

伙伴……

月光下,亚图姆的手靠近床上躺着的人脸颊,不敢碰上,只有隔一点距离凭空划着。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得可怕,依稀

可见月光微微穿透而过,没有影子;亚图姆没有忘,他们早就已经都不是人。

伙伴,我回来了。

房间内很安静,屋外也很安静,亚图姆张着口无声的说,睡梦中的武藤游戏好像感应到什么,两行眼泪突然涌现,轻轻

滑落。

第八章

武藤游戏在睡梦中很不安稳。

梦里一直有个声音喊着他,唤他的名,也唤他伙伴,固执的要他张开眼睛,不胜其扰的皱起了眉,但好脾气的他并没有

挥手一巴掌过去,所以一声声迭连的「伙伴」猖狂,不曾停歇。

几乎已经清醒的他决定睁开眼,要大声的告诉那个人,他不是谁的伙伴,他就是很普通的武藤游戏。

张开眼,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武藤游戏可笑的张着合不拢的嘴。

「我……我回来了,伙伴。」

愣了愣,他说我不是你的伙伴。

亚图姆脑海中不停的回想,离开神界前问冥神的两个问题。

灵魂可以永久不灭吗?

冥神回答,这世上没有任何永久不灭的东西,只有时间长短的差别。永恒国度的纯净灵魂始终要重新开始新生命,在他

们完全被净空之后,而没有安栖之所的灵魂终有一天会消失,再不复见,这个世界的规律便是如此。

是不是生者的记忆在死亡后都会忘记?

冥神哈哈大笑,他说什么笨问题,你见过永恒国度的灵魂忘记过什么吗?除了即将拥有下一次生命的灵魂,就只有没有

归属、不愿忘记尘世的灵魂,凭着心中的一份执着漂泊千百年,只有他们随着物换星移,一分一分消失时,才会连同记

忆一起崩毁。

末了,冥神很恶质的慨叹,丧失记忆很可怜,明明牢记着却因为时间太久而逐渐被迫遗忘,则是很悲惨。

亚图姆握着武藤游戏的两只手,感觉已经快要握不到的恐惧。

「对不起,为了救你,我只能这么做。就算会很痛苦,也请你原谅我,伙伴。」我不想、不能、不愿看着你消失,明明

我已经回来了,明明还来得及,就算你在一秒后就会消失,我最爱的人,我怎么可能不救你?

这次,我绝不再放手!

「亚图姆,你做什么!?」

看着亚图姆距离他越来越近的脸,武藤游戏的心脏鼓噪着快跳出胸腔,撇过头不愿对上他的眼睛,亚图姆的眼神令他畏

惧,里面蕴含的沉痛哀伤和更多他说不出来的情绪,彷佛只要一接触到就会将他卷入、撕裂。

亚图姆却不允,捧着他的脸硬是扳回,武藤游戏看见亚图姆的嘴巴张合,无声的说着,看着我,伙伴,别离开我。

「亚图姆?」他有些慌,开始挣扎,对方有力的手臂箍着不让他挣开,武藤游戏不懂,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看着亚图姆缓缓闭上眼──闭眼前的最后一眼,极为……似乎是眷恋的看了他,是这样吗?看错了吧?──然后他看

见亚图姆的额头,骤然发出金色的光芒,强烈却不刺眼,温暖的包围着他们两个人。

一道泛光的缝隙忽然就出现在亚图姆的额头上,亚图姆拉近武藤游戏,将自己的额头抵上他的,在被光烂如同阳光的力

量夺去意识的瞬间,他清楚看见,那道缝隙张了开来,空洞的瞳眸紧紧贴着他。

荷鲁斯之眼。

『他怎么还没醒?』

『有点耐心成不成?你以为每个人的复原力都跟你这金毛灵长类一样!?』

武藤游戏一睁开眼就看见床边,城之内克也烦躁的抓着头发踱来踱去,本田衣襟大敞摊在旁边的椅子上,两个人身上的

蓝色制服都有些烧焦的痕迹。

他想开口说话,先吐出来的却是极不舒适的咳声。

『游戏!』城之内和本田立刻发现他醒了,挤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觉得怎么样了,游戏?』

『有没有哪边痛?』

他抬起手摸着自己的喉咙,无声说着水,说了几次才让城之内和本田明白,两人赶快扶他坐起来,又倒水又递茶,一阵

兵荒马乱。

『谢谢。』虽然还是觉得口有点乾,但总算有活过来的感觉了。

『游戏啊!』城之内突然夸张的大嚎起来,双膝一弯在病床边跪下,双手紧揪着他身上,因为被子滑落而露出来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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