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之花事酴醾 上+番外——风之掠影
风之掠影  发于:2012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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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小顺子点上烛火,从外面进来的丫头手上接过茶点摆放在桌上,依旧垂手侍立一边,直到永铭摆手,才到外

间听候吩咐。

临出门时,小顺子似想起什么似的,顿了一下说:“八爷早先遣人来说,福三爷的夫人有孕,问爷何日上门道喜,知会

他一声,一同相约前往!”

永铭的心一摞,侧头以为自己听错了:“福三爷?”

小顺子点头说是。

“有孕?”永铭这次听清楚了,只是不相信,重复得又问了一遍,心有些哆嗦。

小顺子一脸尴尬,唯唯诺诺又答了一声:“是!”

永铭不知如何作答,只是默默地挥手,待小顺子退身欲走至门口,复又问:“福恒的媳妇?”

小顺子继续称是!然后立在门口询问:“九爷还有吩咐吗?”

永铭摆手,问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问什么!

他现在只想知道福恒在想什么!

福恒什么也没想。

坐在桌前看着烛火下娇艳欲滴的明慧,满是无措!

一早赶至军营,众军士已经就位,直等他发号施令。

“学生福恒给师傅请安!”

福恒面不改色,但眸底在师傅别有用意看他时,脸上还是微微发烧。

任重能说什么,前几月还担心他新婚不和,可这二日连续两日来迟,憔悴的小脸今又是春风洋溢的反常,让他这师傅说

什么才好。

但不说什么,一个未来的军中统将,成日沉迷儿女私情如何能成大器。

哎——恨铁不成钢!怎么不叫人担心!

任重把脸凝重成一种肃穆的神色,低声道:“你给我收敛点,散后来我帐篷,我有话和你说!”说罢,催马立于一边。

福恒立在马前,脸上发烧,师傅甚少说他,今日这话必然是指他近日的反常,他也知道军中无戏言,自己身为一营之管

,任性而为就是自毁威信,小则失信,大则失威,为众军士不服。自此只早不迟,这是后话!

任重退后观看操练,福恒上马,神色如常,挥出令旗,从整队到队形,然后骑射,任重的话,福恒必须事必躬亲,就连

领射也不能一次少过他人!

立威!任重说武官当以技服人,然后才是以德服人,以智治人……

他说事无巨细,战事的成败不仅仅是在人多,声势,在人心,在谋略,还在能发现契机,抓住哪怕一个破绽,都能事半

功倍,福恒似懂非懂,但却都牢记。

皇上说任重最大的优点就是善于抓住战机,任重说绝处逢生靠得不是祈祷,而是自己的心有七窍,眼观四方,耳听八方

,想别人不能想,看别人所未见……

这些,他都不懂,他只喜欢冲锋陷阵地痛快淋漓,喊杀声中的气势磅礴,是谁说他将浴血成长?

——是那个扑向永铭,却被福恒一刀劈于身前的疯道长,鲜血的喷涌中,他笑看着他说:“颠鸾倒凤,浴血而长……你

将为皇!”

“颠鸾倒凤,浴血而长……你将为皇!”

福恒眸色暗沉,俯身下腰,拉出一弓,“蹭蹭蹭——”箭箭破靶而出——入石寸许!

天下是他的,永铭也是他的!

谁与争锋?

福恒冷冷地稳住马身,回看那箭,嘴角微微地扯出一抹笑。

那笑,带血!

任重不解!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何以有这种笑?何况他是皇族贵胄。

上有皇上,皇太后的殊宠,下有慈父相持,太子对他更是倾爱有加,更别说家有娇妻美眷,出入与新任怡亲王形影相随

,只是为什么,他总是像个无所依持的孩子拼命地想抓住什么般惶恐。

任重不懂,从为师的角度看,福恒的却是一个乖巧又天赋异禀的天生将才,而且他很努力,努力到超出常人的程度,难

道他在追逐着谁的脚步?

还是众人的期许太高,让他不堪重负?

任重不会问,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不好奇。正如朝中人人都揣测的那样,福恒是将要超越他父亲辉煌的福家未来,只是

他必须要能平安活到那个时候!

解散众骑兵,剩下的是福恒个人骑射时间,皇上的令,福恒还是个孩子,在正式带兵上阵以前,他的课程不能断,文修

是由福相闲暇时期亲自教授,武修自然是他,据说他儿时曾经还跟着怡亲王和前御前侍卫程潜学过一段时间剑术,不过

那是小家子的气魄,将才用得都是大刀,重上百斤的重兵器,在马上竞技,搏命。

任重坐在伞下,烈日炎炎,有些乏,但时辰未到,福恒的今日的课程还未结束,他这个师傅也不好离开,必须睁着眼睛

看着福恒在烈日下挥舞大刀继续与那些马上的草木人厮杀追逐,另一边在纳凉舍不得离开的散兵,早把这单独训练时的

福恒当做余兴节目,最初是因为相貌好,可如今他们看的咆哮的霸气,与不解——干嘛这么拼命?明明什么都不做,单

是凭借家中的根基,富贵荣华就是坐享其成。

封侯拜相,名垂千古?

小角落里,一个名叫韦镒的小兵,黝黑的脸沉沉地看着这对师徒,感慨:冷兵器时代的英雄真是辛苦啊!

让人给福恒送上第四碗冰镇的酸梅汤后,任重准备离开回帐,接下来是骑射完成一百支箭,就可以休息了,这对福恒来

说不难,自从他无师自通连珠箭后,马跑二三十个来回,不到半刻也就匆匆结束了。

任重看看天,不到未时——

看样子,福恒今天打算未时结束。

第十章

任重摇头,儿女情长啊,就在前些天,这小子还追加练习,拿着箭一箭箭慢慢射,慢慢琢磨怎样更远更准,而这二日,

急得跟火烧屁股似的,草草地忙着结束,可惜他这个师傅在,就只能拼命了——想应付了事那是自讨苦吃!

想他小时候,初进宫门不久,为了跟着八爷他们几个早点回院子,偷懒,任重不动声色,最后一切重做,愣是让福恒射

到天黑点上火把继续,含着眼泪把箭一支支射完。

不过那时任重也是第一次对年纪尚小的八爷生出一股敬意,为解福恒的难堪,哄着小布丁的九爷硬是在上驷院等着福恒

一同回院子。

那时灯火烧得通红,小心的福恒放下弓箭,八爷坐在灯火下看书,天生体弱的九爷早靠在他的前侍卫怀里睡得东倒西歪

,八爷站起身忙推推水相不雅的九爷,一脸微笑,福恒一脸愧疚,却被九爷一句话都逗笑了。

九爷半醒呓语:“我怎么才刚睡着就要上课了啊?”

众人一笑,九爷也醒了,小脸一阵通红,自嘲说:“我说怎么睁眼看见就星星和康安了!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然后从他侍卫的带来的包裹里翻出微微变形的藕粉桂糖糕,分与众人一人一块。

福恒得了第一块,就捧到任重面前请用,倒让正要离开的任重吃了一惊,一抬眼就看见另一侧的九爷对福恒挤眉弄眼的

,发现任重看他,就立刻把糕儿放进嘴里细嚼,胖胖的小人像个雪团儿似的。

“师傅,康安错了!康安保证不会有下次!”说完,小小的福恒深深的鞠躬退身,然后跟着吃着东西还唧唧呱呱的九爷

并稳重的八爷离开。

那时的三个人如今都长大了。

任重慨叹。

八爷果然以贤良,最具赞誉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

九爷据说天资过人,仍在上书房学习,不过任重看过他,神情俊爽,已若成人,美姿容,善言笑,谈谑之际,从容弘雅

,只是……眉宇间似乎思虑甚多,反倒有彷徨之惑。

而福恒……

任重回首看了看那马上挥汗如雨的孩子,不负众望正在成为国之将才,叱咤沙场只是等机会罢了,但是这孩子出宫后起

伏不定的心绪更令人担心。

正想,忽见散兵中有一个人在远处焦急的眺望,与不敢上前,似在等待,任重仔细一看可不是福府的家奴福南正与福恒

的随从善宝嘀咕些什么。

怕是听闻了他任重的严厉而不敢上前打扰练习。

任重想遣人去问,但低头一思量,若是果真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必然善宝要来报,既然月影不动,想必只是寻常家事

,不如不予理睬更好。便径直进了帐篷,等练习结束的福恒来帐中请辞。

不多时,福恒在帐外下马,挥去脸上如雨的大汗,进帐时,犹能看见他额间渗出的汗滴落在眉上,昔日一张白白的脸已

经带着几分日晒后微黑,棱角分明的脸,越发刚毅。大大的眼底未脱的稚气隐隐约约,不仔细还真难看出。

“师傅!”福恒单膝跪在任重面前打千然后起身,侍立一边,腰板挺直。

“今日又有事?”任重问得严肃。

福恒平视前方。默认不语。

“不是师傅不计人情,但是……要知道节制!”任重说完此话,脸皮也微微不适,自己儿子他都不曾教导的如此仔细,

不过这近十年来,他对福恒不亚于一个慈父的付出与期许,以及骄傲。

福恒顿了顿,脸皮微烧,答是。

任重脸色缓和道:“坐下吧!”

福恒谢恩,掀开袍子在案下的凳子上落座,心里算计着,再过两刻,永铭就该从上书房散学用晚膳,那里知道永铭今日

告假压根没去,而且如今去了,也如外府贝勒一般,午时前就散学各自回家用晚膳。他此刻去也回不到人。

“皇上有意命我们去木兰练兵,那里军营开春就大扫除军舍,我想你是新婚,暂定明年入夏。”任重指了指地图的一处

位置。

福恒的心微微一怔,明年入夏!他点头,一面思考那时永铭也将入朝学习了,父亲说初定是跟着四爷学习,四爷是出名

的事必躬亲,鞠躬尽瘁,清心寡欲……看样子永铭托懒很难,他去也安心。

任重看了看福恒如常的神色,略微放心,还以为他们小夫妻近日感情日甚,必然不忍分离,大家都是过来人,自然明白

这其中缠绵眷念之意,但既然做了军人就注定身不由己,把儿女情长摆在一边,以国事为重,抛家弃子,四处征讨,这

是军人的命,也是军人的荣耀。他相信福恒会明白!更难能够理解,毕竟他父亲福政就是南北征讨了半生。

“你妻子既然嫁了你,自然会理解你的!回家和她说时,委婉些!”任重撇开眼,有些老脸挂不住。

福恒抬头看师傅,微微觉得温暖,只是心里想,家中倒是了解,不了解也没办法。只是他不在,那府里的永铭还不知道

怎么高兴呢?那太福晋也是他的下饭菜,只怕跑得马棚风一样难见踪影。要把永铭弄到自己身边,永铭又在孝期,再说

自己上面压一个管制也不妥。不如从长计议。

师徒二人政各怀心思,忽听帐外善宝请见,福恒觉得诧异,任重想必是刚才说的事情,并命进来。善宝一进帐,上前打

恭:“奴才善宝请任将军、福三爷安!”然后起身回说:“二太太请我们三爷立刻回府,说少奶奶有了!”

福恒一怔,不明有喜什么意思,在宫里妃子们有身孕,在阿哥所是几乎很难听说的,即使听说也是直说。

任重一听,心中大喜,再看福恒一脸懵懂,忙起身拍起福恒笑道:“好小子,要做爹了!”

这句话不说不打紧,任重这一出口,既生动又形象,福恒立刻会意,吓得一张脸刷的白了,直直地看着善宝,问:“太

太说的?”

善宝答是。

任重问:“可通知其他人了?”

善宝回说:“太医一诊断出来,太太就命告知老爷,我来时,宫里连赏赐都送来了,太太请爷早点回去,去宫里磕头谢

恩呢!”

福恒支支吾吾最后才问:“那……那怡亲王……”

善宝也不等福恒问完:“八爷说他派人去通知。”

完了!

福恒心咯噔一声,只听见他师父说:“快回去吧!还杵在这儿?”一面说,一面推着思绪纷乱的福恒上马,仓促地回府

福恒回府脚没落地,就被王夫人叫人带去梳洗更衣,然后匆忙催促他进宫磕头谢恩。

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皇上笑得欣慰,太子的眼神带着邪邪地笑,说话的语气有些酸。

还容易再次迈腿进府,脚没沾地好好停一下,那边太太又让人来请他说老格格要问话,平日里冷冷清清找不到个能说话

的人,如今事情来了,倒是被人喊得团团转,不分东南,才发现亲戚多得目不暇接。

送礼的,道贺的,络绎不绝溜须拍马的。

福恒陪着笑,神游太虚。直到入夜,才匆匆用过晚膳,开始能理清思绪时,他已经被安坐在明慧的房里,两两相对,好

似初婚那夜。

熟悉的陌生与尴尬。

早上与永铭那番争执,仿佛已经是上月的事情了。

福恒无语,在烛火下看着娇艳似花的明慧,脑子里翻腾的却是那个在亲王府上一刻似冰,下一刻如火的永铭,不知道他

知道这事是什么表情!

不用想,一见面,他一定会有把他福恒踹出亲王府的冲动。

但,他怎么能让他踹出去呢?

他苦思。却听对面的明慧轻问:“爷,不去看看宝姐姐和纹姐姐吗?”

福恒不明所以,抬眼看明慧何出此言?

明慧低头,羞问:“爷?还不知道?”

知道,福恒在心里补充回答,你有了!

但是没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和永铭说话,那家伙都没过他好脸色,和女孩子说话,他更不知道说什么更妥当。越

发显得笨嘴笨舌,不如不说,何必说来让人生气。

得罪一个永铭就够头疼了!

明慧见福恒一脸彷徨,忍不住说:“宝姐姐她们……也有了!”

“都……有了!”福恒机械地重复,似乎还在模糊。

明慧笑得甜蜜。

福恒也只能傻笑。

“所以……”明慧笑得狡黠,素手绞着帕子。

“所以?”福恒继续跟着重复。

“所以……”明慧美目低垂,露出长长的睫毛,灯下的脸更是通红,帕子绞得更厉害了。

“所以?”福恒再度重复,女孩子的心思还真是难捉摸!他只能耐着性子陪她无意义的重复,心内着急,却不能发火,

也不能催促,母亲说对女孩子要温柔,要轻言细语,要耐心……但他的耐心已经磨经……他不是永铭,会陪着朗月“所

以……”下去!

第十一章

福恒瞪大眼,一次惊吓就够了,接二连三让他看着明慧几乎忘记了要如何反应了。

“所以……”明慧把脸憋得通红,抬眼看福恒就是话到嘴边又无法说出,急得双眼带雾,竟是一脸委屈的摸样,却只能

把帕子绞得几乎不曾撕破。

福恒直想腾得起身抬脚就走,再这么“所以……”下去,他会不小心把人提出去。但她是女子,而且肚子里有他的孩子

,他不断地提醒自己,王夫人说,这时的孕妇千万不能让她们伤心、生气……

一口气提在胸口,闷在福恒胸口憋得难受,但脸上还是习惯的微笑。

永铭说,女孩子就像玻璃,剔透晶莹又脆弱,所以要好好呵护,不可以伤害她们,一旦她们碎了,就会被泪水充溢,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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