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打你还玷污了我的手呢。”丁晟恒不客气地还嘴。

莫阳被激得要掳袖子。

“你们俩可别在大过年的弄个全武行之类的啊。”黎闵郝适时出声，可依然没阻止要“身体亲密接触”的两个人，直到董颜出声，他们俩才停下手。“以后，再也看不到你们吵嘴打闹了，想想，好舍不得。”说着，竟红了眼眶。

三个男孩一下子慌了神，董颜可很少在他们眼前哭过，也只有在被同班女生孤立欺负时，才会委屈地哭鼻子。在他们正不知道要怎么安慰的时候，董颜自己揉了揉鼻子，笑着说：“好像沙子跑眼睛里了，有点难受。那个，十年后，我们约好了哦，来，拉钩。”说着，董颜伸出了小拇指。

“拉钩就不用了吧。”莫阳缩着手，这是小学生才会做的吧。

丁晟恒已经伸出小拇指，和董颜拉在了一起，董颜看着相碰的小拇指，后又傻傻地看着丁晟恒。黎闵郝看着董颜毫不掩饰的样子，赶紧扯过莫阳的手，掰出小拇指，说：“让你拉就拉，怎么这么多话。”

四个人的小拇指都拉在了一起，在天空绚烂的烟花作证下，定下了十年的约定。

十年，好像很长；3650天，又好像很短，这份约定，到时还能记住吗？

（二十一）

初三下学期一开学，就看到了班级里贴出了中考倒计时的牌子，紧张压迫住了每一个人。唐娜简单地说了董颜转学出去的事，然后就开始侃侃而谈这个学期的重中之中——中考。董颜转学的事，班里除了个别女生暗暗高兴外，没起多少的波澜。金娜转头看了一眼丁晟恒，他旁边的位置又空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突然觉得他有种被抛下的可怜。金娜甩甩脑袋，收回心思，继续听唐娜的“演讲。”

董颜的离开，丁晟恒三个人好像又恢复了董颜没来之前的状态，但是就连迟钝如莫阳都感觉到了别扭：“我怎么觉得哪不一样。”

习惯了四个人一起上下学，习惯了一转头可以看到董颜甜甜地笑，习惯了和董颜一起温习写作业，习惯了董颜总是拿着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诱惑他们，习惯了帮董颜教训欺负她的女生时候的英雄气概，习惯了在拌嘴吵架时董颜轻柔地劝阻……许多的习惯一下子没了的时候，就变得那么的不习惯了。就像当初董颜突兀地插进他们当中时候的别扭，现在董颜的离开，也让他们觉得别扭。

黎闵郝看着自顾自拍着照的丁晟恒，不禁想知道丁晟恒心中是否也有点波动，但这几天丁晟恒的话确实少了很多，笑容也少了很多，就只知道拍照。

“你一天到晚拍什么呢？”莫阳看没人理他，主动去戳丁晟恒。

丁晟恒刚拍好了一张，看着效果，没表情的说：“随便拍拍。”

“切。”莫阳不爽他敷衍的态度，凑过去看，看到照片，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么好看。”然后又抬头看他刚刚拍的地方，很普通啊。

丁晟恒抓的是太阳即将隐入云朵的那一片天，等莫阳抬头看，太阳早就全部躲进云朵了，自然看不到那照片中的美景。

丁晟恒收起相机，听到莫阳赞赏他的照片，还是很开心的，弯起嘴角说：“虽然你的评价词汇很平庸，但讲出了事实。”丁晟恒始终不忘拔一下莫阳身上的毛刺激他。

“什么平庸啊，我语文成绩也不比你们差多少。”

“不差多少，那还是差了。”拌嘴丁晟恒永远胜莫阳一筹。

黎闵郝头痛地发现，现在每次他们俩吵嘴，都要自己出面做和事佬了：“好了好了，赶紧的吧，我看这天都快下雨了。”

三个男生就在街上跑起来，奔跑中还不停的推推嚷嚷。

十五六岁，还是个孩子的年纪，小孩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来，再加上中考紧张的压力，让他们没时间想别的事情。每天早上7点早自习，上午四节课，下午三节课，晚上晚自习到9点，每天除了上课考试就是复习写作业，连睡觉的时间都越来越少。

丁晟恒和黎闵郝互相找到了一个释放压力的好方法——互相帮助对方解决生理需求。

本来这种事，自己的右手就可以解决的。但自从那次丁晟恒感冒黎闵郝帮他了一次之后，他就觉得自己怎么弄都没让黎闵郝帮他爽，后来就又找了黎闵郝。丁晟恒找他时，黎闵郝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接伸手摸丁晟恒的额头，说：“你是不是又发烧了？”

丁晟恒一把扯下他的手，说：“别废话，一句话，做不做？”

看着丁晟恒找人帮忙还拽地二五八万的样子，黎闵郝竟有点被激到，冲口而出：“做就做，谁怕谁。”

然后，黎闵郝再次握住了那个柔软的部位；然后，丁晟恒就软在了黎闵郝怀里；然后，黎闵郝就看到了丁晟恒舒服到极点的表情；然后，黎闵郝就要求丁晟恒也帮他；然后，两个人就成为互帮互助的好好关系了。

所以有时候，晚自习后，丁晟恒会呆在黎闵郝家一会儿再回家，或是黎闵郝呆在丁晟恒家一会儿再回家。

林淑琴看到儿子那么迟回来，心疼极了，就每天晚上等儿子回来给他做夜宵，她知道自家儿子的底，就劝着他早点睡，但丁晟恒却说：“旁边那家伙也还没睡呢，我可不能输他。”林淑琴问他怎么知道时，丁晟恒心想：刚从他那回来怎么会不知道。但对自家老妈却不能这么说，只能说是猜的。林淑琴看他把劲儿用在学习上，也就不多说什么，只更细心地照顾他的身体和饮食。

所以，当丁晟恒期中考试结束打算和黎闵郝他们出去玩的时候，林淑琴举双手同意。

只两天时间，三个人打算就去隔壁市的海边，去海里疯玩一通好好发泄下。

五月初的海边，没有艳阳高照，没有人声鼎沸，没有穿着比基尼晒日光浴的女人，没有戴着墨镜玩冲浪的男人，更没有满沙滩跑、堆城堡的小孩子，有的只有略显阴沉的天，不断上涌的白色浪花，偶尔飞过一两只的海鸟，以及带着丝丝寒意的海风。

三个人兴冲冲跑到这，被海边的萧索情景弄愣住了。

“人啊没的？”沙滩一眼就望到了边，真的只有他们三个人。

黎闵郝笑了：“这多好，整个沙滩，整个大海，都是我们的。”说着，扔下双肩包，甩下球鞋，就往前跑。

“嘿，等我。”丁晟恒也感受到了这份欢悦，从包里掏出相机挂在胸前，也往前跑。

等莫阳回过神时，在海里的两个人已经玩得裤子都湿了，正站在海水里面朝大海使劲儿的叫唤：

“啊~~~~~~~~~~~~”无意义的喊声。

“大海，我来啦~~~~~~”有主谓宾，是一句话。

“TNND中考，啊~~~~~~~”开始飙脏话。

“黎闵郝，我一定赢~~~~~~”开始抬杠。

“丁晟恒，放马过来~~~~~~”开始呛声。

……

“董颜，你好吗~~~~~”

突然响起狼吼一样的声音，黎闵郝和丁晟恒都被震住了，不只被这还在回音缭绕的声音，更是被这话里的内容。两个人齐刷刷转头看喊得声嘶力竭的莫阳，挑着眉玩味地看着他。

“干嘛？”莫阳被看得不自在，稍稍往旁边挪了挪。

丁晟恒一脸坏笑地走过去，说：“你刚刚喊的什么？”

黎闵郝也插上一脚：“你藏得够深的啊，真看不出来。”

莫阳摆出武术的招牌姿势——一手在前一手在后，边后退便问：“什么意思？”

“你是不喜欢董颜啊？”丁晟恒勒着他脖子问。

“从实招来。”黎闵郝绞着他的手。

莫阳被这两个人弄得动弹不得，只能像小鸡捣蒜一样直点头：“是啦是啦，有一点点。”

玩闹的两个人本来只是想逗逗莫阳，想着莫阳一定会否认，想不到竟会听到莫阳的心声，两个人意料之外的都不知道怎么反应好。

“我想好了，等我长大了就去追她。”莫阳还在自顾自的说。

“你现在干嘛不追？”丁晟恒斜着眼问他。

“那她不是出国了嘛。”莫阳委屈。

丁晟恒和黎闵郝互相对看了一眼，然后一起把莫阳拖到海水里，使劲儿按他，边按还边笑骂：“你小子还什么都没说，瞒得挺好啊。”

只能听到莫阳断断续续地求饶声，整片海洋，只有他们三个玩闹的身影。

玩得累了，三个人坐在沙滩上数飞过的海鸟，丁晟恒举着相机，看到一只拍一张。

对他们来说，董颜，在他们的少年时代里画下了重重的一笔，不管将来如何，这个女孩，都将是他们最美好的回忆。

坐了一会，三个富有探险精神的男孩看到不远处的崖壁，然后就兴致勃勃地跑去攀爬。他们像蜥蜴一样吸在岩石上，身后就是汪洋大海，踩着突出的岩石一点一点往上挪着。崖壁不高，只花了点功夫就爬上来了，站在上面往下看，莫阳才怕得出了身冷汗：“我们刚刚就是这么爬上来的？”

“对啊，有意思吧。”黎闵郝很喜欢运动，这么刺激的事儿让他很兴奋。

“我们爬的时候后面就是大海？”

“这不明摆着。”丁晟恒拿“你是白痴吗”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挑了个好地儿抓了几张照片。

莫阳脸色都白了：“那刚刚如果没踩好不就掉进海里了？”

“你现在才想到会不会太迟了？”黎闵郝笑。

莫阳感觉自己的腿都在打颤，可怜巴巴地看着黎闵郝：“等一下不会是原路返回吧？”

“当然！”丁晟恒看着莫阳害怕的样子，故意逗他。

“啊，那你们去吧，我找别的路。”

“不行，我们三个一起来要一起回去。”

“我不下去，我死也不下去”莫阳抱着一旁的一块石头，死命摇头。

看莫阳的样子，丁晟恒笑趴在了地上。

黎闵郝还算善良，没再逗莫阳，笑着说：“我知道有别的路，到时我们走那条。”

听到这，莫阳才放心下来，一放下心来，他又好像听到有什么微弱的声音。“你们有没听到什么声音？”他问。

笑闹的两个人也停下来，屏息听了听，好像真的有什么声音，三个人互看了几眼，然后循着声音找过去，拨开一片长得齐人高的乱灌草，他们竟看到两个人缠抱着躺在地上。三个人瞪大了眼，黎闵郝捂住了丁晟恒的嘴，丁晟恒捂住了莫阳的嘴，莫阳使劲捏紧了刚刚握着的杂草，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地上的两个人衣衫不整的纠缠在一起，下面的那个人还发出阵阵呻吟和轻喘。

地上那两个人做的事情就像是那次他们一起看的电影里队长和班花做的事情，最大的不同就是，这次的主角，竟是两个男人！

（二十二）

三个人震惊地看着眼前上演的激情活春宫，他们吓得都不知道要赶紧离开，愣是瞪着大眼看得“目不转睛”。野战的两个人声音越来越大，他们可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会有人，怎么刺激怎么来。莫阳受不了地跪坐在地上，不小的声音却依然没影响到前面两个人，只见下面的男人稍微挪了挪脑袋，这一挪，就和他们三个对上了眼。

三个人看到下面那个人的面貌，更是震惊不已，这不是和他们差不多大的男生吗？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男生？

那男孩迷蒙的双眼微微睁大了点，他没想到竟会被人看到，但他没叫出声，反而朝他们妩媚一笑，因为身上人的动作更是舒服地闭上了眼，整个人诱惑至极。

三个人彻底傻掉，成石状一点点碎掉。

还是黎闵郝先回过神来，他僵硬地撞撞丁晟恒，示意他赶紧离开，丁晟恒被撞醒，明白黎闵郝的意思，两个人拖着已经失去行走能力的莫阳踉踉跄跄地离开现场。那个男孩看到他们三个仓皇地离开，只微微勾起了嘴角，也没有出声阻止，继续配合着身上男人的动作，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被看到这种事。

三个人买了当天的票就回家了，本来安排两天的游玩就这么硬生生被掐断。一路上，三个人一句话都没有，就只呆呆傻傻地坐在位置上。直到下车站在熟悉的城市里，三个人才有点恍过神来，黎闵郝清了清嗓子，开口：“那个，我们看到的，是幻觉吧？”

“好像不是。”丁晟恒的声音也有点颤抖。

“那两个，是男人？”黎闵郝还是想否认自己看到的东西。

丁晟恒点头：“我看到的也是两个男人。”

就在这时，莫阳弯下了身，止不住地狂吐，黎闵郝和丁晟恒这下是被莫阳吓住了，赶紧拍着他的背让他舒服点。等莫阳吐得差不多时，两个人扶他站起来，黎闵郝担心地问：“你还好吧？”

莫阳苍白了脸，痛苦地绞着眉毛：“恶心反胃。”

丁晟恒继续拍着他的背说：“能走吗？还是我们背你？”

莫阳挥挥手，有气无力地说：“我还是慢慢走吧。”

两个人扶着莫阳走了段路，然后招了辆的，先送莫阳回家。在车上莫阳又吐了一次，还好车上总会有塑料袋给顾客备着，不至于吐得一车都是。但是，这次，莫阳已经吐不出什么了，只有黄澄澄的胆汁。看莫阳脸色更加苍白，无力地靠在黎闵郝肩上，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不要送医院，我看他脸色不大好？”司机大哥出声问。

“我要回家。”莫阳现在只想回家，在外面他浑身不自在。

丁晟恒还是让司机大哥按原先说的地点开，没一会儿，就停在了莫阳家门口。两人送莫阳进门，看到正好下楼的张燕——莫阳的妈妈。

“怎么回事？”张燕看到自己儿子病怏怏地被扶着，赶紧跑上前，问扶着莫阳的丁晟恒，“你们不是去玩了吗？怎么阳阳成这样了？”

丁晟恒说：“他吐了。”

“吐了，怎么会吐了呢？早上出去不还好好的吗？阳阳，妈带你去看医生！”说着扶过莫阳。

“妈，我就是晕车，你让我睡一下就好。”莫阳现在只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可是他老妈一直在耳边说个不停，好吵。

“好好好，妈扶你去睡觉。”张燕赶紧扶着自己宝贝儿子上楼，把丁晟恒和黎闵郝两个人撇在门口。张燕对莫阳的溺爱，丁晟恒和黎闵郝早就知道，看莫阳有他妈妈照顾他们俩也放心了，在张燕上楼前就道了别。

两个人还是一路无话，到了家门口道了声再见就各回各家，两个人好像全身力气都被抽掉似的无力。

但是，他们的表现却像没事儿人一样。

周一，黎闵郝和丁晟恒没接到莫阳，张燕说他人不舒服请假。

周二，莫阳还是请假。黎明郝和丁晟恒奇怪。

周三，莫阳依然请假。黎闵郝和丁晟恒觉得不对劲，下课后，他们俩商量着去莫阳家看看。

“你说会不会是那天把莫阳吓出毛病了？”丁晟恒问。

“不知道。不过那天他是吓得不轻。”想到那天莫阳脸色苍白地呕吐，黎闵郝还真的没见过这样的莫阳。“你貌似没受影响。”黎闵郝对丁晟恒说。

“我吗？”丁晟恒摇头，“不可能没受影响，这几天晚上都做噩梦。那种场景太有冲击性了。”

黎闵郝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看着天空说：“这几天我也一直睡不着，嗓子眼像塞着什么东西一样难受，要是能像莫阳一样吐出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