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法之徒 下——黑水白山
黑水白山  发于:2012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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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成和他的手下躺倒在大片的血泊中,彻底死亡了。

萧厉喘息着放开手中的枪,脸色有点发白地摇摇晃晃站起来:“青爷,你没事吧?”

李时青也站起来,捂着左臂:“小伤,倒是你——”

正说话间,仓库大门发出沉重的声响,几个人迅速把枪口对准门口。伴随着严名一声“我,别开枪”,四五个人影闪进来。

这几个人不知在墙上动了动什么,仓库里一下子亮如白昼。

丁勇小陈仍然端着枪没有放下。

“你可来得真慢,”李时青哼一声。

“外面也有不少家伙要解决啊。”严名吊儿郎当地带着五个手下走过来,一边看着丁勇小陈笑,“至于这么谨慎吗?”

丁勇小陈看了一眼李时青寻找指示,李时青却在看萧厉,两个保镖互看一眼,面无表情地放下枪。

“不是吧,舅舅你真开枪?”严名伸手指戳着萧厉的心口,萧厉瑟缩了一下,“之前不是说的藏一个血包,然后用假子弹的吗?”

“已经是特制子弹了,距离太近。”李时青皱了皱眉头,转开眼睛,“何况那种小把戏怎么可能骗过刘子成?”

“真可怜。”严名凑近看萧厉,萧厉的身上已经是一层因为疼痛出的冷汗,“都发抖了。”

“好了。”李时青瞪他,“你和我留下在这里善后,让丁勇带萧厉去医院。”

“遵命,舅舅。”严名嬉皮笑脸地答应着,站在原地没动。

李时青看他一眼,转过身去。

形势逆转。

早已被包围。

严名带来的五个人已经站好位置,就等他转身,一见信号,齐刷刷地举起枪,将他和丁勇小陈围在中间。

“严名?!”李时青怒叫。

严名呵呵笑着,站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说,“我还盼着你和刘子成同归于尽呢。不管剩下谁活着,我都得再处理一遍,多烦人。是不是,萧厉?”

萧厉扶住伤口恩了一声,没说别的话。

第64章

李时青怒极反笑:“严名,你可真有脑子。”

“偏心了啊偏心了啊,”严名笑嘻嘻地走到李时青面前稍远的地方,萧厉跟在他身边,“明明是我和萧厉联手,你怎么只说我不说他啊?还有那个刘子成,憋着要杀你的主儿啊,你竟然想让他当接班人?不怕外甥我嫉妒起来,我认得你是我舅舅,这把枪可不认得。”

李时青看着他掏出来指着自己胸口的枪:“你要杀我刚才就动手了,不会跟我废话。”

严名啧啧两声,收起那支枪:“谁让你是我舅舅?总不能像刘子成那样,真杀了你吧,你看,我可比你有良心。”他上下打量着李时青,“不知道打在哪儿会让你半身不遂?还是说那个病叫瘫痪?就是生活不能自理,拉屎撒尿都得让人伺候那种?”他哈哈笑起来,“不过那都不是我专长,我专长是用药嘛,一针下去,舅舅你就成了老年痴呆,到时候让人家说刘子成一枪把你打成阿森海默症,不是很好玩儿吗?阿杰。”

他的一个手下仍然一手握枪指着丁勇,一边走了一步递过来一个针管。

李时青脸色铁青,看了看萧厉又看了看他,严名似乎觉得他的表情特别有趣,歪着头打量了一下,故意弹了弹针管,继续道:“这样刘子成也不算没完成任务,陆五也好孙泽宇也好,算账也算不到我头上,舅舅,人家说'外甥不出舅家门',你说我这么聪明,是不是随你?”

李时青眉头紧锁没有说话,严名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萧厉:“喂,想不想亲自动手?”

萧厉看了看他手里的针管,想了想,伸手接过。

严明脸上露出得意地笑容。

下一秒,这笑容僵在脸上,一刹那间,萧厉已经伸出手臂从背后扼住他的喉咙,针管对着他颈部动脉。

“放下枪,手举高。”他冷声命令严名的五个手下。

他的五名手下还没有反应过来,萧厉已经扼紧他的咽喉,针头已经将他颈部皮肤按下一个浅坑。

五个人看着眼前的情景,不敢犹豫地将手枪丢到地上,小陈和丁勇松了一口气,李时青接过枪盯紧这几个人,小陈和丁勇一个走开去旁边地板上躺着的林子身上扯下电线,用短刀割断回来把这几个人的手反绑在一起,另一个开始打电话叫人手。

严名被萧厉制住,又见手下被绑,知道大势已去,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彻底消失,神情阴沉而愤怒。

“萧厉,你他妈说话就是放屁!”他骂道,“我算他妈看错了你,原来比起给我当手下,你更喜欢让这老头子关起来插屁股!”

萧厉的冷汗已经开始往下淌,他一笑:“严名,别装了,大家都看错的那个人难道不是你吗?刘子成到死都不知道是你出卖了他吧?”旁边丁勇递过一截电线,他丢下针管,接过电线开始捆严名,“你先是找刘子成跟你合作,又撺掇他投靠陆五,所以他才说对你从不担心。然后你又找我,哼,你挑拨刘子成和青爷,挑拨我和青爷,还挑拨刘子成和我,我真佩服你……刚才来得那么晚,是不是希望我们三个人自相残杀一个不剩?”严名神色晦暗,没有说话,萧厉捏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道,“插屁股这种事,我是不喜欢,不过好过当你手下,被你卖了还要替你数钱。”

“青爷!”急促的刹车声后不久仓库门口冲进来几个人,远远听见还有汽车不断赶到。

李时青走过来,一边扶过摇摇欲倒的萧厉,一边盯着被阿龙等人押走的严名,微微一笑:“放心,你不杀我,我也不杀你。说起来,帮派里擅长用药的,不止你一个啊。”

严名听出他言外之意,神情更难看,但李时青已经不再看他,只是侧头看着萧厉道:“手都冰凉了。”

萧厉倒一直盯着严名,听到李时青的话也没有看他,只是微叹气道:“是很不舒服。”

“丁勇,开车带萧厉去医院。”

丁勇答应一声,过来扶住萧厉向外面走去。

李时青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表情复杂。

“青爷。”阿龙走过来,低声道,“您让我查的事情我查到一部分。”

“说。”

“上次孙厅长命令您让厉哥出帮派的事情,的确是有跟厉哥有关的人找过他。”阿龙顿了顿,“就是……就是那天晚上那个人……”

李时青皱起眉头。

“后来我觉得不对劲就又再查了一下,青爷记不记得上次罗东抓住韩嘉,后来居然让他在眼皮子底下养病也没找他麻烦?”

李时青眉头皱得更紧:“说下去。”

“我就让咱们在罗东那边安插的兄弟查了一下,说是罗东在关键时候接到一个电话,这电话很有可能就是孙厅长打的。”

“……孙泽宇……”李时青慢慢重复道。

阿龙安静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低声道:“青爷,您要对付孙厅长吗?”

“不是我要对付他,是他要对付我。”李时青看了阿龙一眼,淡淡说,“虽然说官匪一家,但也有闹别扭的时候。官要捞外快,就得养着匪,可是如果把匪养得太肥了,他又怕自己官做不稳啊。你想想,当初咱们和马瘸子斗,和罗东斗的时候,孙泽宇找过咱们麻烦吗?”

阿龙想了想,摇了摇头。

“可是本城只剩咱们一家的时候,他就坐不住了。”李时青说,“先是在金谷园给咱们下马威,又处处站在陆五一边,找咱们麻烦。哼,不把本城再闹个四分五裂,他是不会罢休的。”

阿龙像是有点茫然,最后低声道:“青爷,您真了不起。”

阿龙一向沉默木讷,并不是善于拍马屁的人,这时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让李时青很是错愕,问:“什么意思?”

“您跟马瘸子和罗东斗,跟黑道的大势力陆五爷斗,还得提防白道的孙厅长,帮派里面又这么乱,这几个势力有时还互相合作,这么复杂的事情,您都处理得这么清楚,真是太不一般了。”阿龙有点崇拜地看着李时青。

李时青不置可否地一笑。

阿龙见他有一会儿没说话,就开口问道:“那您现在准备怎么对付孙厅长呢?”

李时青沉皱了皱眉道:“孙泽宇巴不得帮派里矛盾越多越好,怎么会愿意让萧厉退出?他应该想尽办法把萧厉留在帮里,让帮派的水越浑越好。所以上次来找我肯定不是他的本意,那个姓齐的小子竟然能让他违背本意做事,说不定手里有他的把柄。”他看了阿龙一眼,“刘子成死了,孙泽宇和陆五不会善罢甘休,我们手里的筹码越多越好。”

“青爷,您是让我去绑架那个齐……那个人?”阿龙有点疑惑。

“绑架当然不行。”李时青垂下眼睛沉吟道,“但是总归,得再找他一趟。”

萧厉有点失血过多,身上发凉,他捂着伤口躺在丁勇的汽车后座上,熟悉的场景让他想起当初护送韩嘉从罗东那里逃出来的时候。

短短的一小段时间里,竟然发生这么多这么复杂的事情,比当年抢地盘,跟两拨敌对的黑道斗智斗勇的时候都要复杂的事情。

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视野里仿佛有一个一个的小漩涡在旋转,萧厉叹口气,合上眼睛,可是那些漩涡没有消失,反而变了一种颜色,继续在他眼前旋转着。

萧厉盯着那些光点,仿佛看到本城的白道黑道各种势力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强大又可怕的漩涡,湍急而慑人地翻卷着,彼此冲撞、吞并和推拒,他自己坐在一叶扁舟上,被裹挟着到处漂游,一瞬被这个浪头浇下,一瞬又被另一个漩涡吞没。

模模糊糊地,仿佛又看见无数的漩涡之外,是平坦美丽的陆地,齐修远手插在裤兜里,悠哉地从那片陆地上走来,站在岸边。

走开,回去,萧厉听见自己在小船上大喊,可是风太急,浪又太大,齐修远好像根本没听见一样,开心地对他大力挥着手,然后准备脱掉鞋子下水。

漩涡们速度变快,仿佛因为这新鲜的祭品而兴奋,在这些吓人的漩涡下边,还有一股股黑色的暗涌着的激流,他们发出巨大的水声,正准备将岸边这个人吞噬殆尽,一滴血、一根头发都不留下。

走开!回去!萧厉大叫着,不顾头顶一个巨浪拍下。

齐修远好像终于听到了他在说什么,可是那却只让他下水的速度变得更快,他跃入水中,拼命般地向他游过来。

回去啊!萧厉绝望地喊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齐修远迅速消失在水面上,再也没有踪影。

与此同时,巨大的浪头拍击而下,小船变成粉碎,萧厉自己也沉入无边的黑暗中。

第65章

学生们带着忐忑的表情,互相推让着进来的时候,张娟娟已经提前出去了。

从萧杨的住所回来之后,张娟娟仍然经常出入他的病房,神色严肃一言不发,说是监视却又并不严格,常常不见人影,且在素素来之前都会先行走开。这次齐修远接到电话,说有几个学生会来探病,张娟娟也一样避开了。

学生们很快挤挤挨挨地在他床边围了一圈,一开始还一脸沉重的表情好像参加追悼会,等弄清楚齐修远得的并不是不治之症,就集体松了一口气,又得知他的伤还没有严重到不能开玩笑,更是七嘴八舌地跟他聊起来。

“老师原来你是有钱人,病房好大啊!”

“齐老师你太过分了,快要期末考试你居然请假!”

“老师,您要早日康复啊!”

“我们好想你啊老师,现在来代课的那个人讲课超没意思!”

“老师你好夸张,你不会是跟人打架了吧?”

齐修远不由笑起来,跟他们聊了一会儿。但是近来他睡不安寝、食不甘味,跟学生说笑两句就觉得耗费精神,学生们中有比较懂事的,见他露出疲态,忙说道:“好啦好啦,见到老师大家也就放心啦。我们走吧,让老师好好休息。”

学生们把带来的礼物满满堆了一桌子,又纷纷跟他告别,依依不舍地走了。

齐修远目送他们一个个离开,自己微笑了片刻,略感疲惫的闭上眼睛靠在床头上休息。

门声轻响,齐修远以为张娟娟回来了,并没有睁眼。

一个身影在他床边坐下,小心地叫他:“老师……”

齐修远睁眼看他:“姜晓宁?”

姜晓宁微微垂着头,眉峰也轻轻蹙起,一副有什么难题不知怎样解决的样子。

有一阵子没注意他,他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人看上去憔悴了很多,以前甜美讨喜的圆润脸庞不见了,轮廓变得清瘦,眉目之间也没有了少年人的青涩稚嫩,竟然有了几分成熟之色。齐修远疑惑地皱起眉,想起来刚才他一直没有说话,默默地站在人群外面,知道他可能有心事要跟自己说,便问道:

“有什么事吗?”

姜晓宁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着他,问:“老师,你记不记得当初锦庭的韩老板?”

“呃,”齐修远不知道他到底想问什么,想起当初他在韩嘉调教下的惨状,谨慎地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就是记得了?”姜晓宁敏锐地反问,然后说,“那天老师带我回家,当时开车的那个人,你说是他救了我,后来我跟你打听这个人是谁你总不告诉我……老师,你,你能联系到这个人吗?”

齐修远因为他提到萧厉而心情微妙,盯着他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晓宁看着他,咬着下唇,神色犹疑了一会儿,似乎终于拿定主意,坚定地说:“老师,如果你能联系到这个人,我想跟他打听韩嘉的事。我,我现在怎么都找不到韩嘉……”

齐修远并不知道他和韩嘉的关系,现在看他的神色不对劲,关心地问:“你找他干什么?”

姜晓宁的眼睛亮亮的,像是非常喜悦,又像无限悲伤,他看着齐修远,慢慢说道:“我爱他啊。”

就算现在天上突然下起刀子,齐修远都不可能更惊讶了。他盯了姜晓宁好一会儿,还是无法接受地问:“你说什么?”

姜晓宁的神色似乎因为他的态度而黯然了一下,说道:“我和他,我们在恋爱。”

齐修远睁大眼晴,震惊地沉默很久,再开口却是问道:“姜老师知道吗?”

姜晓宁的神色更黯然,他低了低头,说:“不知道。”又急急抬起头来,“这跟他没有关系,跟谁恋爱是我的自由。”

齐修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安全都谈不上你谈什么自由?你忘了韩嘉怎样对待你——”

“那是误会!”姜晓宁打断他,急急地说,“他当时没有认出我,他……我们……事情很复杂。总之,”姜晓宁直直看着他,解释道,“我们的确在恋爱。可是他不见了,我联系不到他,在锦庭和他家外面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我没有别的办法,”姜晓宁有点难过地侧了侧头,“那天开车的那个人,是我现在唯一知道可能帮上忙的人……”

齐修远心情复杂地看着姜晓宁,然后转开脸道:“我不知道怎么联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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