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的。”柯敬源抿唇微笑，侧过脸来温和地望着沈衍，“我一点都不像个老师，对吧？”

“确实。”沈衍哭笑不得。柯敬源那个玩笑着实把他吓了一跳，还好只是个玩笑，否则他真的不知如何是好，“老师你像个学

长多一点！”

“学长啊……看来我还很年轻？”柯敬源朗声一笑，直起了身子，“下去吧，这里有点热。”

沈衍点点头。下台阶时柯敬源走在前面，看上去比他矮了一大截。光看背影的话他真的很年轻，身体线条充满了张力，步伐也

十分稳健。他到底多少岁呢？

想起那时在紫藤苑，柯敬源也是这么陪着自己……对了，这一次也是这样吧？因为知道他心情不好，所以特地陪着他…………

那时候柯敬源虽然半开玩笑地说“不是为了陪你”，但沈衍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心意。

很感激。

沈衍心头一暖，跟在柯敬源身后，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柯敬源听见了，但只是一笑了之，并没回答。

道谢之后，沈衍心中陡然明亮起来。他忽然发现无论这个世界多么残忍多么现实，至少有柯敬源理解他，愿意陪着他。至少在

柯敬源的家里，能看到一片澄澈天空，能感受到阳光洒落清风吹拂，能重拾平和美好的心境。

至少在这里，可以暂时逃避一切，忘却一切。

沈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冰咖啡灌进喉咙。

很凉爽，很舒服。

老师，谢谢你。

他在心中默念着，嘴角终于扬起一丝久违的笑意。

52.沈衍，我要跟你睡觉

“作者说……那家伙是来见丈母娘的（╯﹏╰）b”——沈衍

午饭是在柯敬源家吃的，他不出意外地烧得一手好菜，典型的家居事业两用好男人。不知从何时起，沈衍对他已经放开了所谓

师生关系的拘束。某些事情明知有点失礼，他还是做了，反正柯敬源不会不高兴。这样说难免有点得寸进尺的意味，但他就是

觉得这样也不要紧，更重要的是，他很喜欢现在和柯敬源的关系。

算是朋友了吧？

既是良师，又是益友。

沈衍心中有小小的喜悦。

下午在柯敬源家看了会儿书，沈衍就回来了。柯敬源要送他，他拒绝了，柯敬源也不坚持，站在门口与他道别。沈衍在巷子里

慢慢的走着，心中仍旧宁静安详。

真的太感谢了。

他又回头朝柯敬源家望了一眼，记下了门牌号。

“蒹葭巷7号。”

其实柯敬源的家离他家真的很近，步行只要十分钟。沈衍抱着一大摞书，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小区里。还没走到自家楼下，远远

地就看见有人走了过来。

“？”沈衍眯了眯眼睛，诧异地看清那居然是正血。

“你去哪里了？”正血走到面前，双眼定定地望着他。

沈衍有些心虚地移开眼睛，从他身旁走了过去：“……图书馆。”

“不对。”正血平静地说，再次问道，“你去哪里了？”

“没看见这么多书嘛。”沈衍撇撇嘴。

“没有条码。”

沈衍脚步一顿，心想他没看过怎么知道书上没有条码？但是又不可能真的从柯敬源的书上变个条码出来，他只好转移话题：“

……你来我家干嘛？”本来也没打算瞒他，但是他都说了是去图书馆，正血还不识相地追问下去，他要是再改口不就等于承认

是骗他？太没面子了。

“你去哪里了？”正血跟了上来。

“说了图书馆！”沈衍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正血心平气和地与他对望着，眼中不见丝毫情绪。

“不对，你说谎。”明明是很孩子气的话，从他嘴巴里说出来却很正经很严肃。

“……你到底来干嘛的？”沈衍顿时又烦躁起来，好不容易产生的好心情就这么没了，“来找我？”

正血点点头。

“什么事？”

“来找你。”

“……”沈衍严重怀疑正血脑子有病，因此他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了。

沈衍捧着一大摞书走到门口，掏出钥匙，手却直打颤，对不准钥匙孔。正血不发一言地站在边上，一点都没有帮忙搬书的意思

。沈衍在心里咒骂一句，把书全部塞给他，两手抓着钥匙开了门。

“……进来吧。”虽然不知道他是来干嘛的，但是总不能把人家关在外面。沈衍表情臭臭的，给正血让了条路。

乖乖抱着书的正血乖乖地进去了，又自说自话地上楼了。

“……到底来干嘛的？”沈衍喃喃自语，跟着上了楼。

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沈妈妈就出来开了门。沈衍倒是吓了一跳：“妈你在家啊？”

“我今天上半天班呀！”沈妈妈微笑着望向正血，招呼道，“这是你同学吗？来来，赶紧进来。”她摆了双客用拖鞋在正血脚

边，轻轻瞪了儿子一眼，“同学东西这么多，你也不知道帮他一下！”

“……”沈衍换上自己的专属拖鞋，回过头面无表情地把书都搬了过来。

其实面瘫也没有那么难嘛。沈衍心想。

“阿姨好。”正血微微一笑，对沈妈妈问好道。

不合格面瘫立马破功。

“？！”沈衍从面瘫转为痴呆，傻愣愣地看着正血，“你你你居然……笑了？”

“快请人家进来呀！”沈妈妈眉开眼笑，转身朝厨房走去，“今天正好，菜还挺多的……”

沈妈妈一转身，正血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正牌面瘫再次出现，沈衍简直觉得刚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阿姨不用客气了。”正血用十分礼貌的声音回答着，脸上居然没有任何表情。沈衍看着声音和表情完全不匹配的正血，惊讶

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人的喉咙和脸是两个系统吗？

“衍衍——”妈妈在厨房叫着。

“来了。”沈衍丢下行为诡异的正血，跑进厨房。

“你同学今晚住不住呀？”沈妈妈一边切菜一边问。

“啊？”沈衍愣了愣，“呃……”

“会打扰吗？”正血乖宝宝版本的声音再次出现，一回头，果然对上一张略带忐忑但明显期待的脸。

……表情如此丰富的这个人真的是正血吗？

沈衍觉得毛骨悚然。

“不会不会！”沈妈妈回头笑道，“反正你们放假，我们家沈衍一个人在家也没事做。跟同学在家里玩总比出去玩要好！”

“在家里……玩什么啊……”沈衍满头黑线。玩变脸游戏吗？

“你不是有什么PS3、PSP嘛，拿出来跟同学玩啊！”沈妈妈推了推沈衍，“去玩吧！别站在这里碍事！”

PS3、PSP？那种东西正血会玩？

……不对！正血根本不是“到、他、家、来、玩”的吧！

沈衍悻悻转身，对正血道：“走啦变相怪杰。”

正血保持着兔宝宝般温良无害的笑容，用柔和得吓死人的声音又对沈妈妈说：“阿姨，谢谢你！”

“不客气！”沈妈妈乐呵呵地答道。

沈衍的鸡皮疙瘩顿时呈孢子状喷射。趁着正血没有做出更可怕的变身，他赶紧把正血拉进了自己房间，砰地关上门。

一离开沈妈妈的视线，正血又恢复了面瘫真身。沈衍坐在床上，狐疑地打量着他：“你干嘛那样？”

“哪样？”

“在我妈面前装成那样。”沈衍抱抱肩膀，至今还觉得心里毛毛的。

“我要住下来。”正血垂下眼，平静地与他对视着。

“干嘛？”沈衍没好气地问。

“我要和你在一起。”

沈衍一口老血喷出来，惊恐万状地看着正血：“你要……什么什么我？”

正血微微皱起眉，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恐慌。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和你在一起。”

“等等！”沈衍抬起手掌作了个住口的手势。他嘴角抽搐着，胆战心惊地问道，“首先我想确认一下我和你认知范围内的‘在

一起’是不是同一个概念……”

“好。”正血没有异议。

“你想……呃……”沈衍斟酌了一下用词，想来想去却觉得怎么说都蛋疼。想了半天，他纠结着问道，“你这个‘在一起’的

终极目标是啥？”

“你活着。”正血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像个接受检阅的士兵。

“……啊？”沈衍想了半天没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只好重新问道，“那你……呃……怎么突然想到要跟我……呃……‘在一起

’？”

“因为我发现，我不能离开你。”正血面无表情地道。

沈衍一口老血又喷出来。

“？”正血皱起眉。

“我……我……”沈衍我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事态的发展实在是太突然太诡异了！这算是告白吗！不算吗？算吗？

！

次奥，这不是告白，这是直接见丈母娘来了啊啊啊啊！

咦等等为什么是丈母娘不是婆婆……次奥我在想什么！

不过用那种表情来告白也实在是太搞笑了吧！沈衍瞟着正血那云淡风轻的脸，他说“我不能离开你”的时候就像说“我需要空

气”一样自然。

根据沈衍对他的了解，正血对他开玩笑的几率比告白的还要小，很多，太多，趋近于零。

……所以说？

沈衍开始头疼。

正血忽然问：“你对‘在一起’的定义是什么？”

次奥，为毛突然问这种哲学问题！沈衍蛋疼的同时才想起来，这完全是他自找的。让他没事想跟正血统一一下关于“在一起”

的认知！

“在一起……就……在一起啊。”沈衍扭过脸，小声道，“不开心的时候陪在身边，开心的时候一起

分享，有空就一起吃饭，感情好了还可以一起睡觉一起爱……”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过头了，脸上顿时红了起来。

“一起？”正血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一起爱爱！”沈衍撇嘴。哼，都是男生啦，讨论一下这种东西又没什么……

“爱爱？”正血皱眉反问。

“……没什么当我没说！”沈衍羞得满脸通红。虽然身为男生偶尔讨论一下这种事没什么……可是前提是不能和疑似跟自己“

告白”的男生谈啊！

正当沈衍百爪挠心纠结不已时，正血了然地点了点头。

“那就是一样的。”

“……啊？”沈衍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他。

“我说的‘在一起’，和你说的‘在一起’，是一样的。你不开心的时候我在你身边，你开心的时候我在你身边。在学校我们

一起吃饭……”

“那不一样啦！”沈衍恼怒道，“学校不一样！”

沈妈妈在外面喊起来：“吃——饭——啦——”

正血问：“那这种呢？”

沈衍满头黑线。“行了行了别管这个，吃饭去吧……”说着打开了房门，正打算逃出去，身旁的正血又平静地说道：

“晚上我跟你一起睡觉。从现在开始我们在一起，不能分开。”

沈衍顿时石化。连鸡皮疙瘩都变成沙状颗粒哗啦哗啦砸了满地。

53.我不能离开你

“这真的是……告白吗？”——沈衍

晚餐的气氛很诡异。

“来尝尝这个~”沈妈妈热情地给正血夹菜。

“谢谢。”正血微笑。

“你是他的舍友对吧？我听他提起过，他说你做什么事情都特别认真……”沈妈妈笑吟吟地夸奖正血。

“还好、还好。”正血笑成三好少年。

“……”沈衍毛骨悚然，默默吃饭。

“衍衍，怎么光顾着吃饭呀？”沈妈妈关切地问道，“来，吃菜！”

“吃、吃……”沈衍有种做客的是自己的感觉。老妈也给他夹了点菜，他吃了一口，咸得很。沈衍狐疑地瞟了正血一眼，后者

面带微笑，姿态优雅地咀嚼着。

“阿姨烧的菜跟五星级饭店有得一拼。”正血面不红心不跳，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沈衍汗毛直竖。

这顿饭吃下来，光是出掉的冷汗和掉下来的鸡皮疙瘩就让沈衍体重下降N斤。看得出来，沈妈妈对正血的印象非常好————他

居然还抢着洗碗！但是在沈衍看来，正血的表现简直是世界末日来临的征兆。

吃完了饭，沈妈妈回房间看电视去了，留下沈衍一个人对着正血面面相觑。客厅里不好说话，沈衍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拖着正血

回了自己房间。

“……你真要住下来？”沈衍不死心地问道。

“是的。”

“住多久？”

“直到回校。”

沈衍嘴角一抽。回了学校两人不还是住一起么？正血这是打定主意要跟他形影不离了？可是为什么？他实在是没法相信正血突

然爱上了他啊……不过妈妈都同意他住下来了，沈衍也没法就这么赶他跑。

真是……引狼入室啊。

想到这里，沈衍脸上一红。坐在床上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身边的正血则保持了一贯端正的坐姿，看不出有没有在紧张。

沈衍卧室的床是一米五的大床，平常他最喜欢在床上滚来滚去。也正因为放了这张大床，房间里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打地铺了…

…也就是说，正血得跟他睡一张床。

沈衍从柜子里翻出一条薄毯丢到正血怀里，故作镇定地问道：“你没有什么奇怪的睡觉习惯吧？”

磨牙？流口水？八爪鱼附体？360度全方位旋转？

虽然不太可能，但是沈衍莫名感到好奇。

“没有。”正血毫无情趣地打断了沈衍的遐想。

“……哦。”沈衍撇撇嘴，拎起睡衣便走边道，“电脑我没关，你玩吧，我洗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