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水镂冰+番外——十字路
十字路  发于:2013年05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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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柳金灵羞愤难当,举起手就想给眼前这登徒子一个重手时,江小楼忙不迭维持着四肢着地的姿势往后快速匍匐倒退,还一边向她嗑了几个响头,「对不起对不起,在下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拜托你们快些继续,小的就不打扰了。」

他边说边想就着弯身的姿势,往身后的楼梯退去,却在半路上就被勒着脖子,被某人像捏小鸡一样狠狠的提了起来。

「轻点!轻点……我不能呼吸啦……痛痛痛……」

上官净只一言不发的盯着江小楼,他虽然依旧是那般面无表情的死样子,脸色却好似变得一阵青一阵白,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江小楼现在大概已经吐血倒地了。

在这样强大的杀气下江小楼只得露出一个无辜的笑,亡羊补牢的柔声道:

「可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嘛……」

第三章

结果江小楼被罚跪在上官家祠堂内整整两个时辰后才被放出来。

如果问他确切的罪名是什么,大概是『欺下犯上』或『调戏民女』之类的吧……

江小楼表示自己大大的无辜!

他承认那时跌成那样的确是有些太过了,但那也是被他们吓的呀!若不是他当时急中生智趁着众人警觉心皆不在自己身上时打乱现场气氛,茶楼里铁定就要发生血溅五步的惨案,搞不好还会有人身首异处咧……光想就觉得秽气。

何况跌倒也许是假,但把人家姑娘用成那样真的纯属意外,既然要跌就要跌到确实,如果还想着男女授受不亲、手不能放这脚不能放那,还想骗个鬼呀?原本还以为这计划天衣无缝,但他早该想到就算自己瞒得过段清云,也绝对骗不了上官净的眼睛。

然而虽然他心中早为自己辩白了千万遍,一站在那人眼前却还是连个屁也不敢放,只能干巴巴的瞪着脚尖看,像个等候训诫的小儿。有时江小楼真有种错觉自己应该不是结拜了一个兄弟,根本是认了一个亲爹。

上官净此时正坐在桌前,拿着一块白净的素布擦拭着剑身,这是他每晚必定会做的。那双轻抚着长剑的手总是非常温柔,就像正握住自己情人的青葱玉指般。只是他握住的,是一把杀人的剑。

他就这样一直默默的擦着剑,并不主动开口。

江小楼站在那里等着、等着、等着,就在他快不耐烦得想主动发言的时候,上官净却说话了。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一下就直指核心呀!也不先来闲话家常喘口气下……江小楼虽在心里碎碎念着,却还是低着头柔顺着回答道:「嗯……小楼不该随便轻薄了人家姑娘?」

「……」上官净继续擦剑。

不对?江小楼这下可烦恼了,「还有……不该假装摔跟头?」

「……」那人依旧没有回应,连下巴也不抬起来一点。

现在到底是为了哪招,江小楼暗暗叫了个糟。

要知道平时上官净虽然本就不多言,可也不会像这样跟自己打哑谜,往常要是江小楼捅了什么漏子,他必是直接挑明了处罚之。如果上官净开始拐弯抹角说话时铁定不会有好事的。

「总不会是因为不该把茶喷在段清云身上吧……」

「……我曾说过,江湖中人决斗,有一定的规矩。」

上官净总算出声。

他边说边继续擦剑,用的力道很轻,就如同他的声音:「只要拔剑相向,便是赌上彼此的生命。这跟性别与门派都没有任何关系,他人既以命相搏、也当以全力相对。否则便是轻贱对方身为武人的尊严。」

这话江小楼听过不下几十次了,但他从来没放在心上过。因为江小楼毕竟根本不能算是武林中人,顶多只是个会些粗浅功夫的『普通人』罢了,那些打打杀杀视死如归的心情他才不懂咧。这些江湖武林人士怎么每个都要把自己往死里虐,江小楼是非常不能认同的。

但看上官净此刻说的极为认真,江小楼再傻也不会真的把心里话吐出来。

「何况他人若是刻意针对你而来还不需担心,但你若每次都自己主动往别人刀尖上撞……这般胡闹,要是哪次出了差错,要我怎么保你?」语毕,收剑入鞘。

他这时才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努力作反省状的江小楼,轻叹。

江小楼瞪大了眼睛,敢情这冰块在担心他的安危呢?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大事。他突然反而觉得愧疚起来。虽然两人平时看起来感情并不深切,丝毫没有兄弟模样,但不可讳言上官净毕竟还是挺照顾自己的……至少每次打他时都还忍着留着自己一条小命不是?这样一想,江小楼竟忍不住心中有些抱歉。

「——别忘了你若出了事,丢的可是上官家的脸。」

「……!」——可恶呀!把我刚刚在心里反省的道歉话都还回来!!!

江小楼心中大怒。一张脸瞪目裂嘴,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他刚刚咬着了自己的舌头。

无视眼前江小楼脸上表情的千变万化,上官净扬头示意道:

「把放在柜子里的剑带递给我。」

江小楼一愣。

上官净有个奇妙的习惯,他平时的剑只简单系在腰带上,看起来不太有无时无刻要拔剑的那种霸气,反而多了点随性。但当他要出远门或是刻意相约与人死斗,那时才会换成一条铁黑色的剑带。

可上官净毕竟贵为寒池山庄的当家,平时并不随意离府。反正要找麻烦的人总会络绎不绝亲自上门,哪里需要自己刻意拔山涉水去找别人麻烦,因此他要是哪天要出门远行,必不寻常。

「大哥你要出门?」江小楼很努力的压抑自己语气中的兴奋之情,做出一副认真的脸。要知道这小子现在心里可是开了满满的小花,开心的不得了。这大魔王一离开山庄,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啦!光想就让人忍不住呵呵傻笑。

像是知道江小楼心里开的美差,上官净冷冷瞟他一眼道:

「这回你也要跟我同去。」

「……!」

同去干嘛?当你的随身沙包吗???江小楼大惊。不然他想不透带上自己这么一个功夫三脚猫的卒子,还会有什么其他用途。

「那个……我觉得我留在庄里挺好的……」

忍不住小小声的试探,这句话下面代表的潜台词当然是『可不可以不要去……』。

但上官净就算听懂了,也只会当做不知道。

「我这次要出门很久的时间,放你一个人在庄里,只怕会有些不妥。」

例如回来后发现寒池山庄被搞垮了之类的……

「什么事这么麻烦……难道是为了段清云?」

江小楼虽有些惊讶,心里却也有了点底。他一回来就被关进祠堂两个时辰,然而段清云却也与上官净密话了差不多的时间。之后匆匆告辞,连帮他说句求情的话都没有,这笔帐江小楼可是已经记上了。

不过私仇归私仇、一码归一码,他对段清云到底所求何事还是很有兴趣的。

毕竟当今段家凭着在朝廷上有后应的缘故,可是垄断了大半盐货的供应,要说他们是现在中原里最有影响力的家族之一绝不夸张。有这样背景的段清云却有不能解决的事,必定不是一件小事。到底有什么理由既不能上报朝廷、也无法动用段家的背景,必须请到上官净这样一个人出山?

上官净闻言点头,却并不多做解释,只反问道:

「你可知道晋北王?」

第四章

就算是再怎么无知的人,应该也不会没听过晋北王的大名。

这位镇守北疆的王侯一直是当今天子最倚重的心腹,却也是最惧怕的敌人。

因为晋北王不但手握庞大兵权,又颇得民心,若非他对朝廷忠心耿耿,只怕会是皇帝心中最想除掉的那根刺。

但前些日子据传原本强健无比的晋北王竟然突然暴病在床,这可让皇帝吓出了浑身冷汗,要是这人真出了什么万一,不要说北狄蛮夷可能会趁势作乱,军权势力的平衡一旦被破坏,其他三边的诸侯也可能会有其他心思,这可是大大的不妙。

段清云竟会为了晋北王一事来找上官净,虽然古怪、却也有些道理。

因为此人一向忠实的实践着商人凡事以利益为重,处处都讨好、哪边也不得罪的哲学。所以段家虽私下与朝廷皇帝势力交好,表面上却也从不曾真正隶属于朝廷,如果由段清云出面负责此事,一旦出了什么大差错也不会波及到皇帝身上。

狐狸、还是只笑面狐狸。

想到这里江小楼忍不住在心里给段清云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小人标签。

可他还是想不透他们在这件事上可以帮上什么忙,只好乖乖等着面前的人继续下面的解释。

哪知上官净下一句话却是马上直奔结论道:

「他要我帮晋北王找一个人。」

「……喔。」然后呢?没啦??就这样???

真是说了等于白说。

江小楼完全是听得一头雾水,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啥也别透露呢……

但上官净口风一向紧的很,如果这人不想解释,这世上大概没一个人可以逼他吐个字出来。虽然被这种有结论却没有过程的说话方式搞得昏忽忽的,但既然得知任务是找人不是杀人,江小楼便宽心了不少,至少危险性大大降低,至于别的那些麻烦破事,就交给其他什么人去关心吧!总之那人绝对不会是自己就是了。想到这里,江小楼打定主意就当自己是去出外观光,好不快活。

好在他这人长处之一便是颇能随时转换心境,心情一下就从地狱爬到了天堂。

反倒是当小春晚些时候听到自家公子头一回要出远门的消息,竟吓的满脸哀凄,就差没又掉下两行泪来,简直就像是看见他已半个身子踏入棺材般难过。

江小楼觉得自己明明就比这小厮大了至少六岁,却反老被当成孩子一样操心,真是感到颇为丢脸。

他只好安慰小春道:

「有必要伤心成这样吗?又不是三岁小儿出门,何况大哥也在呢!」

「……小春就是因为庄主也在才哭的。」小春泪眼汪汪说道:「没有我在公子身边,怕您不知又会说出多少得罪主子的话了,到时该怎么办才好呀……」

「……」

「要不,我帮您多放两瓶伤药到包里去吧?」

******

隔日清早。

还没等到江小楼想出如何逃家的办法,他们便已上路了。

上官净准备的效率奇佳无比,他跟一般富贵人家出门总爱大包小包,车马人手一堆还得打点好长时间的习惯不同,全部东西就两个人、两匹马跟一点轻便包袱。当然,还有他那柄绝不离手的剑。

江小楼当然也带着剑,不过视觉恐吓的意味大概是比实用的机会大得多。

反正自己身边就走着个人形凶器,带不带剑有差吗?

让江小楼吃惊的地方在于,原来目的地不是当初自己想像的北疆或京城,竟然就在不远处的杭州。所以原本他已作好要在马上颠跛十天半个月的准备,其实却只快马三日就到了。……还说的好像要去什么三千里外的地方,既然这么近,那当初把我留在庄里不就得了吗?!!江小楼边走心里边狂吐槽个没完。

由于入城那时已是傍晚时分,白天时热闹的大街上人潮散去不少,而晚上仍有开市的店家门前灯笼已都一盏一盏开始点亮。不亏是风光水色的杭州,就连夜晚都有另一番典雅风情。

「……大哥。」

「?」

「我们现在是要到哪里去呀?」

初时还觉得有趣,看着什么都觉得新鲜,但他们已经在路上晃了整整三个时辰,江小楼觉得自己脚可酸的要命。挑个客栈也不需要这么辛苦吧?但上官净却好像是在等待夜色更深似的,只是缓缓迈步前进。

忍了许久,江小楼终于耐不住性子发问了。

「青楼。」

「……!!!」

「……就是妓院。」上官净复述道。

不是要你解释呀!江小楼满脸汗的。这人是谁呀?这人绝不是我大哥!竟然这等厚颜无耻。虽然,他也挺想去瞧瞧的……

受到惊吓后又陷入妄想,江小楼一个人沉溺在恍惚之中,只是傻傻的跟在上官净的身后走着。不知何时,他们已到了一间笑语喧哗、声歌鼎沸的青楼前,看这等人潮盛况,可见这大概是杭州城内的第一名坊。

门上的大红牌匾上写着『天香阁』。

「你先在这里等着。」

还不等江小楼回过神来,上官净已迈开大步走了进去。

但江小楼哪里会听话,他可是第一次看到这等烟花地方,内心乐得不得了,不开开眼界是绝不肯罢休的。但他毕竟多少有点忌讳上官净临走前丢下的命令,为了保险起见,与其从大门进去、还是找些别的门路安全。

反正他也不过只是想偷看两眼,应该不犯法吧?

眼睛瞄见楼阁旁边有条狭窄的暗巷,正好合适,他邪恶的笑。

江小楼打定主意趁着没人注意自己时偷偷溜了过去。那里其实说是个巷子,也不过是房子中间的一条间隔细缝,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也要侧身才能挤入,但这样的空间对他来讲施展身手已经足以。

目测从这里躜到二楼房间的距离,江小楼纵身一跃——

完美的滚进了一间没人的暗房内。

但当他得意洋洋正打算起身的时候,突觉脖子一麻,这才发现自己竟全身动也不能动!!!

「你是谁?新来的小倌、刺客?还是采花贼?」

一个听起来万分不正经,却又魅气非常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突然响起,让江小楼惊了一大跳。

他此时才发现幽暗的房间中原来早已有个人站在那里。

那人随便披着一件白色外挂,露出略显苍白的平坦胸膛,屋内虽然很暗,但仍然可以从窗外透过的月光看出眼前这人的脸貌。秀气的比女人还要漂亮的五官,却又有着男性的英气逼人,此时他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见江小楼没有回答,男子便将脸靠向江小楼,近到说话时吐出的热气都可以呼到他的脸上去了,又再问道:「快说,不然我就要咬你一口了。」

好像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那男子边说还张口咬着了江小楼的左耳,力道虽轻却也足够让人疼得皱眉眯眼。

但江小楼反而吓得瞪大了眼睛。

结果他还没偷看到一个女人家,反而先被个男人轻薄了。

……这现世报未免也来得太快了些吧。

第五章

不管是谁被一个陌生男人调戏,一定都会火冒三丈,何况被调戏的那个也是个带把子的。江小楼初时的沉默是惊讶,当他回过神来就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哪来的死变态!!!我就是你老子咧!」

被骂成死变态的那位仁兄倒也不恼,只是往后退了一步观察眼前无法动弹的江小楼,笑的像一朵盛开的兰花。

「原来还是个伶牙利齿的。」

他边说边用眼神上下打量了江小楼全身,看得江小楼一阵恶寒。那眼神非常露骨凌厉,就好像可以看见一个人的衣服下面是什么光景一般。

男人把江小楼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笑着说:

「啧啧,腰曲线不错、屁股的弹性应该也很好,皮肤手感更是一绝,只可惜这脸蛋……」他伸出手捏住江小楼的下巴,强迫的左右转了转,「虽尚算一般端正还勉强能入我眼,只是也未免太多瘀伤、太不会保养了,不是个称职小倌的料。」

江小楼听闻简直快气炸了:

「你才是小倌,你全家都小倌!最好成天被人奸来奸去、奸去奸来!!!」

要是他现在可以动,一定会狠狠的给眼前这男人下半身一个绝子绝孙的狠踢。

「这个么,我倒是不介意成天干这档子事……是谁?!」

原本还谈笑自如的男子忽地大惊,猛的往后退开江小楼三尺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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