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如来不负卿——双子星空
双子星空  发于:2013年05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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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真的留他一个人守着偌大的皇宫,那人真的把他死死钉在高高的皇位,那人要他至高无上要他英明神武,那人真应了他说

的话,交上突厥可汗的人头,也真的就守着他的江山一生一世。

满朝百官悲痛不已,皇帝却遥远的笑了,宛如佛塔里穿着金衣的神明,仁慈、温柔、智慧、堆积一切美好的词汇都不足形容的

完美笑容。

当初他选择保全家族放弃江湖梦,在宫廷战争里勾心斗角算无遗策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了不是么……

世事如此,半点不由人。

那夜小萧将军的受封大典上,二皇子没有现身,夜深的时候,二皇子的府邸大门紧锁,门外气急败坏的新任云轩将军举剑恨不

得砸烂大门。

「宫予墨,我问你,你是不是仍旧什么都不要!」

秦风见外面快下雨了,便跟宫予墨说,「主子,萧将军才回来,据说也是受了伤的,这大半夜的……」

宫予墨一手撑着太阳穴一手持书,想了一会说,「让他进府吧,叫人看去终归是不好,只是别让他来找我,除非他有本事来砸

我的门。」说话的时候那双曾流水、可行云的眼睛里冷漠而疏离。

秦风挣扎了一下,还是开口,「这不好吧……主子您……」

「秦风,你越矩了。」宫予墨斜着眼睛扫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是想随他一同去雁门关么?」

「属下该死!」秦风晓得这会主子在真怒了,只是他不知道为何萧将军回来了,主子反而对他如此冷淡,「属下这就去请萧将

军进来。」说罢连忙退下,生怕他主子一句话就打发他去雁门。

宫予墨没理会他,继续专心得看他的书。直到秦风阖门而出后才放下手里的书本叹道,「秦风,不是你主子我不近人情……实

在是萧云轩想要的东西,我给不起,也不想给。姓萧的一家子都是这样的脾气么?」他眨了眨眼,一双琉璃似的浅褐色眸子里

倒映着初秋的冷月,「可我却不想做第二个父皇……」

是夜,皇宫,灯火阑珊处有亭翼然,有人端坐在亭子里温酒。

「我记得你最喜欢的便是这桂花酿,」那个人自言自语,「六年前埋下的,本来准备等你这次回来同你痛饮一场……可惜了…

…」说着把酒一口喝了下去,「真的很香。」

「沐天在家里闷了好些天了,好像还是不相信你都走了……傅青衣这次居然也陪着他胡闹……两个人都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

鬼的。你说要是把自己搞成那副模样你就能回来么?明明知道不可能啊……两个傻瓜,他们两个傻傻的糊里糊涂,可我却觉得

我清醒的可怕。我是知道,你走了,你是真走了,回不来了。」

「怀远,我一直想问你,这些年你可有恨过?」

「本想叫你儿子在京城多呆几年,为你丁忧,也算我为你看着他陪着他,结果你猜他怎么回答我么?他说父亲在雁门关,他要

回那里去丁忧,不对,他说他不丁忧,他会代你守着雁门关……」

「你们萧家人还真是满门忠烈……要是当初你接受我的百里黄金宫殿多好,那我不过就是平凡的昏君,你也就是一个大佞臣。

咱们谁都不用那么辛苦,可以一起在京城逍遥快活,顶多死后被人戳戳脊梁骨。」

「怀远……我本在我的陵墓旁边给你修了偏房,想着我若是死了你也是要给我陪葬,死在一起的,却不想,你比我还早就走了

,还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我那偏房,是空了。」

过了许久都没有声音……夜风袭来,吹动树叶,打更的太监和侍卫们远远看到他也不敢接近。

「怀远,今生欠你太多负你太多……惟愿来世,不……愿你我二人永生永世不再相遇,只做一对无心无情的人,没心没肺的过

活一辈子,不再受这般离殇。」

风声呜呜咽咽,不绝于缕。

第二天一早,宫予墨便醒了,秦风进来侍候的时候问,「萧云轩回去了么?」

秦风答道,「已经走了,去雁门关了。」

「又去了?」宫予墨有些吃惊,随即想了想摇头道,「痴儿……去了又如何,他还能为他父亲报仇不成?」

「为何不能?」秦风下意识的追问。

宫予墨失笑,「你以为打战是由谁说打便打的么?去年税收不好,如今国库虽不空虚却也不能再支撑一场战争了,萧云轩想给

萧将军报仇,未来十年里恐怕都没戏。」

「税收不好?可去年无灾无害的,应当是大丰收啊。」

「呵,」宫予墨冷笑道,「你以为十分税收能入国库的有几分?由里到亭再到乡,然后由各乡到各县,经县到郡再到州最后才

能入国库,你觉得如此瓜分还能剩下几成?」说罢摇摇头道,「父皇终究是个仁慈的君王,只是君王仁慈便会窝囊,便会叫一

堆人打着民众的口号欺到他头上去。你以为谁最想为萧将军报仇?不是萧云轩,而是父皇。」

「只是他是个仁君是个明君,所以他不能。」

说完看了看一边的秦风笑道,「你莫担心,我说这话给你听你便听着了,不用放到心里去尤其不要从嘴巴里说出去,我不会拿

你怎样的。你若是离了我身边,我会不习惯的。」

「不……我,属下只是感叹,主子乃是天纵之才,应当肩挑天下,成为江山的主人。」

「肩挑天下?」宫予墨摇头失笑道,「如此麻烦的事我怎会去做?你以为这天下是随你挑便挑的么?我还是继续现在这般的好

……萧怀远也好父皇也好,如此惊艳绝才之人中龙凤,为了情之一字为了社稷江山弄成这样,人生在世本就不易……何苦呢?

所以萧云轩,你要的东西太重太多……即便是你,我也没法答应……

后世传说,萧怀远萧将军,十六岁殿试拔得状元头筹,随后主动请缨,于弱冠之年便独自领兵出征大胜而归。弘治帝登基后,

降其为扬州知府,三年后再度领兵出征,从此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领御殿第一将之名,统领天下兵马,驻守雁门关,保边疆十

年安宁。最后三十九岁,与突厥可汗一战中,身重六箭,永葬雁门关。

相传萧将军少年时,风头之劲,鲜衣纸扇,打马斜桥,公子风流,可谓绝代,一时无双。最后却只能叹一句,自古名将如美人

,不许人间见白头。

当时是,弘治帝二十六年,国泰民安,距「弘武之乱」尚有六年。

第四章

云轩足下:

中秋一别后,已久不见故人归,听闻君不日将归京,盼早见。

宫予墨敬提笔。

「将军,时候不早了。」

听到外面随身传令员的声音,萧云轩收起锦书,放入一个精致的锦盒里,撩开帅篷,外面飞雪漫天,天地都变得白茫茫的一片

,呼吸间都有热腾腾的白气腾起,崇山峻岭,有些凸起的岩壁还露在大雪外面显得格外狰狞。萧云轩抬头,有冰冷的雪落到脸

上,出来这许多年,似乎越来越适应这边的严寒,也越来越习惯这里宁静的寂寞。

偶尔一声清亮的长啸,飞入云端的鹰隼在苍茫大地上留下一道长影。

「没事,按时开拔吧。」他说,身后一万精兵,铁甲森严,戎装整齐,雄姿英发,萧云轩跨上高大的战马。「回京城。」一声

令下,庞大的队伍开始缓缓的移动,如一只巨蟒盘旋在这片孤独的大地上,浩浩汤汤。

另一边,寒冬的京城也是白茫茫一片,却是闲得热闹许多,穿着红色棉袄的人流来来往往,小孩子们冻红的脸庞要拍手围在一

起堆雪人,欢声笑语,鼎沸喧嚣。

「主子,估计再一会萧将军他们就该到了。」

宫予墨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怀里揣着暖壶,眯着眼看着外头的残雪,「真冷,云轩骑马岂不是更冷?」说着便从暖阁下来,

一边的侍女见状连忙上来给他系披风,「秦风,吩咐下去,咱们走吧。」

「是!」

捂得严严实实,宫予墨坐上马车,摇摇晃晃的出发了。自萧怀远去世后,萧云轩又去了雁门关,如今边关形势不好,虽然他们

近期无法发动有威胁的攻势,但也都养精蓄锐的差不多了。只怕未来十几年内,萧云轩必定会疲以奔命,只怕也没什么机会如

现在这般一年回京城个两三趟了吧。

他本以为凭萧云轩的聪明在那次吃了闭门羹以后就应当死心同他断绝来往的,却偏偏在他达到雁门关以后仍旧若无其事的与他

传来书信。既然萧云轩都当做什么也没发现,那宫予墨更是没事人一般,每每云轩回朝的时候他都出城迎接,仿佛两个人还是

同儿时两小无猜的亲密一般。

「主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在车内的秦风看着一脸晕晕欲睡样子的宫予墨轻声说道。

「呵呵,」宫予墨笑着伸展下胳膊,「你说这话不就是想说么?说吧说吧。」

秦风有些羞愧,不自然的咳嗽一声后,正色道,「主子可知如今天下兵马,谁手里握着最重?」

「谢征岚大将军。」宫予墨已经猜到秦风要说什么,只耸肩一笑,「你是想说,虽说目前的兵马大元帅是谢将军,但是谢将军

是萧怀远萧将军的旧部,不出三年,这个手握天下兵马大权的职位便是萧云轩的。我如今与萧云轩交好,只怕会有些爱嚼舌根

的去跟太子殿下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是与不是?」

听宫予墨这么说,自己的一点心思一点考量在主子面前什么都不算,秦风一面感叹主子果然是天生帝王之才一面觉得自己跟了

主子这许多年竟然没有长进有愧主子的栽培。

「太子殿下不会在意这些的。」宫予墨笑着说,「他最了解我了,我巴不得离了皇家,什么都不管,也不操心,过些自由散漫

的日子。只可惜身在帝王家,自小吃天下人的用天下人的,总不能天下把你喂大了你就袖子一甩抛了这天下百姓吧……」

「主子若真为天下百姓着想……」秦风说道一边便不说了,晓得自己只怕是又越矩了,便乖乖跪坐到一边去。宫予墨瞥了他一

眼,自然晓得自己这个忠心耿耿的侍卫想说什么了,也不搭话,只闭着眼假寐。

一路山水迢迢,一路车马遥遥,待传令的侍卫们来回确认完彼此身份后,萧云轩终于打马缓行到宫予墨的马车边,「下官萧云

轩,见过二皇子殿下。」说着下马半跪在地上。

「与你说过多少回了,见着我便不必行礼了。」萧云轩才一抬头,便被塞进一个暖壶,面前宫予墨笑吟吟地扶他起来,「又是

半年不见了,云轩。」萧云轩垂下眼,只笑道,「是五个月又二十四日。」宫予墨笑哈哈地拉着他进马车,「你这呆子还真数

着日子过了,若是边关日子那么难熬便求了父皇叫你会京城未尝不可。」

待萧云轩坐定,马车又摇摇晃晃地回程才低声道,「只怕呆在京城更难熬。」只是声音太轻,宫予墨也只当没听到,有一句没

一句的同云轩搭着话,两人一路谈笑风生也算热闹。

秦风却在外面感叹——如此浩浩荡荡一万人的队伍到了此刻依旧井然有序的前行,齐刷刷的步伐,跨步前行仿佛能震动大地一

般——萧将军治军果然严明,若是主子得他相助……

唉……却不得不摇摇头,他的主人无心帝位自己身为侍卫又何必多想。

「请代为通报,便说萧云轩拜见傅伯爷。」

隔日,萧云轩一身素色劲装,站在韶王府门口。等了片刻传门的小厮便跑过来为之带路,穿过弯弯曲曲的亭阁走廊,才见一暖

阁,隐隐有琴声传来,小厮向他行礼示意傅青衣便在里阁而自己不便通报打扰便退下去了。

萧云轩整整衣衫便进去了,一进暖阁便能嗅到一股温热而轻浮的檀香味,琴声也越来越清晰,却是一曲闲云孤鹤,一转角便看

到一人坐在古琴前撩拨琴弦,四周焚香鼎里青烟嫋嫋升起,仿佛一幅画一般叫人不敢打扰,于是他便轻手轻脚地坐在一边的藤

椅上。

一曲终了,傅青衣才起身,向客人走过去,笑道,「许久不见,似乎又长结实些了。」

云轩见他走来连忙起身拱手作揖道,「傅叔叔,好些日子不见,身体可安好?」

傅青衣示意萧云轩坐下,自己也笑着揣着暖壶坐下来,两人中间隔着一个棋盘,「贤侄今日来找我,似乎并非叙旧?」

「父亲曾跟云轩说过,日后若是遇到不明之事可来问傅叔叔道理……」

「呵,」傅青衣笑着摇头,「怀远也太抬举我了,贤侄有何要问的,直说便好。」

萧云轩垂下眼,顿了顿才开口,「云轩有两件事不明,还望傅叔叔指教。其一,便是爹的最后一战。当时情况下,突厥大军以

可汗为阵首,而父将却以最不适合的楔形阵冲阵,那会父亲说兵书是死的,人是活的,只是时至今日云轩依旧不明白父将此举

为何。若是避其锋芒,也许……也许就会不一样,我实在不能明白父将一身英明,为何……」

傅青衣泡了一泡茶,给萧云轩斟上又给自己斟上,想了一会便从棋盒里掏出棋子,叫云轩以黑子为突厥军摆好阵势,「你们两

军相交那么会是冬季,冬天若不是粮草短缺突厥也不会贸然宣战。」说罢落下几颗白子,「若你们避其锋芒,后退三百里,以

怀远的本事,死守雁门光,那么保护好粮草保全性命再容易不过。」

「只是若是如此,只怕你们又得在雁门光待上好些时候不能回京。」傅青衣继续落白子,「军队里只怕许多人都想家想的厉害

,而且……而且怀远大约也十分想念京城吧。」

「所以爹他就贸然……」

「其实不算贸然。」傅青衣就摆好的棋子指给萧云轩看,「从你摆的棋子中看,突厥是先以三三分阵进攻,欲以骑兵之奇胜,

以后备步兵之合胜出。是以兵分三路,以最强悍的一只队伍打头攻中心,普通骑兵分攻左右两侧。逼近的主力骑兵再分成三股

,又是造成一个三面之势压境攻击。」

「是,因此,父亲用了双重冲轭阵,以冲轭之行布大军阵营,而后以谢征岚将军为首主力占据首当其冲的位置再摆冲轭阵。」

「对……三三分阵最大的缺陷就是时间差。五股队伍的到位的时间上肯定存在分歧,而抓住这个时间差在阵型未完全之前,是

破阵的最好时机。」傅青衣移动棋子,收去不少白字,落下几颗黑子,「但是你们破阵破的并不漂亮。中间的谢征岚是顶住了

,两翼却还是被破,骑兵还是冲进来了。」

「是……」

「所以在这里,」傅青衣又摆出一列黑子,「怀远必定用的长弓加拒马,摆的是对雁行阵。」雁行阵最能发挥弓兵的杀伤力,

「只是也撑不久……弓兵的防御太低,而且线性结构的雁形阵平地移动不快,所以,这里也只能拖延时间。」

萧云轩眨眨眼,他曾经听父亲说过,说傅青衣是不出世的军师,担得起算无遗策四字,少年一战成名封伯爵,却因各种原因不

再征伐沙场,是以自己日后若有不明之事都可以询问傅青衣的意见。他本还存有三分疑惑,今日前来也只是试问一番,却不想

傅青衣虽未出征却凭自己摆出的突厥布军情况,基本道出沙场发生的所有变故和发展。

傅青衣抬眼看了看萧云轩,笑道,「我去过雁门关,那里的地势还记得些。」说着继续摆阵,「我估计打到这里,突厥也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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