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话都清楚，你认识我舅舅喜欢的那个男人？”
“当然认识。”余浩凌垂头丧气，“你也认识的。”
“谁啊？”穆惟翔拼命搜索自己所认识的人，却找不到有谁和那个晚上送穆哲翼回来的男人挨边。
“宇昂啊。”余浩凌把头埋得更低。
穆惟翔眨了眨眼睛，狂笑起来，“开什么玩笑？！宇昂叔叔和舅舅都分手多久了啊？！”
“是真的，宇昂睡着了还叫着你舅舅的名字！”余浩凌努力用肢体语言说服穆惟翔。
“就为了宇昂叔叔在梦里面叫了一声我舅舅的名字，你就以为宇昂叔叔喜欢的人是我舅舅，跑来大闹教堂啊？”穆惟翔
大笑不已。
“也不是只有这样，还有其他证据的，而且宇昂不止叫了一声，他叫了两声你舅舅的名字！”余浩凌的眼睛里闪耀着一
种名为“恳切”的光芒。
穆惟翔看着他言之凿凿的样子，实在笑得不行，“你就那么肯定宇昂叔叔叫的是我舅舅？他说不定是梦见什么鸟翅膀断
了就叫‘折翼’呢？”
“怎么可能？！”余浩凌见穆惟翔无论如何不信证据慌忙道：“他说的是‘翼，对不起’，除了你舅舅，我想不到有谁
叫‘翼’宇昂又欠他的！”
穆惟翔的笑脸马上就沉了下来，“他叫的是‘翼’？！”
“嗯！”余浩凌严肃地点头。
穆惟翔难得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他叫的不是我舅舅，你别乱想。之前我舅舅也一直喜欢宇昂叔叔的，但最近他爱
上了别人，所以，你别乱想。”说完又沉闷下来，仿佛在考虑什么异常重大的事情。
“那，他叫的是谁？”余浩凌疑惑不已，还有谁是叫“翼”的？
“你别乱想，”穆惟翔又再次重复，“是个死掉的人，没什么威胁性，你别乱想。”
“什么不要乱想啊，既然那个人不是你舅舅的话又会是谁？”余浩凌冷静不下来，那个叫“翼”的人一定在宇昂心中占
领着非常重要的位置，至少，比自己重要。
穆惟翔不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说话啊！”穆惟翔的沉默令余浩凌更加不安。
“浩凌，你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穆惟翔规劝道。
“但是你不说对我也没有好处！我很清楚，那个叫‘翼’的人是我和宇昂的阻碍。你要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糊里糊涂
地和宇昂在一起，心里有根刺却一辈子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子？！”余浩凌抓住穆惟翔的手臂，“小翔，你知道的对不对
？你告诉我好不好？”
穆惟翔摇头，“浩凌，你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还想和宇昂在一起。”
余浩凌放开穆惟翔，诧异而哀伤，“宇昂他真的……爱那个人？”
“我不知道。”穆惟翔偏过头，微蹙的眉头却证实了余浩凌的想法。
余浩凌呆呆地站起来，走到门口，魂不附体地离开有高宇昂的地方。
走了好久，余浩凌才在某个僻静的巷子里蹲了下来，拿出手机，拨通了肖静辰的电话。
“喂，亲亲小凌凌，怎么想起要给姐姐打电话？是不是和宇昂又有矛盾了？没关系，尽管跟姐姐说，姐姐给你当参谋！
”电话那端的肖静辰依旧热心。
“静辰姐，你知道的吧？”余浩凌声音低沉，仿佛一滩永不流动的死水。
“什么？”肖静辰也发觉不对连忙问。
“翼的……事情……”
“……”
高宇昂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家，开门，却看见余浩凌呆滞地坐在沙发上。
“浩凌？”高宇昂赶紧关上门走到他身边，“你这几天去了哪里？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你。”
“你担心我？”余浩凌试图从高宇昂担忧的神情里找到些许爱意，但是他却也很清楚，无论是谁失踪了，这个人都会如
此担忧。
“你……怎么了？”高宇昂感到不安，余浩凌的神情，宛如初次见面时那样的受伤。
余浩凌略略扬起嘴角，看着高宇昂，“我去了我小学死党那里，你记得的吧，就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高宇昂的心被撞击了一下，脸上却保持着平静，“哦，那就好，我还怕你遇见坏人。”
余浩凌寻找着，寻找高宇昂脸上哪怕就只有一瞬的嫉妒，但是，什么也没有，他只是淡然地说“那就好”，一点也不在
意……
“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对哲翼念念不忘。”高宇昂赶紧解释。
“我知道。”余浩凌的眼神依旧空洞，“我还知道了，那个叫‘翼’的人的事。”
高宇昂的心一沉，“你……怎么会知道？”
余浩凌的嘴角咧向耳后，仿佛在笑，又仿佛在哭，“是小翔和静辰姐告诉我的。他叫展天翼对不对？”
高宇昂沉默，浩凌他什么都知道了……
“你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你面前……”余浩凌直视高宇昂的眼睛，那里面毫无遮拦地，浮现出恐惧与悲恸。
“我想听你说……”从余浩凌口中吐出的词句，淡然而沉闷。
“什……什么？”高宇昂的手在抖。
余浩凌把高宇昂拉坐在自己旁边，“我想听你说，那个叫展天翼的人的事……”
余浩凌就像等待听故事的小孩，乖巧地微笑着，却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欢喜。
高宇昂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下头缓缓地说：“翼他，是我的初恋……”
余浩凌心里“咯噔”一下，小翔确实有说过，宇昂的初恋已经死了……
“我初中的时候认识了一些坏朋友，做了一段时间的小混混。”高宇昂继续剜着伤口，“我爸妈知道以后狠狠地训斥了
我一顿，于是我打算和我那些朋友脱离关系，但是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就答应？”高宇昂轻笑，“他们纠集了一些人打算
在我回家的路上修理我一顿，没想到他们的计谋被翼无意间听见了，偷偷带我绕路回去。翼说他喜欢我，我觉得和男生
交往很新奇，就答应了。”高宇昂抚额，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一定不会答应展天翼，即使答应了，也一定会加倍地对
他好，不会逃避。
余浩凌的手越握越紧，却还要装作漫不经心，听下去与发狂，他选择了前者。
“我原本也就只是打算玩玩，”高宇昂如今实在想揍自己一顿，“但是情况却在往我没婴料的方向发展——我居然喜欢
上他……”高宇昂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我喜欢上男生这件事给了我太大的冲击，我从没想过自己是同性恋，也害
怕自己是同性恋，所以，我提出了分手。我原本以为像是翼那样温顺又乖巧的人会乖乖听话，但是翼不答应。”
高宇昂清楚故事到现在为止都只是平淡的爱情，接下来，却将充满血腥。他淡淡地笑着，给予余浩凌一丝安慰，“我很
没好气地反抗他，没想到就是那么一个总是笑得甜腻腻甚至有些羞涩的家伙他……把我强暴了……”
第二十三章：替身
余浩凌诧异不已，他从没想过高宇昂曾发生过这种事。
“我很气，气得要死……”高宇昂感到胸口的起伏变得不稳，“他问我我有没有爱过他，我当时的状况当然是彻底地否
定了，然后，他当着我的面……从他家的窗户跳了下去……”
寂静……
“他家住在十三楼……”
颤抖……
“如果是平常我一定能马上反应过来拉住他的，但是身体痛得不行……”
哽咽……
“是我……自作自受！”
泪流满面……
余浩凌面无表情，或者说他找不到什么样的表情能表达自己的心疼与绝望。
“小翔和静辰姐，什么也没有和我说。”死气沉沉的语气。
高宇昂惊讶地张大嘴，流着泪的脸显得滑稽而可怜。
“小翔一个字都不愿透露，静辰姐也只是说展天翼只是你初中时的朋友，因为你眼看着他死了却没有来得及救他才会心
怀愧疚。”余浩凌想笑，嘴角却无法上扬，“我来之前拼了命地祈祷，祈祷静辰姐说的是真的……”
“浩……浩凌……”高宇昂喊着余浩凌的名字。
“而你却将我踢进了地狱……”毫无预兆地，流下眼泪。
“浩凌……”高宇昂略微向前想要抱住余浩凌，余浩凌却往后退。
“我算什么？！”余浩凌哭着大吼，他终于明白了穆哲翼所说的“高墙”，终于了解了穆惟翔所讲的“心中最柔软一碰
就疼的地方”。
“浩凌……”高宇昂除了叫着他的名字不知该怎么做。他以为余浩凌全知道了才和盘托出，但是没想到……
“你爱他？”余浩凌抽噎着问，“直到现在也爱？”
高宇昂垂下眼睑，当是答案。
余浩凌毫无顾忌地哭了出来，“既然你爱着那个人，为什么还要让我误会你爱的是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让我根
本无法割舍？！”
高宇昂不语，他从来都只希望能让身边的人快乐，却总是一次又一次，伤害离自己最近的人。
“你告诉我啊！为什么要和我交往，为什么要和我结婚？！”余浩凌完全控制不住哭泣的声调。
高宇昂抱歉地低下头，“因为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很可怜，很像当时翼的样子……”
余浩凌的心完全沉沦，很像……翼……
“所以，我是替身么？”
高宇昂不语，他确实把余浩凌当成展天翼，给他爱情，给他温柔，以为如此积压在自己胸口的罪就能减轻了……
“静辰姐和哲翼哥也一样，我们只是你用来悼念展天翼和赎罪的工具？”余浩凌咬着下唇，直直地看着高宇昂。
高宇昂偏过头回避余浩凌的目光，余浩凌彻底懂了，也彻彻底底地绝望。
“原来如此……”余浩凌摇着头，嘲笑自己的幼稚，嘲笑自己还狂妄自大地，以为自己在他心中多少会有些地位，原来
如此……在他眼中从来没有过余浩凌这个人，他温情的目光，投射给的是透过自己而看见的那个已死之人的身影……
活着的人永远也争不过死者……是谁说过这句话？好想把他杀了……
余浩凌缓缓地摘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迅速向窗户走去。
“不！浩凌！”高宇昂一把拉住他，脸上是震惊与惶恐。
“你以为我会跳下去？”余浩凌挑起嘴角。
高宇昂死死地拉着他道：“你……别做傻事。”
余浩凌的脸立即变得愤怒，“我不是展天翼！我不会像他一样跳下去！”他反手抓住高宇昂将他拉近自己，“你好好看
清楚，我是余浩凌！是余浩凌！我不是展天翼！你看清楚！”
“你不跳就好，乖，不要乱来。”高宇昂抽出一只手抚着余浩凌的脸，但是余浩凌却鬼使神差地觉得他担忧的是那个早
已跳了楼的死人。
“高宇昂你……”余浩凌气得咬牙，挣脱高宇昂的束缚走到窗边，用力将戒指丢了出去。
“浩凌……”高宇昂追过去，清晰地看见那枚余浩凌宝贝得不行的银色戒指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然后，消失在车水
马龙中……
余浩凌直视着高宇昂茫然而不知所措的脸，没有任何语调地道：“从这一刻起余浩凌和高宇昂，再无任何关系。”
余浩凌悲怆地转身，离开。
关门的瞬间，高宇昂想要冲过去拉住他，身体却不知为何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被冷冰冰的铁门代替……
高宇昂虚脱地坐在地上，忽然想起穆哲翼离去之前对他说过的话——“你在你的爱情前面，筑起了我攀不过的高墙，我
努力地一次一次尝试，想要再往上一点，最终却仍旧重重地摔下来，鲜血淋漓，遍体鳞伤……”
有什么东西滴落下来，明明没有触到胸口，却让心脏，疼得仿佛要撕裂……
余浩凌失踪了——
彻彻底底的失踪，就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没有人再看见过他连他，电话打不通，网上的讯息也是百年不变，就连
他上次失踪时投靠的小学死党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余家二老报了警却一直杳无音信，余父动员了所有人脉去寻也一无
所获，余母慌得整日在菩萨面前哭着跪求儿子平安。
高中开学，余浩凌没有任何消息，余家只好给余浩凌报了休学，几乎整个班都开始留意有没有余浩凌的消息，谢子豪和
顾家两兄弟更是有事没事都要到余浩凌常去的地方找。
小学开学，余浩凌依旧没有任何消息，高宇昂精神恍惚，上课时经常上着上着就忽然发呆，看得穆惟翔心疼不已。
高宇昂明明知道余浩凌的电话已经打不通，却总是一下班就不停狂拨余浩凌的电话，等到的，也永远都是女人干巴巴的
回答：“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每天疯了似地去检查余浩凌房间里的东西有没有被动过，自然是没有收获。
就这样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穆惟翔忽然邀请高宇昂到他的别墅散心。
高宇昂接到穆惟翔电话的第一反应是——小翔可能是知道了浩凌在哪里！于是慌慌张张打了个车去到穆惟翔的别墅。
别墅原本是穆惟翔的继父萧遥的产业，萧遥和穆惟翔的母亲穆洁玙结婚之后为了讨好穆惟翔便大方地将这里送给了他。
高宇昂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就看见穆惟翔早已等在门口，除他之外，不再有任何人。
“小翔，没有其他人了么？”高宇昂把他的视力所能看见的地方仔细找了一遍。
穆惟翔见他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禁苦笑，“我只邀请了宇昂叔叔一个人。”
“哦，这样……”高宇昂垂下眼睑，明显地失望。
“进来吧。”穆惟翔走到高宇昂身后关上门，带高宇昂进到屋里。
萧遥极喜欢巴洛克式，别墅的外表和其他普通别墅无异，但是一入其中，便会被强烈的巴洛克风格包围，橙黄的木质地
板，华丽的破山墙，扭曲盘旋上升的楼梯，屋顶是由各种圆形组成的花纹，整个内室布局和谐，色彩明丽，让人不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