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腹摩挲着怀中人的脸，纤长如玉的手指描摹着它的优美线条，似要将这张脸刻画在心里。

也只有现在安静的男人，才能让他这么接近，这么肆无忌惮。男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让自己变得不似从前？论武，他没有发现男人有任何底子，不过是身体健康强壮而已；论貌，到是可以与自己抗衡，只不过对方是长得邪媚英俊，自己有些稚气罢，但如果哪天自己的身体生长不再受约束，那可就不知谁更胜一筹了；论艺，男人画和琴都不行，第一次见到男人的画，自己都以为是在画鬼符，还好男人有一手得意的书法；论智慧，到目前，还没看出男人有何大智慧……哎，总之，自己的心是丢得莫名奇妙了。

他的手停在了簿唇上，轻轻划过，那唇上的色泽迷人，让人情不自禁，百里筠一个俯身，唇便贴上了男人的唇瓣，簿凉又柔软的触感让他深陷其中，他的另一只手紧扣着男人的手，传递着心情和心意。真是遗憾啊，如果男人是清醒的话……

身后的轻微响动也没让百里筠停止动作，许久，他才离开男人的唇，抬起头看向出现的宫装女子。

以女子的装扮来看，是后宫中的嫔妃，她身后还站着两名公公，在百里筠还没有发话之前，这几人都恭敬地站在一边，头低得看不清他们的面貌。

“你们开始做事吧。”等百里筠一发话，两名公公立即上前将男人扶走，将男人架进了离他们不远处的华丽软轿里，软轿罩着轻纱和锦布，外面是无法看清里面的情景。

“请教主放心，属下一定会处理好。”

宫装女子刚行了个礼，四周就有了异动，百里筠立即给她使了个眼色，两人一个钻进轿子中，另一个则跟两位公公候在外面。

不久，禁军副将郑亦郝便带着人马围了过来。

“你们是哪个宫的？”郑亦郝盯着紧闭的轿门却是严厉地喝问宫人。

“是谁呀，大呼小叫的。”轿子里传出女子的责问，有些娇蛮。

郑亦郝从来对傲气的后宫娘娘不感冒，他回了一句：“末将执行军务，还请娘娘见谅。”

“见谅？这口气可比哀家的高啊，不敢当。”

这后宫里能称哀家的，莫不是太上皇的太妃？但无论是太妃还是其他妃子，在郑亦郝心里都差不多。

“末将恭请太妃娘娘下轿，这军务紧急，得罪了。”

“这利牙的小子可坏了兴致了，太上皇，妾妃不依了。”轿内的女人一改态度，娇嗔的声音让外面的一干人等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只是郑亦郝并不吃这一套，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上前掀了帘子。

“啊——出去！”

郑亦郝一见里面的风景，立即怔住了，男人正埋在女人的肩窝里，一手放在女人高耸的胸部上……

“出去！”

郑亦郝悻悻地扔下帘布，恭敬地谢罪后，带着他的人离开了现场，离去前他只嘀咕了一句，不是听说太上皇很少宠幸妃子的？

郑亦郝尴尬的脸色自然被百里筠看在眼里，他当然猜到了轿内的情景，如果不是地方不对，他肯定将轿里的女人扔出去，等熬到太妃住的芜静院，首先吃他一脚的便是离他最近的公公。

“教主请恕罪，刚才属下也是万不得以才用了那计策。”

百里筠压了口气，恨恨地转身，“赶紧叫醒他。”

这叫醒当然不可能在轿子里，宫人还得将太上皇搬到太妃的卧室。

女人拿出一个小瓶，放在男人的鼻下，不多久，床上的人开始有苏醒的迹象。

……

我这是在哪里？这里的檀香味……好难闻，还让人昏昏欲睡的。

睁开眼睛的我，奇怪自己置身的地方。这床挺舒服的，但就是装扮得太红了罢，又不是新房。

呃……这个两眼含着泪花痴痴望着我的女人是谁？见我醒来，高兴得快飙眼泪了。

“太上皇……，你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就是脖子又像是落枕了。

“太上皇怎么在假山那里晕倒了，还好被宫人发现了，否则……后果不敢想像啊。小安小乐是想到责罚堂走一趟了，竟让主子孤身一人行走！”

“别……爱妃别为难他们，是孤自己想单独走走。”我想劝住激动的女人，又想到皇帝和太上皇估计会叫自己的老婆“爱妃”，便整了一句台词，只是我的话一出口，面前女子的表情就变得古怪，难道爱妃叫错了？

第四十章：除了他

女人虽然坐在床边，表现得跟我很亲热，但一开始的错愕虽被极快地掩饰过去，但还是让我捕捉到，我暗忖：难道那些关于我的传言是真的？一想到我的前身是因为暗恋的女子另嫁他人而郁郁寡欢，还因为那女子而洁身自好，我就同情之，说是他痴情吧，他却没有争取，说是他愚昧吧，他又敢于挑战世俗，好像那个暗恋对象是郜祁钰的老婆吧，叫什么来的？反正就是那天在我门口等皇帝的女子，我只能说，我的前身眼光是不错，可是不值得。

“爱妃，为何坐那么远？来，坐近点。”趁美人还没反映过来，我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一开始她倒是有些抗拒，但后来却顺势倒进我怀里，顿时，女人的软香扑鼻，那味道让敏感的我直想打喷嚏，这回可真是自作虐了。

“太上皇，好讨厌！奴家……”

“哈啾——”我一个大喷嚏好死不死打在美人的脸上，囧里个囧，。“爱妃……”我想说爱妃，你还是离远点，没想到才说了两个字，鼻子又痒了。

“哎哟——”就在关键的时刻，我赶紧将人推开。

呃……美人，我不是故意的，我竟将她推倒在地，不过她一离开，我好像又正常了。

话说，我好像没有女人过敏症吧？难道是我现在用的身体的问题？之前一直都没接触过女人也不清楚，难道……

我上前试探着扶起美人，随着美人身体的靠近，她身上的香味又一次成功地让我失常。

也刚好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宫人的声音，禀告有清弘居的宫人来接我，我立即松了一口气，“爱妃，孤就不留了，晚些时候孤再让小安给爱妃送些礼物过来。”

“太上皇，妾妃能不能自己选礼物？”

“可以，那，爱妃要什么？”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我当然答应了。

“妾妃以前有个做发手艺不错的小太监，自从他调走了之后，这宫里的下人就没有一个合妾妃心意的。”

“爱妃是想调回小里？”

“太上皇，可以吗？”

一听要将小里从我身边调开，我心里就有些怪怪的，我不喜欢她跟我抢人，特别是我也习惯有小里的存在。

“孤给爱妃调其他宫人吧。”

“太上皇——”

“爱妃还是选其他人……”

“太上皇——”眼看美人就要直接扑进我怀里撒娇了，而我又瞄到屋外候着的小里，赶紧大步走向他，拉着他便走。

“爱妃，谢谢招待了，除了小里，其他人都可以。”

美人还想再接再厉，不过我却没给她机会。开玩笑，小里哪能说调走就调的，找一个好的助手可是很难的。

我拉着小里急奔，手心的温度和薄汗提醒着我，他被我拽着走了很长的路了。

我突然停了下来，身后的小里却因为惯性而撞到我身上。

“小里，你身上可有香囊？”

“没……没有，如果主子需要，小里去……”突然压近的男人让百里筠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男人要干嘛？

怎么在他身上闻来闻去？

百里筠的脸微红，倒退了一步，但男人却又走近一步，将他的肩膀按住。

“小里，你身上真的没带香囊？”

百里筠摇了摇头，男人的动作让他有些紧张，他的耳根也红透了。

“真的没有？但怎么会有香味？而且比起女人香更令人迷醉哦，刚刚太妃身上的味道让孤很难受，下次来了可得提醒她换用其他的香料。对了，小里以前是郑太妃宫里的，你知道孤跟太妃的关系如何？”

呃……怎么会有主子问这种问题，而且他以前也没在宫中，不过以他接收到的消息，倒是有说太上皇是根本不踏进任何太妃宫里，更有人在传，因为太上皇只喜欢他的初恋，所以其他女人根本只是装饰。

“主子与太妃是相敬如宾。”

什么相敬如宾，那应该是无任何交界吧。

“哎，可惜了……”可惜我只喜欢男人，而在皇宫里，给我留着的太妃也不少，她们的地位不比皇帝的嫔妃，本来就没啥可指望的，但又偏偏跟我了，注定一辈子守活寡。

“主子，主子的身边有小安和小乐就够了，小里想调回去。”

“不行！”

百里筠怔怔地看着男人，想开口说的话又被他压了回去，看似委屈的脸上，那睁圆如蓝宝石的眼眸里，有不可察觉的喜悦。

“小里，那个……我不是故意吼你的，那个，怎么说来的，我不想你回芜静院。”我知道自己失态了，小里也可能被我吓着了，看着他委屈的模样，我只得说出我的想法，只是连我自己也没发现自称改了。

“小里，你看你都跟小安小乐混了这么久了，也有感情了，再说还有哪个主子跟孤一样，这么好说话的，如果动不动就送责罚堂，那可是得受皮肉之苦的。”

“芜静院也有以前的同伴……”

“难道小里不觉得孤待你比太妃好？”我打断了小里的话，这小子就那么喜欢芜静院。

这一次，百里筠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没说出答案，就算男人待他好些，他也是得走，从郑太妃处消失总比在清弘居消失强，只是此时的百里筠也没想到，他选择的消失方式最后还是没能派上用场。

“想这么久，小里还真是伤孤的心啊，我们的感情基础肯定比那女人的好啦，走，回院去，晚上我们还要……”

某人大谈着晚上的欢送宴，却不知这也是百里筠认定的欢送宴。

第四十一章：美玉赠君

晚霞为皇宫罩上一层红光，远处的红云似在燃烧，那是一种怪异的美，似乎在预示着将来的不平静，如此风景并没有让人多欣赏，黑暗便慢慢吞噬去天的光华，整片皇家大院中点点的火光明亮起来，夜，开始了序章。

晚宴平常如其他夜晚的一餐，不平常的只有参加的人，恒王与皇帝先后到达，今晚他们都穿得轻便，似乎商量过的一样，他们的衣服上都没有表明他们身份的任何特征，看起来只是两位翩翩的公子，两人明艳的表情下怀着各自的心思，不过他们不约而同都是来早了。此时的主人家还在忙碌，太上皇并不是在忙宴上的吃食，而是正准备的礼物。

坐在房里聚精会神的我，持着一个成形的木雕打磨着，这是完成它的最后程序，手中的骏马是我特别选择的，这段时间我做了不少木雕，但在选择适合李恒礼物时，我一眼便相中了之前打了初稿的奔腾小骏马，它还没有巴掌大，使用的特殊的材质加工后呈亚黑色，我自己也非常喜欢。之前与李恒的接触中，虽很少谈起听他谈论自己，但我总觉得有一种无形的枷锁套着他，我送他小木马的意思便是希望他可以如愿以偿并自由奔跑。

终于完成了所有工序，我将小木马放进早已装备好的精致小盒中，才唤来小安，换了一套便装，并将东西交给小安，嘱咐了几句。

“各位，孤来迟了。”

我并不意外见到郜祁钰，进来时见他与李恒相谈甚欢，再加上早前他的表现，让我更加肯定郜祁钰对李恒的关注，这很像情场里的追逐，但又缺少了什么，说起来，郜祁钰是我见过最会掩藏自己情绪的人，这也许跟他所处的环境有关。

一直以来，郜祁钰在对我的立场上，做得没有任何遗漏，较真来讲，我得感谢他将我供成太上皇，让我照常享有富贵，如果没有后来的小安的事件，我真的会以为他已认同我，但自古以来，没有不多疑的帝王，郜祁钰会那样做，也是正常的，但小安就像安在我身边的定时炸弹，让我无法忽视，我是用了许多努力，才让自己表现得不知情。

如果不是撞到梓与小安的夜会，还有几次成功的试探，又或者没有见到借口离开我身边的小安出现在皇帝身边，我到现在还是不相信小安竟是皇帝派到我身边的探子。

我应该站在皇帝的立场想他的难处？如果我想平静生活在这里，那答案是肯定的，所以我选择了沉默，也一如以往让小安留在身边，对他的倚重与其他人一样，也因为他的聪明，我甚至还“喜欢”他多一点，让他了解我的去向、我做的事。

今夜的郜祁钰掩去了所有帝王霸气，他的举手投足间只是一位气势凌厉的贵公子，惹眼的一头褐发只是随意用玉簪束起一半，其他的全部披着，刚刚看到不同以往的他我竟有片刻恍惚，入席许久，我注意他的时间也比平常多，连李恒这个今晚的主角也被我忽视了几次。

另一边的李恒，今晚却是温润如玉的公子，一身的暴虐之气无影无踪，仿佛跟他有关的传闻只是以讹传讹，我一直并不认为他真如外人所见，虽然跟他相处时间不长，我还是希望他可以早日实现自己的愿望，到时他也不必再去伪装自己。

我打了个响指，小安便将精致的小盒子送到李恒面前，他面带疑惑地看向我。

“这是孤亲手准备的小小礼物，还望恒王不嫌弃。”我送的东西除了材质选择良木外，就没什么值得一提，但那份心意可是我认为最值钱的，所以我咬重了“亲手”两字。

李恒打开盒子，当他看到盒中的物件时，惊讶和喜悦全上心头，一方面是木雕的精美，另一方面则是这份重在心意的礼物，后者让他的心跳快了起来。

同样是看到礼物的郜祁钰则是冒酸泡，他知道郜凛所做的每一件木雕都是花了心思的，自己也渴望得到东西竟从男人这里一件一件送到别人手上……

郜祁钰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似乎酒是他仇视的人。

“朕竟不知皇兄有这门手艺，想来上次送给越儿的礼物也是出自皇兄之手了？”郜祁钰恨不得撕碎李恒脸上的甜蜜笑容，他说起之前送给越儿的礼物，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他要让李恒知道，这样的礼物并不是唯一的。

“只不过是孤用来打发时间的手艺，没有几样可以拿得出手的，这只小马还未成形之前，孤就非常喜爱，也觉得很适合恒王，恒王千万不要嫌弃孤做得粗糙了。”

“太上皇太谦虚了，本王很喜欢了，只是本王身上也没有带什么像样的回礼，这块玉佩还请太上皇收下。”李恒从自己的腰带处解下代表他身份的圆形玉佩。

玉佩代表的意义在场的可能只有太上皇不清楚，连郜祁钰也想不到李恒竟会用这样的东西赠送，还是当着他的面，除了郁闷没有其他。穹国的风俗中，赠送玉佩的意义有几层，第一是送知己，第二是作订情之物，第三是传承，这第三种当然不可能，第一和第二种可能就有些微妙，全看送与被送两人的选择。

现在我最大的乐趣就是收集，有人要送你宝物，我哪有不收之理，更何况是带一个王爷身上带的物件，不是价值连城也不是一般的贵重吧。只是，怎么这一屋的人都紧盯着那块美玉，看我收下东西，表情有些奇怪，特别是郜祁钰，虽然装作不在意，但他的眼神可恨不得自己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