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分寸。」他知道爸爸现在不会屈服，但只要再坚持下去，他就会采取行动，冷炎发现自己开始了解冷鑫的处事手

法了。

「我懒得理你们两个。」陈楚光收拾好自己的医疗包，准备走人。

「跟你说很多次，我没空，今天没有，明天没有，以后都没有！」小洛冷漠的声音配上难得烦躁的表情，让阿潘饶有兴

趣的看着挂上电话的小洛。

「怎么了？」小洛发现了老师不怀好意的表情。

「是谁让你心烦了？」

「是很烦不错，不过不是心烦。」小洛拒绝承认被人影响心情。

「明天休息，你怎么跟人说没空？」

「我不想见他，就这样。」小洛一副不想再谈的模样。

「老师只是关心你。」小洛对自己的好阿潘没有办法回应，但他衷心希望小洛能寻找到自己的幸福。

「他只是个无关重要的人。」一想到那人的缠人功力，小洛就觉得头痛，怎么会有人如此……无赖？

「真没什么的也当面说清楚吧，要不然他一直纠缠你也不舒服。」

「嗯……也是！」老师的话像是点醒了小洛，反正那人不再见到自己是不会死心的，就见面跟他说过明白吧。

看到小洛拿着电话出门的阿潘，嘴角泛起浅浅的微笑，很多事见到面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28

阿潘跟小洛刚完全一节课，两人一起离开演讲室，阿潘看到一名样貌普通、身才也普通的男子站在门口，不知道在等谁

。

「洛……」两人经过男人身边，小洛不动声息，男人就在他们身后叫住小洛。

「原来是在等你的。」阿潘恍然大悟，便匆匆离开现场。

走在绿意盎然的校园，看到很多结伴同行的学生，心里想起了冷炎，想起以前跟他在这个学校园的足迹，也想起一直以

来跟他的牵绊。

「潘教授！」身后传来陌生的叫喊声，阿潘转过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中年人，不是自己的学生。

「你好，请问找我有事吗？」

「我家老爷想见你。」何管家看着眼前身型属于纤细的年轻男子，实在看不出对方已经是大学教授，也想不出老爷十万

火急要他来找他的原因。

「你家老爷是？」虽然没有见过何管家，但说到老爷什么的，阿潘也只跟冷家有牵绊，心中已有谱。

「我家老爷姓冷。」

「嗯，我跟你去。」跟在何管家身后，阿潘心情复杂，满脑子都是冷炎。

车子由司机开着，阿潘跟何管家坐在后面没有对话，车子弥漫着一种压迫感，让车内的三个人都感觉很不安。幸好车程

没有太远，司机也彷佛想赶快逃离这难过的氛围而前速前进。

这是阿潘第一次来冷炎的家，眼前楼高几层的别墅给阿潘的感觉很如此的遥远，从来没有一刻阿潘清楚地看到他跟冷炎

之间的距离，好像比他想像的还有大。

跟随着何管家进到冷宅的大厅，冷鑫坐在沙发，喝着茶，倒不像是在等人的模样。看了进门的阿潘一眼，慢慢的站起来

向阿潘走过去，感觉虽然像是很轻松，但近距离看还是能看出他的疲惫。

「潘教授你好。」冷鑫的语气非常客气，眼睛里没有温度，一切只是客套。

「冷先生你好。」对于冷炎的父亲，阿潘第一次见，却不能感到任何亲切感。可能是因为阿潘深知这个人压根儿不会让

他跟冷炎好过。

「你看起来精神不错。」言者有没有心没人知晓，但阿潘听在耳里却感觉被讽刺。

「冷先生找我不是来聊近况的吧？」其实阿潘对于冷鑫的邀约心里没谱，但他告诉自己不能在冷鑫面前示弱。

「跟我来。」看到阿潘一副冷静自如的样子，说真的冷鑫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另眼相看，他一直以为阿潘是个懦弱的文弱

书生。

阿潘被冷鑫带到房子的地窖，那儿没有一般地窖般的黑暗及潮湿，反而像是有人定时定候的整理、打扫，但阿潘仍然对

于这地窖感到毛毛的。他跟在冷鑫身后，他迳自一直走，走到一扇门前停下来，拿出钥匙把门打开，两人进入了房间。

映入眼帘的是房间中央的玻璃，将一个房间隔成两间，这时候阿潘看到了冷炎在玻璃的另一边，手上插着点滴的针头，

很虚弱的睡在床上，可以说是奄奄一息。泪珠失控似的落下，阿潘现在才知道冷炎一直在受苦，而不是自己以为的正在

喜洋洋的准备婚礼。

「他怎么了？」

「那天之后他就不肯吃东西了，前几天开始打点滴，可是情况愈来愈差，很多时候都在昏睡，医生说不是生理的问题。

」冷鑫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看到儿子的情况每况愈下，他的心也渐渐沉底，冷妈妈更是天天哭丧着脸。

「让我过去看他。」

「不行！这不是我找你来的目的。」

「你儿子快被你弄死了，你还想干什么？」阿潘情绪非常激动，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想要动手了。

「小平……」只见一直迷迷糊糊的冷炎突然醒过来，从玻璃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有一刻以为自己仍在梦里。

「炎……阿潘从房间的广播系统听到冷炎虚弱的声音，心痛难耐，跑到玻璃前，想尽可能跟冷炎靠近，无奈冷炎只能睡

在床上，努力睁眼看着阿潘。

「我好想你……」这是阿潘意识里最想说的话，所以就算脑袋因为虚脱而变得混沌，仍然本能地说出来。

「我也是……」阿潘这些日子抑压的思念在看到冷炎的一瞬间全都爆发。

「不要哭……我还没死呢……」冷炎看到阿潘，整个人都回魂了，竟然还能开玩笑。

「呜……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听到「死」字，阿潘情绪更为激动。

「不要哭，我心疼……」其实冷炎完全听不到阿潘的声音，却只有看到源源不绝的泪。

「嗯……嗯……」阿潘努力忍住眼泪，把鼻涕濞回鼻腔。

「看到你真好……我刚刚一直以为在做梦。」冷炎露出这些天都没有过的幸福表情，映衬在冷炎憔悴的脸容上，感觉有

点怪异。

「你找我来到底想怎样？」重逢的喜悦没有把阿潘的理智完全蒙蔽，他依然记得站在自己身后那个不友善的长辈。

「你不想他好起来吗？」阿潘面对自己时的那份冷静又是让冷鑫有点意外。

「那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坚持我们的爱情，他不放弃，我也不会要他放弃。」虽然阿潘的双眼仍泛着泪光，但却流露出

坚定的意志。

「哼哼，爱情？你竟然认为我的儿子可以得到爱情。」冷鑫冷笑，彷佛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

「你跟小平说什么？他不会听你的！」冷炎只能从玻璃看到背着自己的两人不知在说什么，心情突然紧张起来。

阿潘这才发现原来冷炎是听不到他们这边的声音，心情也有点紧张，总觉得冷鑫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看来我儿子是挺了解你的。」

「是你不了解自己的儿子而已。」

「是吗？」冷鑫脸沉了一沉，突然打了个手势，四名男子从门口走进来，不怀好意的向阿潘靠近。

「你要干什么？」最激动的是冷炎，他几乎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却被护理人员制止。

那四名男子，四面包围住阿潘，阿潘也没有特别挣扎，因为他知道挣扎没有用。四人把他逼到玻璃上，紧紧的抓住他的

手脚，然后开始粗暴的脱他的衣裳。

「不要……你们放开他……」被护理人员制止的冷炎用尽了力气叫喊，那声音听起来非常歇斯底里。

「你会后悔的。」面对男人的粗暴行为，阿潘依然是很冷静面对，很平静的对着在一旁的冷鑫说。

男人把阿潘的衣服扒开，露出了白晢的肌肤，现场的气氛突然变得有点诡谲，阿潘其实知道冷鑫的用意，他用相信那些

人只是在作作样子，可是当眼前的人在看到自己赤裸的半身而露出炙热的眼神时，阿潘心里有点慌了。

「够了……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爸，放了他……」其实冷炎也知道冷鑫不会真的做什么，可是他真的受不了，受不

了小平在自己眼前被伤害。

冷鑫满意的向四人示意，男人们听话的放开阿潘，默默的离开房间，剩下衣衫不整的阿潘跌坐在地，双眼失去焦点，耳

朵听到冷炎的声音说着∶

「小平，对不起……」冷炎虚弱的身体加上激动的情绪终于让他到了极限，然后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炎……炎！」阿潘拍打着玻璃隔，看到昏厥过去的冷炎眼角有泪痕，自己也忍不住落泪。

「现在，你知道谁比较了解冷炎了吧？」冷鑫在阿潘身后淡淡地说。

29

冷炎再睁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自己的睡房，点滴还在滴，而趴睡在自己床边的竟然是一向高贵优雅的母亲，冷炎心里

是有点惊讶的。

「炎儿，你醒了？」冷炎的小举动让浅眠的冷夫人立即醒过来，紧张的的神情是冷炎这辈子没有见过的，印象中的母亲

永远是那么优雅，一举手一投足都带著名门望族的气质，绝不容许自己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一丝丑态。

「妈……」这声妈叫得冷夫人真的忍不住低泣起来，冷炎的声音又沙又哑，样子也变得很憔悴，作为母亲的又岂有不心

痛的道理。

「妈……我没事，让你担心了。」虽说冷少跟父母关系从小并没有太亲近，但到底是第一次看到母亲哭，他也知道这次

自己是吓坏了妈妈。

「还说没事，都昏死过去了！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爸一样如此执意？」冷夫人说完都忍不住叹气了。

「妈，你爱爸吗？」冷炎突然问起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老夫老妻了，说什么爱不爱。」

「你爱过爸吗？」冷炎不满母亲敷衍的回答，继续追问。

「炎儿，像我们这种生于豪门的儿女，没有资格说什么情情爱爱。」冷夫人淡淡地说。

「你甘心吗？」

「没什么甘不甘心的，就像你爸说的，这是我们的命。」冷夫人的确说得轻描淡写，也不觉得她言不由衷。

「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冷炎的声音虽然虚弱但也感觉到他的情绪依然有点激动。

「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婚事吗？」相对于冷鑫的强硬，冷夫人用着一种「已成定局」的淡然态度面对激动的儿子，两人之

间形成很大的反差。

「我不甘心，我想跟他在一起……」说起自己的爱人，冷炎觉得很无助，声音都哽咽了。

「不要想太多了，赶快养好身子吧」

「当年大哥也是因为婚事离开的吗？」冷炎突然提起冷家一直禁忌的话题。

「你……你怎么突然提起那事？」冷夫人出现少有的慌乱。

「我其实有想过一走了之的。」那是第一次冷炎跟父母说起这个念头。

「你爸不会让你走的，你跟你哥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他不是冷鑫的亲生儿子，我跟冷鑫结婚的时候就怀着他了。」冷夫人平静地说出冷家多年来的秘密。

冷炎听着母亲的话，一时不能反应。他回想起那一个下午，大哥离开冷家的背影，那时候他还是个未懂事的小屁孩，以

为大哥只是出外工作……

很多年之后，他开始收到大哥的信件，两兄弟靠着信件交流，冷炎慢慢才知道大哥离家的原因。而现在却被告知原来大

哥原来跟自己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冷炎大受打击，久久不能言语……

「这事只有你爸跟我知道，你哥自己也不知道。」

「为什么要告诉我？」

「让你知道你应该要顺应天命，这就是你身为冷家独子的命运。」

「你们得不到爱情，也不让自己的儿子得到吗？」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让我见他！」

「不可能，你们还是永远不见的好。」冷夫人摇头。

「这是我唯一的要求，让我们再见面一次，妈，我求你。」冷夫人那种淡然令冷炎知道一切都成了定局了，他心灰意冷

只想再与阿潘见一次面。

「你爸不会答应的。」看到儿子绝望的表情，冷夫人也不是不心痛，可是这不是她能答应的要求。

「如果他想让林家独女嫁过一辈子吊点滴的男人，我会成全他。」

「炎儿，这又何苦呢？」

「我一定要见他，起码让我们断得明明白白。」那句「断得明明白白」好像打动了冷夫人的心，她的眼神闪过一下深沉

的悲伤。

「我跟你爸说看看，妈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冷夫人说完就起身离开冷炎的房间，她的背影依旧优雅但却被忧愁笼罩

着。

「妈，谢谢……」冷炎的道谢没有让冷夫人停下脚步，反而加快脚步离开。

T大校园是出了名绿化工作做得非常好的大学，到处绿草如茵，就算是盛夏走在校园也有长得茁壮的榕树形成天然的树

荫道，让学生享受校园的风光。

不过风光之后却是春色无边，树荫彷佛为校内的学生设立了最舒适又刺激的亲热地点，尤其是入夜后，走在树荫道上，

耳边传来暧昧，诱惑的不明声音是绝对不足为奇，就连是师长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阿潘当然非常清楚这段路的秘密，要是平常间，入夜后他断然不会走进那有如森林的树荫道。不过自从那天在冷家听到

冷炎答应婚事的事后，阿潘就像是个被掏空灵魂的娃娃一样，每天机械式的上班下班，无意识的活着。

走进树荫道也是纯粹因为那是回家最快的路，当发现自己撞破了别人好事时，阿潘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的说了声抱歉

转身就离开，却没想到有人一直追在阿潘身后。

「阿潘老师！」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让一直急步走的阿潘停下脚步，让身后的人追赶上来。

「原来是你阿，小宗。」

「呃……老师……」其实小宗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自禁就追出来了，但当与阿潘面对面时又感到有点难为情。

「真不好意思，打扰了你跟朋友……」阿潘说得平静，让小宗的难为感减少。

「老师，你还好吗？」语气虽然是平常习惯的阿潘老师，但小宗仍然眼尖的发现阿潘憔悴的面容以及眼底下的阴影，那

是上课远距离时看不到的。

「老师很好，倒是你，最近读书会都少来了。」阿潘老师依然是阿潘老师，依旧很会带话题，以及转移话题。

「那个……最近有点事。」不知为何，看到老师的神伤，小宗有种不能言寓的罪恶感，尤其是他有了新的恋情。

「你快回去吧，要不然他要生气了。」阿潘向刚刚发现小宗的地方示意。

「老师……我……」被阿潘提醒，小宗也露出担心的表情，他明明有很多话想跟阿潘说的，可是到了这骨眼上，又不知

可以说些什么，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禁会让人紧张起来。

「小宗，记得老师说过吗？」小宗的心事，阿潘又何尝不明白，他露出这些天久违的微笑，慈祥地问。

「嗯？」小宗看到阿潘老师熟悉的微笑，心情被抚平了不少。

「我是希望你能得到幸福，看到幸福的你，我心里很高兴。」阿潘走上前给予小宗一个友善的拥抱，没有任何欲念，不

关任何情爱，纯粹是师生是朋友的拥抱。

「谢谢你，阿潘老师。」单纯的拥抱也是温暖得让人心头发烫，小宗眼眶微湿，声音有一点点哭腔。

「不能哭喔，赶快去找他，要不然今晚你就要独个儿睡了。」阿潘松开手，半推半送的把小宗推往树林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