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海和白把他当做一切,他也把两人当做自己的天和地,三人的感情可谓是如胶似漆,谁也离不开谁。
凯心里有些抽疼,每次多了解远方一些,心里的压抑就会越重,每次更看透他一点,就只会让人更加心疼。
仿佛能从那倔强的面庞里,看到背后那个包着眼泪,努力抓着重要人的衣角的孩子,死也不放手的样子。
有一种想要紧紧拥抱对方的冲动,只要能消除远方的不安,让他做什么都好。
远海看着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很是安慰,虽然一开始他很排斥凯,因为他不想让远方再卷进复杂的事情里,他只希望这个唯一的弟弟能过的开心,过的幸福,能越简单越好,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越害怕什么发生,什么就偏偏找上门来。
当凯宣誓般的进入了远方的生命里,远海知道自己必须妥协,必须放手,但有一种不甘还是充斥在心间,像是一直费尽心力保护的,轻而易举就被别人抢走了。
一种微妙而又复杂的情绪。只是经过这么久,他也深切的知道了,凯是个值得信任的男人,他会愿意付出一切来保护远方的安危,甚至会比自己和白都做得更好,即便不甘心,也得承认,只要远方幸福……
心里叹气,远海轻轻道,“如果你那么心疼,就把他抱走吧,远方要是发脾气,我来给你解释。”
凯有些错愕的看了远海一眼,他早已习惯了这个远方的兄长冷嘲热讽的说话和总是不满的眼神,此时的坦诚,倒是让他有些不习惯了。
远海被看得有些不自然,咳嗽一声,“你不是想带他走吗?我也不想远方在这里闻消毒水的味道,只会勾起他不愉快的往事而已。”
凯挑了挑眉,嘴角不易察觉的扬了扬。
事实上,这两兄弟的某些地方,真的相似的吓人……比如,这种口不对心,别扭的性格。
摇摇头,凯站起身往门外走,“我不会反对远方的决定,就让他陪着你吧,我先回去把公事办了,晚点再来接他。”
说完,关门离开了。
男人走了不一会儿,白就端着洗完的饭盒进来了,手上还拿了两个水果。
远方在沙发上慢慢睁开眼,看着白走到床前,把水果递给远海之前,俯身偷了一个吻。
“啧……”远方一撇嘴角,远海一惊,脸上唰的红起来。
“你醒了?”
“早就醒了。”远方擦了擦嘴角边的口水,坐起来,“你这人……谁让你把不该说的都说了。”
“你也没阻止啊。”远海接过水果,脸还有些烧,一边瞪了白一眼。
白被瞪的无辜,转眼看远方,“你醒了就跟着凯走呗,待在这里当电灯泡。”
“是啊是啊。”远方不满,几步走过来,抢走了白手上的另一个苹果,“我就是要当电灯泡,还是瓦数最大的那种。”
说着,比了个拉灯的姿势,挑眉,“亮死你们!”
远海没忍住,笑出声来。
白摇摇头,走到床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远方,我估计这世上也只有凯治得了你了。”
“治我?”远方咬了一口苹果,大大咧咧的在远海床沿边坐了,“他还嫩着呢。”
“是吗?”白把声音拖得溜长,一边把目光移向病房门。
远方就觉得背脊一凉,猛的站起来回头,就见病房门关的好好的,凯也没有出现。
愣了愣,随即远方磨牙,“白!你骗我!”
“只是有人嘴硬而已。”白一勾嘴角,随即也不说笑了,“远方,明天学校开学吧?你确定你要去?”
“当然去。”远方瞪大眼,“你要我逃学?”
“现在这种情况……”白不无担心,“斯塔能得手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错!”远方危险的眯起眼,现在一听到斯塔两个字,他就一肚子火,“他能得手的,只有第一次!之后没机会了!”
下次让他看到,先给一个飞腿!
白还想说话,远海却摆了摆手,“凯一定会把这些处理好的。”
白和远方都是一愣,“你这么相信他?”
远海觉得有些窘迫,看远方,“你难道不相信他?”
“不……”远方眨眨眼,“我当然是相信的,不过没想到这话会从你嘴巴里说出来。”
说着,笑起来,“看来你对凯没有敌意了啊?”
白叹气,“海……你真的放心么……”
远海摇头,“不放心。”
“那……”
“所以你也得跟着。”远海伸手一指白的鼻子。
白愣了愣,“我得守着你!”
远方也点头,“我放白假了,这段时间他就专职守着你。”
远海皱眉,转头看白,“你就放心?!”
白摇头,“不放心。”
“那……”
“所以我才说不要去嘛!”白瞪远方。
“……”远方叹气,事情又回到了最初说话的时候。
“不行。”远海显然不满意,“我在医院里不会有事,你得保护远方!”
白还想说什么,远海突然急了,“那是我弟弟!”
白一翻白眼,“是你弟弟,也是我弟弟啊!”
说着又瞪远方,“远方!你不准去上学!”
远方算是没辙了,左边看看白,右边看看远海,扶额……
“你们当我是死人啊,没人保护会死吗?”
“会!”这回两人统一战线了,口径一致。
远方眯起眼,腮帮子唰的鼓起,“混蛋!居然小看我!我不会有事的!”
远海一皱眉,还要说话,却见远方一拍床沿。
“就这么定了!明天我会去参加开学仪式,上学也会照常!我会自己保护自己!”
说着,还拿出手机举给两人看,“克里也会来接我的!”
白听到说克里,倒是放心了一些,“克里这家伙……还算是可靠。”
远海之前看过远方所有认识人的资料了,便道,“是说那个大块头么?”
“恩。”远方把手机放起来,“在学校的时候,我会一直跟克里在一起的,不用担心。”
44.开学(下)
第二日是开学的日子,暑假宣告正式结束。
远方坐着凯的轿车到了校门口,下车的时候,凯拉住他,“我会派人混进学校暗中保护你,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远方点点头,伸手在凯的腮帮子上捏了一把,咧嘴笑起来,“放心放心,我现在就怕斯塔那混蛋不动手,不然我就能狠狠揍他一顿了。”
凯摇摇头,抓过远方的手落下一吻,颇有些恋恋不舍,“放学我来接你。”
“好。”远方觉得自己似乎矮了一截似的,怎么有一种被当做小朋友的错觉,不过想着凯也是担心自己,喉咙里的不满也就吞了回去。
和凯在一起之后,远方的脾气可谓是收敛不少,以前那种快言快语的说话方式,也改变了许多。
事实上,和远方在一起后,凯也改变了许多,做事也有人情味多了,因为心里牵挂着谁,脸上总是漠然的表情,也显得柔和了不少。
能够让彼此互相为对方改变的,天底下也就只有感情这东西了。
关上车门,凯在车窗后直看到远方进了校门看不见了,才回头对着司机吩咐,“开车吧。”
远方刚走进校门,周围就有认识的女生围了上来。
“远方,送你来的人是谁啊?怎么没见着白?”
“白最近有事。”远方打哈哈,“那个人只是代替白一段时间而已。”
“诶……”有的女生还有些失望,“两个月没见着白呢,真是有些想念他啊。”
远方抽了抽眼皮,心说这话要是被远海听见了,恐怕白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一边跟众人打着招呼,远方一边朝教室的方向过去,今天是开学典礼,新生会有入学派对庆祝,像远方这种大四生,参不参加也不是很重要。
远方一边琢磨着,今年的课程读完以后,他是要接着读研究生呢?还是就这么算了……
脑袋里想着事情,走进教室的时候,突然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臂。
远方回头,一张熟悉的脸凑到眼前笑的憨厚,“远方,早!”
远方笑起来,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对方结实的肩膀,“克里!”
拉住远方的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克里,放了暑假之后,克里几次想联系远方,都联系不到,远方只回过自己一次短信,说是回香港去了,之后便音讯全无。
两个月不见,克里的思念之情顿时满溢,就见远方还是那副完美无瑕的样子,穿着简单的白衬衣,斜跨着书包,浅蓝色的牛仔裤勾勒出匀称修长的双腿,衣服的袖口挽到手臂上,露出白皙的肌肤。
黑白分明的大眼,微微挑起的眉头,黑发的刘海被分到一边,露出一片秀气的额头。
整个人精神奕奕,不……确切点说,和暑假之前看的又有不同,似乎更加有味道了?
克里一眨不眨的盯着远方看,远方就觉得被看的有些别扭,抬手拍在对方额头上。
“你傻了啊?两个月不见不认识了?”
克里这才猛的回神,收敛起探究的眼光,摸了摸后脖颈,“没有,只是觉得……远方,你比以前更好看了。”
远方一愣,随即大笑起来,“我说克里,你才让我刮目相看呢,以前的害羞克里去哪里了?恩?”
克里扯开嘴角嘿嘿笑了两声,一边殷勤的帮远方拿书包,两人一起朝教室里走。
“今天只是开学典礼,导师说完话,咱们就去哪儿喝一杯吧?”
远方有些心不在焉,随意的“嗯”了一声,“如果不太晚,还可以叫上篮球社的……”
话没说完,才想起几个大四的学长已经毕业了。
眨了眨眼,远方突然回头看克里,“之前说的篮球比赛呢?”
“那个啊……”克里一边拉开椅子坐下,一边道,“联系不到你,学长们只好自己上啊,反正是赢了,队长还说下次见到你要罚你酒呢。”
“该罚该罚。”远方摸摸鼻子,“怎么就把这茬给忘记了,也没跟你们说一声,真是抱歉。”
克里一愣,随即张大嘴,露出错愕的样子。
远方见他跟见了鬼似的,挑起眉头,“你干嘛啊?”
“不……”克里眨眨眼,似乎有些不认识远方,“你居然会为这种事道歉啊……”
远方郁闷了,他以前到底有多不讲理啊……
导师来之前,远方和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途中其他的同学也来和远方说了几句,大致意思都是那些,也有说学分不够,想让远方帮忙补习的。
远方从头到尾都是一副笑脸,不仅对着女生,对男生也是很有耐心。
这让所有人都觉得很惊奇,感觉隔了两个月回来,远方的性格好像就调了个似的。
直到导师讲完了这学期的开课介绍和考试时间,今天就算结束了,远方接过克里拿过来的课表,瞄了几眼扔进书包里。
“克里你还差学分么?”
克里摇头,“没有,我够的。”说着,又把眉头皱起来,“不过今年的选修好像很难。”
远方见他还拿着课表看呢,便随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有我呢,不懂的尽管问。”
闻言,克里就笑起来,似乎很开心,一边把课表装进衣兜里,一边问他,“我们去哪里喝酒呢?”
远方眨眨眼,这才想起来之前是答应了这件事的,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早呢……
抿了抿唇,远方点头,“随便吧,你定就好了。”
克里开心的点头,“那就学校对面的小酒馆吧。”
……
远方很少和克里单独去吃饭或者喝酒,别看克里长个大块头,其实面皮很薄,又有一点自卑,要一起去吃饭的话,一般都是篮球社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克里也不会那么紧张。
所以远方对克里单独提起一起喝一杯,还觉得有点错愕,只是他没表现出来,只是觉得大个子终于也有点变化了,开朗一点毕竟是好事。
两人在酒馆角落里喝着扎啤,面前摆了小份的薯条。
克里一直很热络的和远方说话,像是要把两个月没见的份都补回来,远方时不时答应着,只是偶尔会走神,尤其是看见窗外有黑色的轿车开过时,就会下意识的紧张一下。觉得是凯来接他了。
远方显然注意力不集中的表情,克里很快就发现了,他停下了话题,沉吟了一下,突然道。
“远方,你是不是恋爱了?”
远方正喝下一口酒,猛的就呛咳起来。
“咳咳咳咳咳……”远方有些窘迫的抹了一把嘴,耳朵有些红的看克里,“克里,你真的变大胆很多诶。”
克里笑了笑,举起酒杯跟远方碰了一下,“恩……因为想了很多事……”
“哦?”远方好奇起来,“难道是遇到了意中人?”
克里用舌头舔了舔唇瓣,眼神有些闪烁,“恩……”
远方眯起眼睛,狡黠的笑起来,“哦……原来是喜欢上谁了啊,不够义气啊,都不主动坦白。”
克里有些紧张似的,双手搓了搓,抬眼看远方,“我……恩……一直都很喜欢一个人,只是他不知道。”
远方一愣,看了一眼克里的表情,微微皱眉,别开眼睛,似乎刚才的好奇心突然就没有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淡淡道,“是嘛……”
克里更加紧张起来,“我,我很喜欢很喜欢那个人,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远方眉头皱的更紧,紧紧盯着窗外的某一点,没吭声。
“我……”克里像是豁出去了,猛的抬头,正要说话,却见远方突然伸出杯子。
“来干杯!”远方笑眯眯的看着克里,拿手里的酒杯碰克里的手,“快点快点,干杯!”
克里有些愣,不过还是依言举起杯子,跟远方碰了一下。
远方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就把一整杯灌了下去,金色的液体从嘴角滑过细细的线,克里看的有些呆,就听见自己的喉咙咕咚一声,吞了口唾沫。
一大杯灌下去,远方抹了一把嘴角,还没说话,先打了个嗝。
旁边的老板已经换走了空杯子,端上满满一大杯的啤酒,远方的脸微微红起来,他酒力不是很好,一大杯扎啤下去,足够他头脑发昏了。
不过,此时他昏的到不是头,而是需要啤酒给他点刺激,让他拥有充足的勇气。
克里也仰头,咕咚咕咚把一大杯啤酒灌下去了。
“远方,你知道我喜欢你吧。”他突然低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