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专程去拿东西吗，为什么又把围巾忘了，“你要不要回去拿回来？”
“不用了，”高亚摆摆手，走到椅子上坐下来，“一条围巾而已。”
见高亚都这么讲了，方向也没多说，坐在他身边等待回家的公交车，不知道为什么方向感觉到高亚情绪有些不好，但是要是自
己问他的话，估计又会惹毛他，高亚这个人特别厌恶别人打听他的隐私。
圣诞节的交通变得特别拥挤，几个交警站在路中心指挥交通，刚刚还空着的回去的班车，此时已经被挤了个水泄不通，方向见
高亚没有上去的意愿，挤上去的一只脚卡着车门，回头兴高采烈地招呼高亚，“来啊，高亚，站着还有位置的！”
高亚忍不住扭过脸去，这个笨蛋！方向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卡着车门，售票员正在催促他赶紧上车，而方向正朝着自己。
“笨蛋！这么多人，等下一班车啦！”高亚简直想装作不认识他，姿势扭曲就罢了还大叫着自己的名字，弄得这么多人全部看
着自己这边。
方向见高亚不上车，也只好下来，结果一下来就踩着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吐在地上的口香糖。
“倒霉！”方向一边抱怨，一边用脚在护栏上磨，企图把黏着的口香糖从脚底磨出去，“你刚刚为什么不上车啊，上面有很大
的空位的。”
“要丢人别拉上我，我拜托你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我的名字，丢死人了。”高亚把脸偏到一边。
方向怔了怔，打量了下自己，最后才小声地应道，“哦，知道了。”
高亚翘着腿坐在一边看方向辛苦地在一边为了弄掉口香糖而在护栏上撵来撵去，看他忙得团团转，高亚终于看不过，走上前去
，“傻瓜，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你脚踩在上面，用点劲啊，这么轻怎么可能把口香糖弄出来？”
方向照着高亚说的，脚放到铁栏上，使劲全力往斜下方一撵，结果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响，脚下一空，他先看到了目瞪口呆的高
亚，再一看，自己居然把整排的护栏给弄倒了！
本来就有些年生的东西了，淋了雨生了锈自然就变得很脆弱，结果被方向这么一折腾，全部都不堪重负倒向了路中间。
一边执勤的交警闻声看了过来，方向苦着脸，看着高亚，“我……真的没使劲啊……”
几个交警已经往这边走过来了，高亚控制住自己想要掐死方向的念头，恶狠狠地低声喝道，“跑啊！不然等着赔钱啊！”
话一落，高亚率先抬脚开跑，方向见高亚跑在前面，也只好跟着他的脚步乱跑，一边想到自己最近是不是太倒霉了点……
“站住！”
后面的人果然追了上来，方向吓得后背一紧，死命地去追高亚。
高亚跑了几十米，往后一看才看见方向被自己甩得远远的，只好停住脚步等他，“你蠢啊！还不快点！警察追上来了！”
方向大喘着气，还吃到好几片雪花，冷得他打颤，“我……我跑不动，才……呼……才吃了饭，而且鞋子好重……”
高亚本想扔下他一跑了之的，但是看见那个在路灯下奋力奔跑的男人又忍不下心来，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蹬了下脚，回身跑过
去一把抓住方向的手，拉着他一起跑。
被高亚握住的一瞬间，方向感觉浑身一颤，手异常的温暖，“谢谢……”
高亚根本不理会他的谢意，“闭嘴！跑快点！”
“啊啊我的鞋子……”
“管什么鞋子啊！加快速度！”
平安夜灯火辉煌，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地面雪白雪白的积攒了厚厚的一层，方向一只脚的鞋子已经不见了，袜子接触
到雪地，缓缓融化的冰雪，透上来简直就是刺骨的寒冷，方向的脚冷得不行，但是被高亚握着的手却是火热得可怕。
两个人没尽头地奔跑着，嘴里呼出的白气散到冷空气中不到一秒就飞散了，跑了不知道多久，方向快要虚脱的时候，一阵大力
把他一下按到漆黑巷子里的墙壁上，紧接着一个温暖的身体凑上来，方向紧张得全身绷住。
高亚把脸埋在他的脖子旁，温热的呼吸轻轻得拍打着他的肌肤，吓得他一动也不敢动，“干……干什么？”
“别说话。”高亚说话时，嘴唇甚至碰到了自己的皮肤，凉凉的令方向忍不住打颤。
脚步声近了，两个人都没出声，高亚紧紧地抱住方向，不敢吭声，过了几分钟脚步渐渐散去，最终消失听不见了，高亚才放开
他，一阵冷空气迅速灌进两人之间。
高亚倚着墙站立，瞪了眼方向，“你真是能折腾啊。”
“我真的没使劲……”方向辩白。
“算了，现在讲这个有什么用，回去了，我快冷死了。”高亚抱着胳膊打了个冷噤，看到方向一只脚已经没了鞋子，“你怎么
回去，这个样子？”
方向低头看见自己左脚只有袜子，跑久了，白色的袜子已经变成了灰色，打湿了紧贴着自己脚，冷得几乎快麻痹，方向都感觉
不到疼痛了。
“没关系，我们走回去吧，这里离家也不远了。”
高亚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说道，“那好。”
方向跟在他身后，深夜的道路上已经没几个人了，昏暗的灯光一闪一闪的，高亚挺直着背走在前面，方向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背
影以及呼出的热气。
左脚完全就是冰冷，方向一歪一扭地跟在后面，走得十分艰难。高亚走了几米，又停了下来，转过身走近方向，“你到底能不
能走？”
方向以为他是嫌弃自己走得慢，赶紧快速忍着痛走了几步，“当然！我可以走的。”
高亚叹了口气，“我是问你冷吗这样子？”
“不冷，真的不冷，袜子很暖和呢。”
“暖和个屁！”高亚走上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冻得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啊？！”
“啊那个……哈哈……其实也不是很冷的。”方向傻兮兮地辩解道，尽管这句话他自己也不怎么相信。
“算了，我背你走吧，你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回去，还要连累我等着你。”
见高亚真的打算背自己回去，方向赶紧退后一步，“真的不用！我能走的！不用了！我们走吧！”
高亚根本不理会他张牙舞爪地挥着手，背对着方向蹲了下来，“上来。”
“高亚，真的不用的……”
“叫你上来就上来！快点！”
方向迟疑了下，开口问道，“那个……你不会想抵债吧？”
……
……
……
话落，高亚顿了下，环境一下子变得非常的安静，寒冷的冬天里只有风刮过耳边的呼呼声。高亚站起身，回过头冷冷地看了脸
快要缩到衣领里面的方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抬脚往前走了。
方向暗叫了声糟糕，恨不得自己能立马消失，高亚本是好意，自己提债务干什么？！活该被鄙视，方向现在真是恨不得吊死算
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方向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惹毛了高亚，他转身过来痛殴自己一顿，知道自己理亏，方向只恨自己为什
么要说那句话。
走了几分钟，高亚又停住了，方向不敢去问他要干什么，也只好跟着停下来。高亚站在原地胡乱地抓了把他自己的头发跺跺脚
，快速转身朝方向走过来。
“高亚你……干什么……喂千万不要打我的脸啊！”方向站在原地吓得捂住了自己的脸。
本来是等待着拳头落下来，结果身体一倾，方向睁开眼一看，高亚强行把自己背了起来！高亚背着他在雪地上走着，脚踩在厚
厚的积雪上嘎吱嘎吱地响。
“你以后能不能少说些气死我的话？！你是猪吗？”背着自己的高亚语气愤怒，感觉都快冒烟了。
“对不起，刚才我没经过大脑思考就说了那句话……”
“你有大脑吗？有吗？有大脑还这么笨！”
方向不敢回嘴，只是一昧地道歉，“对不起啊，我给你道歉……”
过了一会儿见高亚不开口，方向趴在他背上觉得十分的尴尬，“你放下我吧，这样背着好奇怪……”
深夜里，一个男人背着另一个男人，顶着昏暗的灯光在雪地里行走，怎么看都会觉得太奇怪了。方向脸皮薄生怕遇到认识自己
的人，丢了大脸。
“不要动！你自己走回去想要冷死吗？！到时候等我给你收尸？！”
“……可是，高亚，你不觉得这样子……我说我们这样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奇怪个屁！”
“两个男人这么晚了……”
“你还是一样的罗里八嗦的！哪里奇怪了？你当做自己喝醉好了，现在我是背着喝醉的你回去。”
“但是喝醉的人是我这幅样子吗？高亚，喝醉的人是怎样的啊？”
“你真是……呼……估计是趴在肩膀上不动吧。”
“哦……”方向长长地应了声，赶紧贴着高亚的肩膀，“这样吗？我现在像喝醉的人吗？”
“你可以闭嘴了。”
过了好一会儿。
“高亚，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有屁快放。”
“我重不重？要是太重了我就自己走吧……”
高亚简直想把背上这个人给摔倒大桥下面去，“重个鬼，你真以为自己是猪？有你这么蠢的猪吗？！搂紧我啊，你这样子要滑
下去的笨蛋！”
“哦。”方向有些尴尬的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脸一阵发烧。
“喂你的手怎么怎么冰？”被方向冰冷的手刺激到的高亚忍不住大叫起来。
“对不起啊。”方向赶紧把手拿开，他忘了自己的手很冰的事实了。
“算了，快放上来，一会儿就暖和了。”
“不用了……”
“老子叫你放上来就放上来！少废话！”
方向咂咂舌，又赶紧把手伸上去搂住高亚的脖子。
除了一些小瑕疵之外，高亚还是个很靠谱的男人嘛，方向如是想。
接近午夜，鹅毛般的大雪漫天洒下来，方向一只手搂住高亚，把脸埋在对方的肩上，另一只手勤劳地帮着高亚扫除肩上以及头
发上的雪花。
两人没再说话，高亚背着方向，觉得他像个孩子一样傻气兮兮的，暗自觉得好笑。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到没单独走那么寒冷
了，为了防止方向滑下来，高亚手上的力量便大了一些。静寂的夜里，雪地里只留下了一串串一深一浅的脚印。
第十六章
渐渐地到了一年的尾声，高亚也停止了他那一天到晚毫无尽头的相亲，在家里呆的时间也多了起来，但是方向却觉得他似乎变
了个人似的，从平安夜那晚开始他整个人就出奇地静默起来，一个人呆在房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向几次路过门口想问他吃不吃饭，结果看见高亚一个人以一个惆怅万分的姿态站在窗边抽烟，也只好越过房门进自己的房间
，他可不想多事去惹到高亚，现在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达到前所未有的融洽，万不能因为自己的多事给搞砸了。
这个时候，方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高亚仍旧是关在房门里不出来，每年到这个时候天气总是出奇的阴冷，外面已经连
着下了好几天的雪，路上的积雪已经越过脚踝了，图个省事，方向这几天都是靠泡面解决温饱的。
看着看着要昏昏欲睡，结果旁边的门突然打开，高亚穿得非常厚实出来了，“我要出去，你要吃什么吗？我给你带回来，但是
我可能会晚点回来。”
方向愣了一下，连忙把身上的毯子掀开，“你……又去相亲？”
高亚瞪了他一眼，伸手把衣服的扣子系上，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英俊挺拔，“不是。”
“哦。”方向应了声，“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高亚没再说什么，或者说也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话题和方向交流，他穿好鞋子，直接出门了。方向看了紧闭的房门一会儿，才
回过神来，这么冷的天高亚出去干什么？高亚在自己这里住了这么久，除了相亲勾搭不同的女人，就没出过门，今天冒着严寒
出门，真是有点奇怪了。
早晨突然放晴，方向急急忙忙收拾完屋子准备上班时，路过高亚房间偷偷看了眼，发现对方根本就没回来，昨晚自己睡之前，
高亚没回来，自己也没接到他说不回来的电话，现在看来，高亚应该是彻夜未归。
方向并没有太大的惊讶，毕竟高亚是经常不回来的，方向只好裹上围巾出门了。
但是忙完了一天之后，回家仍旧是自己一个人，高亚不在。持续几天也没变化，高亚没回来过，或者说不见了。
方向有些隐隐的担心，在这个屋子习惯一段时间两个人的存在，到了现在，每天下班回家，没有高亚坐在沙发上抽烟或者看杂
志，方向竟然觉得不适应了。明明一个人单身住了这么久，高亚不过是来了几个月时间，现在他一消失，自己就突然感到孤独
了。
其实高亚不在的好处多去了，自己不用担心说什么话会惹到他，就连水电费都会少那么一大截，因为高亚是个不懂得节省的人
，经常是开着水龙头刷牙洗脸，睡觉彻夜忘记关灯。
但是，消失几天不见的高亚，安静的屋子，让方向觉得非常的寂寥，也许自己内心隐隐地期待，在某一天下班开门时，能看到
他。
方向变得有些不安，过去了一个星期高亚没出现过一次，而不是高亚所说的“晚点回来”的情况，电话也是关机，方向甚至有
些卑鄙地揣测过，高亚是不是再一次逃跑了，为了不用偿还那五十万的债务。
但是一想到高亚曾经帮过自己，他要是想跑早就逃跑了，何必等待现在。方向心事重重地拿出钥匙开门回家，想着是不是应该
报警，毕竟这么大个人都消失了一个星期了。
结果看门进屋居然发觉高亚屋子里的灯是亮着的，方向惊喜地扔下公文包，轻轻打开房门。
高亚果然回来了，现在正骑在被子上睡觉。
方向忍不住弯起嘴角，就像是小孩子看到自己失而复得的玩具般，内心充满了欣喜与激动。关上门出来，他觉得自己这样暗喜
满溢的情绪简直是无处安放了，方向沿着桌子走了两圈，打算去楼下超市买点食材，呆会高亚睡醒了，两个人正好可以一起吃
饭，聊聊天。
“你这几天去哪里了？”高亚睡了一会儿，果然是在晚饭时间醒来了，尽管看起来仍旧是精神不振的模样，方向也很高兴，就
忍不住问他去了哪里。
“哦，去了趟马尔代夫。”高亚用勺子舀了口汤喝，表情很满足，“对了忘记拿礼物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