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暮西垂,百灵宇才起身,擦拭干净软剑,绕回腰身。
“你们认识这些怪物?”
百灵宇询问着紫玉萱。
“它们是恶螈,吃我国人!”
“恶螈?从什么时候开始吃人的?”
“不知道!”
“它们会说话吗?”
“不会!”
百灵宇眉头颦起,这是怎么回事?这种动物很像鳄鱼,而且,它们明明有思绪!而且刚才人鱼们的表情……想到这,灵儿浓睫一扬,两道寒光直射紫玉萱,凌厉的如见血封喉的宝剑!悸得紫玉萱,招架不住,别开头。
“紫玉萱,别骗我,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百灵宇淡泊的心性,已被一次次的欺骗,伤害凌迟了!如今的他,不会再做傻瓜了!
从没想到,清雅出尘的异人会有这种慑人气势。紫玉萱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小看了他!谦卑的垂下头,
“异人,我什么也不会说,到了王兄那,他会告诉你的!”
第十六章
一路无语,气氛低沉。
人鱼们匆匆前游,百灵宇扪心自问——难道,自己错了?人鱼紫玉国不是天堂?而是陷井?
过了连绵群山,入眼,河湖纵横交错,一座座小岛星罗棋布。举目望去,无边无际。紫玉国到了!原以为,人鱼们会放松,却发现他们仍如在黄玉国般,保持高度警惕。百灵宇眯了眯眼,觉得不妙。
人家不说,百灵宇也懒得问,舒坦的坐在水晶匣盖上,欣赏紫玉国。
可能是还在边镜吧,这里人迹罕见。淡蓝的湖面上,荷花片片,悠香十里,沙禽水鸟出没,隐现于天光去影之中,山清水秀,好一幅天然美丽的画卷!
可惜,好心情没多久。因为,紫玉萱不知从哪弄来了黑乎乎的水藻,唯唯诺诺说着,意思竟是要敷在水晶匣上,掩人耳目!
百灵宇翘起嘴角,嘲笑着,
“原来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紫玉萱陪笑着解释,说尽好话,看着曾经趾高气扬的人鱼公主如今一副点头哈腰的奴性,百灵宇唏吁——紫玉天夕,你的对手,真的那么可怕吗?让你如此小心!不就是紫玉天乾,你的三弟要当皇帝嘛!至于的嘛!摇头晒笑,
“一个紫玉天乾,就让你王兄戒备成这样,让我很怀疑他的能力啊!”
紫玉萱大惊,花容失色,继而恼火,忿忿不平的维护,
“王兄是太善良了,顾念手足之情!”
百灵宇扫了眼这小丫头,刚想读读她是不是有恋兄情结,又打住了,别人的事,不需自己费心,想到这,很平静的说了一句;
“我百灵宇,只能光明正大的来!”
……
“一群废物!”
榻上的男人呵斥着匍匐于地的狼人,又桀桀怪笑,修长有力的手指转动着羊脂玉杯,向西南方举起,仰头,饮尽杯内褐色液体,幽幽地说,
“百灵宇,你让我越来越有兴趣了!期待尽早见面哟!”
……
鉴于百灵宇义正词严的反对,紫玉萱无可奈何。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继续警戒。
百灵宇可不管这些,白天坐在匣顶,晚上睡在匣内,万分好奇的,观赏紫玉国,惊诧完美不胜收的景色后,不解随之而来!两天过去了,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虽知人鱼们一般住在岛下,可,明显没有住过的痕迹啊!百灵宇苦笑——黄玉飞斓,你收集到的信息太少了!
这天傍晚,百灵宇观察着水岛,忽然,前方一座仅浮出水面的小岛引起了他的注意,命人鱼们游到那里,看清了,竟是座庙宇。
庙宇极小,约二米宽,一米高,像极了模型,全部用石头堆砌而成。因年代久远而半塌,神龛上的雕像,颜色污黑,在暮色苍茫中,显得凄凉无比。
这些,百灵宇都没在意,他微颤的手,小心翼翼的,捧起雕像,擦了又擦,拭了又拭,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百灵宇心神大震!酸楚奔向全身,骤然僵硬。原来,紫玉国真的也供奉传说中的仙人。看着与自己相差无比的容颜,百灵宇心悸的闭上眼,脑中闪过娇艳的紫衣人,凄怆的白衣人,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紫衣人,你说我是你留下的一魂一魄,让我穿越到此,终究是为了什么?仅仅是帮助赤玉洁炀统一七国,建立白玉国吗?如果真的是这样,早在我拒绝时,你就应该放我回去,而不是甩袖走了,听之任之!紫衣人,到底为什么?我为什么而来……
紫玉萱见异人捧着雕像,一言不发,全身颤抖,神色激动。关切的游到庙前,偷看了眼那雕像,见与异人一模一样的容颜时,惊讶出声,
“啊……”
她这一声,惊醒了百灵宇。
压下纷扰思绪,百灵宇转身,回到匣上,问道,
“紫玉萱,你们供奉这雕像?”
紫玉萱还处在惊讶中,沉了会儿,才回答,
“想来是先人们供奉的,自我记事起,便不听说过!”
“你多大了?”
百灵宇想推断一下年代。
“八十八岁。”
百灵宇猛的抬眼,盯着美艳的人鱼公主,复又摇头失笑,是啊,她是紫玉天夕的妹妹,怎么可能是个小丫头呢!倒是自己以常人推算了。
低下头,抚了抚雕像,又把它放回原处。推倒石墙,埋了。既然人们已忘了传说中的仙人,枯留雕像又有何用!
第十七章
紫玉萱明显感觉到,异人见了那庙宇后,沉默了许多,没了初来的兴致勃勃,常常若有所失!
百灵宇高兴不起来,他回忆着穿越后所有的一切,怎么也理出不出个头绪!紫衣人好久没有现身了。别一个时空的家人,他们好吗?自己也不敢想,怕变回女身!
真是愁云惨淡啊!
终于,见到了第一处人鱼聚集地!
这是一处水草茂盛的水域,小岛都只略露出水面一些,顶部平坦,能放置物品。细看,有水藻、有鲜鱼、有贝壳……各式各样,甚至还有兵器!三三两两的人鱼们,四周游走。百灵宇脑中冒出个不恰当的比喻,嗯,现在的景象,就如早市突然被灌进了齐腰深的水,不同在于,人鱼们很悠闲。
见到百灵宇这行人来,人鱼们快速闪出道路。
百灵宇目不转睛,盯着人鱼猛瞧,可平静的水面上,也只有这些了。好想看看他们的家啊!想到这,叫紫玉萱到身边。
“我想看看人鱼们的家!”
紫玉萱明显愣了一下,睁着美丽的大眼睛,表情迷茫。
“人鱼?”
“对呀,就是他们!”
百灵宇顺手一指,紫玉萱才明白异人的意思。不悦的说,
“什么人鱼,他们是蔓人!”
“蔓人?”
轮到百灵宇傻了!乖乖的,接着问;
“那你是什么人?”
“我?当然是高贵的人了!”
“噢,你是高贵人,他们是蔓人。”
百灵宇点点头,受教了!呵呵,倒也是,人类一直叫他们人鱼,却不知,他们认为自己是人啊!而不是鱼!
“那这些是什么人?”
百灵宇指了指侍卫。
“当然也是蔓人了。”
紫玉萱略轻蔑的回答,显然,她对自己是皇族,是个高贵的人,很得意!
百灵宇忽然很不愿看紫玉萱这样的嘴脸。飞身,跳到一处略大些的岛顶,端详着石面上的贝壳,选了一个,柔声问卖这个的人。
“多少钱?”
那蔓人,张大嘴巴,两眼发直,呆呆的盯着百灵宇。
难不成,他是个傻子?傻子还卖东西?百灵宇带着不解,环视四周。啊……,倒把他吓着了!——蔓人们全是这种表情!
百灵宇自是不知,紫玉国因是水国,相对闭塞,紫玉萱为了安全,走的这路又是最隐密的。这里的蔓人,只听说过有腿能走的是皇族,可皇族的人也没到这来过啊!蔓人们初次见到有腿又会飞的人,而且,这人又那么俊美,声音又那么好听,一时,全呆了!
百灵宇歪歪头,自嘲的乐了,也想明白了,大概是他们没见到过有腿的吧!耐心的,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这个多少钱?”
“a……f……f……“
百灵宇盯着眼前恢复过来的蔓人热情的态度,只得僵笑着,转向紫玉萱,笑容不变,挤出一句话,
“他们不会说话?”
看到表情如此怪异的异人,紫玉萱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哪还有公主的高贵气质!
“你……你偏问个……不会说话的!”
百灵宇不解!飞到另一处岛顶,问水藻的价格。
“客人是全要吗?”
卖水藻的恭敬问道。
百灵宇长吁口气,还好,听的懂,虽然发音有些模糊。
随后,他潜入水下,参观了期待已久的人鱼住所。
人鱼一般是一家人住在一座岛下,开凿出多个洞穴。原以为会很黑,进去后,可不是这样。不知人鱼们从哪逮来了会发光的小鱼,装在水藻纤维编成的袋子里,透出光亮。床,是块大大的贝壳,里面铺满水草,百灵宇坐了坐,柔软的很。穴壁挂着美丽的装饰品。厨房简单,多是各类贝壳,可以盛鱼,虾等。
可能是人鱼居住在水里,所以,他们的食物比较单一,生吃鱼虾类。说实话,百灵宇第一次看到美艳的人鱼公主吃鲜鱼而弄得满嘴是血时,超受不了!这些天下来,才适应!可人鱼们很爱美的。比如,他们身上穿的水藻,各式各样,也算得上五彩缤纷。洞穴内的装饰品,似乎是珍珠,彩玉之类。
本欲多停留在这几天,满足自己的好奇,可看到紫玉萱焦急的神情,只得做罢!百灵宇躺在匣内,疑问重重——为什么有的人鱼不会说话?为什么温馨的聚落会有兵器?为什么到现在了,没有接应紫玉萱的?
……
第十八章
紫玉国是七玉国里实力最弱的。百灵宇想,应该是身为水族,限制太多,没有在陆地行走能力的士兵,去攻占它国,自然是异想天开了。在黄玉国时,收集的到情报,多是关于紫玉国皇族间的争斗,关于民生方面,只知百姓善良,这也是那些与他们贩卖物品的商人们一致的印象。
皇族?匣内的百灵宇不禁挠了挠眉头。貌似很神秘,他们住在精雕玉彻的水晶宫里,个个女美男俊。据说上任的紫帝,是个荒淫成性的家伙,“品”女无数,后代却不多,儿子四个,女儿六个。想到这,百灵宇注意到,各玉国皇族的人口,可真不多。呵呵,皇帝老子们的“开枝散叶”功能可没发挥好哟!但,这丝毫不影响子嗣们争夺皇位的热情。紫玉国这些年,原本默默无闻的三皇子紫玉天乾越来越强势,隐然有夺位之意。
这个紫玉天乾,唉,也是个苦命的人,其母为蔓人,貌美绝艳,送皇宫当侍女,没想被紫帝发现,宠幸,生下了他。可是那能直立行走的禁药,会让蔓人在每次变身时,痛不可忍,看到母亲这样,年幼的紫玉天乾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不得宠爱后,其母精神错乱自杀。所以,这个无依无靠的紫玉天乾,长大成人,着实不易。而紫玉天夕恰恰相反,母亲是皇后,自打出生,百般疼,万人宠,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顺顺利利当上了这任皇帝,性子却宽容善良。唉,是个好人,恐怕不会是个好皇帝吧!所以,才会养虎为患,有了如今处处小心的局面。
百灵宇叹了口气,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
“异人,请您喝了这个!”
紫玉萱恭敬地递上了一瓶药水。
百灵宇打开,闻闻,怪怪的味道,微皱了下眉,
“这是什么?”
“我们要长时间潜入水下,为了您的安全,请喝了吧!”
百灵宇看了看紫玉萱,见她神色诚恳,面露乞求,不似假意,但,不能轻信,专注的盯着她。
怔于异人的眼,淡色的紫瞳,魅得摄人魂魄!紫玉萱有瞬间的痴迷!
读了紫玉萱的心思,百灵宇苦笑,药无害,只是为了让自己沉睡,不能记住入京的暗道罢了。可,百灵宇不想,更不愿自己失去控制,任人摆布。
仰头,喝了,却压在喉下,不让它扩散。躺回匣内,闭上双眼,感觉渐渐下沉,周围越来越静,静得,可以听到自己一起一伏的呼吸声。百灵宇微睁双眸,映入眼帘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感觉得到人鱼们划动前进,却听不到水声。隐约间,游入了一个狭窄的通道,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开始,百灵宇还很有精神的记着方向,可,周围太黑了,太安静了!静得让人压抑,让人紧张!百灵宇控制着自己,放松身体,放慢呼吸。不知过了多久,仍是漆黑一团!
忽的,百灵宇觉得自己的耳膜咚咚作响,四肢发胀,血流加速,胸口仿佛压了块大石头,呼吸困难,眼冒金星!偏偏在这时,居然看到了紫衣人!百灵宇告诫自己,是幻觉,是幻觉,可那影像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果真是紫衣人!
百灵宇立刻忘记了自己的适,飞奔过去,却怎么也抓不到他,气得大嚷;你这坏蛋,还知道出来吖!这阵子你跑哪去了?紫衣人不说话,只默默地,看着他。百灵宇更怒了!张牙舞爪的质问;你到底让我做什么?我怎么才能回去?我想家了!他们好吗……说着说着,百灵宇哭了,泪,不知不觉的流下,整个人,凄楚迷离。紫衣人仍是无语,仍是默默地看着他,饱含怜悯的,看着他!百灵宇大惊,彷徨无措的,想要抓住紫衣人问个明白,却见他身影,越来越淡,消失在浓黑的夜色中!
“不……”
百灵宇绝望地,呐喊!意识清醒了!心,却绞得好痛!手,慢慢地,抚上胸口,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第十九章
不用睁眼,百灵宇也知,自己不在匣内,不在水下。感觉不到人的气息,才缓缓睁开眼睛,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环顾四周,是重重叠叠的纱帐,一层层挑开,倚栏远眺,脚下,是淡紫色水晶砌成的宫殿,曲径幽深,美轮美奂!这,便是紫玉国的皇宫了吧!该死的紫衣人,虽知,你又救了我,但,我还是讨厌你,甚至,是恨!
听脚步声,有人快步走来。百灵宇左手背后,右手微弯于身前,潇洒地圆回身,要来会一会这里的主人。
“啊……”
百灵宇心里大叫!嘴巴却怎么也张不开!全身如定住般,惊骇的盯着眼前人。
见那人,微笑着,看了看面色僵硬的百灵宇,柔润的声音响起,
“寒公子,好久不见!”
看到这个人坐下,听到这人说话,百灵宇才回神,又瞄了瞄地面上的人影,才确信,这是人,不是鬼!不是幻觉!长吁口气,喉咙发紧的问,
“谭砚,是你吗?”
“是我,也不是我!”
那人仍是友善的笑着,却再次吓到了百灵宇。看着百灵宇青白交错的俊脸,那人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如风铃摇曳,说不出的清脆悦耳。望着调皮似孩童的笑靥,百灵宇脑子,更转不过来了!
谭砚——水派掌门——冷漠俊美的少年——自刎于眼前——自己没救——被抬走了……莫不是,他化成厉鬼,找我来索命?可大白天的,有影子,应该是人吧!再说了,面目一点也不可憎,难不成,鬼也聪明了,化的这么可爱?
百灵宇才清醒的大脑,飞快地转动着,瞬间,不知死了多少脑细胞!却仍没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