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齐啸云无疑是感动的。
他没有拒绝。
因为从小没缺过钱,齐啸云对金钱的概念仅仅是数字,他比大部份人都更加随心所欲,因此,若是换一个人说要送他一套房子,恐怕他也不至于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可夏宁远不同,夏家并非什么豪门大户,夏宁远多么认真的工作攒钱齐啸云看在眼里,他很明白,夏宁远只是在用一种毫不浪漫的方式表达决心、下半辈子携手而行的诚意。
也许这方式很土,却比他们立刻出国登记结婚都要实在。
沈嫣再打电话过来,问齐啸云为什么不回家,甚至连个人衣物和私人用品都统统不见时,齐啸云几乎是面带笑意地告诉了沈嫣夏宁远所做的一切。
身为父母总是希望子女过得好,一生无忧,吃饱穿暖,身体安康。
沈嫣虽然难以接受自己优秀的儿子居然是个同性恋,更加恨着让自己儿子成为同性恋的夏宁远,却没法再指责夏宁远的任何不是。
就如同夏宁远所说的,除了他不能成为女人,他能为齐啸云做的远胜一个女人可以做的一切。
“妈,我要和小远出国结婚。”齐啸云平静地说。“我希望你和爸能一起来。”
沈嫣沉默良久,终于长长叹息一声:“我会让思齐帮你们找个合适的地方。”
挂了电话,齐啸云一脸淡定地走进客厅,对着正在拖地的夏宁远说:“找个时间我们出国登记结婚,你先给妈办个护照吧。”
夏宁远猛地抬头,一个没留神,踩在拖把上,直接摔了个仰面八叉。
第四十八章:雨夜拜访
夏宁远连着好多天都心不在焉,虽然做事没出什么岔子,可也看得张导师胆颤心惊,就怕夏宁远飘着飘着,从楼梯上滚下去,或是平地摔跤。
问夏宁远出了什么事,他就会由梦幻的表情瞬间转变成傻笑,整一个痴呆儿童。
张导师又是纳闷又是好笑,直觉认定这孩子一定是恋爱了。
年纪大了,就会多出那么点八卦之心,张导师平时也没见夏宁远提早下班去约会,或是有女孩来找什么的,心里实在好奇,差点就打算让夏宁远带着女朋友来给他把把关。
后来一想,夏宁远也就这几天才不太正常,估计刚进入状态,说不准会不好意思呢,不如等过些时候再说。
张导师的脑补能力相当不错,只不过他万万不会想到,若是夏宁远真的把所谓的恋人带到他面前,恐怕他会直接厥过去,把关神马的绝对只是浮云。
夏宁远是个比较迟钝的人,这直接体现在他对一些事情的后知后觉上。
齐啸云说要结婚,夏宁远当然是又惊又喜,可也就是摔了个八叉,事后该干嘛干嘛,仿佛一切是水到渠成,无比自然。
到了晚上,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做梦,每隔一会儿就向齐啸云确认一回,连在两人和谐运动的过程中,他居然也突然停下动作,傻气十足地要齐啸云再说一次。
最后齐啸云烦得不行,直接翻身把夏宁远压在下头,用力一夹,夏宁远顿时没功夫再想七想八,只记得埋头苦干。
完事后,齐啸云根本不给夏宁远开口的机会,一翻身闭眼就睡,见他一脸疲色,夏宁远只能把话憋回肚子里,一夜辗转反侧,之后连续几天都魂不守舍。
出国结婚其实一直在夏宁远的计划里,但饭得一口口吃,事得一样样做,房子是安身立命的所在,自然得先办好。
更何况夏宁远还没出过国,也不懂具体手续,只隐约记得个人的银行帐户里至少得有大几万的冻结资金,好像需要冻上三五个月后才能解开……
齐啸云的银行帐户肯定足够,但夏宁远这边因为房子装修已经花光了所有积蓄,夏妈妈手里的应急资金他又不愿动用,而他还想着凭自己的本事赚到这笔钱,这么一来结婚只能往后推,至少得等到从股市里赚回那五倍的利润,才有可能实现。
看看时间,似乎快到牛市了,只要两年,夏宁远觉得完成这个目标并不困难。
不过现在齐啸云主动提出,那夏宁远当然不想再拖了,所谓的自尊心比起实实在在的跟齐啸云拥有法律认可的关系,那简直不值一提。
等到夏宁远终于冷静下来,陈思齐那边也有了消息。
以个人名义前往欧州的签证比较麻烦,不过陈思齐与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的一家公司有业务往来,可以借用公司的名义担保申请签证,而且那里的市政厅恰好接受同性婚姻的注册登记。
至于齐啸云,他原本就有欧州旅游的记录,再次申请很轻易就会得到批准。
这时候办理护照手续特繁琐,数码现场认证还没有正式启用,需要去指定的摄相馆拍照,并且拿着所谓的回执单和一堆证明外加户口薄到出入境中心去排队办理。
一切妥当后,快则一个月,慢则两个月护照才能下来,之后还要去户口所在派出所做个无刑事犯罪证明,这又必须等上半个月到一个月,然后带着全身体检的健康证明去使馆送签,据说还有面试神马的。
夏宁远听得郁闷,他记得日后出入境不要太方便啊,通过旅游公司找人帮忙代办,这中间许多环节都可以简化,专业又安全,现在只有个人中介,全是黑户,听着一点也不靠谱。
不过在现在结婚还是日后结婚这两个选择中,夏宁远果断地选择前者。
他自己的户口已经从学校迁到江滨,可以立刻着手办理,而夏妈妈的户口还留在F市,只能让夏妈妈请假去办。
可怜夏妈妈一辈子都没坐过飞机,现在索性就直奔国际了,那些具体手续光听都够晕了,差点就大摇其头。
但儿子成了同性恋,抱孙子是没戏了,本以为能看到小两口和和美美就是万幸,至于结婚这种到死都见不着的事,没想到居然可以出国去办……简直就是逼上梁山!
夏妈妈一咬牙,这勒着裤腰带也得上啊!
许多事听着令人生畏,真正着手去办时会发现也就那么回事,不过多跑几趟的问题,有耐心就行,剩下的大部份时间主要还是等待。
在此期间,沈嫣来夏宁远他们的新家看了看,来时表情各种不满意,可儿子舒舒服服地坐着招待,端茶倒水送果品,全是夏宁远包的,她走的时候实在挑不出毛病,就拉着齐啸云长吁短叹,死活不撒手,最后还是陈思齐找了个借口把她哄了回去。
夏宁远倒不觉得生气,只是有些无语。
他一直觉得沈嫣和陈思齐之间腻歪得非常诡异,不过齐啸云说到沈嫣和陈思齐有一个孩子,天生有暗疾,之后再怎么努力,也没造出新的来,检查做了一堆都查不出毛病,突然就有点理解了:夫妻之间缺少别的寄托,更为亲密似乎也不足为奇。
到了十月长假,夏妈妈也来江滨住了一段,但不太适应这里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的气氛,头尾九天的假,扣去来回两天的火车时间,在江滨就住了三天,一直在抱怨大城市里没有人情味,走的时候跟解脱了似的。
夏宁远也很无奈,目前一期的房子里住着的全是非富即贵,就算楼下绿化再好,也没人去散步聊天,就跟生怕被人认出来一样,难怪夏妈妈觉得闷,恐怕也只有等到恒桥把二期三期的房子都建起来之后,才会变得热闹些。
时间进入十一月下旬时,又发生了一件好事——齐啸云一张自然景观照得到了培训班老师的赏识,推荐到某个业余摄影比赛里,居然收了个不大不小的奖,甚至有一家摄影杂志主动向齐啸云邀约新照。
那家杂志社目前才刚起步,不过夏宁远隐约对它的名字有些印象,日后应当发展得不错,而且合同上描述的机制比较灵活,没有固定的工作量,只要求有新照时做为第一提供对象,当期刊发的的照片将获得相应报酬,若是没有采用则退回或是征得同意后以略低的价格收录待用,总体来说,还算厚道。
齐啸云原本没打算把摄影当成正业发展,对杂志的邀约不是那么上心,可听夏宁远居然颇为推崇,觉得反正没什么压力,就签了合同回寄过去。
当天晚上,夏宁远特意做了一桌好菜算是给齐啸云庆祝得奖,齐啸云难得也主动做了道水果沙拉,吃得夏宁远眉开眼笑。
饭后两人一个洗碗,一个擦碗,迅速地处理好厨房卫生,准点一起坐到电视机前看新闻。
一开始是正经的一人各坐一边,不过看着看着,夏宁远就凑过去搂住齐啸云,手下暧昧地乱动,脸上却装老实卖乖。
最近一段时间他忙得很,早出晚归的,两人最多只是亲亲摸摸,却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按理说他们都住在一起好几个月了,就算是新婚也该过了蜜月期,可大概都是男人,就算心中再怎么爱,也不可能太肉麻,越是如此,夏宁远越觉得还不够满足。
他发现对齐啸云的感情与依恋越来越深,甚至完全无法想像如果没有这个人,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特别是到了晚上,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总想着能把齐啸云拖回卧室大战三百回合,当然了,在客厅里直接上演全武行也没问题,不过齐啸云每天除了雷打不动看新闻,还要固定看两三档节目,一档诸子百家,另外两档与摄影旅游有关……他真不想承认自己比不上电视有吸引力。
齐啸云还没放弃争取上位的念头,不过在夏宁远的欲求不满面前,他只能败退,幸好他们每次在一起相互都很尽兴,在不在上面,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更何况,如果只是单纯地说上下位置,齐啸云其实也有过好几回在上头的经验,虽然只是做为接纳那方,却每次都能让夏宁远失控。
所以说,有些人天生聪明,不管身处什么境地,一样有能力翻身做主人。
此时夏宁远心里打什么主意,齐啸云当然有数,他也不表示反对或是同意,只是斜了夏宁远一眼,似笑非笑,把夏宁远的心挠得更痒了。
夏宁远先是试探性地凑过去在齐啸云耳后及脖颈处用鼻尖蹭个不停,见齐啸云没有推拒的意思,就开始得寸进尺地扳过齐啸云认真看电视的脸,探出舌尖描绘齐啸云的唇部线条。
齐啸云退了退,却被夏宁远拦住了腰,他如放弃般地轻叹一声,微闭双眼,张开了嘴,表示默许。
夏宁远得了暗示,更是得理不饶人,索性一边亲吻齐啸云,一边摸索着把电视声音调成静音,满室主持人庄重严肃的说话声顿时被彼此沉重的喘息所代替。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阳台与客厅之间的门开着,沙沙的雨声传进室内,使得激烈的亲吻意外多了股缠绵的味道。
齐啸云突然发力推了夏宁远一把,夏宁远没有防备之下被推倒在沙发上。
夏宁远先是一惊,以为又要和齐啸云争一番上下,没想到却见齐啸云长腿一跨,坐在他的腰上,两手交叉提起T恤下摆,舒展手臂,将T恤拉过头顶,以一种极性感的姿势将衣服反脱了下来。
齐啸云的皮肤很白,但漂亮的肌肉线条使它看起来毫无病态,反而如艺术品一般,使力与美极好地结合在一起。
夏宁远忍不住就抬手在齐啸云充满韧性的腰间抚摸,慢慢地向上移动。
齐啸云俯视着夏宁远,双眼微眯,如同国王巡视自己领地一般的神情,又像一只抓住了猎物的猛兽,正琢磨着如何下嘴。
夏宁远立刻硬得一塌糊涂,呼吸瞬间变调。
齐啸云是个相当忠实于自己欲望的人,一开始他或许会羞涩窘迫,可一旦令他觉得这是天经地义,就再难看到他无措的反应了。
事实上,自从他们俩的名字出现在同一张产权证上之后,齐啸云就渐渐放开,几乎没再因夏宁远挑逗而显得羞赧,反倒是夏宁远,被齐啸云倒过来调戏了好几次,差点招架不住。
不过夏宁远虽然有些遗憾看不到如小白兔一般的齐啸云,却也同样喜欢眼前这副充满男性压迫力的样子,反正都是情趣。
齐啸云的后臀正压在夏宁远的小弟弟上头,有什么反应自然是清清楚楚。
夏宁远只见齐啸云突然勾唇一笑,正目炫神迷间,自己胯间硬挺的部位又被有意无意地挤压了数下,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腿间的小夏几乎要撑爆裤子。
就在这时,挂在门边的可视对讲机突然响了。
扫兴!!!两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这个念头。
齐啸云皱了皱眉,挪开一些,刚要起身去接电话,却被夏宁远摁住狠蹭了几下。
两人之间被冲淡的欲望又变得高涨起来。
可惜对讲机还是响个没完,这回齐啸云懒得动了,直接踢了踢夏宁远,夏宁远只好认命地去接电话。
保安小王先是对这么晚打扰户主表示歉意,随后又说有位男客认识夏宁远并要求拜访,是否需要放行。
夏宁远和齐啸云同居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宣扬的事,因此搬家了也没告诉过几个人,正纳闷会是谁这个点上门,就见小王挪出位置,让身边的访客走到自己之前所站的位置——余谨脸色苍白地出现在夏宁远眼前,一头湿发还在不停往下滴水,唇色冻得发青,左颊上四道清晰的指痕。
第四十九章:扭曲的爱
余谨是从夏妈妈那里得到这个地址的,他一直是个要强的人,如果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绝不会以这样一种姿态出现在夏宁远面前。
饶是如此,当他走进江滨小区时,从心底深处涌出的不是安全感,而是更多的惶惑。
夏宁远的家境如何,余谨再清楚不过,在接待处等待保安联系业主时,那时不时出入的豪车,还有保安室里明显极具现代化科技的各种设备,都在无言地昭示着这是个高档住宅区,夏宁远怎么可能住在这里?
待迈进大门,看到坐在沙发上专心看电视的齐啸云时,余谨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猛地对夏宁远生出几分怒其不争的复杂感觉,可再想想又不太对,无论是夏妈妈还是夏宁远都不是愿意吃软饭的人……
夏宁远亲自去接的余谨,此时正在收伞关门,看余谨站在玄关不动,还当他是拘谨:“小谨,拖鞋在你右手边的鞋柜里,客房那里可以淋浴,你先洗个澡换身衣服,把这里当自己家,别客气。”
齐啸云像是才发现余谨一样,慢慢地站起来,露出一丝完美的微笑,他对着余谨点头示意,客套而不显得过份疏离:“余谨,想喝点什么?开水还是茶?”
夏宁远立即接过话头:“啸云,我去煮姜汤,你别忙了,再过几分钟就是百家讲坛。”
余谨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齐啸云唇边的笑纹更深了些,带着明显的愉悦坐回沙发。
夏宁远看余谨还是不动,就伸手推了推,余谨这才略显麻木地换下鞋子,接过夏宁远匆匆忙忙翻出来的浴巾衣服,沉默地进了客房。
齐啸云见房门关上,走到厨房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夏宁远刚打开煤气灶,把汤锅放上,闻言只是摇头:“他没有说,我觉得可能和萧毅有关。”
上一回余谨挨巴掌是因为萧毅的母亲,这一回,那明显粗大的指痕必然不是女性造成的,可夏宁远不敢往萧毅身上想,如果真的是他,那未免太可怕了。
情人之间可以吵嘴,可以冷战,一旦上升到动手的地步,有一就有二,无论是身理还是心理上造成的伤害绝不是事后道歉可以弥补的。
齐啸云听了也是皱眉,过了许久才说:“还是问清楚比较好,万一只是误会,你插在他们之间,处境会很尴尬。”
夏宁远觉得有点棘手,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萧毅当初不就因为自己和余谨关系不错,故意让篮球队来找麻烦吗?
针对他一人还不要紧,可如今齐啸云也住在一起,万一有什么波及到齐啸云,那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而且,齐啸云是不是也会同样因为余谨的介入而感到不快呢?
可余谨现在的情况确实很糟糕,夏宁远实在做不出把人推走这样的事……
夏宁远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先问明白怎么回事,没有什么解决不了。”齐啸云淡然的语气感染了夏宁远,他慢慢安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