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别人呢，只因为心中所想被打碎了，便这般控制不住么？
“我并没有耍你的意思，只是你也知道，他现在是没有灵魂的，没有灵魂，又怎能复活？伽岚是巫师，对这一切应该是在清楚不过了，而你作为他的爱人，这一点，应该也是懂得的吧。”
轻轻环住身旁的男子，以阻止他现在的盛怒，冷若流看向那呆立的男子，说道：“我只是一介凡人，就算是有些什么别的力量，但是若是要一个人复活，那也是不可能的。”
心中不禁怜悯这个痴情的帝王，独自守护了千年，原本已经彻底死去的心，在知道自己的爱人，可能有希望复活的时候，在那颗心又重新跳动起来的时候，却又被人无情的告知，他所期盼的一切，全部都是痴心妄想，这样的折磨，简直是生不如死。
但是即使是知道，若是说出实话，这个灵魂可能会彻底崩溃，但若是单纯的给对方希望，却也是一种折磨，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随之而来的痛苦，便更是难以忍受。
若是那样，还不如早早说清，也免去了更多的痛苦。
“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怀着一丝希望，流卡·贝斯又喃喃地问了一遍，希望能够听到不同的答案，但是对方的沉默，却让他连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
这就是命中注定么，注定自己要忍受这千年的痛苦，在无尽的岁月之中，寂寞的灵魂彻夜独鸣，却换不回一丝希望。
一时之间，流卡·贝斯像是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瘫软在身后的座椅上，神色如灰地注视着身旁的玉像，浓烈而又绝望。
伽岚，我的伽岚，难道我注定再也见不到你了么？
“嗬，嗬嗬。”
粗重的喘气声从地上传来，拉回了众人的思绪，低头向声援看去，却是那被毁的不成样子的玉像，一边艰难的挪动身体，一边深情地看着大殿宝座上悲伤的灵魂，嘴里不时发出“咯咯”的声音。
“灵魂，灵、灵魂。”
模糊的语句传来，却因为主人的虚弱，而变得不能辨认。
“你说什么。”
直觉感到对方是想说什么有用的话，冷若流皱眉看着那挣扎的玉像，想要再次确认一下。
“咯，灵魂，伽、伽岚……的……灵魂。”
喘着气艰难的说完这句话，依露·赫兰斯特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的使命一样，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随后转过头，看向那依旧一动不动的，美丽的伽岚的玉像，她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晶莹，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有落下。
“伽岚，哥哥，原谅我。”
说完，她便稍稍移动视线，睁大了双眼，深情看着那个她疯狂爱恋的男子，就这样一直看着，再也舍不得移开。
她已经没有了眼泪，却懂得悲伤与忏悔，这，何尝不是一种哀伤？
第八十一章：今生
“我没想到，她会选择天责。”
沉默了良久，流卡·贝斯淡淡的看了一眼那已经没有生命力的玉像，面无表情的说着。
天责，巫师家族最严重的惩罚，是用自己的灵魂为代价，将自己亲手推入地狱的一种惩罚，并且，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不过，流卡·贝斯却没有一丝的惋惜意味，因为依露·赫兰斯特的罪孽，实在是太沉重了。
抛开她将自己的亲生哥哥变成玉像不说，整个亚尔王朝的灭亡，可以说都是她一手造成的，这样的罪孽，实在是不能够得到原谅。
“她已经后悔了。”
瞥了一眼那个残破的玉像，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那温婉的女子，同样都是因为爱情，无论是叶心凝，还是依露·赫兰斯特，即使两人相差千年，却都是一样的痴。
淡漠地苦笑了一下，流卡·贝斯嘲讽般的说道：“那又如何，她就是再忏悔，我的伽岚能回来吗，灭亡的亚尔王朝，能回来吗，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注定得不到宽恕！”
再怎么后悔也已经晚了，就是将灵魂交给了恶魔，她的罪孽也不会洗清。
“可是你没听她说么？伽岚的灵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伽岚的灵魂还存在吧。”
只是不知道这个时空，有没有转生之说。
“灵魂？”因为这个词，流卡·贝斯已经沉如止水的眼神波动了一下，“你说的灵魂，是什么意思？”不知为何，在问出这个问题时，语气里已经有着隐隐的小心翼翼和不容忽视的颤抖。
“既然那个女人说到了伽岚的灵魂，那么，我们不妨理解成，伽岚的灵魂还存在，只是并没有在这里，而是，得到了转生。”
世间都有轮回，没理由这个世界没有转生之说。
转生？
不仅是流卡·贝斯因为这些话，而变得诧异不已，就连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冷释寒，也好奇的挑了挑眉毛。
“起初我也不相信，这个世间是存在灵魂这种东西的，只不过，见到了你，却又不得不承认，灵魂这种东西，也是真的存在的。
那么，既然你有灵魂，没理由伽岚没有灵魂，只不过，他的灵魂没有被困住，而去转生了也说不定。”
饶有兴趣的说完，冷若流不禁扬了扬姣好的嘴角，恩，若是伽岚真的得到了转生，不知现在是第几次了呢，也不知道，再见到千年前的爱人时，还能不能认出来。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更是扩大了，还真是想看看这个不可一世的帝王，在看到自己的亲亲爱人，不记得他时所流露出的表情呢。
啊，不行了，自己真的是变得有些恶劣了。
摇摇头默念“我是好孩子”的冷若流，努力抑制住漂亮小脸上兴奋的表情，只不过那嘴角遮不住的笑容，却将他的本质泄露无疑。
而相对于冷若流这边的一脸兴趣盎然的表情，流卡·贝斯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好心情地看着那张俊颜由白变黑，冷若流的表情更是兴奋，像是见了天大的便宜一样，明明是恶劣到极点，幸灾乐祸到极点，却又是无比的可爱。
拍拍手，他冲着一脸阴郁的流卡·贝斯说道：“好了，尊敬的流卡殿下，你打算怎么找到自己的皇后呢。”
呃。
郁闷地看着身边伽岚美丽的玉像，向来无往不利的亚尔帝王悲哀地发现，现在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找到伽岚的转生。
“我只知道，我的伽岚十分的喜爱音乐，并且，他的气质，是绝对的清雅和纯洁，但是，对于我来说，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我在这一千年中，一直都在回忆着以前，我和伽岚的那些往事，一千年的时间，若是认不出伽岚，我将就不配说爱他。”
不是没有顾虑和担心，只是自己相信自己的心，相信自己的爱情。
“但是，你可知道，今生的伽岚，已经完全没有了以前的记忆，就算你站在他面前，他也已经认不出你来了，退一步说，就算是他认出了你，你现在是一个灵魂，你们两人又怎能在一起？
况且，你应该已经想到了，也许，现在的世上，可能并没有伽岚的转生，一个人死后，总要过一段时间才会轮回，若今生伽岚还没有出生，不知道要等上多少年。”
不是故意打击对方，只是想要让他认清，他想做的事情，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完成的。
“呵呵，小少爷不必担心。”
抚摸着玉像的手指停了下来，流卡·贝斯看向下方美丽的少年，一字一句地说道：“若是伽岚没有了以前的记忆，我会让他重新想起来，若是伽岚现在还没有转生，那么我在等一千年又有何妨？我现在的确是灵魂，但是，却也有办法，不是吗？”
微笑着看着依旧淡雅的冷若流，流卡·贝斯眼中闪射出两人都懂的光芒，“若是小少爷帮我这个忙，那么，流卡·贝斯从此刻开始，就只效忠小少爷一人。”
这是他对自己心爱之人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爱情的承诺、忠诚，和信任。
“好。”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在听到流卡·贝斯的保证时，冷若流立刻就答应了下来，反正只是消耗一些力量，平白得到一个地位显赫的下属，说出去，面子上也撑的足足的了。
试问，有谁敢指着一个灵魂骄傲的宣布，这家伙是我的下属，并且是亚尔王朝最后一人帝王？
呵呵，怎么想都是赚到了。
只不过，这样美好的前景，很快就被打破了。
“爹爹不许。”
反对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但是对于冷若流来说，却是比什么都具有威慑力。
“为什么，流儿一点也没有吃亏啊。”
蹭到自己亲爱爹爹的怀里，冷若流看着那张俊美的容颜，使出了必杀绝技——撒娇加威胁。
哼哼，若是不准的话，就不理你了。
用眼神传达着互相都看得懂的信息，冷若流毫不示弱的看着那黑色鎏金的双眸，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眩晕感，坚持着自己的立场。
该死，没事眼睛长那么迷人做什么。
不知为何想起了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黑色的瞳眸，是一泓最毒的药。
看着这双眼睛，就仿佛是中了最深的毒药，再也醒不过来，几乎就要沉溺在着眼神之中了，迷迷糊糊的刚想说“都听爹爹的”的冷若流，在听到旁边传来的一声大大的咳嗽声时，思维瞬间回神。
啊啊啊，怎么想起了这些，努力甩甩头，冷若流气呼呼的看着那张似笑非笑的俊颜，说道：“爹爹为何不许流儿。”
“小傻瓜。”
敲敲那可爱的小脑袋，冷释寒温柔的眼神此刻能腻死人，“别以为爹爹不知道，这件事是十分消耗体力的，现在的流儿身体太虚弱了，等过上几天再说也不迟啊。”
“可是那样流卡会不会等不及？”
一听到不是要阻止自己收一个称心的下属，冷若流的心也安了下来，不过毕竟还是知道要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也就顺水推舟的，问向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流卡·贝斯。
“不会，当然不会。”
急忙摆摆手摆明立场，笑话，若是回答是的话，他连灵魂恐怕都做不成了。
满意的点点头，冷释寒将怀里的少年打横抱起，也终于想起了被他们冷落已经的其他几人。
“既然都谈好了，那么，不放现在就出去吧，倾云他们，应该十分着急了。”
刚刚说完，就听到怀里人儿一声小小的呼声。
指着手腕上的藤蔓，冷若流抬起头，一边眨着水嫩嫩的大眼睛，一边说道：“爹爹，应该是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带有明显欣喜的呼声。
“小流儿！”
第八十二章：状况
转过身，熟悉的身影早已撩开轻纱帷幕，伴随着那声呼叫的余音，一个闪身便来到正站立在大厅中央，那如天之皎月般的两人面前。
微笑的看着眼前激动的人，冷若流轻轻滑下自己爹爹的怀抱，清澈的笑容雾气般晕散开来，伸手毫不吝啬地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轻柔的声音响起。
“羽叔叔，流儿好想你。”
眼前可爱的娃娃脸因为心情的激动，而变得更是兴奋，一连十年未见的分量加起来，让羽思扬待再见到疼爱的小徒儿时，就差没把对方抱起来绕一个圈了。
“小流儿真是越长越漂亮了，我这个做师傅的，看来也只有退位让贤的份了。”
十年未见，那个钟灵毓秀的小小孩童，现下已经这般漂亮迷人，清雅中不乏可爱之表，高傲中却又是如玉风华，整个人周身都围绕着掩不住的光彩，让人忍不住眩晕迷惑，这样的少年站在那个神只般高贵的男子身边，真是和谐相称到极点。
“主子。”
恭敬的声音传来，却见紧接在羽思扬之后进来的墨洄，毕恭毕敬的走到冷释寒面前行了一礼，同样是心情有些激动，但是相比于某人来说，却是克制的极好。
“不必拘礼。”
淡淡的挥了挥手，冷释寒难得有一次没有因为自己宝贝儿子过分的举动，而感到吃味生气，转眼看了看那兀自激动的，不知在说些什么的张牙舞爪的羽思扬，稍稍皱了皱眉，却仍是克制住了。
也罢，偶尔有一次这样和谐的场面，也不是像想象中那般不能接受。
而对这一点很清楚的冷若流，当然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在短暂的寒暄过后，便乖巧地窝回了自己爹爹的怀里，看向另外一个笑意吟吟的美丽男子。
“墨叔叔。”
打了一个招呼后，冷若流指了指还处在兴奋状态的羽思扬，贼兮兮地说道：“墨叔叔将羽叔叔照顾地很好罢。”
想到向来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的墨洄，被一脸无赖状可爱的羽叔叔吃得死死的一幕，小恶魔的本质就有些微微露角。
“呵呵。”
神神秘秘的笑了一下，墨洄看向那一脸单纯的爱人，但笑不语。
这十年间发生的事情，呵呵，他可不想拿出来让人分享，那些甜美的记忆，还是留在心里，一个人慢慢品尝的好。
“爹爹，四弟。”
看到羽思扬他们也激动的差不多了，一旁静静等待的冷凡音，在看到毫发无伤的爹爹和四弟时，一颗心也放了下来，手中忍不住一松，被一直禁锢的冷濯焰便瞅准时机，嘴里一边哇哇的叫着，一边向着自己的小哥哥奔去。
只不过，还没等他扑上自己亲爱的小哥哥，另外一个人，已经做出了跟他完全一样的动作，只不过，扑的对象不同罢了。
“伽岚，我的伽岚！”
激动的、不敢相信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快速掠过的细风，在空旷的大厅响起，随后，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个淡到几乎不能发现的身影，就直接略过他们，直直的扑向最后面的冷凡音。
只不过，事情会有不可思议的情况发生。
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流卡·贝斯震惊的表情一览无遗，再看看眼前看着他，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有些迷茫的清雅少年，他的眼神顿时充满了不可置信，呆愣看了对方半晌，流卡·贝斯突然转过头，想着冷若流大吼道：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为何，为何他触摸不到自己心爱的伽岚？
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一人一魂，冷若流脸上慢慢浮现出严肃的神色。
“你确定？”
指了指自己的三哥，冷若流开始感到微微的头疼，总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发生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伽岚，我怎么可能认错！”
不满的朝冷若流吼着，流卡·贝斯又一次看向眼前那个淡雅如墨的少年，颤抖的抬起手，想要抚上那令他着迷的容颜，一张一合的嘴唇，因为内心的激动，而受不到自己的控制。
“怎么可能认错，怎么可能，就算是容颜已经变了，但是这种感觉，这种气质，除了我的伽岚，还会有谁能够拥有？”
伸出的手渐渐到达想念已久的清秀脸颊，但是最后却只是抓了一个空，虚幻般的穿了过去。
“别忘了，你现在是一个灵魂，是没有实体的。”
抚了抚额，冷若流第一次露出这么无奈的表情，这一次的事情，看来是有些麻烦了。
暴躁的在原地走来走去，流卡·贝斯烦闷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该死的，为什么他现在是一个灵魂，思念千年的人就近在咫尺，但是自己却连触摸都触摸不到，还有什么能比这样更让人难受，更让人煎熬？
而相对于流卡·贝斯的烦躁，冷若流也是一脸头疼地看着这一幕情形，拜托，难道他要有一个活了千年的灵魂做哥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