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黑影忽然朝旁边闪去。
[糟了!]
高羽急忙收手,朝正在爬起来的黑影扫过去,重心落到了受伤的腿上。他的动作顿了一下。黑影已经从被子里跳起来,
借着这个停顿一手钳住了他攥着匕首的手腕,另一只手将他的小刀夺了去,扔在了地上。高羽急忙想把手抽走,钳着高
羽的手猛地将他朝自己那边拉过去,回身把他按在床上。
[完了!]
高羽紧紧闭起了眼睛,等着堂主杀他。
“胆子不小。”堂主披着的头发落到了高羽的脖子里,“穿着我的衣服缩成一团,就这么想勾引我么?”
没有马上受到攻击,高羽睁开了眼睛。
语气里没有听到生气,也没有听到被偷袭的惊慌。高羽有些胆怯地看着那张脸。在黑夜里,一丝不苟的表情更加让人心
慌。
堂主的一只手松开了他。以为想扇他巴掌,高羽朝后面躲了躲。堂主的手却伸到了高羽的腿间,手指探进了他的身体里
。
高羽不禁轻声呜咽了一声,向后缩着身体。堂主的另一只手紧紧压着他的手腕。他使劲掰着堂主的手,想试着坐起身,
那只手却纹丝不动。
“一早上还有战事,本来想好好休息。”他俯视着高羽微皱着眉头的脸,又探了一根手指进去,“不过你很不安分。”
“不要……”虽然没有被立刻杀了,情况却好像朝着同样不妙的方向发展了。
“不叫我杀你了?”堂主的嘴角泛起了冷笑来,“因为你想活着。”他将手指收了回来,伸手蘸了点茶水,又重新探了
进去。
高羽的鼻子里带出一声哭音,使劲地咬着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本来想这样算了,硬来的话身上又要多两道疤。”堂主的语调依然清冷,表情却透露着,他很生气。他把手抽了回来
,分开了高羽的双腿。
“不要……”高羽偏过头去,不让堂主看到他噙着眼泪。他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也知道自己无处可躲,只能任凭摆
布。
堂主却停了下来,冷冷地俯视着身体下面,漂亮得像白玉一样的身体。
最看得上的,永远是没有到手的东西。先是杀了老堂主,夺来了堂主的宝座。而后,开始了军械的垄断生意,得来了用
不完的钱财。现在,用自己的手段,在洑州和安阳的战争中,成为了洑州的上将。
一切都这样轻而易举地到了手。生活已经无趣到让他感到绝望。
幸好还有燕飞这样的调味品,耿直的,天真的,无畏的燕飞,不按常理出牌,对这样的人,也许有一丝妒忌。所以看到
那样的光芒,便忍不住想去占有,想亲自掐灭。但若是这样掐灭了,生活便会又变得了无生趣起来。
因为没有到手的,永远是他想要的。所以他宁愿把燕飞放任着。
不过现在,似乎看到了更有意思的人。
和燕飞不同,那个孩子能勾起自己想要的欲望。
如果那一天高羽真的被斩首了,堂主根本不会再多想一次。那一天的晚上,宇文健却到自己房里,坦白了放过了高羽的
事。
宇文健这样做是正确的选择。堂主不至于为了一个区区的敌方谋士而大动干戈,掘地三尺把高羽捉回来。就算向堂主坦
言了,高羽也还是自由的。但高羽绝对不会这样销声匿迹在洑州。闹出了什么事来,到时候再被揭穿,健的立场才会更
难看。
“哦?让军师宁愿背叛也要救的人,我可真感兴趣。”堂主只是这样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个头脑聪明,能说会道的孩子
又准备怎么一个人生存在他的洑州军营里,那时的堂主,只是抱着好奇,冷眼看着。
然而没有想到,他居然大胆到偷走自己的武将为自己开道。看到结果的时候,堂主的嘴角便泛起了笑来。
“一遇到事情就哭喊着说不要,一放过你又暗地里暗算我,”堂主俯下身,在高羽耳边轻声说,“你还真是狡猾。”
高羽第二次出现在堂主面前的时候,他感觉到了高羽的身上与以往不同的,强烈的生存欲望。
堂主最喜欢看的,就是抱着一星点希望的无力挣扎。
强烈的生存欲,勾起的是堂主难以按捺的欲望。
“你把我惹火了,高羽。”
那或许,并不是堂主自己以为的愤怒。而是被瞬间点燃的,强烈到难以发泄的占有欲。
第67章:狭缝
想要苟且偷生地活下去,就该学着把自己可悲的自尊舍弃掉。
那是那天早上,堂主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便离开了房间,去了前堂。
[从外面锁起来了……]
高羽披着堂主随意脱在床边的宽袍。
窗开着,带来了一丝希望。他受伤的腿还有些疼,小心地走到窗边,才想伸手把窗推开,便住了手。
[窗口居然有人把守……]
现在这么跳出去,一定会被捉回来的。高羽觉得脚下绵软,又走回去,坐到床上。那里留着的味道,提醒着他不久以前
发生的事。
最初的反抗,不知何时变成了极力掩饰的呻吟。究竟是因为没有过去的药性,还是说,只是借着药的借口放纵了自己,
疲惫至极的高羽甚至开始这样怀疑。
他有些厌倦地歪在墙上。
[那个混蛋……把我当宠物么。]
衣服和吃的,晚些会送来。堂主是这么说的。他走的时候,天还没亮。
既然又有了战事,怕是顾不得自己这里。什么时候会送来也不得而知。但是,一旦房间的门打开了,便是自己逃出去的
好机会。
高羽祈祷着,一定要在堂主回来之前送来。和堂主同处一室的事,已经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他把被子理了理,重新睡了进去,惴惴不安地等着人来。
他并没有等多久。太阳露了一半脸的时候,便听到了门外开锁的声音。高羽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打开门的却是个长得
纤细的小丫鬟,年龄不过二八,将头发盘成了两颗丸子,坠在脑袋上。她的手里捧着一叠衣物,准备搁在房间另一头的
柜子上。小丫鬟径直走进来,没有注意到高羽。
“姑娘,”高羽却搭了话。原以为房里没有人,忽然听到了喊声的小丫鬟吓了一跳,回头去看发出了声音的地方。
“吓到你了?”
虽然睡在床上的人看不到脸,声音却很温和。
“没有没有,”姑娘连忙答着,“少爷有什么吩咐?”说着便朝房间的里面走去,靠近了床边,才看清了高羽的脸。
高羽朝她露出了病中的人特有的,亲切又有些惨淡的微笑,“不是什么少爷。姑娘能帮我倒杯水么,我下不了床。”
进来的是个少女,是高羽没有想到的。原以为堂主会更谨慎一点,派个汉子来送东西。甚至自己该如何应对,如何偷袭
都已经想了个大概。
忽悠少女,高羽并没有什么经验。女孩子会想些什么,他始终不太明白。
在少女进门的一瞬间,高羽拼命地回忆着以前宇文健得意洋洋向他传授的,钓女孩的方法。
[糟了……那时用心听着就好了……]
可以的话,还是想用和平的方式解决。实在不行,自己是个男人,力气总是比女孩大的。
“是!”小丫鬟看到高羽的笑容,愣了一下,心便怦怦跳起来,急忙回身去倒水。
“不用着急,”高羽说,“这么快就走了,我也很没意思呢。”
“嗯?”在茶几边倒着茶的丫鬟,听了这话,有些不解。
“你看,”高羽继续解释着,“虽然来这里想帮堂主的忙,一过来却病倒了,什么忙也帮不上。堂主又在前堂忙来忙去
,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多没意思。”
睡在堂主床上的自己,有足够的说服力让丫头相信,自己是堂主亲密无间的朋友。
高羽看着丫鬟小心地端着茶朝自己走过来,便费力地想支起身子。
“公子别动!小玉来帮公子起身。”小丫头一看到高羽无力的表情,便急急忙忙将茶放到了一边,跑过来扶他。
“姑娘你真好心,”高羽的表情愈发温暖了,“堂主有你这样的姑娘服侍着,一定省心了不少吧。”
“才没有……”碰到了高羽的手,姑娘顿时脸红起来,“小玉还是很愚笨的。”看着高羽,又犹犹豫豫地,忍不住问道
,“那堂主为什么要把公子锁起来呢?”
“哦,那个锁?”高羽有些无奈似的,“那不是锁我,是生怕别人进门来打扰到我。”
“诶?那小玉岂不是也烦到公子了?”姑娘手足无措起来。
“才不是呢,我闷得慌。”
宇文健的话,只有一句他记住了。和女人打交道的时候,直截了当是来不得的。绕足了圈子,才能在她不注意的时候,
若无其事地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前堂现在可好?”高羽问道,“没出什么乱子吧?”“出乱子指的是什么?”叫小玉的丫鬟微微歪了歪脑袋,圆溜溜
的眼睛眨了眨,“将军们每天都忙得很,每天都出乱子呢。”
高羽配合着轻笑了几声。
若是有人又闯进了洑州城,该引起很大的骚乱吧。
“前几天啊,倒是有个不要命的安阳兵,硬是闯了我们的城门。不过后来怎么了也不知道了。”小玉说着把茶端了过来
。
燕飞……果然是没有来。
燕飞知道了自己没回来,会做怎么样的反应呢。被巡逻兵追杀,关进地窖里的时候也好,被困在堂主房里的时候也好,
一个人留在这偌大的洑州城,走投无路的感觉让他心里酸酸的。不妨承认,自己一直期盼着燕飞能来。
越是害怕堂主,这样的愿望就越是强烈。就算知道在这种时刻自己才是最该行动起来的人,心里却忍不住渴望着那个人
能把自己救出去。
“公子?”小玉看着有些失神的高羽。
“啊,”高羽回过神来,接过了茶杯,“小玉,可以这样叫你么?”
“小……小玉不敢……”小玉一听这话便窘迫起来,脸上烧烧地发热。
“小玉,帮我去取些吃的来吧。送饭的伙计可能很晚才到,饿坏我了。”高羽看着她赤红的面颊,微笑了一下。
“嗯,小玉这就去!”小玉半弯着膝盖示意了一下,便转过身朝门跑去,一边摸着锁门的钥匙。
“门就不用锁了,进来多不方便。”
“公子不要紧吗?”
“不要紧。”
小玉点点头,便欢快地出了门。高羽听着她的脚步走远了,立刻起身,将小玉放在柜子上的衣服换到身上,一边系着腰
带,一边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他张望着走廊里并没有人把守,便迅速朝着反方向跑去。
该怎么回到安阳,自己还要仔细想想。但是至少,他终于离开了那个让他窒息的房间。
但是燕飞……他在哪里呢?
第68章:彼岸
时间回到了三天前的夜里。为了救高羽的燕飞在众人面前袒露了曾经是洑州帮会成员的秘密。
[这小子……]厉将军表情严肃地看着燕飞的脸,[才过了几天,觉得他又成熟点了。]
第一次知道高羽有危险的时候,燕飞曾不顾一切地骑上马,直接闯了洑州的城门。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若不是有高羽在
,自己都不知该如何脱身。
这一回,燕飞却知道向厉将军报告,申请出兵。
让燕飞身上起了变化的,是没有保护好高羽的悔恨。是因为自己不够可靠,所以高羽真的有危险的时候,除了也许要失
去他的恐惧以外,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自己只是个孩子,贪恋着高羽给自己的归属感。但是自己却很贪心,想永远抱他在怀里,不想把他让给任何的谁。所以
,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努力变成一个他可以依靠的人。这样,他才不会离开自己。
这样,他才只能爱自己一个人。
“洑州帮会的人出入用的令牌我还留着。”燕飞见厉将军不说话,又补上一句。
“将军,不能相信他!”身边的将领听了这话,终于开口,“他一定是洑州派来的奸细!”
“就是!加入了柳下把令牌留着干嘛!分明是还私下有联系!”
有纷纷反对燕飞的,对他顿时仇视起来。也有不说话的,保留了意见。
“我看不见得。”厉将军手一挥,帐里安静了下来,“燕飞,我相信你一次。派你潜入洑州城。”“是!”燕飞连忙行
军礼。
一年多前,加入了柳下的时候,曾经想把那块令牌烧掉,来跟高羽证明,自己会一直在他身边。高羽却制止了他,说这
样特殊的令牌,留着以防后患。想在一起的心,不用这样证明。
现在的燕飞真是感谢自己曾经有过洑州帮会的经历。
“明天一早出发,以防万一,从吴州进洑州城。”厉将军将桌上的卷轴拉开了,“现在制定战略。”
还要等到明天……别说是明天,就算现在即时往洑州赶,燕飞都嫌太慢了。焦躁的感觉灼烧着他。
“燕飞,”厉将军看到紧紧攥着拳头,强忍着的燕飞,“如果高谋士被杀害的话,那也是在李玉将军来之前就发生的事
。如果留着他的性命的话,那恐怕会作为和我军交换的筹码,不会轻易处斩的。”
“知道。”
冷静。冷静。
指尖,嘴唇都在颤抖。但是他不得不冷静下来。
那一夜燕飞几乎没有合眼。下着雪的天气,看不到日出。早早地,燕飞便敦促自己的步兵收拾起行装,准备往吴州城赶
。步兵几十来个人,全都换上了李副将手下的洑州兵服。他们顶着雪,趁早出发了,赶到的时候,城门还没有开。
手下原地坐了下来。燕飞却在积得不厚的雪地里走来走去。直到脚下的那一块被踩得露出了原本地面的颜色来,吴州终
于将城门放了下来。
虽然穿着洑州兵服,他们还是被要求出示出入的凭证。燕飞将那块帮会的令牌出示的时候,对方立刻噤了口,不再问什
么,便放了行。
进门很顺利,他们立刻向通向洑州的城门赶过去。横穿整个吴州需要相当的时间,燕飞一行加快了脚步。
一路都相安无事,直到他们赶到了和洑州紧邻的吴州城门,却发现,城门紧闭。
“洑州军的,放行。”燕飞一边掏出令牌一边朝城门口的管事人走过去。
“不能放行,封城了。”管事人厌倦地解释着解释了无数遍的话。
“什么?”燕飞上前一把揪住他。
“封……封城……”燕飞脸上的杀气把管事人的倦怠一扫而空,支支吾吾地说。
“什么道理!放行!”燕飞并不理会他,“封的你们吴州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小哥你饶了我吧,”管事的人看到燕飞毫不理睬他的话,便只好换了商量的口气,“就在刚才紧急的军令过来,命令
全城都要封城,连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更不用说是活生生的人啊!”
“什么时候开?”燕飞已经快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