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然停住脚步，躲在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一只没有拿提东西的手暗暗捏紧了。

“这……”吕言似乎有些迟疑，“程大哥……不如再过段时间吧，现在刚开学，学校规定都是要住校的。”

“这个没有问题，我找你们院里帮你申请一下就行了。”程天继续锲而不舍的说。

“可是……”

方知然听得出这个叫吕言的人似乎很矛盾，一方面十分想要答应程天，但是一方面又胆小，他不禁感到好笑，程天原来从前就这么骗人的吗？自己在他眼中所谓的特别，不过也是像那时候他和孙洋洋说的，因为他一直在拒绝，勾起了程天的征服欲和挑战心，如果当年他也和这个叫吕言的一样，什么都顺从，程天是不是早就对他没有了兴趣？

“别可是了，还是小言不想和我在一起？”

程天此时的语气，方知然再熟悉不过了，光是听着声音，闭上眼睛脑海里都能够浮现出他脸部的轮廓，无比清晰，习惯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说了没一会儿，两个人又继续难分难舍的吻在了一起，方知然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或许是时候让游戏开始了，他如今来到这里，其中一大部分原因，不就是想要报复程天，然后实现自己的梦想吗。

方知然深呼吸一口气，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虽然想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能够从容的应对程天了，但是当再一次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方知然才知道，那么多年的感情和付出，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就放下。

尽量自然的靠近二人，方知然松开了提着东西的手，让手里的那些东西自然的掉落在地，甚至那个塑料的杯子还滚到了程天的脚下。

这一番动静，自然也惊醒了正陶醉在热吻中的程天和吕言。

“你们……”方知然做出惊讶的表情看着二人。

吕言像个犯错的小孩子一般低着头，两个耳朵也红红的，看起来像只受惊了的小兔子，很是惹人。

比起吕言，程天显得镇定许多，哪怕胸前的衬衫已经被动情时候的小兔子扯掉了两颗扣子，领口大开，依旧绅士不迫。如果是从前，他这幅模样落在方知然眼里，怕是也要觉得性感无比，只是这会，方知然心中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小言，你先上去吧。”程天拍了拍吕言的后脑勺，然后旁若无人的在吕言的额头上面印下一个吻，就放开了他。

吕言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方知然，便转身上楼去了。

等到吕言走了，程天才转头看着方知然。

9.兴趣

方知然没有看他，只是弯腰把地上的袋子捡起来，然后将东西都收拾好，刚起身就看见程天把他那个塑料的杯子递了过来，方知然伸手接过来，手指触到程天温暖的指尖，他忽然就绷紧了全身，不自然的说了声，“谢谢。”

程天玩味的看着方知然，笑道：“你似乎很讨厌我？”

“怎么会。”方知然全身都有些僵硬，不过还是强撑着没有表现出来。

程天也没有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只是看着方知然笑道：“刚才你都看见了。”

方知然没有说话，只是淡然的看着程天，等着他开口。

程天走进几步，在方知然耳边轻轻威胁道：“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教你了对吧？”

方知然面对忽然靠过来的程天，还有那股熟悉的气息喷在颈脖上的感觉，让方知然浑身都不自在，他不动声色拉开一些与程天的距离，忽然笑了起来，“刚才有什么吗？”

程天往后头退了一步，开始从头到脚毫不掩饰的打量着方知然，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

方知然收回笑，冷冷淡淡的看着程天，“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上楼去了。”

“好。”程天也并未阻拦他，只是十分有兴趣的看着方知然的背影。

吕言长相不错，又很温顺，只是这个清粥小菜吃多了会觉得腻味，看着方知然他忽然就来劲了，跟磕了药似的，他一直在想，若是方知然这样的人，压在身子下面，是什么样的感觉。

方知然刚刚走进宿舍大楼拐角处就停住了，背靠着墙面，整个人不由自主的顺着墙滑了下去，他把袋子放在身旁，然后用胳膊抱住自己，身子还有一些颤抖。

他刚才心里真的恨不得上去杀了眼前的人，反正他已经活过一次了。

其实方知然最难过的并不是程天的背叛，而是他不能够原谅自己曾经全部去爱的这个人，竟然是如此不堪。

看来他对程天，也并不是爱情，又或者是爱过的，只是他对程天的爱还是比不上舍不得自己曾经为他付出的那些东西，这样突如其来的认知，让方知然自己也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许久，他才整理好情绪，提着东西上楼去了，一开宿舍门，正坐在自己位置上面的吕言就一下子把水杯打翻了，惹得正在和杜晨讨教PSP过关要领的刘杰哈哈大笑，指着方知然说：“看吧，你么粗鲁，吓着人家了。”

“哦，那我下次注意。”方知然懒得和他斗嘴，提着东西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床铺竟然已经整理好了。

不过还未等他开口，刘杰就放下他的PSP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邀功了，“我铺的，怎么样，是不是表示表示？”

方知然淡定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慢吞吞的说：“今晚的表示还不够吗？”

“差不多吧，不过还差那么点儿。”刘杰说。

方知然看着他说：“说吧，那要怎么表示才够呢？”

“那啥，珂珂的电话你有吧？”刘杰此言一出，就被方知然白了一眼。

方知然看着他说：“有是有，不过这么冒失的把人家小姑娘电话给你也不太好，这样吧，等着我问问她的意思。”

“哎，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哥们！”刘杰搂着方知然，就差没在他脸上亲一口。

方知然不习惯和人有太过亲密的肢体接触，不过对象是刘杰，他也没有反应太过，一旁的吕言看着方知然，眼神躲躲闪闪的，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方知然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推开旁边的刘杰，对着吕言说：“我们出去说。”

床位是这样的，刘杰和杜晨一面，方知然和吕言一面。

吕言的床靠在门边处，他看着方知然的背影怯生生的点了点头，跟着方知然出去了。

留下宿舍里一脸茫然的刘杰和不知所谓的杜晨面面相觑，走到挡头的过道处，有一个小阳台，方知然背靠着阳台，笑着对吕言说：“你在怕什么？”

“其实……”吕言看着方知然，不知道怎么就红了眼圈，“我也不想的。”

方知然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吕言看着方知然，良好的身型，漂亮的面孔，还有自信的样子，不禁就羡慕了起来，他忍不住开口说：“因为家里需要钱……”

方知然抬手打断了吕言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一点也不想听，他根本就没有必要替这个人背负什么，要做什么，要选择什么，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与别人无关，“抱歉，今天的事情你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往后该怎么还怎么，我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对你怎么样。”

说完这话，也不管身后的吕言，方知然自顾自的走了。

进了宿舍，理所当然接收到了刘杰和杜晨投来的八卦眼神，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就爬上床看书去了。刘杰看方知然没有任何想要和他说话的意思，不死心的踩着它的凳子趴在床边看着正在看书的方知然说：“喂，你叫那个小子出去干嘛啊？”

“你猜。”方知然翻了一页书，淡定的回答。

刘杰不满的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切，不说就不说呗。”

吕言进来的时候抬头见方知然已经上床了，他也去卫生间里洗了一下，出来的时候和另外两人道了声晚安，就小心翼翼的爬上床，生怕弄出一点响动方知然就会揍他似的，看的刘杰很无语，他向来快人快语，也憋不住话，这会看着吕言的样子，忍不住说：“喂，知然又不是老虎，你干嘛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啊？”

“没什么，我习惯了。”吕言咬着下唇，小声回答。

刘杰无语，见不得他那副小媳妇样，也索性继续和杜晨玩游戏不管他。

这一夜，方知然睡得不是很安稳，他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便起身悄悄的趴下了床，然后从自己抽屉了摸出一包还未开封的烟，指尖在烟草盒子上停留了好一会儿，他才将那包未开封的烟拿起来，又拿了火机，带上钥匙，这才悄悄拉开门到阳台去了。

拆开烟，熟练的从里头拿出来点上，第一口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呛到了，甚至还呛出了眼泪。

“动作很熟练嘛，我还以为是老手。”

旁边忽然传来杜晨的声音，方知然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沉默着，虽然他的意识记住了抽烟的方式和动作，但是这幅青涩的身体显然还不是很能接受。

“怎么不说话？”杜晨在他旁边坐下来。

“说什么？”方知然弹了弹烟灰，原本他已经决定，重来一次，他是不会再碰这种东西了，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杜晨用手托着下巴说：“嗯……我看就说一说你为什么半夜不睡觉在这里一个人抽烟？”

“睡不着而已。”方知然依旧淡淡的。

杜晨抬头看着他笑道：“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不过我真对你挺感冒的。”

“感冒了吃药。”方知然说完之后，自己也被冷的不行。

“你喜欢男人。”杜晨这句话用的是肯定句。

方知然沉默好一会儿，才吸了一口烟，从鼻子嗯了一声，然后偏头问：“觉得恶心吗？”

“这事和我喜欢吃肉，而你喜欢吃青草没什么分别。”杜晨摇头，又问：“你那么直白，就不怕我在背后给你使阴招。”

“你不会。”方知然笑。

杜晨挑眉，“凭什么？”

“那你会吗？”方知然还是笑。

“好吧。”杜晨撇了撇嘴，“你赢了。”

“杜晨，你喜欢程珂珂吧。”方知然漫不经心的说。

杜晨笑，“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那个小丫头挺有意思的。”

方知然从裤兜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他，笑道：“那丫头虽然二了点儿，不过蛮可爱的。”

杜晨笑着接过来，顺手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兜里。

“你和程天有过节？”杜晨问。

方知然笑着摇了摇头说：“只是不太喜欢而已。”

杜晨挑眉摆明了不信，不过还是没有戳穿他，继续问道：“你知道程天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方知然顺着杜晨的话问了下去。

这一句话仿佛把方知然又拉回到了另外一个时空里，那时候他已经和程天在一起了，杜晨也是这样问他，你知道程天是什么人吗，那时候他十分笃定的告诉杜晨不管程天是什么人，自己这辈子都要和他在一起，杜晨为难的看了他很久很久，最后只留下一句希望你不会为了今天的决定后悔，好自为之吧。

现在他却很想听一听，当年杜晨想要告诉他的话，是什么。

杜晨说：“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道听途说，只知道是个富二代，长相不错，对情人也很温柔，不过男女通吃，换情人的速度也很快，因为出手大方，分手之后也会给很大一笔安置费，所以在X大一直都很吃得开。”

“是吗……”方知然的话音刚落，指尖的烟灰便砸落下来，掉在他指尖，让他感觉与指尖相连的心脏也有些微微的疼。

10.聊天

“怎么？”杜晨抬头看着他，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如果不是前世的他和杜晨的关系不错，知道杜晨向来都擅长做这种忽悠人的事情，那么这一会他一定会以为杜晨许是知道了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你告诉我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呢。”方知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完这些东西之后，他更多是想笑。

笑自己从前竟然是那么有眼无珠，他从前还时常嘲笑程珂珂被杜晨耍的团团转，结果最后被骗的最惨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没有，你睡不着，这不是闲聊天嘛。”杜晨果然审视的看了他一眼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方知然低头沉默了一会，掐熄了烟头才说：“今天在楼下的时候，我看见他和吕言在接吻。”

“哦……”杜晨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方知然又接着说：“他说我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然后呢。”杜晨笑。

方知然说：“别人的事情与我无关。”

“行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觉吧。”杜晨起身，没有搭理他就朝着宿舍走了。

方知然扭头看着杜晨的背影，又继续趴在阳台上看风景，其实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在想，他是不是应该直接到顶楼跳下来，结束这无聊的生命。

当然方知然也只是想想。

伤感过后，日子还是要照常过的，正式开学的大会是在两日后，方知然决定第二天先去学校附近找一份靠谱一点的兼职，原本X大的课程就不算很多，方知然除了去兼职，还能够接一些散活，比如去给学校里美术系的学生当模特，只是裸模这种工作，方知然还是不会接的。

比起方知然的计划，刘杰显得要散漫了许多，他原本就是等着考上大学之后就可以放风了的，X大的美人很多，刘杰可不想放过，他相信凭他的长相和风趣幽默的性格，在这个学校里面一定能够让不少的美女败在他的牛仔裤下面，程珂珂就是他现在的首要目标。

方知然决定早晨先出去找工作，在学校周围转了一圈之后，他被南门一家卖植物的小店吸引了，方知然以前并不喜欢逛学校周围，再加上时间隔得有些远了，所以对这家小店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印象，只是依稀记得，好像从前程珂珂十分喜欢这里。

带着些许好奇心，方知然走了进去，门口挂着一串错落有致的门帘，是用紫色和白色贝壳加上一些零散的小石子穿起来的，被掀起来的时候，碰撞在一起会发出好听的声响。

“欢迎光临。”听见响动声，一个男人从柜台里抱着一盆观音莲站起来笑着对方知然说。

方知然礼貌的说：“你好。”

“想要买些什么？”男人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不过三十岁左右的模样，看起来很温和。

方知然笑着说：“我是想问问，这里招兼职吗？”

男人没有说话，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方知然，然后问他，“你是X大的学生？”

方知然点头，“我是刚考上X大的，因为想着课程比较松散，所以能够找一些兼职做一下。”

“从前做过些什么活？”男人问。

方知然回答说：“偶尔去给一些美术系的学生当模特，还在照相馆做过一段时间。”

“知道这些植物吗？”男人继续问。

方知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在小屋子里绕了一圈，仔细的看了一会儿，约莫过了五六分钟才看着男人说：“有一些不认识。”

“对工资有什么要求吗？”男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