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男朋友

长这么大齐晖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他觉得自己被羞辱了，猛地一拍桌子准备把高振大骂一顿，却没料到一开口把嘴里的饭全喷了出来。

饭粒洒满一桌，嘴角上还挂着几粒，大家的目光齐齐射过来，齐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过，一时之间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进去。

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刻，偏偏有人不识趣，竟然不怕死地笑出声来。

小弟憋着一脸笑意，递上一张纸巾：「齐少把嘴擦擦，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好滑稽！」

齐晖正愁一肚子火没处发，正巧来了个发泄对象，他一把挥开小弟的手，怒吼：「他替你出头，你很得意是吧？看老子的笑话，是不是很开心啊？！」

小弟愕然，摇头解释：「没有，我没这种想法。」

「那你笑什么笑？！」

「我只是……」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小弟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其实齐晖的话说对了一半，高振为他打抱不平，他在受宠若惊的同时心里还真有点小小的得意，但他并不会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嘲笑齐晖。要怪只能怪他这人没大脑，看见好玩的事情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刚巧撞到枪口上，惹怒了齐晖。

「只是什么？你的想法被我说中了，没法狡辩了对吧？」

看着齐晖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小弟感到很无语，还来不及回话，又听到他在耳边叫嚣：「你叫我少说两句，我给你面子什么话也没说，可他却当着大家的面儿故意挑衅我，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别人哪有故意挑衅你了……

小弟叹了一口气，把所有的过错全揽到了自己的身上：「齐少，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他叫来一起拼桌，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见对方主动赔礼道歉了，齐晖自然不好继续发脾气。可这个时候小呆说了一句话轻易地将他心中的怒火重新点燃。

小呆端坐在椅子上，一脸严肃地说：「圆圆没有嘲笑你，高振也没有故意挑衅你，是你想太多了。而且高振说的话很有道理，圆圆一直被你使唤来使唤去，你从来没想过他是不是自愿听你使唤，或者你的这些行为会不会给他带来困扰。」

小呆望着齐晖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根本没发现小弟正不停地对他使着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当他看见齐晖的脸已经变成了铁青色，似乎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尖锐了一点。他赶紧把脸色缓和了下来，准备说几句好听的话用来安抚对方不快的情绪，嘴还没张开，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将他还没有说出口的话扼杀在腹中。

「我操！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是不是？好嘛，我不懂得尊重别人，也不懂得尊重自己！既然在你们眼里我是个坏人，那你们这两个胳膊肘向外拐的家伙以后别说认识我！」

齐晖丢下这句负气话便愤愤走出食堂。

小呆蒙住了，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好半天才收回视线，脑子依然处于木愣状态。扭头望向小弟，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他在开玩笑吧？以后不会不理我们吧？」

小弟轻叹：「他没开玩笑，他是真的生气了。」

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小呆黯然垂下脑袋，脸皱成一团，他为自己做了件傻事而感到后悔不已。

小弟又说：「你误会齐少了。我的确被他当成跑腿使唤来使唤去，别人也许会认为他总爱欺负我，但我却没料到你也有这种想法。你和他接触了这么久，他的为人你应该很清楚，他是一个口硬心软的人，嘴上总是不饶人，可是心地却是很善良的，而且我是心甘情愿地供他使唤，因为在我最失意的时候他曾帮助过我。」

听了这番话，小呆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太傻，二话不说提脚追了出去。

他一边拨打着齐晖的手机，一边在校园里四处寻找，可是转了一大圈也没发现对方的身影，手机也打不通，一直呈关机状态。突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顿时慌了神，拔腿直奔齐晖的寝室，敲了门后，却没人来开门。

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等待的滋味，简直就是一种煎熬。小呆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感觉就像等了几小时一样，一想到齐晖要和他绝交，他的内心便充满自责和愧疚。又等了近十分钟，他似乎能确定齐晖不在屋内，只好转身走出了宿舍楼，准备去校园外面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对方。

小呆刚走，齐晖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点上一支烟默默地吸着。

他承认自己是个小气的人，这段时间向诚频繁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本来就引起了他极大的不满，今天发生的事只是一个导火索，让他把不满的情绪彻底宣泄出来。

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原来喜欢一个人会这么累，他无法从那种患得患失的心理状态中解脱出来，害怕自己的一番情意被人视若无睹，亦怕得到后再失去将会更加伤心，从而使他变得举棋不定，始终犹豫着该不该把那句埋藏在心底已久的话说出来。

他明知道小呆就在门外，却不敢来开门，他怕正在气头上的自己会忍不住说出难听的话来。也许给彼此一个冷静和想念的空间，再见面时便会忘掉之前的不快。

在接下来的几天内，齐晖好像突然从小呆的生活中消失了，手机没人接，寝室里也找不着人。小呆从杜航口中得知他家里出了点事，他早就请假回去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小呆先是松了一口气，还好齐晖没有故意躲着他，之后又为对方担心起来，不知他家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非得让他赶着回去处理。

小呆每天都在数着天数过着日子，再过一天齐晖就要过生日了，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买个什么样的礼物送给对方，只好吃的穿的用的全准备了一份，吃的是一盒德芙巧克力，穿的是一套保暖内衣，用的是一个他亲手做的陶瓷茶杯。杯子的外观不太漂亮，被他捏得歪歪扭扭的，不过他模仿着齐晖生气的样子在上面画了一个Q版小人，这倒使杯子看起来有几分可爱俏皮的味道。

这些天向诚来学校找过他几次，他只是陪着对方说会儿话就找借口溜掉了。时间长了，他终于有所察觉了。他觉得向诚对他的好超出了一般的远房亲戚关系，对方看他的眼神包含了太多的感情，动作也过于暧昧，总喜欢捏他的脸、摸他的头，分别时还会亲吻他的额头，这一切都令他感到头皮发麻。要是齐晖对他做这些小动作，他并不会有异样的感觉，相反还会感到很甜蜜，换成别人，他却觉得别扭的要命。

他琢磨着找个机会和向诚好好谈一谈，他想告诉对方自己喜欢齐晖，这一点绝不会改变。

到了齐晖生日的那天，小呆上完课后，提着一大包礼物直接跑到对方的宿舍楼下，一来就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从宿舍的大门口走了出来，他还来不及高兴，便发现齐晖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那人和齐晖一样有着一头飘逸的长发，身材挺拔，穿着得体，尽显贵公子气质。他走上前很自然地挽住齐晖的胳膊，齐晖愣一下，神色有些不自然，却也没有推却。

一种椎心之痛猛然来袭，小呆看着他们慢慢朝自己走来，心一点一点地再往下沉。

眼前的两人站在一起，看上去居然有种说不出的和谐之感。小呆正想逃跑，却发现齐晖的目光已经停留在他的身上。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打招呼。

「嗨，好巧……」

只说了几个字就卡壳了，原先想好的话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

「嗯。」齐晖露出一副很客气但是又有些疏离的表情，「你是来找我的？」

小呆被这个表情伤到了，违心否认：「不是不是，我刚巧路过这里。」

「哦。」齐晖突然把视线移到他手中的袋子上面，他赶紧把袋子藏到了身后。惊慌失措的他没有看到齐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你手里的袋子装了什么？」

「没什么，全是我刚在超市里买的日用品。」

齐晖又哦了一声，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小呆有点呆不下去了，在这里多站一秒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他说了拜拜就准备开溜，却听到那个男人的问话声：「齐晖，他是谁？」

「我的小学弟。」

「就是你经常提起的那个学弟吗？梁小虾？」男人的语气中透着惊讶，他见齐晖点头后马上走到小呆身边，伸出手做起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周宁，我是齐晖的男朋友，很高兴认识你。」

我是齐晖的男朋友……

这句话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把小呆彻底炸懵了。

第二十章：真相大白

小呆对齐晖已经有了男朋友的这个事实一时还有点接受不了，脑子里顿时乱作一团，眼前的男人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还在说些什么，可他真的没力气听了，他只想尽快地离开这个地方。

周宁又把手向前伸了伸，嘴角勾起好看的角度，不厌其烦地再次打起了招呼。

「梁小虾，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这声音把小呆从混乱中唤醒，他扯出一个僵硬无比的笑容，半响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你好，你俩真配……」

此话一出，齐晖的脸立刻变成了锅底色。

周宁把他们两人的反应全看在眼底不由得感到好笑，他对小呆说：「我们准备出去逛逛，你要一起去吗？」等了片刻，他见小呆不回话，只是有些委屈的看了齐晖一眼，又说，「对了，我们还要在外面留宿，你带了身份证没有？现在管得严，没有身份证开不了房。」

周宁的语气颇为诚恳，可小呆听起来却觉得有些刺耳。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今晚他和齐晖要在外面过夜，而且他们还要去开房！人家小两口欢欢喜喜地去逛街、去开房，自己这个外人跟着干嘛？到了晚上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干柴烈火一触即发，然后用身体谱出爱的乐章。假如那个时候自己的房间正巧就在他们的隔壁，又正巧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差，一不小心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声音，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思绪乱飞，脑中忽然浮现出不好的画面，小呆似乎看到他们在自己面前大秀恩爱的场景，整个人如浸在醋缸里，酸得咕噜咕噜的直冒泡泡。他用特幽怨的眼神望着齐晖，小声说道：「我不去了，免得打扰到你们就不好了。再说我已经约好了人一块儿出去吃晚饭，现在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说完他正准备走，齐晖却叫住了他，语气臭臭的：「先别走，你和谁约好了？又是那个向诚？」

刚才那番话显然是瞎掰的，小呆早就决定好了，今天要把时间留给齐晖，为他庆生，可是对方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人。看着齐晖的那张臭脸，小呆有点难过，违心地说：「是的，他还在等我呢，我走了，祝你们玩得愉快。」

「同愉快。」齐晖咬牙切齿地丢出这个三个字，然后拉着周宁大步向校外走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小呆撇了撇嘴。

两人的身材相近、衣着相似，长发披散在背后，随着步伐轻轻舞动。他们看起来真的很般配……

小呆摸了摸自己的西瓜头，头发的长度盖不住耳朵，他无比羡慕地叹息，有一头长发真好。

一走出校门口，齐晖就松开了手。

周宁笑了笑，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齐晖抽回手臂，把手放进裤兜里：「少和我拉拉扯扯的。」口气相当不耐。

「把我利用完了就翻脸不认人了？」周宁厚着脸皮又凑了上去，「你可是我的男朋友哦！」

「滚你妈的男朋友。」齐晖沉下脸来，「刚才为什么要瞎说？老子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好不好！」

周宁理所当然道：「我帮你试探他啊。」

齐晖不屑地冷哼：「切，试探有个毛用。」

周宁坏笑：「既然没用，那你为什么不反驳？为什么要配合着我演戏？」

齐晖不回话，只是拿眼睛瞪着他。

周宁摆出一副情感专家的样子高谈阔论：「我觉得他吃醋了，但是又有点不敢肯定。他看起来有些失落，可说话的语气却很正常，他说我们很般配，他祝我们玩得愉快，好像不是在说假话，感觉挺真心实意的。」

「管他是怎么想的，他吃不吃醋关我屁事。」齐晖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他一想到小呆等会又要和向诚出去风流快活就一肚子的气，他一边朝前走一边说，「我走了，你自己先回去。」

周宁在他身后叫道：「喂你去哪儿？我们不是说好了为你庆生的吗？你哥还在等你。」

「随便逛逛。」走了几步，齐晖回头警告，「别跟着我。」

齐晖的心情很糟糕，就像这阴霾的天气一样，昏沉沉的，很压抑。

这些天他的心情本来就不好，他原以为可以在小呆身上找到一点安慰，却再一次受到了打击。

他的母亲从法国回来了，说是很久没见到他，突然想回来看看他。说实话他感到很纳闷，自从父母离婚后，他的母亲便丢下他独自一人去了法国，整整两年了都没怎么和他联系过。从小他们母子俩的感情就很淡，母亲不爱陪他玩耍，也不关心他的生活，总是疑神疑鬼的，整天想些有的没的，然后为了一点小事缠着他父亲闹，变着方法的找对方的茬。他是在父母的吵闹声中长大的，他那急躁易怒甚至有点偏激的性情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养成的。母亲能回来看他，他在纳闷的同时，心中还是有点小小的开心，只是他没想到对方根本不过问他的意愿便在办理手续想要把他带去法国。他是齐家唯一的血脉，齐皓是他父亲领养的孩子，他母亲要他去法国的原因是想让他们父子分开，他父亲当然不会同意，这万贯家产还要等着他来继承，他父亲不相信外人，即使齐皓一直忠心耿耿地为家族的事业而努力打拼着，也博取不了对方一丁点的信任。他回到家里的第二天，他们的父母就为了这件事发生的激烈的争执，一个想把他带走，一个非要他留下，双方各不相让，将战斗升级，准备用法律解决。看着他们争吵，他感到可笑之极，过了今天他就二十二岁了，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孩，他的人生应该由他自己来掌控，他的生活也不需要任何人去左右，包括他的父母。大不了放弃现有的富裕生活，他有手有脚还怕养不活自己么。

不知何时，天上飘起了绵绵细雨，打在身上黏黏的，使原本就烦躁的心情变得更加郁卒起来。齐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了几圈便返回了学校。当他回到寝室的时候发现杜航也在里面，他笑着调侃：「哟，你可是稀客嘛，今天没去陪你的小甜心么？」

杜航随手捡起地上的鞋扔向他：「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人？小甜心……亏你说的出口。」

「不是小甜心那是什么？小心肝么？」齐晖侧身一闪，躲过那只飞来的鞋，然后抽出一根烟点上，又递给了杜航一根，「说实在的，我挺羡慕你的，沈易那小子这么粘你。」

杜航接过烟笑了：「他总爱耍小性子，一点不合心意就生闷气，这不正在和我闹别扭呢。」「小两口闹闹情绪很正常，很快就会好的，我敢打包票，他明天又会来粘着你。」

「嗯，我知道。」杜航点燃烟抽了一口突然说道，「你哥刚才打电话来寝室找你，你怎么又把手机关了？他叫你回来后给他打个电话。」

「哦，我过会儿给他打。」

「还有。」杜航冲着放在床上的袋子努努嘴，「这是梁小夏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如果不是他提起这件事，我差点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

齐晖诧异极了，他看了看那个袋子，好像和先前小呆手里提的袋子一模一样。他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小呆并不是碰巧路过这里，而是来给他送生日礼物的。

他打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挨个拿了出来，接着由衷地笑了。

巧克力、保暖内衣、杯子，这是他收到的最朴实最实惠的生日礼物，不奢华也不浪漫，却能轻易打动他的心。他拿起杯子，放在手中把玩着，看着上面的Q版小人，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来找过我？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一个小时前吧。」

「他说了些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