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孩子们居住的地方,过了这些房子,我们就到了教堂的主殿后门。”说着就已经来到后门,伸手推开,是一条宽阔的走廊,约有二十几步远,则是左右两扇小门。
“进了小门儿,就是礼拜殿的回廊,我们从右手边的进去吧!”
进去之后是一条很长的长廊,高高的穹顶、灰白色石灰石墙壁、米白色大理石地面,给人一种肃穆的感觉,长廊的右侧是又高又窄的窗子,五彩的玻璃是多少带了些生气,不再让人感到压抑。这条长廊真是不短,足足经过了二十个窗子,才来到一个丁字转变处。
“这里向左就是礼拜殿,是信徒们做礼拜的地方,向右是生活区,是教士们生活起居的地方,我们到礼拜殿去吧!”
“不!”辛迪很坚决地说。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今天杀了几条鱼,又放火烧了房子,又在旧物堆里停留了半日,很不洁净,进去恐为不敬!还是……”
神职人员笑了,“无妨,这里并不戒杀生,只要你诚心祈祷,就能上达神明,神明就会给你启示!”
但辛迪还是执意不肯进去。
“也罢!待你沐浴之后,再去也无妨,礼拜殿的门永远是敞开的!”神职人员做了个手势,“那我们就从正门出去,还些地方值得一看呢!”
两人出了礼拜殿,到了前院儿,刚才来的时候并没有留心仔细看,如今看来,只见中间是一座小小的喷水池,几个小男孩儿精赤条条地站在池中戏水,水花便从小孩子的指尖滑落。这里的雕像都是不穿衣服的,辛迪的心里暗想。
“东北角的那座尖塔就是钟楼,是全城最高的建筑,那钟声一响,全城皆知!但每年只响一次……”
我当然知道,刚来的时候我就坐在那上面呢!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只响一次?”
“因为钟摆锈住了,无人能修缮,只能靠每年一度的大潮所带来的飓风将其敲响,但钟敲响的同时,也是城中大难临头之日,届时房毁屋塌,……”
“那是在每年的夏天吗?”
“不是,再过四天钟就会响了!”
“啊!那不是我必须离开的最后时限吗?”
“没错!晚得一刻,便会被海水卷走,从此无踪!”
“那这城镇里的人怎么办?”
“我们会躲到地下去,这海水似乎并不想伤害我们,而且就算是走不及时,也不会被卷走,水打在身上也不疼。但对于你们这些外来人可没那么客气,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带走!”
“是这样啊!”辛迪心里想:这里处处都透着邪门儿!没听说海水还挑人卷走的!“那西南角的这个塔是做什么的?”
“这个是了望塔,别看它不高,但上面有一面古镜,可以看到你心里想看的东西!只是人们大多利欲熏心,久而久之古镜蒙尘,再也看不到东西了!这塔也就少有人来,就是每年修缮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里面早不知是什么样儿了!”
辛迪心里一动,“为什么不认真维修呢?”
“一来人手不够,二来就算人手够,也凑不出那么多的人工费,每日里信徒的供养也仅够生计之用,这些说起来也是惭愧!”
“我有一个办法,不知可不可行?”
“噢?你说来听听!”
“如今到这城里的外来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们初来此地,身上无半张功夫币,若是以此币招募这些外来人,我想用不了一天,就能让这塔焕然一新!”
“说的倒是没错,可功夫券是这里的流通货币,一时间到哪里去筹集啊?谁能一下子捐出这么多钱来?”
“那得需要多少功夫币呢?”
“怎么也得几百万吧!”
“才几百万啊!”
“什么?才几百万?”神职人员心里说:“你在这镇上打一年的工也未必赚得几万,还才几百万!”心里想,但嘴上却没说出来。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鲜美的香味儿自身边飘过。“啊!真香!这儿的厨师手艺真不错!”辛迪赞道。
“那我们就去洗洗手,到餐室里边尝尝吧!”
“好!还请您先行才是!”
“别您啊、您的啦!聊了这一半天,我们也该通报一下姓名才是!”
“也是呢!我叫辛迪!”
“辛迪,是名还是姓呢?”
辛迪怔了,没弄明白,“是名啊!”
“那你的姓氏是什么?”
姓氏?辛迪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只好诚实地说:“不知道!”
神职人员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啊!我的名字是弗恩纳斯,是这座神庙的神官,这里人们都称我神官,本名也就很少被提起了。”
“神官大人……”
“不!你叫我的弗恩纳斯就好,我还是喜欢听人叫我的名字的!”
“好的,弗恩纳斯,这里不是教堂吗?怎么又是神庙了?”
“神庙是没错的!但时代久远了,人们一开始是相信神的,所以就建了这所神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来的居民慢慢的都没了,来了新的居民,新住户是信教的!就把这里称为教堂了,其实里面的格局是一点都没变,什么时候变的也说不清楚啦!我到这里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啦,但人们还是愿意称我为神官,而不是神父!……”
两人一边向餐室走,一边听弗恩纳斯讲这座神庙的变迁,另外还介绍了神庙中的四大特产——清泉水、豆腐、玫瑰花、相思草。
很快来到餐室,两人先在门外的池子里净了手脸,才进得屋中,呈U字型排列的长条桌两边都摆好了椅子,中间的长条桌短些,只摆了四张椅子,左边有40多把、清一色的小椅子,看来是给孩子们坐的,右边则是20多把和中间的一样的椅子。
“来吧!辛迪,我们到中间去坐吧!”
“不,不必了,我不是信徒,怎么可占据上位?”
“可这鱼头是你所赠,理应坐在上位!”一边说、一边拉着辛迪入座,“你再谦让,怕是这鱼汤就喝不成了,因为再过半个时辰,大家还没等入座,就要去做晚课啦!”
辛迪知道推辞不掉,也就不再坚持,坐在弗恩纳斯的右手边,“大家也都入座吧!”话音刚落,就从左右两侧的小门鱼贯进来两排人,分别坐在两侧长条桌的位子上,待大家都坐好后,弗恩纳斯站起身用辛迪听不懂的语言诵读了些什么,还伴有很夸张、但应该是公式化的动作,末了一个词辛迪听懂了——是“感谢!”
之后弗恩纳斯坐下,刚才的两道小门儿开了,这次是两组人,每组人都推了一个小车儿,车上放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汤,几十分盘子叠做几组,从两侧分别给每个人上了一盘汤,最后来到弗恩纳斯与辛迪面前,与前一样给两人各盛了一盘汤。
辛迪这才看清汤的样子——清澈见底有如白水,几小块儿豆腐只有小指甲盖大小,飘着两片草叶儿。这是什么汤啊?!
“来!尝尝吧!”弗恩纳斯让道。
“嗯!谢谢!”辛迪拿起勺子,舀了半勺儿,送到嘴里——“嗯!好喝!真鲜!”双连续喝了两个半勺儿,“真是太好喝啦!”
听到赞扬,弗恩纳斯很高兴,“那就多喝点儿!”
三下五除二,一盘汤喝完啦!就是忘记品品豆腐的味道,真是惭愧!全都跟着汤顺到肚子里去了。
“这道是头汤,接下来是扒鱼唇!你再尝尝!”
这一次推的车跳有七八层,每层都摆了八个盘子,一边将汤盘撤掉,一边将菜盘摆好。
“哇!好大的盘子!只是这鱼唇也太小了点儿,只见盘子上方摆了三朵玫瑰花,中间是用绿草丝围成的藤萝,藤萝中间是比铜钱大不了多少的鱼唇,辛迪用眼角余光瞟着其他人,看他们怎么吃。——那些人包括小孩子在内,皆左手持叉扶定鱼唇,右手用刀将其切做数块儿,然后再用叉子叉起一块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真麻烦!辛迪也依样画瓢,味道没吃出什么,心思全放在学样儿上了,白辜负了这道美味!
“接下来我们要吃的是豆腐羹!”
这次的餐具更是特殊,居然是大号的水晶高脚杯!里面的豆腐看起来晶莹剔透、细嫩爽滑,餐具是小手指大小的银匙,真是奢侈!有这么好的餐具,却没钱修缮塔楼!真奇怪!
舀起一大匙送入口中,“嗯?是甜的!竟然用糖来调味!虽不难吃,但口味欠合,辛迪用极慢的速度将杯中之豆腐羹吃掉了,并保持了极高的绅士风度。
“最后我们要吃的是一种小点心——鱼骨豆腐饼!”
这次上菜简单,两大盆巴掌大的圆饼,每两人中间用竹篮盛一篮子,自愿取用,然后将杯子撤走了。
辛迪硬着头皮取了一个小饼儿,放到嘴边儿轻轻咬了一口,“嗯!好吃!炸得酥酥的鱼骨皮儿,包着嫩嫩的豆腐,真好吃!这是今晚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
但辛迪也没多吃,为什么?因为每个人只吃了两个便不吃了,辛迪也不好意思再去取第三个了。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弗恩纳斯问道。
辛迪以为问的是酥饼,“嗯!好吃!”
唉!这孩子就知道好吃,也不会说点别的。辛迪这才发现自己会说的词太少了,看来要多下点功夫学习这里的语言啦!
“那我们就喝点儿清茶吧!”
辛迪眼巴巴地看着那些小饼被拿走了,可又不好张口说,心里想着:也是呢!美味不可多得嘛!
少顷,茶送上来了,“本来还应该再招待你吃个水果,但果子都长在森林里,这几日人们都忙着做生意,森林里又多狼虫虎豹,所以就只能品品茶啦!”
“茶是君子之道,以君子之道相待已是很高的礼遇,我岂能再有奢求!”
“好!说得好!呵呵!”
“请问这远近可有溪水么?”
“城里是没有,只有森林里有一股溪水,还是个瀑布呢!只是人迹罕至,不知景象如何。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晚上洗个澡,明早好去礼拜堂观瞻一番。”
“要洗澡何必那么麻烦?这里也有客用浴室,让他们烧水就是了,何必去大老远的洗冷水呢!”
“论理也是,但是我想这神殿也属圣地,我虽非信徒,却也该心生敬重,不可冒犯才是,清水沐浴也不为过!”
“为何非要去溪水里,难道这里的水不是清水吗?”弗恩纳斯大奇。
“非也!这里的水是经了烟火的,少了分清新,给那些信徒用用尚可,而我这门外人用了却是不可,少了份诚意!”
弗恩纳斯见其坚持要去森林小溪去沐浴,也就不再勉强,“好吧!你自城北街一直走,出了城也只有一条土路可走,而这条路就是通往森林的。入了林子之后的路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去找吧!回来晚了也没关系,这教堂的大门从来不关,你直接进到礼拜堂就可以啦,因为只有礼拜堂是彻夜通明的。”
“如此,多谢!那我就告辞去森林了。”
“好的!我也要去上晚课了,那就没什么意外的话,我们明天早上见吧!”
“明天早上见!”辛迪作别弗恩纳斯,带着那辆老车往外走,没走几步又转身回来了。
“怎么啦?改主意啦?那我就去安排……”
“别、我是想把这些东西寄放到这儿,不知可不可以?明早我回来的时候再取,行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放就在了望塔那儿吧!那里少有人去,就不会有小孩子好奇,跑去动你的东西啦!”
辛迪把车放在了望塔旁边的一个角落里,“你在这儿先呆会儿,我去洗个澡就回来,路有点儿远,可能要明天早上才能回来,你别着急,我不会不要你的!”好象那车能听懂似的,辛迪又唠叨了一大堆话,这才离了车,在教堂大门前与弗恩纳斯道了别过,去森林洗澡去了。
第四节:账单
辛迪是个简单的孩子,当他想做什么的时候,眼睛里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而做过之后就会丢在脑后再不去想。这不,出了教堂就奔北街,可教堂是在西街上,怎么也该拐一下吧?他可没有!而是一纵身就上了对面的院墙,从院墙来到房顶,就这样一个个房顶、院墙走下来,方向是真准确,一个大斜线来到北城门。
这个时候天也黑得差不多了,依稀可以看到一条土路伸向黑暗……
辛迪站在城门口略停了一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便脚尖点地,如飞一般沿着土路跑了下去。跑不多远,土路便开始蜿蜒起来,路两旁尽是些大石块儿、矮灌木、丛生的杂草,偶有风吹过,还会沙沙做响。不过这一切辛迪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凭着原始的直觉本能向森林跑去。
很快就到了森林的边儿上,莽莽苍苍的树木与夜色早已融为一体。辛迪站在森林的外边,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所不同的是里面静悄悄地,看来是已经到了狩猎的时间,辛迪解下腰间的软鞭,缚在右臂,左手则拿着那只不知做什么用的铁环,定定地站在那里,慢慢地融入到夜色中,本来很显眼的牙白色的衣衫也再看不到了。
夜里的森林是如此的静逸,就是夜行的鸟儿自枝桠间飞过,也听不到半点声音,只有当枝叶颤动的时候,才知道有什么生物刚刚离开某根树枝、或者落到了什么地方,远处间或有几点彩色的荧光闪烁,千万莫要大意,那可是猎人的眼睛!
也不知这森林有多大,辛迪消失在黑暗中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其间没有一点意外发生,究竟他去了哪里呢?我暂且按下不表,回过头来看看学园里发生了什么事吧!
******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看来今年也似往年,我们的申请人都在那里认真打工赚钱吧!今晚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我们是不是也该休息一下呢?我亲爱的伊戈老兄。”克拉利斯坐在档案室的扶手椅上,对着查阅卷宗的伊戈院长说道:“你今天都翻了一天啦,统共就那么三页纸,怎么就看不完呢?”
伊戈的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确实只有三页,上面记载着辛迪的申请资料、银针的记录、报到登记表,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几行文字,伊戈早已经能够倒背如流,却就是舍不得放下,就在这时档案室的门被打开了——
屋中的两人望着门口,进来的人是索菲特学院院长菲利浦,两眼空洞地从门外飘了进来,直奔克拉利斯——
“黑珍珠,我的黑珍珠啊!”
“怎么啦?什么黑珍珠?”克拉利斯有点莫明其妙,却也将其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又帮他倒了杯水。
“就是黑水潭中的黑珍珠啊!全世界也没几条啦,一个时辰不到就被斩杀了25条!如今账单寄来,我的心好疼啊!”
“黑珍珠我倒是听说过,只是那账单是怎么回事儿?”伊戈好奇地问。
“还是先喝点儿水,慢慢说吧!”克拉利斯说道。
菲利浦呷了一口,定了定神才道:“大概是在160年前,曾经有一位申请者在离岛上发现了黑珍珠,那个时候的黑珍珠才一巴掌大小,却异常凶狠,那位申请者以一条手臂的代价捕得一条,带回来之后才发现那鱼全身都是宝——鱼肉是至佳的解毒剂;鱼骨锋利无比,虽不能削铁如泥,却也比寻常刀剑强上许多;鱼肝、鱼胆、鱼肠儿皆是至毒,一点点儿就可以毒死几十人;鱼皮的韧性极好,是制造护手的最佳材料!为此我院才与那黑水潭的主人达成协议,高价求购鱼肉,每片切做一寸宽、三寸长,多少不拘,以10个金币一打的价格支付。只是连年的捕鱼人都命丧鱼口,使得黑水潭的主人提出附加条件,捕鱼也要代价!尽管如此,协议签订一百多年来,我院也换了四任院长,却未曾收到一片鱼肉!捕鱼的价码却是一升再升,几至天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