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神农本草经
神农本草经  发于:2012年0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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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夕阳完全落入大海,小竹忽然露出石狮从未见过的落寞表情;他轻声说:“太阳,也会落下的。”

小竹神情中那种超出年纪的寂寞让石狮很沉迷,仿佛有种妖艳,又有些楚楚可怜。

石狮抱起小竹,向岸边走去,他轻轻吻了吻小竹的额头,淡淡说道:“我带你去看不会落下的太阳!”

站在夏季祭典的花市上,看着目不暇接的花灯,小竹明白了石狮说的“太阳”是什么。

他穿着石狮刚刚给他买的青色绸缎新衣,心里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石狮牵着小竹软软的小手,悠然走在喧闹的祭典;他知道小家伙正微张着嘴巴四处打量,那模样一定很有意思。

石狮缓缓开口:“鬼狮子岛上的百姓,都是从千岛沿海迁来的,很多风俗都与千岛人一样;包括这夏日开花市赏灯的传

统。”

小竹认真听着,不忘点点头,忽而又问:“这样的祭典……嗯——”他想了想该怎么表达,“不是由官府或者大户人家

来办么?岛上也是吗?那为什么岛上白天也有那么多做生意的呢?”

想不到如瓷娃娃一样的小竹也有自己的想法,石狮低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想问什么?”

小竹有些害羞,但还是一板一眼的回答:“义父给我讲课时说,在岸上,不是谁想做买卖就能做的……嗯,他说岸上的

官府规定了‘开市’时间和地点,做生意得照官府的规定办!”小竹停了停,努力组织自己的语言,“可是小竹想,这

样大家不是很不方便吗?做好了好多的货却不能马上拿去卖;明明急着要的东西又没地方买……就好像这花市,都被定

了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但花灯看不到也没关系,其他东西买不到却很麻烦……大家也少赚很多钱。”

石狮停了下来,看小竹的眼神有了更多的惊艳;开放市场能推进国家经济这种问题,连很多上位者都不懂,这漂亮的孩

子却自己看出来了。

见石狮停下脚步,小竹有些紧张,问:“大伯,我说错了吗?”

“不,”石狮冰冷的脸孔都不见了,淡笑着说:“你说的很对,所以我从来不在岛上禁止自由交易,只有鼓励商业,百

姓的生活水平才能水涨船高。”他摸摸小竹白嫩的脸颊,又说:“你很聪明,我要夸奖你。”

小竹沉溺在石狮深邃的眼神中,好半天才回过神,难为情地低下头去。

他卑微的想,今天真的太幸福了,要是每年都能和石狮来看花灯该多好。

灯火辉煌的街道,两旁树木傍着火光摇曳。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第四章

灶台下露出一个小脸,小竹抹了一把被烟熏得黑乎乎的脸蛋,眨着漂亮的双眼笑了起来,炖了很久的蜜枣雪梨已经都化

了,甜甜的好喝极了,这是他刚刚学会的,要给大伯当宵夜喝的呢!

端着越来越烫手的紫砂盅,小竹往石狮所住的珊瑚苑走去;他经常随石狮一起来过,但夜里独自过来,倒是第一次,不

过,看到手中好喝的甜汤,大伯应该不会生气吧。

小竹红着小脸喜滋滋地穿过拱门,绕过回廊,来到石狮寝房门前,刚刚想敲门,却听得里头一阵阵女子的呻吟,口中呼

唤的,竟是石狮的名字!

被爹娘买进小倌馆,又被转手卖给好色的周滨,纵然小竹还是个清白处子,却早已明白这女子的呻吟代表的不是痛苦,

而是快乐;而临幸她的,正是那个晚饭时还在给自己喂食补汤的人!

小竹身子一阵摇晃,眼睛眨也不能眨一下,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光,只能低下头呆呆看着手中的紫砂盅;眼前升起一片雾

气,可泪却流不出来,只是觉得身子像掉进了冰窖里。

他忽然明白了管家说的虫草粥。

何必觉得惊讶,那人是这岛上的主人,这怕是最寻常不过的事罢?傻的人是自己,以为他对自己的好是特别的。

不过是当做寻开心的事物罢了。

原来自己逃来逃去,却始终是个宠物。

小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听风楼的,直到闻风亭一声气急败坏的喊道:“小竹,你去哪了?可急死我了!”

小竹愣愣抬起头,看着闻风亭,脑中却一片空白。

闻风亭这才发现不对劲,他急切地走到小竹跟前,伸手去探他的额头,问道:“小竹,身体不舒服吗?”

小竹却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盅,答非所问地对闻风亭说:“义父,汤……”

“汤?”闻风亭接过紫砂盅,却看到空出的小竹的手——两只手心被烫的通红,几个手指更是烫出了亮晃晃的水泡!

“小竹!”闻风亭丢开盅,心急如焚地问:“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看你的手被烫成什么样了!”

说罢又急忙去找来药膏和纱布,给小竹做及时的治疗,可仔细去瞧时,又惊觉烫伤严重,于是说:“不行,我去喊大夫

,不成,我连你大伯一起叫来,他那儿有好伤药!你等着,义父马上就回来!”

“义父!”小竹这才像回过神来,他抓住闻风亭的衣服,轻声说:“不要紧的,不痛。”

闻风亭皱起眉来,说:“怎么会不痛呢?都长泡了!”

小竹却又轻声说:“大伯房间里,有人呢。”

闻风亭的身形定了下来,向来聪明的他,马上明瞭了。他转过身蹲了下来,看着小竹的眼睛,轻声问:“你端汤去给大

哥喝,却因为发现他房中有女子,便傻傻站在门外,连烫伤自己都不知道?”

小竹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傻孩子!”闻风亭无比怜惜的看着小竹,轻柔的问:“喜欢他,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小竹惊讶的抬起头来,大大的眼睛分明在说:您怎么知道?

闻风亭笑了起来,起身将小竹带到桌前坐下,又拿过药膏,小心的涂在小竹的伤处,温柔的说:“你这么个内向怕生的

孩子,为了见他,不惜去爬树偷看,不惜对他跟前跟后,连我这个正牌义父都没办法劝你出去走走,可大哥一个眼神你

便什么都依着他——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小竹雪白的脸终于有了些血色,他喃喃的问:“义父……不生小竹的气吗?”

闻风亭好笑得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小竹听了这话,脸色又黯淡下去:“小竹是个……没有廉耻的人,明知自己做过那不好的营生、明知与大伯同为男子,

却还……”

“小竹!”闻风亭的语气严肃了起来,说到:“你怎可如此妄自菲薄!义父疼你重视你,按你所想,莫非是义父不知伦

常?你否定自己,就是否定所有喜欢你的人,知道吗?”

小竹惶恐地拼命摇头,忙说:“义父,小竹不是这么想的!只是、只是……”他忽然表情凄楚,露出超越年龄的神情来

,“只是男子相恋毕竟是有违伦常,更别提小竹的资质身份没有一点配得上大伯,纵然小竹不怕外人说些什么,却也不

能叫大伯如我一般;便纵使大伯不管这些……”他的泪此时终于滴落下来:“可他却从没如我想念他一般,只当我是个

孩子、是个宠儿罢了。”

闻风亭也不免心中一酸,他为小竹擦去满脸的泪水,自责不已。

他虽早早看出小竹对石狮的爱慕,却抱着乐观的态度随他们去,他始终觉得以小竹的美貌、还有比容貌更难得的性情,

石狮迟早会喜欢他,可不知单纯的小竹那与生俱来的敏感竟把一切看透,竟比自己更明白世事的残酷。

“小竹,本来这不该我说,但……我总是希望你知道——我不想你怨大哥,他薄情冷性,只是因为他是世上最痴情的人

。”

小竹忘了流泪,愣愣地看着闻风亭,不明白为何最薄幸却是最痴情。

闻风亭熟练地将纱布裹上小竹涂好药的双手,娓娓道来:“大哥原本不是海盗,他是京城里的名门之后,他的父母早逝

,他十五岁便继承了整个家业,所有分家对他虎视眈眈,他只有拼命努力,再累也不能被看出;他那时唯一的安慰,是

他温柔可爱的表妹珊珊,他一切地努力只是为了能娶到深爱的女孩——而当分家发现他的地位已不可撼动时,便马上想

到用珊珊来拉拢大哥,也所以,当分家的人发现珊珊竟和大哥的手下私奔了时,便马上倾巢出动,杀死了珊珊的情人、

捉回了珊珊。”

小竹听到这里,眼睛突然睁大,不相信石狮的亲人竟会如此无情。

闻风亭绑好了纱布,抬起头来看着他,继续讲道:“当珊珊小姐被迫坐上花轿时,大哥正开心得不知所措,谁能想到,

当大哥无比欢欣地掀开新娘盖头时,却只见他最爱的人用无比仇恨的眼神盯着他,恨恨地说——‘我恨你’!说罢,就

举起随身携带的匕首,自刎了,而直到死去,她始终无比仇恨地瞪着大哥。”

小竹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用双手捂住嘴巴,泪花也在眼中打转。

闻风亭拉下他的手,小心的握在手里,接着说:“大哥从此一蹶不振,努力得来的财富地位,连最爱的人都换不到,那

又有什么稀罕的呢。于是他抛弃当家的地位,四处流浪,到最后便做了海盗——他依旧是他,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

手段,但却决不再提感情。”

小竹默默低下头去,震惊过后,心中百转千回,他如何能想到石狮那样的人,居然也会为情所困;为石狮最后竟被所爱

之人误会怨恨而心痛,又为石狮心中再也无法有人能取代那死去的女子而伤感。

闻风亭有些不忍心,轻轻拍了拍小竹的头,微笑着说:“大哥确实很可怕,但他却比谁都痴情;虽然我更希望你喜欢上

其他和善的人,但如果你真的喜欢大哥,也不是不行呀,只是比别人更辛苦些罢了,若是大哥也能喜欢上你,那你可就

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他虽名为小竹义父,却更似哥哥,不在乎那些名声之类的,只要小竹幸福就够了。

小竹傻傻地抬起头看着闻风亭,又有些犹豫地低下头去,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以后,小竹才又抬起头来,脸上是腼腆而

可爱的微笑,他小声说:“义父,小竹没什么才长,也不聪明,什么也不能给大伯,可是我真心……喜欢他,我从一开

始也就没敢想大伯也会……喜欢、喜欢上我;我或许奢望不被当成宠物,但只要被认为是他重要的家人,就很满足了。

我不像别人,总要有个什么目标,我什么都不会,所以时间就很多,这么多的时间,我可以为大伯花很多心思,就算帮

不上什么忙,但我心里却是安稳的——我努力过,我没有投机取巧,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闻风亭很是感动,他知道小竹不太会说话,就连说“喜欢”,也会因为害羞而变得格外小声,可这朴实无比的话,却明

明白白地表现出他看似柔弱的外表里,却藏着坚韧的性格——小竹何尝不是世上最痴情的人?

闻风亭摸了摸小竹的头,小竹与大哥,至少有一个人坚持,而自己与那人呢,却似一个笑话。他轻轻靠在小竹的脑袋上

,心中飘过淡淡哀愁。

第五章

“这是怎么回事?!”石狮难得一脸怒气的吼到,他拉着小竹的手,生气的问:“手怎么会伤成这样?”

这些日子的共处,他已经把安静乖巧却意外了解他情绪的小竹当成自己的了,见到小竹受伤,竟比人家的正牌义父更生

气。

闻风亭笑着打圆场:“我最近常咳嗽,小竹说要给我做蜜枣雪梨汤润喉,谁知这小迷糊也不垫个毡布,就这么用手去取

煨在炉子上的盅——就这么给烫了。”

“还笑!”石狮怒道:“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这些事怎么不叫下人去做!”

见义父被吼,小竹有些过意不去,连忙解释:“大伯,你别骂义父,是小竹自己要做的……”

“你少说话!以为我不会骂你吗!”石狮不知为何,就是见不得他受伤,他说过,谁也不能伤害他,连小竹自己也不可

以。

被自己当做天的人骂,纵使知道这是圆谎,小竹心中也难免难过,不由低下头去。

石狮看小竹委屈的样子,有气也只得憋下,只能轻叹一口气,小心捧住他的手,口气不佳地问:“给韩大夫看过了么?

小竹赶快答道:“看过了,韩先生说不碰水,按时抹药,很快就好的。”

“什么不碰水!我要你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碰!”石狮口气恶劣,动作却很小心,轻轻拉着小竹的手,对闻风亭说:“

先跟我去议事堂,我再也不把他单独交给你!”

闻风亭心中好笑,同时也为小竹高兴——能得到石狮如此重视,怕是小竹最开心的事吧。

三人才进得屋子,就有人眼尖的看到小竹的手。

心思细腻、专门负责帮主日常事务的单子扬关心的问:“小竹子,怎么了?”

同人说话还是有些害羞的小竹轻声回答:“谢谢单堂主的关心,小竹只是不小心烫到了。”

“哟,”武功高强、与单子扬同为石狮左膀右臂的左凌笑着说:“风亭,小竹子这么细皮嫩肉的,你可是得小心啊,否

则哪天被老大宰了都不知怎么死的。”

众人知晓石狮特别宠爱小竹,听左凌这么一说,纷纷大笑起来。

石狮瞪了左凌一眼,骂道:“小竹是我家的孩儿,用不着你担心!”

听他这么说,大家笑得更大声了;小竹心中却是又酸又甜,开心他的重视,又为他始终当他是孩子而难过。

就这么打趣着,众人也已纷纷落座;小竹给石狮揪离闻风亭,坐在了自己身旁。

“今日将大家召集起来,原因想必已有兄弟知道了。”石狮语气波澜不惊,“三年前,我们曾劫过一次越州周家的商船

,最近周家似乎扬言要秋后算账;咱们抢的商家多的去了,叫嚣着要报复的也不止这一家,但这周家的新主子周飒确实

是个人物,我们不可大意。”

他朝坐在对面专门为鬼狮子收集情报的司徒元点头示意,司徒元于是站起来说:“周府确实从过去就是北方大户,几年

前因生意需要迁到越州之后,也保持着一州首富的地位;本来周老爷特别偏爱五年前才接回家的私生子周滨,对大房生

的长子周飒倒是不闻不问,可不知周飒用了什么办法,竟叫周老头在临死前当众将整个周家交给他,反倒是周滨什么也

没落得;而这周飒坐上当家的位子才半年,竟将生意扩大到全国乃至周围两国,我的探子见过周飒的手段,确实是不达

目的誓不罢休,与他爹相比,简直是南辕北辙。这次他有一批贵重商货要运到崴嵬国去,于是放出风声,说不但要安全

将货物送到崴嵬,还要顺便铲平鬼狮子;更甚者,探子回报,周飒并不打算与官府合作,而且此次是他亲自押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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