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启程

潇湘见状皱了皱眉，“我走了。”

应无敌起身，准备亲自相送，潇湘却是摆摆手，“不必送了，又不是去多久？”

应无敌点了点头，“保重。”

一来二去，一场夺剑的风波看似平静，萧鼎臣仍是清闲的，否则也不会亲口说了要送他去玉炉山。

正思及此，便听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式李世风。

“怎么有空过来？”应无敌多少有点诧异。这个节骨眼上，四位堂主都要事缠身，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个时辰过来见他。

李世风淡淡笑着进来，“因为公子爷交代下去准备行装，说是要送公子去一趟玉炉山。所以我过来问一问。”

应无敌点点头，“是我自己要回去，倒是他非要陪着，怕我一去不回似的。”

此话出口，听在李世风耳中，便有了些弦外之音，他也不动声色，已经表情温和。

“应公子是要去见尊师？”

应无敌点点头，“许多年不见，我只怕老人家驾鹤西去了都不知道，是该回去看看了。”

“我见公子爷心情似乎不好，正好出去散散心。”李世风淡定道。

应无敌顿了顿，忽然摇了摇头，“是我惹他不快，小气的男人是比较容易生气的。”

李世风觉得好笑，这话听来倒是新鲜，他家公子爷出名的冷漠，哪里对什么人什么事小七过？

“你们若是担忧，就张罗张罗，给他准备几个美人倒是真的。”应无敌耸耸肩建议道。

李世风一愣，“公子这是何意？”

“能有何意？”应无敌转身坐下，要紧不慢喝了口茶，忽然笑了笑，“这么做，也好叫缥缈峰上上下下放心。萧盟主自然不会专宠一个男人，也不会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做什么傻事，枕头风这种东西，也吹不起来。”

李世风神色顿时变了，略一思索，抬头见应无敌面上丝毫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心下一阵发冷，缓缓道：“这话是趁此机会特地说给我听的？”

应无敌面色沉静，低垂着头，睫扇落下小片阴影，看不清眼里的情绪。“我说的，也都是事实吧？”停顿了片刻，略抬起头来，“这样对谁都好。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对缥缈峰不利，毕竟，我要的不多。”

李世风双眉微蹙，瞳孔微微收缩，露出从未有过的锐利眼神，“从一开始，我就不认为你会对他不利。”

应无敌眯着眼笑了笑，“那不是正好？”

“……你……”李世风话到嘴边，却是收了回去，看着应无敌白皙干净的面颊，只觉得这人太聪明，太通透。这样的人，怎么会快乐？那那些快乐到底是真是假？李世风有一阵的迷惘，随即将思绪赶出头脑。“一切还是等从玉炉山回来再说吧。”

应无敌点点头，换上一副笑眯眯的面孔，“小风啊，上次你拿来的陈年花雕还有没有啊？给我呆在路上和怎么样？”

李世风心里滴血，“我知道你肯定还惦记着它……送你一坛，可不许告诉旁人。”

应无敌欣然点头，可谓是一脸谄媚，“我知道小风你肯定不是小气的人。”

李世风情何以堪？原本倒是真的不想割爱。

这一日到了傍晚，应无敌才再一次见到萧鼎臣的人。只不过，此时萧鼎臣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还是平日里的那副臭脸，应无敌耸了耸眉，这样正好，说不定萧石头想通了。

“明日一早上路，有什么要打点的，待会儿春雨和夏荷过来给你整理。”萧鼎臣这么说着，目光落在桌上的玉簪上。

应无敌一听，这萧大侠倒是有效率，动作也快，前两日说要出门，转眼就准备出发了。他一个翻身起来，在四处乱翻一通。

萧鼎臣看得一阵皱眉，看着漫天飞舞的枕头，左躲右闪。“你找什么？”

应无敌边埋头苦找，边道：“找最重要的东西！”说着摸到被他藏得非常隐蔽的一个小包袱，打开来看，里面是真金白银还有面值不等的银票。自然也包括萧鼎臣那随了应无敌姓的钱袋。“嘿嘿！要去见他老人家，没银子哪里进得了门？”

萧鼎臣皱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我明白了。明日我会让人准备好。”

应无敌古怪地回头看了萧鼎臣一会儿，心道又不是女婿回去见老丈人，你准备银子做什么？但他没说出口，转而道：“你准备好了给我就行！”不过到了他手上的银子，也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看着应无敌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塞进包袱里，萧鼎臣忽然有些心里不舒服，“为何连这个也要带上？”萧鼎臣看着应无敌将一个玉碗塞进包袱。

应无敌直翻白眼，“想要老人家给我帮忙，光有见面礼自然是不够的。”

“……”萧鼎臣心里鄙夷，原本以为这师徒二人应该是师徒情深，却没想到一个二个都是钻进钱眼里的。

应无敌犀利的眼神扫过去便知萧鼎臣在想什么，皱了皱鼻子道：“你懂什么？你萧大侠哪里知道这些人情世故？我师父那叫一个言传身教！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徒弟的就是师父的，都榨干了，好歹是自家人腰包里暖和了。话说，有钱能使磨推鬼，这是常识你懂不懂？就知道你不懂！”

萧鼎臣难得没有皱眉黑脸，眨眨眼，也不反驳。

应无敌见状，低咳一声，转头拍了拍萧鼎臣的肩膀，安慰道：“萧大侠是什么人，这些常识不懂有什么关系？别放在心上。”毕竟他往包袱里塞的这些现在还没有改姓应。

七七八八收拾了些紧要的东西，时候就已经不早了，二人早早便睡下了。

这一趟要准备的虽然多，但是因为不想铺张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下山时，身边只带了两个侍从，乘的是稍显缓慢的马车。

一路颠簸着上路了，摇摇晃晃，倒也不算无聊。

不过在萧鼎臣看来，别的都没什么，就是这耳朵遭了罪。应无敌这一趟能见到几年不见的师父，显然是有些兴奋的，虽说这一路还有好些路程要赶。

应无敌一路唠叨着，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嘴巴便是不曾停下来过，难为了一路与他坐在马车里的萧鼎臣。

不过三日后，一切就改观了。

萧鼎臣颇有些得意的看看躺在马车里呼呼大睡的人。这几日来，萧鼎臣但凡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便将应无敌按在马车里亲昵一番，有时候并不做到底，只胡乱将人剥了个七零八落一逞兽欲，看应无敌在他手里释放。

每每等不到第二回，应无敌便消停了。

因为一路都在马车里，每每做那事时，应无敌都咬着牙不肯做声，看他忍着的样子，萧鼎臣往往又多了一分撩拨的意思。

车上不方便用水清洗，萧鼎臣也就总要忍着，有时忍不住了，也偶尔要做到底，不过总也能忍着不泄在里面，说来，其实二人都不好过。

所以一路过来，都是用手和嘴要得多，真刀真枪进到里面的时候倒是大幅减少。

应无敌哼哼着动了动眼皮，萧鼎臣回过头来，将他扶起来靠在腿上，伸手拿了水壶，就着手喂给他喝。

应无敌眼睛还未睁开，却是万分自然张嘴喝水，喝了两口推开萧鼎臣的手，长长舒了一口气。

“饿不饿？”

应无敌猛然睁开眼瞪着上方的萧鼎臣，戒备十足，“你要是再敢惹我，小心我叫非礼！”

萧鼎臣好气又好笑，“你打算叫谁救你？”

应无敌虎着脸，“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不觉得难为情吗？色狼！”

萧鼎臣挑了挑眉，一手探进对方略微凌乱的衣襟里。

应无敌都要哭了，立刻服软：“看在小的我年纪不小，受不了萧大侠这么疼爱的份上，放小的一命吧！”

萧鼎臣冷哼一声，听到应无敌这样强调自己的年龄，心里顿时不快，下手直逼重点，“不舒服？”

“舒服！舒服！”应无敌紧紧闭着眼，身体颤抖着，似乎真的受不住的样子，“啊……不要了……好东西不能这么吃法对不对？我知道我的身子逼人犯罪，是我不好……勾引了萧大侠，求萧大侠放了小的这次……”

萧鼎臣收了手，皱眉道：“你不过泄了两次而已……”

萧鼎臣苦着脸道：“我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跟你这种年轻力壮，挥斥方遒的少年郎自然不一样。”

“是否是因为内力的原因？”想了想，还是道，“男人到了三十岁，也没有你这样的。”

应无敌一听，顿时横眉竖眼，“你又没有到过三十岁，你怎么知道三十岁的男人如何？”

萧鼎臣冷笑一声，靠近应无敌的面孔，声音低沉道：“那你看顾重霄那样的男人，一夜能有几次？”

应无敌心中猛然一震，身子僵硬。

见他不答，萧鼎臣收敛心神，“时候不早了，到了前面城里留宿一宿吧。”这话却是对着车外两个随侍说的。

马车一个颠簸，萧鼎臣下意识抱住怀里的人，低头去看，却见应无敌靠在他怀里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什么。方才的一席话，萧鼎臣脱口而出，见到应无敌这般反应，却是五味杂陈。

“你为何总要将他挂在嘴边？”应无敌忽然道。

“只是随口一说。莫非是你心里难以释怀，旁人不能轻易提及？”

应无敌微怒，别过头，绞着眉道：“你这一副吃醋的嘴脸又是怎么一回事？真是难看。”

萧鼎臣咬了咬牙，“吃醋”二字敲在他心口上，一阵阵怪异的感觉。

“我只是讨厌有人躺在我怀里，心里却不知是想着什么。”

应无敌猛然起身。若是当初李世风不曾与他一番单独说话，他也不会这么大的反应。纵然是气话，却也戳到应无敌的痛处。

“我会不会害你，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是为了谁？”萧鼎臣依旧默然的眼神，却也透露了心中的怒火。

一句话，应无敌便沉默了。

此间一番争吵就这般打住，不了了之。却不知到底谁伤了谁，谁胜了谁。只是结果，都不由加深了二人之间隐晦的沟壑。

第四十九章：衣沾寂寞痕

马车要紧不慢在道上行驶，多少有些悠哉。炎热夏日艳阳高照，炙烤得道旁草木都有些耷拉着脑袋，马车里的人也燥热难当，车里还算有些道旁风吹进来，不算窒闷。

夏季衣衫单薄，应无敌拿着一把羽毛小扇要紧不慢扇着，侧头过去，萧鼎臣眉头皱着，静静透过晃晃悠悠的车帘看向外面。

车外的太阳光形成一种白灼的热度，刺眼得很。

应无敌挪了挪身子，将手里的书册合上，这么大半日的，静不下来，总共也不曾放看许多页。

拿着帕子擦了擦汗，应无敌叹息一声：“你一直盯着外面累不累啊？”

萧鼎臣转过头来看着他，半晌幽幽道：“还是小心些得好。”

应无敌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到了西北就会好些了，置于萧鼎臣担心的，他是丝毫没有感觉。

萧鼎臣见应无敌鼻尖上渗了些汗，转过身来道：“喝点水吧。”说着从一旁的暗格里拿出一个水壶来递给应无敌。

应无敌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口，摇了摇头又递回去，“省的待会儿还要解手，麻烦。”

萧鼎臣接过去也喝了一口，“我们这么赶路，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到玉炉山？”

“你不会想要我跟着你骑马吧？应无敌惊讶道，然后连连摆手，”你杀了我吧。“

萧鼎臣想了想，”我们就不沿途投宿了，加紧赶路便是。“这话里的意思倒是明明白白，应无敌若是想要依着性子像一路上那么趁机游玩是不可能的了。

这番决定自是不容置疑，纵然应无敌千百个不愿意，仍是照着萧鼎臣的意思来了。

马车加快了速度驰骋，若是遇上遇不到城镇的时候，也就幕天席地度过一宿。马车里倒是什么都有，只是野外纵然深夜里相当凉爽，但是少不了蚊叮虫咬。

应无敌光着身子坐在车里，萧鼎臣耐心在他背上涂抹药膏。

烦躁了抓了抓脸，应无敌苦着脸道：“为什么蚊子都来咬我？”

萧鼎臣理所当然道：“谁要你定要裸睡？”

应无敌挣扎了一会儿，还是道：“习惯了，穿上衣服便觉得别扭，睡不着。

萧鼎臣也不说话，细心抹上药膏的身子带着一股奇特的药草味道，相当清爽宜人。应无敌也觉得舒服，背上一片清凉，不光解了暑气，气味也叫人觉得稍稍平静。

因为在野外，多有不便，这一片也没有找到一片干净的水域可以沐浴一番，只能就着车上带着的水用湿帕子一遍遍的擦身子。

虽说有着诸多的不方便，但赶起路来，却是快上许多。而且，也有些意想不到的旖旎。

萧鼎臣就这么静静躺在舒适的马车里，枕着胳膊，目光透过木窗看向车外浓郁的夜色。

应无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车外月华如水，皎白朦胧，透着一股清丽温婉的味道。夜幕低垂，犹如一张墨兰色的大幕，缀着星星点点的微光，璀璨华丽。

夜风习习，车间顿时凉爽起来，暑热尽去，睡意也被这一阵温和的小风吹得不见踪影。

不知道萧鼎臣在想什么，依稀目光中带着一丝微凉，落在衣襟上的那一缕月华，如同恰好沾湿胸口的寂寞痕迹。

两人并排躺着，难得这样宁静，生生叫人生出一种惆怅来。天下事，天下人来管，可偏偏只有这逸世荒野，才看得到如斯夜色，那么天下要来又是为了什么？

应无敌面色宁静，陷入一个当年不曾走出的怪圈。忽然开口道：“你是为了什么，想要站在江湖的顶端飘摇？”

萧鼎臣侧过头来，看了他一会儿，复又转过头去，依旧看着外面，沉默了一会儿，却还是没有回答应无敌无端而来的提问。

“你可这个世上有一种人，叫做江湖术士？”

应无敌一愣，“我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这所谓的江湖术士也多是空口套白狼的神棍骗子罢了。”

萧鼎臣又陷入了沉默。

应无敌不知他的用意，想了想，又道：“不过自古以来，鬼神之说不曾断绝。各个朝代以来，借着这些名堂煽动百姓的大有人在，到如今这般，也自然是有一番因由。再加上……大概是生者对死后烟消云散的恐惧作祟，想要将未来寄托在仙魔鬼神的世界之中吧。”

萧鼎臣转头看着应无敌，苦笑道：“你倒是想得透彻……若是死了，真有另外一个世界的话，那我倒是做了不少好事，送不少人成佛。”

“不过我倒是相信命，所有的一切大概都是命中注定，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

萧鼎臣盯着应无敌，目不转睛。

应无敌摸了摸脸，“看着我做什么？”

萧鼎臣立刻移开目光，顿了顿，道：“我曾听我的师父说过一个故事。”他声线低沉悦耳，透着一种年轻男子特有的味道，但听在应无敌耳中，颇有些沧桑之感。

“有一个男人，身边妻妾不少，但多年不曾生育一男半女，颇为忧心后继无人，便找了个江湖术士来问卜，想看看是否命里注定无子。找来的这位江湖术士当时在江南一带颇有些名气，长得一派道骨仙风的逸世高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