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偶尔尝点儿带刺儿的换换口儿也不错……再说我刚才把钱都给了。
猫腰从严炎屁兜儿里掏出几百块钱——这是刚才严炎下去跳舞的时候塞他兜儿里的,方便他能随时上吧台要酒——满意的看到严炎果然被自己打晕了……看来自己还没怎么退步啊……
剩下俩人的脸色都有点儿不好看,顾仲也不理他们,直接起身把严炎抗在肩膀上,
“唉仲哥咱们再聊聊嘛……”锥子脸还不甘心,
“不用了,我现在也没什么跟你们聊的,先走了……”
出门的时候冷漠的扫了门口的人两眼,然后大咧咧的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带着严炎出门打车。
车子到了半路一个小区门口,顾仲让司机停下掏钱下车,看着司机离开才又打了另一辆车回了家。
严炎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的,其实被顾仲最后抡起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可随即又脑袋朝下,晚上喝的酒沉甸甸的压着胃让他声音都发不出来,直到回了家被顾仲扒了衣服推到洗手间淋上了热水澡才觉得舒服了一点,顾仲也脱了衣服陪着他一起,一边让他冲水一边轻轻的按摩他的胃,确认了严炎没有要吐的意思才用大浴巾裹着他抱到床上,随即又投了凉毛巾敷在他脸上。
严炎直到这时候神智才稍微清醒了一些,脸颊上传来的清凉提醒了他刚才的火热,一把吧啦开顾仲的手,边挣扎的想坐起来边大声的吼,
“顾仲你他妈凭什么打我!”
顾仲毫不意外,严炎挥手他就错开一点,坐在床垫边好脾气的,
“胃还难受吗?要不要我给你弄点儿醒酒茶什么的?”
“你他妈甭给我来这个……”把脸上的毛巾扔到一边两只手半拳不拳的朝着顾仲就过去了,
不过三十六式王八拳还没施展开就被顾仲牢牢的抓住了,
“对不起刚才打了你……我道歉。你现在先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儿咱们明天再说好吗?”
“明天再说个屁!”
严炎手被抓住了脚还在,不管不顾的就开始蹬,
顾仲真被这种混不吝的架势惹毛了,把严炎的俩手腕倒在一只手里轻轻一提固定在他头顶上方,另一只手掐住严炎的下巴身子凑过去,
“我跟你说有话明儿说你听见了吗!”
严炎再醉也感觉到了顾仲话里的狠劲儿,脑子里下意识的想起了那次看见的曾航身上被TIGER打出的青紫……定定的看着顾仲有丝暴虐的眼神不说话了,身上的劲儿也慢慢散了去。
顾仲满意的撤回了手——还成,还知道怕,
轻轻的拍了拍严炎的脸——当然是没被打的那边——尽量用最轻松的语气,
“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在看到严炎眼里又一次的冒火之后赶紧改口,
“好了,我再一次道歉。你先睡吧,今儿我睡沙发。”
捡起地上的毛巾又去投了一遍再拿回来,
“你还是敷着点儿吧,要不礼拜一没法儿上班了……”
然后转身出带上门出去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严炎第二天早上睁眼的时候觉得枕头湿湿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口水,坐在那儿愣了会儿神儿才想起来是那湿毛巾闹的。起来出门,顾仲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了——严炎突然觉得很梦幻,昨晚上从吃饭到喝酒到跳舞到让人请到那个包厢到好像有人说自己是卖的到挨打到让人扛回来到吵架到人甩手就走到自己楞神不知道该干什么……这么波澜起伏的一晚最后自己竟然也那么睡着了。而早上起来眼前这杀千刀的还跟没事儿人似的跟自己打招呼!!!
“起来啦?过来让我看看……”严炎下意识的想躲,可顾仲动作太迅速——本来就是守在门口坐等的——稍微起身一把就把严炎拽过来了,“别动,我就是看看你的脸……”对于自己的脸蛋,严炎是不敢掉以轻心的,听了这话也就踏踏实实让他看了,反正顾仲不提自己待会儿照完镜子也会提,“还成,下去的差不多了。我早上上药店买了点儿活血化瘀的,待会儿你洗完脸再涂涂,明儿能上班。”顾仲那语气好像严炎脸上这肿是他自己撞门框上弄得似的,气得严炎一把推开顾仲,先跑洗手间照了照,再气势汹汹的回来,还没张口就被顾仲打断了,“等下,我先问你,你昨儿是怎么进那边儿去的?”顾仲的表情极其严肃——虽说平时也常常是面无表情但也不像这会儿这么板着……或者说,压抑着怒气?!不知怎么的,严炎咽下了自己即将喷薄的怒骂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就是有人……就那锥子脸……过来拍我,说是你好久不见的朋友,想请咱俩去喝一杯聊聊天……”“那你就去啊?你认识他是谁啊?”严炎被顾仲突然的插话吓了一跳,“他知道你叫顾仲,知道咱俩是一起的……”严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自己是有点儿太莽撞了——但是他死也不会说自己其实更多的是被那人说的,“我们以前是一起的,你过来一起叙旧吧……”的话打动的。顾仲静静的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最近你出入都注意点儿,上海治安好,看见不顺眼的赶紧打110……”严炎定定的看着顾仲,“嗯,然后呢?”“什么然后?”“你说什么然后啊?你他妈昨天打我白打了啊?”“哼!”顾仲冷笑,“昨儿你什么都不吝的就跟人跑了,要不是我去的早他们知道我在不敢怎么着你觉得你今儿还能好好坐在这儿?”“我承认我昨天是太轻信人了,但为这你就敢打我?”“我告诉你,”顾仲这话说的非常平静,但严炎就是觉得有点儿喘不上气来,“昨儿打你是为你好……而且我手下有分寸,只是让你暂时闭嘴。如果我真想打你,一巴掌下去能让你少半嘴牙你信吗?”严炎不说话了……不知怎么的他就是相信顾仲说的是真的。
“我估摸着你没怎么挨过打,所以昨天避着你颌骨和耳朵了,昨儿你睡着了我也看了,都没什么大事儿。”严炎静静的听着,直勾勾的看着顾仲抿着嘴不说话。被他这么盯着顾仲也没脾气了,东瞅西瞅半天终于放弃,“得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谁让我昨儿没盯住你呢……”严炎沉默了一下,“我不想问什么。你觉得你应该告诉我什么你就说什么吧,等你说完了我再问。”顾仲被这话说的直嘬牙花子,最终气乐了,“成,你丫厉害。我可先跟你说好了,这是你让我说的,听完了可别后悔……”“你先说,说完再说后不后悔的。”“得!我十九那年出了点儿事儿,我妈没了——我爸在我特小的时候就先没了。家里就剩我一人儿了。想来想去,就决定出去闯闯……”“你出的事儿跟TIGER有关系吗?我说康泰。”“啊?也算有吧……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为感情的事儿……算是刑事案吧,反正落了案底。你还听吗?”顾仲带着笑问板得直直的严炎,严炎的牛脾气也上来了,“听!你接着说吧。”“嗯。后来我就上南方了,具体的地方你也不需要知道,反正也没什么特长,就是年轻,有把子力气,最开始就是在工地什么的当壮工……连那种装修工都当不上,纯是背水泥推沙子那种……”“你不是会厨吗?为什么不找个饭馆什么的?就是在工地好歹也能当伙夫吧?”“呵呵。我说了我出过事儿,没毕业证。饭馆儿干不了。工地上的伙食都是包工头儿的亲戚管,这些他们不舍得用外人。”严炎默然。
“那时候心情不好,一般也不爱跟别人说话……说实话,也不太看得起那些人,一个个脏得跟什么似的。慢慢了解了中间的门道就开始接长不短的接点儿私活儿……就是下了工再去一些什么小装修之类的地方帮着装卸车之类的。那些工友看着眼馋,可他们下了工都累的贼死想去也去不了。我小时候毕竟练过知道怎么使巧劲儿……有一次接了一跟车卸水泥的活儿,一车70包就我一个人,司机把车停那儿就吃宵夜去了。我快卸完了听见有人喊救命,喊得特惨。其实那边儿治安很差平时听见这个都是避着走的,那天过去了是因为那人的声儿特像司机——我想着他要是出什么事儿了谁给我工钱啊就去了。结果过去一看不是,不过我还是管了——因为那几个下手太狠了,那不是想揍那人,那是存心想把人废了。其实那天我干了一天活儿又卸了半天车也没什么劲儿了,幸亏那地儿不是特别背可能他们也怕招来别人,所以我刚撂倒俩他们就都跑了。我身上被剐了两刀倒是不重,看他们跑了想着我那活儿还没干完也没搭理地上那人就走了。回去的时候司机回来了看我身上有伤就骂我是小流氓……总之特难听,我明白他是看活儿干得差不多了想借这个不给钱,就跟他吵吵上了,刚动手那挨打的人蹭过来了说让我陪他回去他给我钱,连工钱带谢礼。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没答应,说要是他给工钱现在就掏。他说他身上没钱,看我不信就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让人送钱过来——那时候手机还是稀罕玩意儿呢——过了不一会儿果然有人开车过来,一出手就给了我一万。”严炎眼睛瞪大了,“你卸车多少钱?”“二百。”顾仲苦笑。
“那这人肯定有问题!”“是碍所以我拿了钱也不管那卸车的事儿了打了车先回工地拿了自己的东西当天晚上就跟包工头辞工——连剩下那半个月的工钱都没要赶紧走了,就是不想惹什么麻烦。”“那后来呢?”“后来我又换了个工地接着干壮工,突然有一天有人说找我,我去了一看是那人。他说他找了我好长时间终于找着了……我不想惹什么是非他又缠着不放,后来我说你要谢我就请我吃顿饭吧,别的不用了。然后我就回工棚换衣服跟他吃饭去了——他带我去了那儿一特有名儿的地方——幸亏咱穿的干净。在饭桌上他跟我聊了很多,最后说想让我给他当保镖。我说你干嘛就找我啊?他说那天晚上虽然他被打的很惨但是也看出来了我必然是练过的,而且他喊了那么半天就我过来了说明我仁;帮完忙不求回报就回去干活说明义;他提出要谢我我没狮子大开口说明礼;回去辞工就走说明智;刚才他去找我我说了换衣服来吃饭他没叫人跟着我我也没再跑一次说明信……还有什么虽然我在工地打工还能随时拿出干净衣服之类的,反正就说我不是一般人跟工地屈才了……我那时候也跟工地干够了,那些包工头私底下怎么搞的也都看清了,想着不管怎么着就他吧,总比在工地哪天被砸死了都没家属可报丧强。然后我就当他保镖了。”“那人……干的不是正经买卖吧?说话还一套一套的……”严炎撇嘴。
“呵呵,要是好人能招来那么大仇家——我那天晚上要是没过去,他生不如死。不过后来才知道,他也不过是个小角色——那时候他就是管着附近的几个赌场什么的。后来我混得都比他强,呵呵……”“那后来这人呢?”“不知道,后来我就不在那边干了……好像他后来自己单干上越南老挝那边开赌场去了吧,不知怎么样了。”“赌抄那你还干过什么?”严炎咬了咬牙,又接着问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还做过什么?”顾仲笑了,“做过的多了——走私管接货的,蛇头管接人的,妓院管接客的……什么乱七八糟都干过,你想让我帮你普及一下吗?!”
现在的顾仲在严炎眼里的形象似乎发生了改变,如果说以前的顾仲是淡然的,居高临下的,把自己当小孩儿的——严炎并不傻,有时候他的确能感觉到这点——那么现在的顾仲就是轻蔑的,嘲弄的……最可气的是他这个时候还是带着那种居高临下……或者说是刻意的隔膜……
但是严炎此刻已经无力再去思考反驳抵抗这些,他的脑子里想的是另一个他以为自己已经回避开很久了的故事……
只是在顾仲炯严的注视下,严炎才能慌张的找回一点自己本应该高高在上的立场,简单的再问一句,
“那……你没做过牢吗?”
顾仲笑了,笑得夸张——是那种严炎做梦都想不到会出现在顾仲身上、前仰后合的笑。
“我出去的时候就是缓刑,所以,后来,我一直很注意。做什么都要往上爬,我往上爬最大的原因就是,可以找小弟替顶……”
“那也应该落过案底吧?”
“嗯,那边的警察们恨死我了估计,呵呵,总是有人帮我顶……”
“是啊,多好碍你做了那些,别人帮你顶。必定也给了人不少好处吧?”严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神智,也开始尖锐起来,
“是,我给了他们想要的,换取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严炎这话已经是嘲讽了,不过顾仲不在乎这个,
“我想要过不这样的日子,所以我退出不玩儿了。”
“你不玩儿了?那些替你顶罪的人还得在牢里‘玩儿’呢!”
“……我说了,他们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他们跟我想的不一样……”
说到这里,顾仲终于散尽了气势——这是借口,他自己比谁都明白。
严炎没再说话,自己低头不知在想什么,顾仲也不好做什么,掩饰性的点了支烟,低头闷抽。
屋里一阵沉默,好久,严炎才闷闷的问了句,
“你贩毒吗?”
“没有,那玩意儿太坑人,就是场子里偶尔有人吸点儿软性的……”
“那……你杀过人吗?”
“……实话是,没直接过。”
又是一阵沉默,最终顾仲受不了了,按熄烟头,
“严炎,我今儿跟你说实话就是什么准备都做好了。说实话这些东西我跟小泰他们都没说过……我知道我之前的那些没法回避,所以咱俩要是处长了总有一天你得知道。我也不是那藏藏掖掖的人,以前做过什么,敢做我就敢认,要不今儿我撒个弥天大谎未必不能骗过你去,我就是不乐意那样。事儿总憋心里我也得出毛病。不过现在我真的什么都不碰了,你也看见了我一天到晚就是为我那点儿小买卖忙活,偷税漏税都没有……”
顾仲长叹了口气,看看面前还是头儿都不抬的严炎,伸手搓了把自己的脸,一字一句,
“如果你说你接受,那咱这篇儿就算翻过去了,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沾……你放心以前的也不会再找过来。如果,你说你接受不了,我也不怨你,反正我告诉你我现在、以后真的都是想跟大马路上那些人似的踏踏实实过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