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双语气依旧嚣张“这些歌我不喜欢，我不录。”

像这些口水歌自己怎么唱的下去？要是以前，如果这些谱子摆在他面前，他是直接撕掉的，现在却要受别人遗气指使，这口气他怎么咽的下去？

录音师看起来又要发飙，莫无连忙插话“对不起，这几天叶双可能心情不太好，我想他还需要时间调理，要不这样，这张专辑的曲子就由叶双来做，你觉得怎么样？”

录音师觉得这样也好，省的看叶双的死人脸。便翻了个白眼，点了点头，然后朝叶双吩咐道“好吧，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把这张专辑做出来。”

叶双却又不干了，他缓缓的摇着头，回答录音师的话，眼神却直盯着莫无“对不起，我做曲子也分人，有些人，不配我帮他写谱。”

他一字一句的说着，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刀，扎在莫无的心尖上，莫无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然后避开叶双杀人的目光，对录音师说道“那好吧。这次的曲子，由我来作。”

叶双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莫无递过来的稿子，然后将它狠狠的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这已经是第五次叶双丢自己的稿子了，莫无看着自己呕心沥血写了半天的作品的下场，眉头开始打结，就真的—这么不堪入目么？

这次叶双连挑刺都懒得挑了，他连眼皮都没抬，冷冷的开口“重做。”

莫无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拿起纸笔又回到自己的卧室重新谱曲。

叶双看着莫无吃瘪的样子，只感觉身心舒畅，他惬意的重新瘫软在沙发里，背在接触到沙发的时候感觉到有异物，他奇怪的重新坐起来，看到沙发上一张被揉掉的纸团，看起来像是曲谱，叶双将纸团拆开，才发现里面居然是歌词。

里面的字被涂涂改改了很多次，大多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模样，叶双费力的看了好几遍，才勉强看清楚两句话，叶双就着上面混乱的谱子，将这两句歌词轻轻的唱了出来

你曾说我们要一起站在最耀眼的舞台上

你曾说那会是举世无双

即使只有两句，叶双也能感受到这首曲子的哀伤，他又看了几遍歌词，突然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正想再努力看清楚剩下的歌词，耳边却传来莫无的怒呵“你别乱翻我的东西！”

莫无此刻仿佛被踩到尾巴，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淡定从容，他气急败坏的伸出手，想要夺走那张曲谱，叶双却快他一步的将曲谱扬在半空中，然后冷笑“这是你的心血，你很心疼吧？”

莫无看着他的笑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叶双便动手轻轻将那张曲谱撕成两半，纸片一分为二时发出锐利的响声，几乎要刺破莫无的耳膜。

叶双撕一下似乎还不解气，又接二连三的撕了好几下，一张曲谱很快便被肢解成无数残破的纸片，耳边是叶双恶毒的声音“看着自己珍惜的东西被别人毁掉很痛苦吧？我就是要你尝尝这种痛！”

叶双说完便拂袖而去，空气中只剩下被撕碎的纸片，仿佛无数被撕裂的心。

第十五章

新专辑的歌很快就录好，唐绮在听到样曲以后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她知道莫无无所不能，但是没想到连歌也唱的这么好，本来良好的嗓音在录音棚里更是展露无遗，唐绮只能用惊为天人来形容。

唱歌对于莫无来说当然不是难事，但是有另一件让莫无很苦恼的事情——那就是跳舞。

作为艺人当然少不了要热舞，为此公司特意派了一个舞蹈老师来教莫无，只是莫无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教了好几遍依旧不得要领，舞蹈老师便不耐烦的将动作重复了几遍，然后便丢下烂摊子走了，莫无依旧留在舞蹈室里练习，旁边的叶双还在冷嘲热讽“动的跟木头一样！你这样的程度还敢上台？别以后来拖累我！”

正在他说话的当头，莫无又摔了今天的第十跤，他皱了皱眉，迅速的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低着头咕嘟了句什么，叶双没听清“你说什么？！”

莫无抬起眼“我不会拖累进度的，你放心。”

“谁管你？”叶双斜藐他一眼，然后慵懒的伸出手打了个哈欠“你继续练吧，我先回去休息。”

叶双走后，莫无又练了两个小时，他的动作总是放不开，又没有人指点，练的更是费力，但是过几天就要上台表演了，这种程度……怎么能上台面？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旁边练舞的艺人们已经陆陆续续的走光了，最用功的两新人也拿起衣服往外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个人在经过莫无的时候狠狠的撞了他一下，莫无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耳边传来那两个人若有若无的对话“叶双居然还好意思来公司，他以为有公司帮他遮着掩着就没事了？谁不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

另一个人很快附和起来，声音比原先那个足足大了一倍，即使他们走到了走廊那些句子还是清晰的传人莫无的耳朵里，他明显听到他们语气中的不屑和鄙夷“还有那个什么金牌助理？平时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居然靠叶双上位，听说叶双好男色，那个助理跟在他身边这么久，谁知道他们两个有什么恶心的关系？”

“靠！玩男人？真他妈恶心！”不知道是谁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句，两个人很快大声的笑起来，笑声里充满恶意。

莫无保持着摔倒的姿势，半趴在地上，静静的听着外面的笑声，浑身的力气仿佛抽光，再也站不起来。

他只觉得累。他觉得自己就要撑不下去了，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放弃吧，反正也没有人会在意。

他微微的闭上眼睛，默默数着时间，在数完一分钟以后他又缓缓的站了起来，重新投入舞蹈中。

他不能现在就放弃，他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他不甘心。

他想，舞蹈也没什么难的，他只想再努力一次，就这最后一次。

练完舞已经差不多一点。莫无走出公司的时候外面只剩下路灯的光。

路灯下有个人影，莫无觉得很熟悉。然后他走过去，看到靠着路灯抽烟的苏夜。

苏夜低着头，阴影笼罩下的脸上一片阴霾，看不清他的表情，莫无呆愣了一下，过了良久才找到话题“……好久不见。”

苏夜扔掉手上的烟头，闷笑“亏你还记得我们很久没见。”

莫无听出他语气的埋怨，一时间无数话语都梗在喉咙，最终也只是吐出一句“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不后悔我做的决定。”

“不后悔？好一个不后悔！”苏夜的语气不再平静，他气急败坏，语气带着恼怒“莫无，你是要我来赞美你有多深情么？叶双的事情怎么被压下去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代价绝不会低，我不懂，叶双他真的值得你为了他牺牲这么大？即使你明知道这一切很快就要化成泡沫，你还是要像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么？”

莫无仿佛依旧没有感受到眼前人的怒气，脸上的表情依旧云淡风轻，他转过脸，看向这个城市的夜景“站在舞台上唱歌，一直都是我的梦想。”

“……你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说错了。”莫无转过脸，他的眼中仿佛燃着一团火，炽热强烈。完全不同于往日宁静的样子，那是苏夜从来没见过的模样，他说“我想站上舞台，从来不是为了叶双。”

“而为了我的梦想。”

莫无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如释重负，他低下头，轻轻的笑了起来。

他并没有骗苏夜，其实自己并非表现的那么宁静淡泊，他也是有野心的，他只想最后一次抓住自己的梦，而这个梦里，绝不会少了叶双。

其实归根结底，他也只是个自私的人。

完结章

好像总是这样，期待的越多，就越容易落空。

叶双和莫无的处女秀很快就定下来，是某公司的大型庆祝晚会的开场节目。叶双和莫无被邀请成为开场嘉宾，到时候他们会演唱新专辑的主打歌曲。

莫无练舞也越发勤快了，他每天都把大把的时间花在舞蹈室里，每天不停的排舞，练动作。

唐绮总是嗔怪他太过拼命，莫无听了也只是笑笑，这是叶双复出的第一步，他当然要全力做到最好，更何况……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登台。

距离演出的时间越来越近，莫无的心也越来越浮躁，他每天晚上都不敢闭眼，怕一觉醒来，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成为幻影。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在半夜惊醒，神经质的摸到叶双的房间，每每在看到他的睡颜以后才安下心，然后开始嘲笑自己的敏感的神经。

就这样，带着期待惶恐和惴惴不安的心情—这一天终于到来。

头天晚上莫无一夜没睡，第二天苏夜看他顶着黑眼圈便开始嘲笑“上个台激动成这样？没出息！”

莫无没有反驳，反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叶双看神经病般的看了他几眼，接着便不再理他。

等了半天也不见公司的车来，很快莫无便接到公司的电话，说是接送的车子堵在半路上了，让他们自己过来。

叶双听了冷笑“自己过来？我就掉价到连司机都请不起的地步了？”

莫无打断他的抱怨“你不是有车子么？我们自己开车过去不就行了。”

叶双心里别扭，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乖乖的坐上车子的副驾驶，又看了看莫无的脸色，有些迟疑的问“你……行不行？要不换我来开？”

“没关系。”莫无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说“今天起的太早了，你在车上好好休息一下。”

叶双工作忙的时候，几乎没时间休息，每天只好在车上假寐一下，后来便养成了在车上睡觉的习惯，只是没想到莫无还记得这么清楚。

叶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睛。

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停了下来，叶双刚好这个时候醒了，他揉揉眼睛，有些不明状况的问“……出什么事了？”

“堵车了。”莫无回答，他的语气很焦躁，从接到那个电话开始他就隐隐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正在酝酿，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警察疏通了半个小时，道路终于顺畅起来，这个时候离演出时间已经很近了，莫无一时心急，将速度换到最大档，旁边的景物呼啸而过，叶双有些担忧的推了推莫无的手臂“别开这么快。”

“不会有事的。”莫无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坚定神情。他必须要赶到这场演出，他不能失去这次机会。

前面路口一个红灯，莫无想了想，然后咬咬牙，径直冲了过去。

事故就是在那一刻发生的。

当那辆银色轿车朝着他们冲过来的时候，莫无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所期望的……小心翼翼的祈求着的东西，终究要变成一场幻影。

在被撞的那一瞬间，莫无大脑一片空白，他什么都不能想，只是条件反射的一把转过身用身体护住副驾驶的叶双。

车窗玻璃被撞的七零八落，碎片从四面八方洒落过来，在他身上划开一个个伤口，皮肤上弥漫着被撕裂的痛。莫无却感觉到奇异的清醒。

叶双在不停的唤自己的名字，声音颤抖，甚至带了哭腔“莫无！莫无！你听的到么？你别吓我！”

莫无张张嘴想回答，喉咙却仿佛被锁住了一样，无法发声，他费力的抬起手，然后将叶双的手掌轻轻的摊开，在他手上缓缓的写“我听的到。”

叶双紧紧的握住莫无的手，将他抱的更紧，手在摸到莫无后脑勺的时候一片粘腻，叶双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身体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

怀里的人渐渐的没有了声息，叶双吓得不停的喊她的名字“莫无！你别睡，马上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莫无！莫无！”

这好像是叶双第一次那么温柔的喊自己的名字，莫无几乎就要笑出来了，他重新摊开叶双的手，在上面缓缓的写了几个字“你还记得小丑吗？”

小丑……？初中那个被全班当做笑料的人么？莫无怎么会突然提到他？叶双正疑惑着，莫无又在他手上写了几个字“我就是小丑。”

莫无就是小丑？怎么可能？叶双努力的思索着原来那个人的样子，金丝边眼睛，老土的中分头，记忆里的脸和眼前人的脸重合，叶双才惊觉，原来他跟莫无，早就认识么？

“你现在记起来了吗？”

莫无又在他手上写了几个字，叶双突然赶到一阵悲凉，他用力的点点头，将怀里的人抱的更紧“我记得，我都记得。”

莫无的嘴角慢慢的扬起来，露出一个微笑，这就够了，只要叶双记得他，就足够了。他再没有力气，松开叶双，双手重重的垂下去。

感受到怀里人的不对，叶双用力的拉起他的手，努力的拽紧“莫无！你不要睡，我们还要一起去演出，我们会是最棒的组合，我说过的，你忘了么？”

他说着，眼泪不可抑止的掉下来，他记起来了，他全都记起来了，记忆里那个男孩子总喜欢跟着他，在他称赞他的声音好听时会羞涩的笑，他曾经许诺要和他成为最棒的组合，他们会站在最耀眼的舞台上，成为最闪亮的星。

这些豪言壮语都是他许下的，然而最早把他们抛在脑后的也是他，那个少年一定很伤心吧？本以为是属于两个人甜蜜的诺言，最后却只剩下一个人苦苦守候。当年只能默默一旁看着我练团的你，当年被我愚蠢的约定束缚住不能再唱歌的你，是什么样心情呢？莫无，为什么你要这么死脑筋？

叶双想着，眼泪再也止不住，喷涌而出。

因为抢救及时，莫无的命保住了，但是大脑语言功能区损伤严重，医生说他再也不能说话了。

叶双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立马红了眼，跳起来要跟医生干架，旁边的人怎么也拦不住，最后还是护士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他才安静下来。

再次醒来以后的叶双异常平静，他每天都跑到莫无的病房静静的守着他，陪他说话。

莫无在昏迷了一个月以后终于醒过来，他很平静的接受了自己哑掉的事实，甚至在尝试了几次发声不成功以后，还轻轻的笑起来。

他终于可以没有负罪感。

没有了声音的莫无仿佛也失去了所有活着的欲望，叶双怎么逗他他都只是愣愣的看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医生说了，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开心吗？”

叶双穿着病号服坐在叶双身边，他笨拙的削着苹果皮，连皮带肉的将苹果削的只剩下一半，然后慢慢的切成丁，将其中的一块递到莫无的嘴边，莫无看着眼前的苹果，突然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终于有反应了！叶双抑制不住的狂喜，这么多天来这是莫无第一次理会他，他有些激动的放下手中的苹果，然后将手掌摊在他的面前“莫无，你想说什么，写下来。”

莫无迟疑了一瞬，然后缓缓的将手伸出，一个字一个字的在他掌心写着“可以为我写首歌吗？”

叶双跟着他写的字念着，眼睛一阵酸涩，他抬起眼看向莫无，重重的点点头“好。”

叶双找护士要了纸笔，开始做起曲子来，很快他便进入状态，外界的声音渐渐消失，只剩下音乐。

叶双整整写了一个下午，才把这首曲子做完，他兴奋的要拿曲子给莫无看，转过头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床铺。

叶双愣住了。他呆呆看了那雪白的床单几秒，终于不可抑止的痛哭起来。

尾声

青草地上，两个少年头靠着头，亲昵的躺在一起悠闲的晒着太阳。

其中的一个少年五官分明，十分俊朗，另一个少年带着金丝边眼镜，梳着老土的中分头，看起来呆板木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