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一次回家
转眼就到了春节，各个单位都已经陆续放假，袁元和方明旭已经聚在一起准备搭上回老家的长途车。
“长途车上没有问题吧？”袁元担心地问。一路上的颠簸是出人意料的，一般就算有极好的耐性，胃里的那点东西也会被翻腾出来。
方明旭淡淡地笑了笑，”都已经决定了却还在犹豫吗，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哦？”
袁元自然地低下头，抬手看了看手表，”我们要快些去客运中心了。”
“好。”
袁元背了个斜挎包，手上还提了一个旅行包，虽说只是住在家里一个礼拜，但要带回去的东西还是很多的。包括身边这个人。
之前就跟他说过要住一周，但他还是自信满满地只带了个侧肩包。
忽然很想知道他包里到底装了什么……袁元作着思想斗争的同时，经过几次换乘，与方明旭一同到达客运总站。
“还有半个小时，我们稍微坐一下吧？”方明旭点点头，没有发声。
在找到发车通道前，两人安静地坐了下来，袁元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将游戏机从包里掏出来，对方明旭晃晃：”车上时间太长我怕你无聊，所以带了这个，要玩玩吗？”
方明旭看了看袁元手上银色的机器，嘴角出现了一抹笑容，答非所问道：”你准备好了么？”
“诶？”
方明旭轻轻闭上眼睛，”告诉你的母亲。”
“唔……怎么突然问这个？”袁元蔫蔫地放下手中的游戏机，好像有点低落。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袁元情绪低落的那一刻，方明旭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拍上了他的脑袋，似乎是想安慰他，但话都堵在喉咙口，又一时说不出来。
袁元忽然眼睛一亮，伸手把游戏机放回到包里又在掏着什么。拿出来的是一根红绳。
“……”袁元对着红绳呆了一下，随即对方明旭笑道，”把右……不对，左手抬起来吧。”
方明旭不解，但还是照做了，袁元随即温柔地把红绳绑在了他的手腕上，同时说道，”有了这个，就不怕家人问什么了。”
这时，电子女音提示旅客上车，方明旭发现袁元的右手手腕上也绑了一条一样的红绳。
——定情信物？
方明旭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样的字眼。
不过等方明旭了解到这两根红绳意味着的是终生约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两人跟着大部队上了客运车，位子偏后一点，人也特别多，司机在开出客运站之后还多加了几个小凳子，原本就有点闷的环境加上一路的飙速和颠簸，方明旭很快就觉得不舒服了。
他疲惫地将脑袋搁在袁元的肩上，低声道，”让我睡会儿。”
“嗯。”第一次长途客运，任谁都是极受不了的，袁元也就应声下来，自己摸出游戏机玩了起来。
“……方明旭，我们到了哦。”袁元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肩膀，后者皱了一下眉，睁开了眼睛。
“到了吗。”
袁元点点头，”我拿行李包。”说罢便起身向头顶的隔层摸去。
忽然离开了肩膀的方明旭一下子很不适应，太阳穴胀得发疼，眼睛还来不及睁开，只好用手揉着。
“还好吧？”
努力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只不怎么熟悉的手，而手的主人正是发问的袁元。
“嗯……坐长途真是挑战呢。”苦笑着摇摇头，方明旭晃晃悠悠地跟着袁元下车了。
“……！”踏到陆地上的时候，方明旭的脚下忽然一阵虚浮，让他险些摔倒，还好身边的袁元及时扶住了他。
“看来需要好好休息呢，幸亏已经入夜了。”
其实一路颠簸了四个小时，下车的时候才是傍晚，不过可以看到快落尽的夕阳，和眼前烟囱里飘出直上天际的炊烟了。
“妈妈！我回来了！”去年的今天自己才这么叫过啊，晃眼又是一年，这里还是没变啊。
“……”一直倚着袁元的方明旭在听到他的叫声后也勉强站稳，顺手把他圈在了自己怀里。手指没有用力，整个人也似乎没有精神。
看着方明旭的侧脸，袁元不禁微笑，真是死要面子啊……不过，勾肩搭背是不是做的太明显了？
袁元在心里流下一滴汗。
“你这讨债鬼终于舍得回来了啊！……这是？”
老妈是拿了锅铲冲出来迎接儿子的，恨不得一见面就劈过去，不过好奇心很快给眼前这个陌生人给吸引住了。
“我朋友，一起回来过年。”
“……哦哦！快别愣着了，外面怪冷的，到屋里来！”迅速一反应，老妈把两人都迎进了屋里。
今年还是和往常一样，奶奶姑姑和大伯舅舅都聚在了一起，正在张罗年夜饭呢。
“哟！袁元回来了啊！这带的是谁啊！”一圈问好问下来，喝了水的方明旭的精神也恢复了大半，可以自如地说说笑笑了。
方明旭和自己的几个亲戚似乎都挺合得来，说不定是那张好看的脸让别人无法讨厌起来吧。
各种各样的视线在他身上游走，却发现他手上的红绳完完全全露在了外面，终于明白了个中原因——系了红绳代表着终生，家乡人都懂。
大年夜总是忙忙碌碌，一顿年夜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一大家子人说说笑笑，各自聊着自己的近况。也有问到袁元和方明旭，聊他们的相遇，各自的生活、工作，但唯独没有问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一进门袁元的那句”一个朋友”就把大家都唬住了。
大家帮着忙把桌子收拾干净，从大堂拿了炮仗出门去放，母亲在袁元的身边解释道：”过年之前才有人来宣传过，说不让放烟火，太危险了。”
袁元抬头看了看屋顶上新架起的纵横交错的电线，会意地点了点头。长辈们一起到各自的家中祭拜过世的老人——这是当地的习俗——家里就只剩下了袁元和方明旭。
袁元随意地问道：”觉得怎么样？是不是热闹过头了？”
方明旭摇摇头，”你家乡的人都很热情啊，而且……过年就应该热闹些才是。”
“……我带你去个地方。”袁元的神情有些凝重下来，虽然还是带着笑容，不过依然逃不过方明旭的眼睛。
“好。”
第四章：第一次亲密
出了门，向西沿着大道走着，有些空地上烟花放得灿烂，点亮了墨蓝的天空。
袁元的步速很慢，随即趁着烟花爆炸的声响开口：”我啊，其实有一个姐姐的……”
方明旭看着他的侧脸，被稀疏的烟火照亮，更透着些落寞感。
“只是，她在前几年就过世了。当时我已经离开了家乡，从母亲那里也问不出病因，是那次偶然放假回家的时候才知道……姐姐和我的感情很好，她的一切都愿意和我分享，为了她追求的梦，我放弃了工作转而开始写小说，一写……倒也有些时日了。”
“你姐姐生前很爱小说么？”
“嗯……经常枕着书就睡着了呢，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的书，但我还是很喜欢看她认真看书的样子……”袁元微微抬头看着天空，唇瓣有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是在回忆那些有趣的经历。
忽然，袁元站定，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方明旭说道：”抱歉，大过年的说了这些，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明天去也一样。”
说心里没有触动那是假的。
方明旭跟着袁元一起往回走，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应该做些什么来缓解一下啊……
方明旭这样想着，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注意到身边人的动作，袁元也随即停下来，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此时似乎大家都在串门，连闪耀的烟火也少了几分。
偏暗的夜色让袁元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管怎样，今天是大年夜呢，不开心可是不好的。”
“嗯……我知道啦。”
方明旭淡淡地摇头，”你不知道啊。”
说着就向袁元走进了几步，将他揽入自己的怀中，身高差让袁元正好挨着方明旭的肩膀，“如果有这么快可以转换心情，那说明你们的关系并不深刻呢。”
“……”闻着方明旭身上好闻的清香，袁元有点管不住眼泪，将脸埋入他的肩膀，忍着泪水，嘴角却不自觉地浮出一抹幸福的笑容，“真是的，为什么好像什么都懂啊……”
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袁元和方明旭快速回了家。
大冬天的，慢慢走回家在这个时节的村庄看来也是一件奢侈的事。
因为外面确实好冷。
刚进屋，袁元就迫不及待地把双手伸到了暖水袋上，这是出门前就准备好的。
“好冷啊。”袁元正这么说着，方明旭走过去就将他的手包在了自己掌心里。
“？”
又一次不解地看着他，这次的表情却不是路边的温柔。“冷的手马上捂热水袋会生冻疮的。”
方明旭的手很暖和，温暖顺着掌心一直到了袁元的心里。他继续说：“冻疮可疼的很呢，在家里如果我手冷父亲就帮我捂，现在让我帮你捂就可以了。”
“嗯。”袁元微微低下头，轻声回答道。
垂下的刘海让方明旭看不见他微红的脸颊。
过了一小会儿，两人的独处时间随着大队人马的回归彻底宣告结束。
袁元的母亲搬了两张桌子到大堂里，大家围坐下来磕瓜子打牌。他们打的是家乡的一种牌，袁元看不懂，又不会玩，就拉着方明旭上楼看电视去了。
“他们就这样玩通宵吗？”
“嗯。”袁元带了包瓜子上楼，磕得嘎嘣响，”你随便看看电视好了，我要写点东西。”说着，袁元打开了放在一边的笔电。
“哦，不愧是作家，这种东西都随身带啊。”
“……你就别嘲笑我了，这次要不是编辑突然压了字数要求给我，我才不要这么赶。”
“咦？为什么？”
“谁知道啊！”袁元噼里啪啦地打起了字，方明旭从他身边拿了一些瓜子，顺便瞟了一眼他写的内容。
嗯？恋爱向的？
“诶……探险啊……”
“噫呀！你怎么看起来了！”胡乱用手遮住了显示屏，袁元回过头看着方明旭，脸上还有不好意思的绯红。
“既然都可以靠这个吃饭看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吧？”
“可、可是让身边人看到……多多少少会尴尬啦……”还是些不正常向的东西，要是看到之后被他讨厌了可就惨了。
“不会吧，你要有这个勇气给我看哟。”
“不说这个……”袁元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么？”
“嗯……有个忙……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会帮吧？”
“说说看？”
“就是这个。”迅速转身打开留言的版面，袁元指着其中的一条留言给方明旭看。
上面写着：接吻的场景描写的不够细致求作者大大加工，！
“……啊哈哈哈哈！你你……”
“干、干什么啊！喂！不要笑了！”
“抱歉抱歉——你没有交过女朋友么？”
摇头。
“啊……真的假的……”
方明旭挠挠头，虽然自己也没有交过女朋友……但是这种经历……
“没有经历过就真的写不出来啊，所以就想问问你。”
“这样啊，”稍稍想了一下，方明旭忽然露出了类似邪魅的笑容，”当场实验一下不就知道了？”
“什……！”不等袁元反应过来，方明旭伸手搂住他的腰，将他压进自己怀里，随即覆上双唇。
只是轻轻地触碰似乎满足不了留言上的说法，那就侵入吧。
舌头舔开袁元的牙齿，在碰到他舌尖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方明旭轻轻闭上眼睛，伸出另一只手按上了袁元的后脑勺。
浑身都处于震惊状态的袁元只能极力回吻，再加上一直藏在心里的喜欢，想拒绝都不行。
唇舌少许交战了一下，方明旭就放开了袁元，却不料在睁开眼的时候发现了他垂下的刘海来不及遮去的红红的双眼。
这是哭了吗？
方明旭心下一惊，也是啊，自己完全没有得到同意呢。
“抱、抱歉啊没有经过你同意就……”方明旭伸出手，想将袁元搂进怀里，却被躲开了。
“我……”一时间，面对袁元无声的眼泪，方明旭竟手足无措。
什么啊！在学校好歹是个校草，这种问题怎么会处理不好啊！
正当方明旭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袁元忽然抬起头，”谢、谢谢你……”喉咙还是有些干涩，可见接吻的时候袁元是有多紧张。
“可是……这是初吻……”
“啊，对不起！”这次，方明旭不由分说地将他按在怀里，却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还有，我想对你负责。
无言地挣脱了方明旭的怀抱，袁元默默地把视线挪回到电脑屏上，手指缓缓移动起来。
看到袁元忙于打字，方明旭只好拿起遥控看了会儿电视。房间安静得有点吓人。明明知道过年不该有这样沉重的气氛啊。
啧，自己真是糟糕透了。
“还、还没有问过你，你……不和父母过年没有问题吗？”
“嗯，阿姨把他们俩接去国外了，本来我也该跟过去，这样也挺好的。”
“这样啊……”
“刚才那些作为素材还有用吧？”
“……嗯。”即使背对着他，袁元还是忍不住微微红着脸垂下了头。
“不光是为了那条留言，”方明旭的眼睛还盯着电视，随意地磕着瓜子，心里扑通扑通地狂跳着，”我是认真的。”
“？！”
不放心地瞥了一眼袁元的方向，却明显看到他背后一僵。
啊……好像又说出了让他困扰的事情了。
“咳，我是白痴，我下楼去拿杯水。”说完方明旭就起身下了楼。
竖起耳朵，直到听不见脚步声，袁元才怯怯回头看向方明旭坐过的位子，喃喃道，”不是吧……我好像遇到了不得了的人。”
方明旭拿了杯子上楼回到房间，看到袁元依旧在敲字，也就默默将电视音量降到最低，尽可能地不去影响他。
“……当，当……”楼下的摆钟响亮地敲了十二下，这个不大的小村庄又沸腾了起来，家家户户放起了鞭炮——烟火基本没有——庆祝新年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