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毫无准备的听到这么贱的话，刚喝口水的林若直接喷了出来，然后被呛得一边咳嗽一边忍不住的笑。

方容看着林若的囧样，坏笑着一手搂过林若的肩，一手拿起纸巾给他擦脸。林若越想越觉得好玩，根本忍不住，干脆就借力靠在了方容怀里继续乐。

周壮壮和许许两个人听见这边的动静，都朝这边看过来，然后就看到林若低着头靠在方容肩膀上，而方容几乎把林若都圈在了怀里，一脸宠溺。

“方容！平时别人一碰小若你就横扒拉竖挡着的，我现在算是看透了，你就是想一个人独占小若的便宜！禽兽！”许许看着方容对林若的亲昵，再想到自己有时觉得林若可爱，像亲亲抱抱的时候，方容就跟个挡驾专员似的把林若拽得离自己远远的，弄得跟保护小绵羊不受饿狼调戏似的，可他自己有事没事就和林若粘着，越想越窝火，直接喷出来。

周壮壮看着这样的画面，心里也不爽的很，从小到大，林若那个骨瘦如柴的臭小子还不一直是自己罩着，现在自己刚离开自己几天，他就又找了个新靠山？不对！是就有个新山自觉自愿自主自动的送上门给他靠！这还了得，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人不靠二山，好女不嫁二夫……总而言之，周壮壮对于林若二了吧唧的独占欲彻底觉醒，死看不惯方容这时对林若的照顾，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个死方容，我们小若呛水你忙个什么劲儿，还得我来！于是周壮壮一拉椅子，“吱”一声搓到林若另一边，大手一挥给林若拍起了后背，嘴里还语重心长：“小若啊，喝水还乐个屁，呛着了不是。”

话说方容见周壮壮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若就飞蹭过来，自然知道这小子又要犯病，实在懒得和变态后的周大壮纠缠，连忙放开林若肩膀上的手。林若本来是借着方容手臂的力的，方容突然一收手，身体本来就坐不稳了，恰逢这时，周壮壮同学一记降龙十八掌又飞拍过来，林若完全没了招架，上身直接顺着掌力扑向桌子，头也直直的砸了下去，不歪不斜，脑门正正好扣在了刚刚放下的可乐杯子上，姿势看上去诡异极了，如果一定要形容，那就是——太屎了……

气氛瞬间变得很凝固，在死一般寂静的几秒后，坐在林若正对面的许许一拍大腿，哇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因为笑得太开怀，别桌吃饭的人都向她投来诧异的眼光，然后在看到林若的样子后，也偷笑着把头转了回去。方容不是个没有素质的人，他温和，善良，博爱，绅士，而且他是如此的疼爱林若，但是，他，喷了。

周壮壮可傻眼了。从小到大，他决不允许有人动林若哪怕一根头发丝，就连家长们有时候发起脾气来敲打林若几下他都心疼到不行，在他眼里，即便林若已经是个初中生了，他还是觉得林若是个什么都不懂，弱小无力的小屁孩子，作为大哥的他，只想让林若一直躲在自己身后，在自己的荫庇下过不着风雨的生活，他把这解释为“如兄如父”的感情。记得他有一次在吃晚饭时提到这种论调，林爸爸乐得合不拢嘴，打趣道：“你个小子少跟我抢啊，就你当还当父，当夫差不多！”然后引来大家一阵哄堂，他听得倒也没什么不高兴的。而此时，林若被自己亲手，一巴掌拍垮台了，匪夷所思的栽在玻璃杯上，他已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只大手僵在半空，痉挛成鸡爪状。

最后还是方容识大体，压了压笑意，把林若从杯子上扶起来，可刚一看到林若额头上的小红圈，就把他一仍，回过头继续乐了。一切都发生得太连贯了，当杯子上的林若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时候，他是不想再起来了，宁愿干脆死在杯口上算了。但现在既然被方容扶起来了，就要勇敢的走下去。于是他在许许的咆笑，方容的内伤笑和周壮壮的石化下拿起筷子，夹起一只虾，在盘子里空一空，闭着眼睛咬了下去。

这是林若第一次体会到许许的话，人的确比自己想的强大多了。

第二十三章：复位

四个人就这样叽叽喳喳，乱乱哄哄的吃到了晚上八点多，实在是该回家了。许许以自己是新人为由付了账单，方容对他翻了个白眼，周壮壮却很不好意思，就和许许约定下次有机会一定要请她吃回来，许许自然是乐得不行，两人当即交换了手机、QQ、MSN。一出饭店，许许又像上次在SNE一样，让大家先走，说自己还有点事要办。方容这次因为周壮壮在，不用顾忌林若，就很无奈的看了许许一眼，然后说自己和许许一起去，让林若和周壮壮先走。于是四人就此分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夏天晚上出来纳凉的人很多，周壮壮就和林若一路往回走，感觉跟逛夜市似的，热闹的不行，就算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这样闷着头一直拐进胡同里。

四下顷刻安静了下来，路灯和虫鸣都淡淡的，空气仿佛也清凉凉的，让人的心都软了。

“小若，脑门儿疼不疼啊，哥今天真不是故意的啊。”憋了一晚上，周壮壮终于有机会跟林若道了个歉：在饭店是死要面子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失手，在路上又太喧闹，没气氛又没诚意。

“头不疼。”周壮壮闻言心里一松。

“……背疼。”周壮壮直接石化，脑子一热，二话没说就七上八下的给林若揉了起来。这动作实在突然，林若必须被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的闪到了一边。

林若这一闪本来没什么意思，周壮壮的心却在双手腾空的一瞬间塌方了。已经压抑了一晚的委屈此时像决堤的洪水一样，轰轰然地涌出胸口，顺着血管流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于是他一步也挪不动了。周壮壮感觉身边的空气渐渐稀薄，呼吸变得没有意义起来，所有的的力气也只够他收回尴尬的双手，缓缓的插进裤兜里。

林若只是想逗逗周壮壮，所以根本没想到周壮壮真相信他后背疼，更没想到他登时肉麻的送上贴心马杀鸡！出于自我保护的闪开之后，林若还忍不住偷笑，开始盘算他壮壮哥又会发明什么毫无威胁力可言的新表情向自己发狠。可是，林若怎么没想到，回头瞥见的竟是映在路灯下神情从没如此落寞的脸。

林若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周壮壮，没有叽叽喳喳，没有嬉皮笑脸，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只是安安静静的站着，那双凝望着自己的再熟悉不过的眼睛里却充满无比陌生的情绪，是伤心，是生气，或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

这样的周壮壮，竟令林若想到了方容那清瘦的身影。虽然都是自己最重要的哥哥，虽然这样的他们都令林若感到无措甚至是无力，但他知道此刻他的感觉和那时看到方容时是不同的，没错，是不同的。如果说那天一向淡薄的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方容所表现出的无助让他感到无以复加的心疼，那现在一如混世魔王的周壮壮的眼中的失落竟令他感到死心裂肺的同感；如果说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方容的一世风华，却更不怕熬过漫漫一生寒暑陪着周壮壮悲欢离散。

年轻总是轻狂，很多时候我们都不懂，活着比死亡需要勇气，陪伴比牺牲更加深沉。

没有犹豫，没有思考，林若只知道他要赶紧到周壮壮身边，让他们的体温融合在一片空气里。

“哥？你别生气啊。我错了！”低着头站在高自己一头的周壮壮面前，林若是如此理亏，仿佛刚刚是自己拍了周壮壮一巴掌并导致他在重目睽睽之下惨死在玻璃杯子上。

“错哪了？”周壮壮竟没有客气，还理直气壮的甩出这么一句。

林若显然也没想到周壮壮竟然是这么个倒打一耙的反应，吃惊的抬起头，却差点撞上周壮壮不知何时靠过来的近在咫尺的脸。

周壮壮表情严肃的令林若不安，他眼眸里透出的那种复杂的感情浓的像化不开夕照，温和也激烈，就在这么近的距离直直的盯着林若。和自已一样的气味时有时无的飘进林若的身体里，却令他熟悉到陌生。

“哪……都错了！没一个地方对！”林若真的有些慌了，他好想赶紧把周壮壮哄高兴，让他别再用这种眼神看自己，这个神情让他难受，太难受。

“恩。”周壮壮从喉咙里发出沉沉的字节，喉结轻轻动了一下，身体也更低了一点，两个人的鼻子都快碰到一起了。

林若真的真的真的慌了，惹不起那就躲！于是身体开始慢慢后仰，脚也开始向后错。周壮壮没有放过林若细小的动作，早就把左手从兜里伸出来，在林若逃开之前一把搂住他的腰，把他禁锢在自己胸口，稍一用力，两人的距离就更近了，几乎差一点就要贴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状态让林若想到了那个兵荒马乱的下午，想到了他窥见的藤井和方容。心就这样疯狂的跳动起来，林若不禁咽了一口吐沫，否则心好像就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周壮壮一言不发，依旧揽着林若清瘦的腰身，保持着这几乎没有距离的距离，像在表达什么，又像在回避什么。好在，这令林若不知所措的情况只持续了几秒，周壮壮终于把下巴轻轻的靠在了林若的肩膀上，微微的鼻息拂过林若的鼻子，嘴唇和脸颊，然后两只手把他抱在了怀里。

明明是比刚才更加贴近，但那种让林若紧张到不行的感觉却一下子消失了，心也瞬间平静了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淡定。他轻轻的回抱住周壮壮，低低的喊了声：“老哥……。”

“小若，老哥永远是你老哥，别因为我老不在身边就和我生了啊，你和你方容哥哥都比和我好了，哥不是小心眼，哥也知道容容好，但哥主要心寒啊……。”

“呵呵，醋哥……。”林若知道周壮壮的优点，简单，直接，别扭就说，不高兴就发作，所以和他在一起你永远不用猜来猜去，也不会云山雾罩，这也是他人缘一直很好的原因。

作为奖励，林若狠狠的抱了抱他壮壮哥，周壮壮也假装哭鼻子在林若肩膀上蹭了蹭，然后两个人对着哈哈笑了一阵，搭着肩膀，回家去了。

四个人的初次见面充满喜感，其乐融融，感情自然是一日千里。于是在暑假里大大小小的也没少厮混。其中当以周壮壮和许许为楷模，林若刚开始看周壮壮干什么都拿个手机在那发短信，还会问问是谁，在听了N遍答案是方容和N的N立方遍答案是许许后，再也没兴趣打听了。终于，林若在有一天晚上和周壮壮用他屋里的电脑看变形金刚时，听着不时想起的嗡嗡的震动声，还有周壮壮看两眼电影，发一条短信的心不在焉，叹口气，说：“……我还是自己看吧，你去你向往的天空飞翔吧，擎天柱哥哥。”周壮壮脸立刻红得像擎天柱一样，再不发短信了，反而弄得林若很不好意思。

还没到开学，好学的周壮壮同学就回学校了，说是自己是学生会干部，得提前去组织接新生，林若对他的崇拜立马升级，而方容则表示不可思议，许许倒很见过世面的说：“这很平常。”

日子就这样流水般的过，林若恋恋不舍的告别了第一个悠长的暑假，也告别了每天去拾水报道的日子。有时林若坐在大家穿着一模一样校服的教师里，走在上操和下操的路上，听着老当益壮的老师侃侃而谈时，甚至在和同学讨论复杂的理科题目时会有些恍然若失，感觉拾水那个精彩而繁华的世界离自己好远，好远，而自己在那里渡过的悠闲时光以及认识的那些流光溢彩的人都像梦境一般，比如帅气的藤井，比如漂亮的许许，甚至是那个与平时不同的拾水里面的方容。

对于普通高中的高二的学生来讲，文理分班是件不小的事，很多对数学或物理感到愤恨的同学得到了逃离的机会，而对于历史、政治凝噎的同学也可以和它们say goodbye，never see了。一向背东西无能的周壮壮毫无意外的选择了学理。由于学文的学生远少于学理的，周壮壮的班没有被拆掉，而宿舍自然也没变。当周壮壮背着大斜肩包回到宿舍，一屁股坐在张凌厉床上，一边把周妈做的吃到往凌厉哥抽屉塞，一边感叹着这就是缘分时，张凌厉轻晃着脑袋瞪了他一眼，嘴里虽然嘀咕：“谁稀罕跟你在一块啊。”脸却露出“娇嗔”的笑颜。几乎一个假期没见，仅限短信交流的两人假了吧唧的问候了对方暑假过得怎样，然后几乎同时用手指指着对方的脸，异口同声说：“交女朋友没！”

凌厉哥一边叹气一边白了一下眼，往周壮壮边上一坐，恹恹的说：“交个屁啊，整个假期家里都看着我补课，就怕我耽误时间，明个考不上大学，你呢？”

周壮壮重重的拍了拍张凌厉的大腿，同情的说：“哥们，苦了你了！”

“哎呦，疼！”凌厉哥扔掉周壮壮的大手，穷追不舍，“赶紧的，你呢，有人追你没？还是又新认识姑娘了？”

“哼，我还缺人喜欢啊，是我看不上她们~。姑娘嘛，倒是新认识了一个，是我哥们的发小，美院的……”

“是吗！我最喜欢搞艺术的女孩了！跳舞画画弹琵琶，一个比一个有气质！是不是特别高雅，长发披肩，弱柳扶风，跟新百娘子里面的赵雅芝似的？她可是我的女神！”凌厉哥一听是艺术学校的，激动的汗毛都立正敬礼了。

“呵呵，还真不是学跳舞弹曲儿的，更不是长发披肩，头发快跟我们家小若那么短了。”

“嗨！白激动了，那还不跟个假小子似的，我喜欢有女人味的，能被我保护。看不出来吧，我可是大男子主义呢。”凌厉哥拍了下周壮壮肩膀。

周壮壮看看张凌厉这风情万种的媚态，咽了口口水，真想不出来他上哪找比他还有味儿，还需要保护的女人：“这个嘛，她从国外回来的，性格是挺开朗，不过也不是特别像男生，长的……还挺好看的，特别是眼睛，快赶上林若大了。”

“哎呦，那你老弟当标尺量女人啊？那你干脆跟你弟过得了。”凌厉哥取笑道。

“哎！我看这事还真靠谱，要是跟我老弟，谈恋爱我们都省了，知根知底，直接过日子就行，还保证和谐的就跟IE和WINDOWS似的那么天衣无缝，怎么着吧~！”

周壮壮还真接受了张凌厉的建议，憋得凌厉哥话都接不下去了。

林若这边上初中，生活并没多大变化。很多以前的小学同学都就近入学，和自己进了一样的学校。老师自然都喜欢林若这样学习好，性格好的学生，又给他安排了一堆学生干部头衔，林若自然也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方容许许这边比周壮壮他们轻松的多，为了一副作品往往好几个礼拜都在忙，日子简单也充实。

许许和方容在那天的一夜的长谈后，从新回到了好朋友的位置，或许一直也没变过，这才最让许许难过。人是感情动物，肯定没那么快放下对一个人的感觉，但是许许明白性向这种东西是不能勉强的，她在国外念书时，也有男孩子追求男孩子的，最后两个人也挺好，跟别的情侣一样，一起上课吃饭逛街，会拥抱，也会亲吻，大家对这些事看的比国内开，很多都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态静观其变，许许也不排斥这种特殊的感情，而且表示理解，毕竟同性之爱不管是在中国还是世界其他很多国家，在古代都是公开的，甚至历史上我国还有关于兄弟结“盟”这种为同性情侣而创立的婚姻形式的记载。所以许许在听说方容不喜欢女孩时除了绝望和无奈，也就断了其他的念想。虽然许许也知道同志也有被掰直的可能，但是她不想把青春浪费在这些低概率事件上，他喜欢方容，但还好还不是爱，所以她觉得抽身和方容做一对真真正正的发小是最好的结果，青梅竹马，但不两小无猜。

方容一直以为许许是个任性、浮躁还特诡异的小丫头片子，从没打算和许许深入沟通过，就在发现她对自己的感情后采取冷淡忽视，想让她知难而退。但是许许对感情的韧劲是方容没想到的，从以前没事就给他发邮件，寄东西，到后来和他一起上高中，让方容这种处事谨慎的人都乱了方寸，几次想到和她摊牌算了，却总也开不了口。方容虽然嘴上贱，但他真正在乎的朋友不多，其中就有许许，就像许许说的，十几年的感情，没那么容易变成彼此的路人甲的。所以当许许约他周日上午去咖啡店时，他除了逃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当第二天许许找到第三画室对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时，他其实听的很爽，他欠许许，他知道。但许许不知道，在方容没出现的那个周日，方容也一直在南城的一个咖啡店里，静静的坐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