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明白，索额图如此尽心尽力待他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希望能借此扳倒明珠，可他更知，明珠不可倒，不然这索额图一家独大，才是犯了帝王禁忌。皇阿玛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入了朝堂，他更要跟那些小人打好关系才是，李光地，并不是个君子，最不可信任他的原因便是太识时务……高士奇，更是后来为构陷索额图出了不少力。 如此如履薄冰，还得防范着羽翼渐成的兄弟，也着实心累。老三是成不了气候，这小子也没多大心机，不如拉过来吧……老四和老八……你们最好不要起异心，二哥会从一开始就看着你们的，不然兄弟反目，二哥可手软不得……

轻吐了口气，心思百转也只是片刻之间，抬起头来，挂上潇洒笑容的胤礽又是那个平日之中的太子胤礽，“多谢索大人直言相告，胤礽受益匪浅。”“太子殿下言重了，老臣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索额图摆摆手，“看这天还早得很，太子殿下难得出宫一回，不如就让犬子陪太子殿下随意在京城逛逛，也算是放松下心情了。”“啊，多谢索大人，胤礽正有此意。”胤礽冲那两人一笑，其实年纪也相差不大的，阿尔吉善比胤礽还要小些，三人也很快就熟悉了。临走之前，胤礽意味深长的看了那依然在花园之中修剪花草的女子，笑笑离去。至于他笑什么，索额图满意的以为自己知道，可其实胤礽自己才是真知晓。

16、被搭讪？

胤礽长这么大，还真是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他就算是教养再好，对现如今遇上的事情也有些窝火。“这位美人儿，怎么样，我爹是京城中鼎鼎大名的米商，与官府也有过硬的交情，这样的背景，还是请得起你喝一杯的啊！你怎么都不理人呀！”一个略带些不甘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那人也慢吞吞的走了过来。这家伙刚才已经搭话，胤礽三人却没有理会，谁成想还没完了。“跟你们俩说话？”胤礽撇撇嘴，看向拼命摇头的两兄弟，“哦，那就是跟我说话啦……”胤礽嘴角的莫名笑意更深了几分。本不愿跟这小喽啰一般见识，不过找上门来的……自然是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胤礽转过头来，手把玩着酒杯，上下打量那个所谓的纨绔子弟，眼中倒是带了些兴趣，“喊我？小娃娃，我可不是你招惹的起的人呐……”“你喊谁小娃娃呐！”那人有些恼，搭上眼瞧瞧，倒是个相貌清秀的少年郎，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只是白皙的脸有些涨红。“你不是小娃娃吗？”胤礽才是个调戏人的主儿，这种事儿干的顺溜极了，放下酒杯站起来，纤手一勾，就将那小子的下巴挑起，另一只手就顺便环上了人家的腰，靠的近了，唇边的笑容更加妖，眸子里的戏谑更重，“你看上去可是嫩得很哟……是不是寂寞啦，不如让爷陪你玩玩？啧啧，胆子还真大啊，从来没人敢跟爷这样搭讪呢……”“你、你……”少年有些傻眼，第一回鼓起勇气搭讪好像就看走眼了，呜呜，这跟家里大哥教的不一样！远处看这美人儿美的不染凡尘，撩的他心头痒痒，可谁知近处看简直就是个勾人入深渊的妖精，娘说这样的狐狸精可是惹不得，会吃人的……少年脸色红了又白，也不敢搭话，哆哆嗦嗦的带着身边的两个奴才就往外走，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哈哈！倒是个妙人……格尔芬，不若你替爷查查这小子究竟是何来历吧……”胤礽开怀一笑，又觉意犹未尽，坐回座位上，全然不管两个看客已经满头黑线，自顾自的浅酌起来。“咳，爷……您放心……”格尔芬默默鼻头，还是决定替太子爷跑跑腿，不过心里倒是觉得这样才对，太子殿下这样尊贵的人怎么也不能被人调笑，要调笑，也应该是太子爷调笑别人！嗯，格尔芬严肃下了结论之后，对自己点了点头……

直到晚上，胤礽回到东宫，倚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想起今日遇见的那个柳眉儿，眉头微皱。不知是否是他多虑，总觉得索额图不会随意收养个女孩儿，还刻意教养。这丫头，很明显是索额图意图送给他的礼物，若是当初索额图看中的是她身世有些别的什么而好控制，对自己也是个麻烦，可不收的话，也似乎是拂了索额图的面子……希望是他多虑了吧。又想起晚些时候那个冒失的小鬼，还是忍不住轻笑起来，所以说，他最喜欢的就是逗猫啊……还在想着，便接到了康熙派人送来的赏赐，似是刚刚南方进贡的东西，他就挑了些送过来。胤礽挥退了下人，本是无所谓的掀开盖在其上的布瞧瞧，却发现其中夹着一封信。

胤礽有些意外的将信抽了出来，展开来看，是康熙的亲笔，眼中有些暖意，在看过内容之后，随后便将那纸放在烛火上烧了。坐回座位上，低下头陷入深思……

胤礽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保住地位而小心翼翼不想被任何人算计，而他的皇阿玛，却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能将人整个拴在自个面前，怎么把人拿下，两人都是愁的整日睡不着，烦的成天吃不下饭，也真算得上是父子俩了。看着朝贡，康熙就东挑西拣的把好东西都往东宫送，看的梁九功都额上直冒汗，万岁爷这偏袒的可不止一点点严重啊……整个后宫的赏赐加起来还没有万岁爷刚刚挑出来的这两件儿贵重，再说说咱们的太子爷吧，这位主儿从小被万岁爷娇惯，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根本就不知万岁爷赏赐的玩意件件价值连城，也没什么感恩戴德的激动情绪……大清最有权的两位都是败家的主啊！梁九功单单只是看着都觉得肉痛不已……

这一晚宿在良妃处，也算是让自己松口气。卫氏倒是个难得的平和女子，不去争宠，也不哀怨，只是一心一意的照顾胤禩，这让康熙对她还是有些好感。只可惜那辛者库婢子的身份，总是让他看着碍眼，这些女人没那么大的本事让他不理朝政，可这卫氏的存在却偏偏坐实了他为美色所惑的罪名，总是令康熙觉得不喜。当然，现在心思都放到了胤礽身上，这种感觉也就淡了不少，每每想起过去介怀的事情，偶尔还会自嘲的想，若是胤礽的话，倒真能让他将江山社稷都扔一边，这也算是他的保成的本事了，只可惜……咽下口中的酒，康熙眼中划过些失落，他算是栽了……可是甚至都狠不下心来尝试……是怕被拒绝了之后，连父子都没得做吧……他不知若胤礽说厌恶他，他能不能承受的了，就怕到时做出些伤害到胤礽的事情，让自己后悔都没机会……

心中烦闷，于是才更加喜欢到良妃这儿，倒不是突然对她有了兴趣，只不过在这儿，他可以喝闷酒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心思被那些聒噪的女人揣测来臆想去，卫氏没有家族支撑，她想说也没机会。不过，这一来二去，确实令良妃获宠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后宫……不管是有没有子嗣的妃嫔都开始暗自紧张起来，变着法儿的吸引康熙的注意。胤禩听了这消息，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得团团转，他又守不得额娘一世，万一额娘受了旁人的毒计怎么办？不得已，胤禩还是寻了胤礽，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欠二哥的人情，可是偌大个皇宫，四哥纵然待他好也没用，四哥只不过堪堪自保而已，也只有胤礽，才是他唯一能求助的人……

只要胤礽想，胤礽便能做到什么，就算不入后宫也能护得额娘……胤禩很清楚，虽然胤礽没有自己的势力，可是只要他一声吩咐，许多奴才婢女就会将各个小主儿的消息送到他耳边，只要他让那些人照料着些，额娘的一切用度内务府就能小心的多检查几遍……胤礽是拥有他们所没有的一切优先条件的。太子的地位，他的深得人心，帝王的不衰恩宠……胤礽若是要笼络人心很简单。

反正这一世他早已倦了，不想加入那些纷争，从一开始，他便选择了示好太子，是形势比人强，也是他思虑过后的决定。如今，他也愿意欠太子恩情，就算不光是为了额娘，也是为了自己吧……做不做太子党不一定，但起码他不会偏向别人也不会再争位。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他倒是早就看开了……

于是，这一日，胤禩郑重的向胤礽表明自己的立场，并提出了自己的请求，胤礽虽然有些意外，但是想了想后，他便同意了，打心底来说，他宁愿相信胤禩是真心实意，做了十来年的真兄弟，再同室操戈，也不是他所愿见。

17、御驾亲征

“小洛子，入了东宫，你的主子究竟是谁，也该掂量清楚……”暗房里，胤礽把玩着手里的鞭子，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欣赏着在睡梦中被扔到这儿吊起来的小太监张皇失措的模样。“爷，奴才没有背叛您，请太子爷明察，自从被调到这儿来，奴才一直安分守己，没有做过亏心事啊……”小洛子惊慌的看着他，眼中水雾朦胧，一看就是个不经吓的。胤礽轻笑着走到他面前，手温柔的抚上小洛子的脸颊，只见这小家伙泛着泪光的眸子楚楚可怜的望他，“爷知道，不然你就不会这么完好无损的出现了。来人。”胤礽冲着门口喊了一声，褪去了笑容，冷漠的看着两个侍卫扔进了个被鞭子抽的满身是血、身着宫女服的女子，奄奄一息的模样俨然是活不久了，“看见了？若你有些不老实举动，便是如这般下场了……爷怜香惜玉也只会对着乖巧识趣的，不长眼的奴才爷一个也不饶过。”胤礽坐回坐位抿了口茶，“在这宫里有多阴暗你也不是不知，哪个小主儿手里没几条人命？爷今日就是将东宫伺候之人都杖毙，明日皇阿玛也只是会再派些来而已，奴才就是奴才，低着头干好自己的本职就好，莫要起贪念呐……”

“奴才知道。”小洛子点点头，眼中有些惧怕。“爷知道你过去的主子也没打算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最多是个得宠的玩物，只是让你探探东宫这边的风吹草动罢了，不过，告诉爷，为何不曾再与他们联系？”皇阿玛自那日见了新侍应便派将东宫的人查了个清楚，昨晚的信中写的明白，说是让他随意处置，胤礽也有自己的打算。揪出的老鼠自然是饶不得，打死算了，至于这小家伙，惠妃、明珠那边的人，留着兴许有用。何况看起来还是个老实本分的，也识得好歹，好好敲打敲打，就放在身边伺候吧……

“奴才只不过是过去被明珠大人送进宫后伺候在惠妃娘娘身边，好几个伺候的宫女奴才都是这样的情况。前些日子被调到太子爷这儿，后来便有宫人找上奴才，说是递些消息。太子爷这些日子很照顾奴才，奴才长这么大，太子爷是对奴才最好的人了……”说着，被绑在架子上的小家伙面上也有些难过与委屈，“奴才虽然什么也不懂，不过也知道做人要凭良心，奴才不愿害了太子爷。”

“你倒是真什么都不懂啊……”胤礽颇有些无奈的走过去，柔柔的将他眼角的泪花抹去，“若你不肯听话，那边儿惠妃他们真计较起来，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爷又不知道这事儿，真是丢了小命都没人管啊。你倒好，傻里傻气的装不认得他们，不是明摆着不想受他们控制么？”小洛子脸有些红，不敢瞧胤礽此时的温柔表情，心都怦怦跳的好似要蹦出来一般。

“以后乖乖呆在爷这儿伺候，嗯？”胤礽轻声说道，给他松了束缚，“不过，要永远记得，你主子是谁。若做出什么异心的事儿，你的小命儿真想取也容易的紧。”“奴才谢太子殿下恩典，奴才愿伺候太子爷一辈子。”小洛子眼中闪过丝欣喜，连忙跪下谢恩。看着胤礽嗯了一声，便慢慢走了出去，也放下了心。怜悯的瞧了那狼狈的宫女一眼，暗自叹了口气。他晓得自家主子心肠好的很，若不是惹到他头上是不会轻易动怒，也不像其他一些主子一样不将他们当人看，所以东宫里甚至其他宫的奴才婢女也愿意听从太子爷调遣。这位姐姐看不开啊……主子只是要他身边的人忠诚就可以了，根本没有其他要求。不过经过今日之事，似乎他可以随侍在太子身旁，这样想着，心中涌出些开心之意，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去追主子的步子了……

胤礽站在院子里，微微叹息，他是硬不起心肠的人，尤其是面对着如受惊小兽一般的小东西，想起今晨胤禩的请求，胤礽轻轻抿唇，他们都不是胤禛那般的冷情硬心之人，或许胤禛真的最适合这个皇位吧……眼中有些茫然，不合适又如何，还不是照样挣扎在皇位之争中……

没过几日，康熙下旨亲征，分兵两路出击，左路军出古北口，右路军出喜峰口，从左右两翼迂回北进，消灭噶尔丹军于乌珠穆沁地区。康熙将会亲临博洛和屯指挥。其实早在二十九年噶尔丹便蠢蠢欲动，是康熙拖延了战事，一来按兵不动，迷惑敌军，备战更充足，二来嘛，胤礽大婚，他也不愿离去，如今噶尔丹愈发猖狂，还想进攻中原地区，又苦于找不到与胤礽独处的时间，这可是个大好机会……

于是，康熙一道圣旨下去，太子随行了……

胤礽揉揉鼻子，刚刚头疼的将泪汪汪、大呼舍不得他的胤禟送走，就又郁闷的被孝庄唤到慈宁宫，这儿嘱咐那儿嘱咐，大有怕他被敌人拐跑的担忧，应付完了这些，还得安抚好瓜尔佳氏的忧愁，真是不得不埋怨他皇阿玛多事了！好好的，他去凑什么热闹啊，论打仗，他又不如老大！让他单挑还差不多！

不过再怎么嘟囔，胤礽还是收拾好行李随大军启程了，穿着厚厚的铠甲，胤礽觉得很烦躁，天真的很热呀皇阿玛……不过他可是太子，装还是必须的，不能为皇家丢人，咬咬牙也就这么忍了下来。看着越来越稀少的住家，也渐渐平静下来。当初大清与噶尔丹之间的战争持续了七八年，也令国库透支，这颗毒瘤不除，就是一大隐患。观康熙的神色，似乎也较过去重视许多，希望能战事顺利吧！可惜曾经他并未刻意关注这次战事，具体作战过程也不记得，只知道最后向皇阿玛道贺即可，如今就算是想，倒也不能为康熙做些什么，虽然旁人不知晓不怪罪，却还是让胤礽深感不安，他这太子真是做的不怎么称职，难怪会让皇阿玛失望……

“太子爷，皇上召您入内。”梁九功向正在自责的胤礽请了个安，随后说道。“哦？走吧。”胤礽点点头，下了马疾步向康熙所在的马车赶去。“皇阿玛，您找儿臣？”胤礽进去之后看到康熙正在看书，疑惑的问道，看样子没什么事啊。“骑马骑了这么久，累吗？”康熙关切的看了他一眼，“坐吧，你我父子何必拘谨，这不是在宫里。”“谢皇阿玛，儿臣不累，儿臣本就喜欢骑射，并未觉得辛苦。”胤礽也不再计较礼节，亲热的坐到了康熙身旁，顺便摘下了头盔，小脸都闷的有些红彤彤。康熙看着这样的胤礽就觉得喜欢，真是怎么看都可爱，虽然也不小了，在他眼中却还是与孩子无异。

“朕知道你功夫好，却还是要注意些，哼，朕都把你养娇了，真要是累病了，还是朕自个儿心疼，你就乖乖呆在这儿罢！”康熙这样说着，话语里却没有半分嗔责，只有浓浓的疼爱，随意递给他本书让他消遣，自己专心批起了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