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他的只有花洒开启的水流声。
看来自己彻底将沉和弄生气了，他现在连一句话都吝啬和自己说了吧？
花见一瞬间有些认命。
有句话不是说的很对么？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这段感情，本来就开始的有些离谱有些荒唐。
只是花见没有想到的是，感情虽然开始的很奇怪，却发展到他已经想象不到的猛烈地步，所以他没有办法对失去的东西表现的得无动于衷。
他是真的，真的，爱沉和……
第三十七章
黑暗中，两人和往常一样躺在床上，只是沉和没有抱自己。
花见有点难过。
两人背对背睡着，从来没有发现，原来这张床是这么大……
如果不拥抱在一起取暖的话，会冷。
以前沉和总是紧紧的抱着他睡，温暖的大手捧着他的脸不停的亲吻，直到两人都入睡。
不知不觉，竟然从不习惯变的习惯了，现在这个样子反而让他难以入睡。
那个每晚都急不可耐往自己身上蹭的沉和不见了。那个怎么吻自己都不嫌够的沉和不见了。
沉和安静的躺在自己旁边，明明看得到，可是花见却觉得突然间有什么东西被拉的很远很远，而自己无能为力。
他承认自己患得患失，他真的不能失去沉和。
花见有些绝望的试着引诱沉和，他笨拙的转过身，用双手抱住沉和，在对方宽阔的背上亲吻起来。
感觉沉和似乎动了一下，但是没有说话。
“沉和，你睡了么？”花见小声问道。
过了半晌。
“恩，有点累，你也快睡吧。”声音里面没有任何热情，只有深深的疲惫。
“沉和……”从来没有主动过的花见有些不死心的咬住沉和的耳朵：“沉和……抱住我睡好不好？”
“别闹了，我是真的很累，快睡吧……”
“沉和……”花见没有发现自己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怎么了？”沉和还是安安静静的背对着自己，声音也波澜不惊。
“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颤抖着问完，花见连呼吸都不会了。
而沉和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就再也没有回应。
花见的心突然就痛了起来。
＊＊＊＊＊＊
第二天花见起的很早，却发现沉和已经不在了。
这个喜欢赖床的少年，突然变的这么反常，让花见心里产生不好的预感。
难道已经到了和自己在一起多待一秒也无法忍受的地步了么？
花见吸了吸鼻子，在微凉的清晨里打着寒颤穿着衣服。
再过几天应该要开地暖了……
这种天气，冻的鼻涕眼泪乱流一把的……
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伤心眼睛里面才会流出那些透明液体的。
尽管打着哆嗦，花见还是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走到卫生间才发现老糊涂的自己忘记穿拖鞋了。
浑浑噩噩的洗漱完毕，来到客厅，却看到桌子上放着个信封。
信封上写着：
你既然这么想给儿子攒钱，就把这个拿去给他吧。
瞬间明白信封里是什么东西了……
花见看到这行字突然愣住了，因为他不知道沉和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里面的钱就代表着他们相爱的结果？
遣散费？
花见没有拿信封，则是像丢了魂一样出了门。
到了公司，也没有见沉和的身影。
果然猜的没错，沉和就是要和自己分开，这几天冷淡自己，现在给了遣散费又故意躲着自己的。
有什么直说就好啊，干嘛搞的这么复杂？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黄粱一梦也该醒了。
花见苦笑了一下，开始收拾东西。
收拾了半天，发现也没什么好带走的，这里没有自己东西。
只是没想到就这么结束了。花见还是觉得心酸。
为什么每次都和自己的老板不欢而散……哈哈……真的有够歹势……
哈哈哈……
可是脸上横流的液体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花见把手机丢在办公桌上，一身轻的离开了。
选择告别蛀虫一样的生活也许是正确的，他这么想。他只能这么想。
他根本不敢想的太深，他怕正视自己痛的要死的心脏。
＊＊＊＊＊＊
无处可去的花见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熟悉的旧楼房前。
楼房斑驳的灰色墙面，可以看出有点年头了。但是到处散发着自己熟悉的味道。
就在几个月以前，这里还是自己的家，他曾经以为自己能够和妻子儿子幸福的生活一辈子的，结果却落到这步田地。
然后经历了一场荒唐的爱情。一连失去两个工作。
现在回到起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车子，没有房子，连存款也没多少的三十多岁老男人。
人的命运好像从出生就定下来了，一辈子大富大贵幸福美满，或是失意落魄穷的像鬼活的像狗。
他不是没有努力过，但是生活就像是打在定格里一般，就算偶尔看到了好的风景，但终究是好景不长，又会回到原来的轨迹。
虽然不是什么大的挫折，却也能让一个平凡的人感到绝望。
＊＊＊＊＊＊
花见想自己的儿子了，在门前踌躇了一阵，终于鼓起勇气按门铃。
心里七上八下，不断的在想象何梅出来开门看到自己该会怎样羞辱，一定是从头到脚毫不留情的谩骂。
没想到的是，花见站在门口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理。
不会连门也不开吧？花见有些难过。
过了一会，自己的屠夫邻居开了门：“我说你按个屁啊，还让不让人睡午觉了？你媳妇进医院了你都不知道么？你儿子在我家午睡呢！要不要进来看看？”
花见闻言，先是一惊，何梅病了么？
随即又是一阵感动：“老张……没想到你是个善良的人……”话说出去就感觉有点不对头，但是也收不回来了。
果然，邻居的脸色不是很好：“快进来看你儿子，他三天没睡在他妈病床边守着，一下子就给累晕了，我赶紧就给抱回来了他妈的……还是个孝子他妈的……”
老张站在门口左一句他妈，又一句他妈，花见满脸黑线的赶快进了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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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毓……怎么就这么瘦了呀？”看到花毓熟睡的面孔，花见一瞬间百感交集，忍不住伸手想抱起自己儿子。
但是手伸到跟前又垂了下去，因为不想把梦中的儿子吵醒。
他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心疼的不行……
作为一个男人，他不够负责。没有给家庭带来好的生活。
作为一个父亲，他更加不够格。因为没时间管儿子，把他早早送进了学校，把责任都推给了老师。以至于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性格，每天到底在想什么。
他都不知道像自己儿子这么大年龄段的孩子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儿子都五年级了，他还是把儿子当成记忆里面的那个幼稚班小孩对待……
他什么都不知道！
真不知道自己生出来是干嘛的，活着占饭碗，死了占土地。
这么想着想着，花见突然很丢脸的嚎啕大哭起来……
“喂！你这么大人了没脸没皮的哭什么啊？你倒是在孩子面前哭个什么劲啊？”老张进来，扔了一条充满油渍的毛巾给花见，花见立刻顺意的擦起鼻涕，时不时还哼哼两声。
“我真是服了你了，花毓都被你吵醒了。”
呃……小毓被自己吵醒了？
花见一看，果然，花毓好像睡眼朦胧的看着自己。
“真是奇怪啊，以前咱们两家的小孩都是势不两立的，这些天你家多少出了点事情，我们家张瑞突然就和花毓相处的特别好……”老张感慨了两声，就出去了。
房子里只剩下父子两，花见看着花毓，因为刚哭过有视线有些模糊，他抽噎了一声，抱住花毓：“让爸爸抱抱，看看小毓瘦了多少……”
儿子的身体有点烫，应该是感冒了，花见的心情更加难过了。
突然，儿子滚烫的手抚上花见的脸：“爸……你别哭了……”声音竟然夹杂着少有的沉静。
“我早就长大了，所以将来，我会保护你！什么都别怕啊。”
听到一向幼稚的儿子说出这么早熟的话，花见先是目瞪口呆了一阵，继而觉得自己更对不起他了，一定是因为缺乏父母的关爱才让儿子变成这么早熟沧桑的呜呜……
“爸爸一定好好爱你，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我没有受委屈，只是好久没有见到爸了……还以为你把我忘记了……”花毓笑了一声：“现在看来，爸爸还是爱我的。”
“说什么傻话！你是爸爸的好儿子，爸爸当然永远都爱你！”花见又气又笑的在花毓额头上吻了一下，都怪自己太不负责了，才会让儿子产生这样的想法。
“爸……”软软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一下，有些迟疑的问道：“你和那个哥哥什么关系？”
“恩？”花见一愣。
“就是你带我去他家玩过，那个姓沉的哥哥……”
“……”
第三十八章
何梅的病情比花见想象中的要严重。
这个坚强了半辈子的女人，竟然在这个关头得了宫颈癌。
花见不太了解这个病，但是任何病只要后面加个癌字，肯定都是不容轻视的。
医生说是已经到了晚期引发了大出血，所以这个时候才来就医，算是迟了。
迟了，就是耽误了。花见突然有点想哭。何梅一定是早就发现身体异样，只是因为想要省钱才迟迟不来看病的。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他从来都不知道女人的身体已经差到这个地步。
“谁叫你平时要么一声不吭，要么就是张嘴骂人呢？”花见是想笑着说的，可是说到最后，脸已经皱成一团。
看着病床上一脸病容因为药物原因长期昏迷的何梅，花见心疼的用手给她整理了一下发丝，颤抖着轻轻吻了吻何梅的额头：“是我对不起你，我连男人都不算是……”
安睡的何梅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泼悍跋扈，苍白的嘴唇发干，眉心因为习惯性的皱眉已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纹路，这是在人世间受苦的痕迹。
“我一定想办法筹钱给你治病……”花见自顾自的保证着：“还有……就算……就算……”就算你真的不在了，我会好好照顾花毓。这句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如果何梅真的就这么死了……那他……他会怎么样呢？一定会懊恼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吧？
苍白的面容和医院惨白的色调相映着，让人的心情也变的压抑起来。
花见呼了一口气，站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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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见这辈子做事情没有这么有主意且雷厉风行过，他用最快的时间给花毓找了个寄读式的学校，办理好了一切手续。就等着过两天把花毓接过去上课了。
他用了三天时间变卖了房产，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家里的东西，能卖钱的卖钱，不能卖钱的全部捐灾区了。
存了五万块钱，勉强够花毓上学到初三，剩下的以后再说吧。
余下的十几万，拿给医院交何梅的住院费了。
听说何梅清醒的时候，跟医院说她要接受最便宜且最保守的治疗。这不是自己害自己么？
“做手术吧。”花见安静的和医生商量着。
“做手术的话，危险性会比较大，但是现在唯一治愈的办法只有手术了。”医生很尽责的给花见解释着。
“有多大危险？”
“可能会立刻死去。”
“那不做手术能活多久？”
“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肯定不超过三年。”
“那就，尽快做手术吧。”花见忍着颤抖的音调，同医生说道。
如果是以前的花见，懦弱的他一定会让何梅放弃手术，因为他怕，怕失去，怕离别，怕很多东西……
但是他现在想通了，就算是能多活一年两年甚至一百年，在病痛中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呢？虽然他已经和何梅没了夫妻的名分，但是情意还在。
他一定会因为看不得何梅活的痛苦而变得自我压抑。
说是长痛不如短痛也好，说是快刀斩乱麻也好，说什么都好。
他就是要用最确切的办法，要么解除痛苦，要么解脱痛苦。
总比活的不人不鬼调着一条命要好。
也许有人会骂他狠毒，狠毒就狠毒吧。
他要是真的狠毒，就会放着何梅自然逝去，然后变卖家产，得到一笔巨款。而不是做这样可怕的没有后路的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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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冷的可怕，就算穿的再严实，总会有风从你的脖子里面钻进去。大街上所有的人都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肚子里面去。
而花见却全然没有这种感觉。
他略带笨拙的扛着一袋水泥，在工地里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
寒风刮过去，风干了汗水，让他觉得汗毛倒立，头皮里好像进风了一般发紧。
从没想过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有一天居然会从事这种工作，但是这个城市的工作职位紧张到想扫大街都要提前半年预约，还要有工作经验的地步了……
他一个没关系又没学历的废人不是这么好找工作的，况且也不年轻了。根本没本事和现在的小孩挣抢。
穷人真不好活，就算社会发展的再快，新兴事物再多，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有种好像自己本身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感觉。
“喂！你发什么愣呢？就你干活最慢！”后面工头炸雷一般的声音打断了花见的思绪，他吸了吸鼻子继续干活，手和肩膀已经因为编织袋的摩擦而有些出血。
“哼，是穷人就别长这么娇贵的身体，看着就不逮劲！”工头骂了一声，大摇大摆的去了工地另一头。
花见低着头，不理会找茬的工头，继续扛水泥。
要是沉和知道自己在这里干活……会不会心疼呢？
要是沉和……
花见发觉自己居然又想到了沉和，而且还是这种可耻的想法，他立刻把自己鄙视到谷底！
自己干嘛要这么弱啊！就是因为这么弱才被吃的死死的耍的团团转啊！
为了不再乱想，他自虐般的快速行动着，抗完了一袋又一袋，他让人抓狂的工作量终于提高了……不过随之而来的是头晕眼花……
总觉得自己的老命今天搞不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就在神游太空的时候……
“小……兔子？”有迟疑而好听的声音从花见脑后传出……
晃了晃脑袋，自己一定是累的出现幻觉了。这个幻听出来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想要转身看一下，却怎奈扛着袋巨沉无比的水泥，差点摔倒。
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扶住了腰
“啊……咦？”感觉肩膀上的重物一瞬间不见了，突如其来的轻松感让他茫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