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手，小宏连忙扶住哥哥：“哥，你没事吧。”

自始至终沉默的小彻依然沉默的摇摇头，然后进了房间。小宏看到母亲手指间飘落的几缕头发，不禁内

疚起来，都怪自己太冲动了，反而连累了哥哥。母亲一把拉过最爱的小儿子，神经兮兮的摸着他的脸：

“小宏，你是担心钱的问题是不是，别怕，我已经想好办法了，答应妈妈一定要读大学，你这么聪明，

不读大学多可惜，放心，妈妈一定会想办法的。”

母亲拍着小宏的背，宛若回到了小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小彻的房门，阴阳怪气的说道：“会有办

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第三十六章

不知为什么，小宏今天的两只眼皮总是跳个不停，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直盘旋在心头，早上告诉母亲今晚

要在同学家过夜，没想到她居然没有任何异议的满口答应，平时她总会问东问西，恨不得得知对方祖宗

八辈的详细资料。母亲的反常令小宏很不安，尤其放她和哥哥单独相处，就更加的不放心。

“嘿，小宏想什么呢。”好友阿辉递过一罐啤酒，“我可是为了你特地借来了游戏光盘，知道你好这个

，今天晚上我们杀他个通宵，扫清晦气。”

“好，够哥们，不过我要可乐。”小宏一看啤酒就皱眉，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爱喝这种怪味的饮料。

“所以说，你还是个孩子。”阿辉搓了搓小宏的头，听话的去换了瓶饮料。

两个人对着液晶屏不断的按着手中的按钮，突然一阵雷鸣盖过了音响中传出的子弹的扫射声。雨打在窗

户啪啪作响，小宏放下手中的操纵舵，一脸凝重的望着窗外，那种不安的感觉愈加的强烈。“对不起，

阿辉，我该回去了。”

“你疯了，雨下这么大，不是说好今晚住下来么？”

“不行，我必须、马上回去，阿辉，对不住了。”拿起雨伞，小宏急匆匆的朝家的方向奔去，为什么，

他的心会如此的慌乱，雷声又隆隆的响起，雨倾盆而落，似乎雨伞也承受不住这种压力，顾不上一直打

在身上的雨点，小宏用尽了全力奔跑了起来，他只想尽快的回家，他怕自己的预感成真。

拿着钥匙的手，今天也和他作对，对着锁孔就是插不进去，小宏拍打着自己的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门打开了，小宏看到母亲坐在客厅里，紧盯着哥哥的房间。

“妈！”小宏的一声惊动了母亲，她猛回过头，见到儿子浑身湿淋淋的站在面前，“小宏，你怎么回来

了，还湿透了，快换件衣服，小心感冒。”

听了这番话，小宏觉得这还是平时的母亲，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刚想说话，哥哥的房间内传出来一

声痛呼：“啊！臭小子，你敢咬我！！”

这是个陌生的声音，紧接着是小彻虚弱的喊叫声：“放开我，放开我，混蛋！！”

“妈——”小宏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嘘，小宏，妈说过，妈会想办法，你看”母亲拿出一沓钱放在小宏的眼前，“这些钱好好收着，将来

还会有很多。”

小宏不可置信的看着母亲，直到又听到小彻痛苦的喊声，才怒不可遏的冲了上去。

“小宏，你干嘛！”母亲连忙拉住儿子，却被小宏甩在了一旁。

小宏一脚踹开了房门，见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在哥哥的身上肆虐着，他一把推开了一脸享受的男人，拿

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包裹住哥哥赤裸的身体。

“臭小子，你找死。”被破坏了好事的男人，上前揪住小宏的衣领，母亲见状，护了上来：“别打他，

他是我儿子，大不了钱我不要了。”

男人看到小宏烧红的双眼，也不想生事，拿起钱，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见到床单上斑斑点点的血迹，

心疼的看着哥哥“哥，你还好吧。”

小彻没有理会小宏的询问，只是呆呆的看着母亲，那种空洞的眼神没有任何的情绪，却足以让人战栗“

别这样看着我，别这样看着我。”母亲伸出手想挡住那两道目光，可是那如炬的眼神仍死盯着她不放，

好半天，“为什么，我也是你的儿子，为什么这样对我。”

“你不是同性恋么，你喜欢让男人上，我有什么不对，反正都是男人。我们需要钱，你帮家里赚钱有什

么不对。”

字字打在小彻的心里，让原本脆弱的心更加的支离破碎“对，你说的对，错的是我，我根本不该生活在

这个世上，既然不爱我，为什么生下我。”

“我也不想啊，可是你就出生了，我有什么办法，我根本不想生出你这种怪物。”母亲越说越激动，好

像真理就握在自己的手中，好像他的所作所为全在情理之中。

“妈！”小宏连忙拉住母亲，他看到哥哥的脸色已然惨白。想去安慰，却无从开口。

小彻凄厉的笑了，弯腰捡起床下的碎片，那是刚才挣扎中打碎的玻璃杯：“我是怪物，怪物就根本不配

活在这个世上。”小彻的眼神变得决绝，一闭眼，将碎片割向自己的大动脉，惊呆的小宏忘记了反应，

倒是母亲快一步抢上前去“不，你不能死，你还要供小宏上学，你死了，小宏怎么办，我错了，妈妈错

了。”

“你错了？你怎么赔我。”小彻现在完全被仇恨所支配，他眼前的已经不是怀胎十月的母亲，只是毁掉

他一生的仇人。

“你想我怎么样，我都会做，你要活下去，要赚好多钱，要供小宏读书。”

“好，只要你死，我就供小宏读书，赚很多钱给小宏。”

“好！”小宏和小彻一齐愣住了，却见母亲握住小彻的手将碎片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划，血如注般喷涌而

出。

“妈！妈！”率先反应过来的小宏连忙上前抱住母亲。

“那，我已经按照你的话做了，你也要按照我的话把最好的都给小宏，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抬眼看向小宏，母亲的眼里就只剩下温柔“小宏，我早说过你不用担心的，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你要

好好的生活下去，知道么，你是妈妈唯一的宝贝，即使在另一个世界妈妈也会为你祈福的。”说完，这

位年轻的母亲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她的嘴角是含笑的，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大儿子会按他的要求好好的

照顾自己的小儿子，这是她唯一的心愿，虽然她不曾爱过他，但她了解他。

“是你，是你逼死了她。”崩溃的小宏质问着自己的哥哥。

小彻只是愣愣的盯着那具熟悉又陌生的躯体，良久，才抬起了头：“是我逼死了他，想报仇么，杀了我

，杀了我啊。”

“你疯了，你们都疯了！”小宏抱紧母亲的身体，大声的吼道。

“对，我是疯了，可你不会不知道，是谁逼疯了我。”小彻的视线又回到了母亲的身上“不，我还不能

疯，我不可以有事，我才答应你，要照顾小宏，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小彻摩挲着母亲的头发，

好像他还能够听见他的话。

突然猛的一起身“脏，我好脏，洗澡，我要洗澡。”

见小彻冲进了浴室，在看着怀中了无声息的母亲，小宏的泪无声的滑落，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

这样，明明是至亲的人，为什么要彼此伤害，是母亲的错，还是哥哥的错，抑或自己才是真正的罪魁祸

首。小宏的脑子一片空白。

母亲的葬礼办得简约但不失庄重，观礼的人寥寥无几，小宏回想以前，母亲风光的时候，家中总是门庭

若市，甚至每逢周末，都会举行小型的聚会，然而在母亲落魄之时，那些所谓的朋友反而没有一人肯站

出来，人情冷暖在患难之时总会表现的淋漓尽致，小宏不知是母亲做人的失败还是成人的世界就是这般

现实。反倒是自己的几个哥们一起撑过了这最艰难的时刻。

对于哥哥的缺席，小宏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他知道两人的过节不是自己的一句话就可以化解的，即

使逝者已逝，可是生前的伤口还在滴血，纯粹为了祭拜而祭拜，小宏宁愿时间可以抚平这段心结。

经过这场剧变，小宏与哥哥之间形成了一层无形的隔膜，他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对哥哥的感情，是恨意大

过愧疚还是反之，每看到他，小宏的心总会无意识的大力的收缩，既然想不通，小宏便选择了逃避，两

兄弟的相处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到了后来，两人见面只是相互点下头，便各忙各的了。

接连而来的打击让小彻心力交瘁，每晚他都会梦见母亲临死前的样子，一遍又一遍地逼自己发誓会照顾

弟弟，然后就会摸着小宏的头对自己说：“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爱的只有他，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梦中一遍又一遍的催眠着自己，直到自己醒来，那近乎诅咒的言语才会消失。

小彻开始害怕睡觉，害怕那萦绕在耳的喋喋不休，他开始疯狂的工作，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毫无空隙，

直到自己累到睡着，才躲开了亡灵的诅咒。

圣水国

第三十七章

一晃五年过去了，小彻的拼命换来了工作上的成绩，四年前，小彻跟了一位业内知名的技师学习修车技

术，开始的时候，师兄们见进来的是一个弱不禁风的黄毛小子，都有些不屑，可是这间工厂的人都是师

傅亲自甄选，老人家一开口，再多的怨言也只能憋回肚子里，师兄们还暗地里打赌，不消一个月，小白

脸会哭着走人，怎么看都觉得那张白净的小脸儿和发黑的油渍都不搭。

然而短短的一个月，小彻彻底的扭转了所有人的态度，那股不寻常的拼劲儿令人汗颜，以及不慢的头脑

，让小彻很快掌握了修车的要领，师傅那张过早老化的脸上也绽放开满意的笑容。

师兄们渐渐接受了这个性格怪癖的师弟，这群本就凭借自己本事吃饭的人们，自然很欢迎同类的加入，

虽然和小彻没有过多的言语上的往来，但工作上的默契合作使得小彻获得了同伴们的认可，短短的三年

小彻就成为了工厂的第三把手。

工厂的工作虽然辛苦，但是收入可观，小彻的家境也渐渐的明朗了起来。虽然小彻和弟弟的关系看似和

从前一样，但是这种无声的交流反而令小彻更觉轻松，仿佛达成了默契，两人在家里尽可能的避免碰面

，有什么事情都是通过短信联系，但是偶尔饭桌上留下的热腾腾的夜宵，还是在小彻的心田注入了丝丝

的暖流。昨天的短信告诉小彻，弟弟已经面临毕业，已经准备到一家知名的律师事务所实习，小彻的心

里由衷的感到自豪，那个荒诞的梦最近也渐渐变得模糊，在某天的梦中，小彻对着那个朦胧的身影说道

：“我已经按照你的话做了，他也按照你的希望成长了，你也该离开了吧。”从此，那个噩梦就不再纠

缠着小彻。

又是忙碌的一天，不知为什么，小彻一整天总是觉得心里惶惶不安，好像会有事情发生，做起工作来也

是心不在焉，屡屡出错，“小彻，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师傅关切的询问道。

“没事，师傅，也许是我昨晚没有睡好吧。”小彻搔搔头，他不想这莫名的情绪困扰着关心自己的人。

“那今天你就先回去休息吧，你也知道做我们这行，关系着车主们的身家性命，马虎不得。”

“是，师傅，那我就先走了。”老先生对着小彻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把心事憋

在心里。

回到家里，小彻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依旧心绪不宁，难道是小宏，想到此，小彻拿出了手机，正在

犹豫到底该不该拨通这个电话，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喂，请问你是不是手机主人的亲属。”一个陌生的嗓音响起。

“是，我是他的哥哥，请问你是哪位。”不好的预感又萌发了起来。

“这里是市医院，手机主人出了车祸，请您尽快的赶到，患者需要马上进行手术。”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到。”慌乱的挂上电话，小彻拿起钱包就奔了出去，坐在计程车里，小彻的

手脚抖个不停，这是他唯一的亲人，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和他有联系的人，小彻甚至觉得自己才是他一直

努力生活的动力，如果连他都消失的话，小彻不敢想下去。

狂奔进医院，小彻抓住医生的白衣盲目的询问着，他知道自己一定很疯狂，可是就是抑制不了这种慌乱

。

“先生，你终于赶到了，赶快签字吧，耽误一秒。你弟弟就更危险。”小彻颤抖的接过护士递过来的笔

，颤巍巍的写下自己的名字：“求求你，一定要救活他。”

护士不耐烦的挥去抓住她胳膊的手“我们会尽力的，请你冷静点。”

小彻不停的徘徊在手术间的门口，他不想停下来，他怕自己一旦停下，连站起来的勇气都会丧失。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终于有人从里面走出来了，小彻一把抓住来人“我弟弟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

！”

“冷静点，先生，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这只是暂时的，有件事情，我们需要好好商量一下。”

“你说什么。”小彻颓废的瘫软在座位上。

“你弟弟的头部遭受到严重的撞击，颅内淤血成积，压迫着他的主要神经，由于接近敏感位置，我们医

院并没有开颅取血的技术。”

“那我弟弟怎么办，难道真的没有救了么？”

“也不是绝对没有救，可是这种手术的费用相当的昂贵，恐怕不是您的家庭所承担的起。”

见话有转机，小彻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说：“钱不是问题，医生求求你救救他。”

“话先别说的这么早，目前可以做这项手术，并存在存活率的医生，只有纽约市立医院的沃尔森教授，

手术费用是200万美金。”

“两百万。”一听到这惊人的数字小彻彻底的蔫软了下来“两百万。”

“我们并不是劝说家属放弃治疗，只是这件事还望你想清楚。你弟弟的病拖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即使

你凑够了钱，也只怕是白费精力。”医生幽幽的话语传了过来。

“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凑钱，在这之前，求您一定要照顾好我弟弟。”小彻鞠了一躬，就转身离开了

。

关门的声音刚响起，医生露出了个狡猾的微笑，拨通了手机：“是，请您放心，事情已经按您的吩咐，

处理好了。”

惶惶不安的小彻回到家里，就瘫倒在地上，“200万，美金，200万？？？？？？”嘴里不断的重复着这

个天文数字，小彻的脑袋乱极了。拿出所有的存折，即使自己一直以来都非常的节俭，可是也只有微不

足道的10万。这就是他全部的家当，即使和师傅、师兄们借，他们也不可能凑够这笔钱。

缩在床上，小彻想的头都快炸了，还不想不出办法，直到大脑真的无法思考，小彻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那个消失的身影又变得清晰起来，她撕扯着小彻的身体：“这就是你答应我的事情，你看小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