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员前面说话的声音还小，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大，“两个男的”几个字直接是喊出来的，这种下意识的爆发反应全是随着情绪来的，连管理员都没觉出自己声音大。

虽然艺术类学校的学生对同性恋的事情不陌生但还没有到公开接受的地步，学生管理员基本是学生中比较规矩、保守的一群人，看到眼前的景象除了吃惊就是吃惊，吃惊之余就是不敢相信和惊骇。

丘乐礼让人喊的意识一瞬间清醒过来，傻傻的看着管理员和他大眼瞪小眼。柴非很难得的停了片刻，身体保持着手压丘乐礼的动作，上身没动只抬起头，用满含怨气、满含怒气的声音冲愣住的学生管理员喊了一嗓子就一个字——滚！

柴非喊完，管理员站在原地僵了僵接着转身就往外跑，柴非的动作和表情太吓人，管理员看着柴非有种下一刻就会大难临头的感觉。

柴非喊人的时候丘乐礼一直没说话也没动弹，学生管理员让柴非一嗓子喊跑了柴非抓着丘乐礼的手劲儿松了松，丘乐礼趁机推开柴非从桌上爬起来。

柴非右手拉丘乐礼的左胳膊，使使劲儿想把丘乐礼拉过来接着亲热，丘乐礼挥手甩开柴非的手，一个人默不作声的把掉到地上的书、笔、本捡起来，整理整理收到书包里。整个过程都背对着柴非，不说话也不作声。

看出丘乐礼不高兴柴非上前拉丘乐礼的手，拉了几回才拉紧了没被甩开，柴非小心的贴着丘乐礼说话，轻声细语的问：“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

丘乐礼再甩手，柴非早有防备，一手抓住丘乐礼的手，空着的一只手去抓丘乐礼另一只手，很快丘乐礼又变成被柴非抓住双手的姿势。

丘乐礼的脾气来的突然，柴非莫名其妙，连着好声好气问了几遍都没有答复，柴非有点火，抓紧丘乐礼的手也用上了力气。丘乐礼拼命拽手腕，挣了半天也挣不开柴非的大手，一会儿功夫就累的气喘吁吁，脸上也是气恼的表情。

丘乐礼安静待着不和柴非较劲，柴非也没刚才那么大的气了，但丘乐礼还是一副不乐意的表情，柴非看着上火但又不能对丘乐礼发火心里憋的要命。

柴非耐着性子、压着火气再问丘乐礼：“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闹起脾气了？”

53.M53

丘乐礼挣不开柴非，让柴非困在身体和墙壁之间干生气，柴非一连问了几遍，丘乐礼才道：“这里是学校、是上学的地方，你知不知道；这里是自习室、是学习的地方，你知不知道；这里是我待的地方，是我的同学、老师、朋友生活的地方，你知不知道……”

丘乐礼正说着话还没说完，柴非凑上去趁着说话的空亲丘乐礼，边亲边道：“知道、知道、知道……哥喜欢你，你知不知道；哥一时不见你就想你，你知不知道；哥想天天这么亲你、抱你，你知不知道……”

丘乐礼摇着脑袋不让柴非亲，边躲边道：“……嗯，你——如果被我同学、老师看到怎么办，如果他们不理解我、我怎么办……”

柴非着急的想压住丘乐礼，边阻止丘乐礼动弹边道：“别动、别说话……甭管他们，这里就你和我，哥让你知道哥多么想你，这是你和我两个人的事儿……”

听柴非说话丘乐礼停止了动作，安静的让柴非压在墙上，不说话也不出声。丘乐礼突然变得安静起来让柴非感觉有点奇怪，柴非盯着丘乐礼面无表情的脸，想从丘乐礼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丘乐礼表情平静，让人看了既放心又担心。

柴非放开压制丘乐礼的手，抹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对丘乐礼道：“算了，是我太急了，你不愿意就算了。今天是我做的有点过，你不适应也正常，毕竟……毕竟考试压力这么大，而且这里还是你上学的地方。哎——你收拾好，我送你回宿舍吧。”

丘乐礼的包刚才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听柴非这么说丘乐礼走到桌边抓着书包不放手，过了会儿道：“你爹、妈不介意咱们俩的事儿吗？”

柴非愣住不知道怎么回答丘乐礼的问题，丘乐礼接着道：“哥，这不是两个人的事儿。你的家人、我的朋友——我们都有关心、在意的人，哥，这不是两个人的事儿。”

丘乐礼说完拎起包一个人往外走，把柴非落在了后面。柴非紧赶几步追上丘乐礼但不知道说什么好，柴非和丘乐礼两人并排往楼下走，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丘乐礼的问题很实际、很深远，远远排在柴非能想到的远景之外，柴非周末之行的邀请给了丘乐礼莫名的希冀，但那不是柴非本意。丘乐礼的问题让柴非受到冲击、感觉突然，与其说柴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丘乐礼的问题不如说柴非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回应丘乐礼的深情、认真的态度和对未来一系列事的思考。

柴非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不知道自己心里压根儿没把丘乐礼当做长久的伴侣考虑；还是已经决定爱丘乐礼，只是还真正没认识到自己的心意；还是真爱丘乐礼也认识到自己的心意，只是因为害怕生活中的某些改变才拒绝这种认同的心理……柴非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柴非想认真对待丘乐礼的感情，柴非答应丘乐礼陪丘乐礼一起等待答案出现的那一天，柴非不想骗丘乐礼，但柴非无意间给了丘乐礼不切实际的希望。柴非无法剥夺丘乐礼渴望幸福的心情，柴非无法破坏丘乐礼期盼圆满的希冀，柴非无法解释这一切。柴非不想失去丘乐礼，不想失去丘乐礼的喜欢——虽然柴非不知道这种让人愉悦的心情、这种暖暖的幸福、这种时刻牵挂的感觉到底是不是爱，柴非很清楚他不想丘乐礼失望，但又不想承担给予丘乐礼希望的责任和压力……

下了楼丘乐礼和柴非两人一前一后在A大校园的建筑物间穿行，时间有点晚，走在路上的学生已经没有几个了，大部分都回到了宿舍。

走过教学楼，走过主实验室，走过“新文萃馆”，走过小操场……丘乐礼不说话柴非也保持沉默。过了前面的白杨林就是男生宿舍楼，丘乐礼在白杨林中放慢了脚步，走了一会儿不见柴非跟上，丘乐礼回头发现柴非就跟着身后一步远的地方，不近也不远。

丘乐礼回头几次发现柴非一直看着他，两只眼睛在路灯的照射下闪闪发亮，丘乐礼回头继续往前走嘴角忍不住悄悄弯起。

走了会儿，丘乐礼对柴非道：“哥，你今天怎么了？看你和平常不太一样。”

柴非深深吸口气，含在嘴里好半天才慢慢吐出来。柴非喘匀了气对丘乐礼道：“没事儿、哥没事儿，不管有什么事儿只要看到你就感觉好多了，只要抱抱你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了。”

丘乐礼笑笑道：“你以为我是薯片吗，广告词儿也没有你说的精彩。”

柴非笑笑不说话，柴非以前的女朋友从来没说过柴非是个嘴甜的人、是个会说话的人，柴非的甜言蜜语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在字里行间、在悠长的尾音和意念中展现，柴非和女人说话从来不把话说透、说全，意思到了点到即止、甜蜜或冷淡对方都能听懂。老克说柴非是个很有女人缘的人，没说柴非是个嘴甜、会讨女人喜欢的人，柴非不会讨女人喜欢、不懂女人心，他只是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柴非不懂丘乐礼，丘乐礼看起来很白，却有很多让柴非思之不及、措手不及的想法；柴非很清楚怎样让丘乐礼开心，但让丘乐礼开心的事正是柴非不愿面对、不愿思考，甚至不知道答案的事；柴非不是个嘴甜的人，丘乐礼觉得柴非说话好听、柴非嘴甜，那是因为柴非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

丘乐礼背着书包向后退一小步、又退一小步，直到和柴非肩并肩并排走，丘乐礼问柴非：“哥，你怎么不说话，我惹你生气了吗？”

柴非摇摇头，脸隐在半明半暗的路灯中让人看不清表情，柴非的沉默让丘乐礼感觉莫名的惊慌，丘乐礼一把拉住柴非手对柴非道：“哥，我们做吧……刚才那样……我不是不愿和你做，哥，我喜欢你，我愿意和你做、我想和你做，我们做吧、我们现在就做……”

丘乐礼伸手勾柴非的脖子，柴非反射性的搂住丘乐礼的腰，丘乐礼的身体向柴非靠近，柴非一步一步后退，不像躲也不像拒绝只是潜意识的抱着丘乐礼一步一步向后退，想找到可以依靠、可以给柴非力量的东西。

两人抱着靠到路边不算粗的杨树上，丘乐礼探头亲柴非，吻落在柴非唇角柴非平静的让丘乐礼亲但是不张嘴。丘乐礼吻的很认真、很虔诚，丘乐礼的唇很软、很温柔，没有柴非互动的亲吻更像临睡前的晚安吻，是很甜蜜的问候但没有让人感觉灼热的温度。

丘乐礼吻完看柴非，柴非微笑着眼神很平静脸上没有激动难耐的表情，丘乐礼看了柴非的反应又急又气，说话的声音好像要哭出来似的：“哥，你生我气了、你生气了，对不对？哥，你别生气，你告诉我怎么做才行，你告诉我、你教我啊。”

柴非心疼的看着快哭出来的丘乐礼，丘乐礼很在乎、很重视这份感情，丘乐礼很认真、很努力的想抓住爱情，丘乐礼做的一切柴非都能看到、感受到，柴非很感动。丘乐礼没做错什么，错的是柴非——柴非不知所措。

54.M54

柴非把丘乐礼拉的更靠近自己，伸手摸着丘乐礼的头道：“不怪你、今晚上不怪你，哥也没生你的气，哥只是……唉，哥只是有点累了、不在状态，呵呵，‘不在状态’你懂吗？”

看丘乐礼露出迷惑的表情，柴非接着道：“‘不在状态’……怎么说呢，就是——你是男人，总有一天也会懂的。这两天发生了些事情，哥……哥一直想着你，今天晚上就是想来看看你，看着你哥心里就舒服了、踏实了。哥没生你的气，哥也不怪你，哥今天晚上不想做，这不是你的原因。哥心里有点累、有些疲倦的感觉，哥很好，你别担心，哥只是想要休息一下，空出时间想想事情……哥没生你的气，哥不怪你，真的，哥真不怪你。”

柴非安慰了半天丘乐礼平静下来，靠在柴非身上抱着柴非道：“哥，你有什么话一定要对我说，我喜欢你，不想你对我失望……”

柴非轻轻“嗯”一声答应，靠在树杆上抬头看天，高高的树冠在路灯下显的色彩斑驳，空中稀疏的星子透过枝杈的缝隙闪闪发亮。柴非的心浮在半空，那是个比树冠高、比星空低的地方，飘忽的连柴非自己都摸不清真实的心意。

两人保持相拥的姿势站了很久，校园甬路上最后一拨晚归的学生三三两两的结伴向宿舍走去，熄灯的铃声在杨树林尽头响起。

柴非拍拍怀里的丘乐礼道：“到关门熄灯的时间了，快回宿舍吧，回去晚了就进不去宿舍门了。”

丘乐礼赖在柴非怀里不抬头，喃喃的道：“还有十分钟才熄灯关门呢，不着急。”

柴非被丘乐礼可爱的样子逗笑了，柴非把丘乐礼从怀里捞出来推着他往宿舍的方向走，边走边道：“还有一段路要走呢，再说了你也不能卡着点回去影响别人休息啊，快去吧，有空哥再和你联系。”

丘乐礼让柴非推着往前走，走了几步回头对柴非道：“哥，你送我过去吧。”

柴非点点头，两人手拉着手一块儿往丘乐礼宿舍的方向走，到宿舍门口时已经快到关门时间了。宿舍管理员拎着一大串钥匙站在门口，对晚到的几个正往宿舍方向跑的人大声吆喝着：“快点、快点儿，要关门了！”

柴非走到男生宿舍门口停下，放了手看丘乐礼一个人往宿舍里走，丘乐礼一步三回头，眼看要进宿舍了又跑回来在柴非脸上偷亲一口才跑进宿舍去。柴非揉着麻酥酥的脸庞嘴里骂着心里偷着乐：这小子没轻没重的，亲个脸和要跟人拼命似的，撞得半个脸连着下巴麻麻的疼。

灯火通明的楼栋在第二次铃声响起后不久突地变暗，底楼到顶楼的灯光全部熄灭。柴非不知道丘乐礼的宿舍在哪一层哪一间，上次开着车到A大夜游也是对着男生宿舍楼不知道哪一层的窗户发呆，此刻柴非抬头茫然的在漆黑的楼体和窗框间搜索一番，没看到丘乐礼的影子也没有什么特别醒目的东西，柴非看了一阵转身向A大校园外走去。

刚出A大校门，口袋里的手机响，柴非拿出一看是丘乐礼宿舍的电话号码。柴非忙按下接听键接听，第一次接到丘乐礼打来的电话，柴非有种说不出的兴奋满足感。

“哥，你走了吗？”丘乐礼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

柴非答应道：“嗯，走了，已经到了校外了，刚出你们学校校门。”

丘乐礼听了小声笑，笑完对柴非道：“你什么时候走的，我上楼以后想看看你还在不在楼下，看了半天没看见你。”

柴非道：“我走的快，你一进宿舍我就走了。”

丘乐礼静了静紧接着道：“撒谎，你要早走了怎么才走到校门口。”

柴非笑骂道：“鬼灵精，你的宿舍在哪一层哪一个，在阳面还是在阴面？”

丘乐礼回道：“四楼411，我们宿舍朝南靠阳面。”

柴非听完心里有数，对丘乐礼道：“你们宿舍楼的门朝哪儿？”

柴非问完丘乐礼立马想明白了，宿舍楼的门朝北，柴非送丘乐礼上楼后在北面守着想再看看丘乐礼，柴非不知道丘乐礼的宿舍是哪一间也不知道丘乐礼的宿舍朝南，丘乐礼从宿舍南面的窗口往下看当然看不到守在楼北面的柴非。

丘乐礼不好意思的对柴非道：“哥，你在楼下等了很长时间吗？”

柴非道：“不长，就一小会儿。”

丘乐礼又笑道：“还在撒谎……”

柴非答应一声有点心不在焉的道：“嗯，哥骗你……哥总骗你、哥还让你失望，这样你也喜欢哥吗？”

丘乐礼回答：“嗯，喜欢。”

柴非愣了愣，明知道一定会是这样的答案，真正听到时还是忍不住感动。柴非想起丘乐礼现在在宿舍，转了话题接着问道：“你们宿舍的人在吗，他们能听到你和我通电话吗？”

丘乐礼小声道：“他们在，这几天复习的事儿多他们已经睡觉了，我把电话拿到走廊里打的，他们听不到。”

柴非听丘乐礼说放了心，对丘乐礼道：“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复习吧，好好用功争取把考试考好，有空我再联系你。”

丘乐礼听柴非要挂电话，忙道：“哥，你——我……没事儿，有空咱们再联系。”

柴非知道丘乐礼担心什么事，对丘乐礼道：“你好好复习，不用担心别的事，我挺好，等你考完试就来找你。”

丘乐礼听了道：“好，我等你来接我。”

柴非挂了电话伸手拦下辆出租车往“蓝焰”赶，刚才柴非一个人在A大校园穿行时就在想怎么能找到代步的工具。习惯了开车和快节奏的生活，突然没了出行工具柴非感觉干什么都不习惯。

到达“蓝焰”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多了，还不算晚，对于喜欢夜生活的人们来说此刻才是开始品尝夜色之美的时间。

柴非进“蓝焰”找“小绯莺”，“小绯莺”正在台上献唱，一首老歌《流年》被唱的低沉婉转，充分显示了“小绯莺”高超的技艺和完美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