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零鹭泽看向鸿煊,半晌无语。
“让我杀死你,”鸿煊轻轻地说,“鹭泽,这场戏,需要杀死你。”
“可以。”圣零鹭泽的眼皮眨也没眨,重复着刚刚的回答。他也没有开玩笑,他也是认真的!
窗外,烟花四起,点燃了黑色的夜空。嘹亮的嘶鸣声音打破了整个房间的寂静,两人一同转向窗外,看着升起的烟火。五光十色,绚烂无比。
谁都没有看到圣零鹭泽的唇角勾起了一抹邪笑。
鸿煊看到烟火后,便低下了头。
怎么办……
当然不会杀了鹭泽……
怎么办……
越陷越深。
圣零鹭泽就像一潭沼泽。
不如叫他圣零沼泽好了。
鸿煊腹诽。
烟火声音越来越大,圣零鹭泽看的全神贯注。鸿煊突然觉得很失落,转身想要离开。圣零鹭泽的手臂仿佛铁钳,无论怎么挣也挣不开!就在这时,耳边又传来了圣零鹭泽压低喉咙的声音,“鸿煊,想要博得炎昭的信任,只有杀了朕。”
鸿煊错愕,慌忙转回头去看圣零鹭泽,不明所以。
难道他在告诉自己该怎么做?
但是转回头的时候,圣零鹭泽已经重新看向远处的花火。仿佛刚刚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告诉他该如何去做的人,并不是鹭泽。
鸿煊问,“刚刚你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
圣零鹭泽闻声,低下了头,“你要办炎昭,第一步就要取得他的信任。到时候朕会诈死,让炎昭信任你。”
鸿煊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张了张嘴,有一秒钟的时间忘记了呼吸。
“你不是想去塞浦路斯?现在可以去了……”圣零鹭泽深情满铸,话音平和,带着属于父亲的指导与暗示。
塞浦路斯……
鸿煊倒抽一口冷气,试图再次平静自己的呼吸与心绪。
他幻想了很久的塞浦路斯,每次都在想着该以如何的方式偷偷溜去塞浦路斯看看炎昭,没想到,真正到了这一天的时候,竟然是以圣零鹭泽暗示自己的方式。
他什么意思?
诈死?
帝王诈死?会让整个天下动荡的吧……
鹭泽,看来,傲慢不羁的你,这次真的把炎昭当回事了。
换做往日,鸿煊会高兴至极。但是现在,鸿煊连挤出笑容也变得格外困难。
“谢谢皇上教诲。”鸿煊说。
圣零鹭泽挑起鸿煊下巴,话语轻松不乏调侃之意,“别这样,鸿煊。你现在哭丧着脸的表情会让所有人都以为,朕真的快驾崩了。”
第206章:意外!
烟花仿佛停不下来,陆续升上天空,绽放出最绚烂的色彩与形状。点缀着黑色的夜空,让鸿煊有一秒的失神。闻着声音,匆忙走到了窗户旁边,趴在窗前探出头去,看着远远的花火。
圣零鹭泽也跟着走了上去,站在了鸿煊身边。
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鸿煊侧过脸去看圣零鹭泽,看他英俊雕刻出来的侧脸,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脑海中闪过了一丝似曾经历过的感觉。
可是,明明这是第一次出宫与圣零鹭泽一起看烟火,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难道是梦见过?
应该不是梦吧……梦里鹭泽的面庞,应该不会这么清晰。
好熟悉,好熟悉……
熟悉到鸿煊本能的闭上眼睛,探过头去,敢肆无忌惮地亲吻他的薄唇。
“嘭!”的一声巨响,一只烟花突然在夜空中炸开,发生震耳欲聋的声音。鸿煊还未来得及回神,便感到了双耳突然被一双温柔而有力的手掌捂住。不由得向身后看去,圣零鹭泽不知何时替自己捂住了耳朵。
鸿煊本想开口揶揄他几句,如此担惊受怕。但是耳畔处,圣零鹭泽掌心的温热,让鸿煊噤声。他低垂下了眼睛,站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有些害羞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温暖。一定经历过这些,他甚至可以预知到圣零鹭泽下一步动作:他会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消除噪音的耳塞,为自己戴上。
果然,圣零鹭泽从衣袖中掏出了两团雪白的软软的小球。
鸿煊诧异,半晌才哂笑:原来这个世界里,根本没有耳塞,只有棉球堵在耳朵里消除噪音。
鸿煊笑着接过了圣零鹭泽递来的两个棉球,一边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鹭泽,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圣零鹭泽笑而不语。
鸿煊继续说,“我们是不是曾经在一个屋檐下,一同看过烟花?难道是在梦中?”
“不是梦,鸿煊,绝对不是梦。”圣零鹭泽说,笑容温和。
怎么会是梦?!那是他们两人曾经在前世共同的经历!那是他们两人第一次牵手定情的夜晚!圣零鹭泽的心里在吼叫。
鸿煊一阵恍惚,不由得倒退一步,却被圣零鹭泽拦腰抱在怀里。男人眼睛深深地凝视着鸿煊,毫不掩饰眼里的占有欲。一边对在场的所有人吩咐道,“你们都退下,苍蒙少城,你将他们三人押到龙钺宫候着。”
名叫’苍蒙少城‘的少年闻声大步走进屋内,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握拳。手指上一枚硕大的玛瑙戒指熠熠夺目!
只听少年凌厉的嗓音响彻房间,“谨遵圣谕!”
******
众人退的很快。
一眨眼的功夫,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了鸿煊和鹭泽两人。鸿煊甚至听见小耳朵在门外轰人的声音。
“在想什么呢?”圣零鹭泽拉住鸿煊的手,将他带到了桌边,撩起衣襟坐在了椅子上。
鸿煊问,“鹭泽,为什么还要将他们押到龙钺宫。难道……”
“你先坐下。”圣零鹭泽头也没抬,又问道,“哪双是你的筷子?”
鸿煊乖乖地坐在了圣零鹭泽身边,指了指自己的筷子。
圣零鹭泽取了过来,又指着筷子旁边的碗碟酒杯,“这是你的?”
鸿煊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圣零鹭泽全部端到了自己面前,用筷子叨了些饭菜,吃了起来。鸿煊吓得脸色苍白,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嗓音结结巴巴,“我、我去让小厮拿份新的碗筷!”
“坐下!”圣零鹭泽轻声喝道。
鸿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个天下的君王,他的一句话可以灭亡一个名族……而现在,正在吃着自己碗里还没有吃完的烤小鱼!
“都脏了……”鸿煊的嗓音软了下来。
圣零鹭泽看了鸿煊一眼,“哪里脏?你嫌朕脏?会弄脏你的碗筷?”
鸿煊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将头深深埋在双肩里,“儿臣不敢。”
“这个房间里没有外人,且不是皇宫,别总是跪来跪去的。”圣零鹭泽说,“刚刚是朕不对,不该对你凶,让你跪下。鸿煊,你起来吧。”
鸿煊这才站起了身,朝鹭泽微微一笑。
两人的关系,这才又重新拉进了。
“我去让小厮给你拿分新的碗筷!”鸿煊轻松地说。
“朕让你回来。”圣零鹭泽放下了筷子,又倒了杯酒,“你若是嫌椅子硬,就坐朕的腿上。你自己选择。”
鸿煊的脸瞬间涨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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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份餐具,着实别扭。
“朕喜欢。”圣零鹭泽说。
鸿煊白了男人一眼:不嫌麻烦。
圣零鹭泽叨了一块鸡肉,送到鸿煊嘴边,命令道,“张嘴。”
鸿煊根本不吃圣零鹭泽这一套,张嘴一口狠狠地咬走了鸡肉,他才没心情雅致跟圣零鹭泽玩这种情趣。
但是,下一秒,鸿煊就呆住了:圣零鹭泽张开他格外性感的薄唇,用舌尖舔了舔筷子刚刚与自己的嘴唇碰触的部位!
“咳咳!”
鸿煊呛得咳嗽不停——被他恶心叨了,差点让鸡骨头卡住了喉咙。辣味从嗓子眼里冒出来,如火焰般,辣的眼泪流了出来。
“喝点酒,送送菜。”圣零鹭泽顺势将酒杯递给了鸿煊。
鸿煊一掌推开,酒杯被打翻,’咚‘地一声掉在了地摊上,湿了一地。
“我要茶,不喝酒。”鸿煊捂着喉咙,哀怨地等着圣零鹭泽。含娇带嗔,圣零鹭泽甚至有一秒钟的失神,这才走到茶桌旁,为鸿煊倒了杯茶水。
鸿煊还是很清醒地问道,“没有下药吧?”
圣零鹭泽扬眉,大有一副你爱喝不喝的架势。
鸿煊仰头一口喝下,嗓子顿时舒服了许多。精神舒缓了下来后,便道,“我要让小厮重新给我拿一副碗筷来,你既然这么想用我用过的,就自己慢慢用好了。”
这次,圣零鹭泽没有阻止。
大概对于刚刚自己被鸡骨头卡到的事情,他也开始后怕了。鸿煊想着,一边从小厮手里接来了新的碗筷,放在了桌子上。
“你很喜欢吃碧蓉的烤小鱼?”圣零鹭泽问道。他指着摆在碗碟里德五根竹签,这些竹签是用将小鱼串起来烤的。
鸿煊点了点头。
圣零鹭泽微笑,“还有喜欢吃的么?”
“别急着讨论吃的,鹭泽。”鸿煊双手托腮,称在桌子上,看向圣零鹭泽,“你知不知道,我今晚特意洗了花瓣浴。”
圣零鹭泽唇角上翘,“什么花?”
“你猜。”
“紫薇花。”圣零鹭泽压根就没有想,直接说了出来。他对紫薇花的味道格外敏感,站在门外,别人闻不到,他圣零鹭泽是能够闻到的。当初也是凭借紫薇花的气味才找来的,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来了碧蓉楼。
不过可不能将此事告诉鸿煊。
还是让他继续得意下去好了……
他可是费尽心思来讨好自己,这个小笨蛋……圣零鹭泽想到这里,不由得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
鸿煊点了点头,“鹭泽,我泡了这么久的花瓣浴,只为了见你。可是没想到,今晚我们两人的见面第一眼,你就冲我吼,让我跪下。”
圣零鹭泽伸手抚摸着鸿煊的脸颊,柔声安慰道,“好了,事情都过去了,朕不再追究他们三人。”
“嘿嘿,还是鹭泽最懂我。不等我开口说出来,就明白我想说什么。”鸿煊抓住了圣零鹭泽的手掌,充满感激地看着鹭泽。
圣零鹭泽用另外一只手,伸出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冲鸿煊勾了勾,做了一个’靠过来‘的手势。
“不给你闻。”鸿煊非但没有过去,反而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
圣零鹭泽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他是鸿煊的守护兽,对主人的味道非常敏感。早就在八百里远处的地方闻到了鸿煊的气味,圣零鹭泽心里暗笑:这个傻乎乎的小家伙,难道他以为让他靠过来,仅仅是闻他的问道这么简单?真是太单纯了。圣零鹭泽一边想着,一边用余光轻轻扫视了一眼整个房间。
这里是碧蓉楼里最大最豪华的一间房。屏风后面应该会有一张软床,以备客人的不时之需。
圣零鹭泽想到这里,笑意更深了。
“听说你喜欢听戏?”圣零鹭泽看着鸿煊,“那日听说你在伯武耀的府中听戏听得挺开心。”
鸿煊一听,有些紧张起来。忙道,“小时候跟后宫里的妃嫔们听一些曲儿,打发时间。鹭泽,你不必太把这件事挂在心上。”
“怎么?听你的意思,是觉得朕不配听戏?”圣零鹭泽故意说起了反话,“真是让朕好奇了,朕也是大小听戏长大的,何时这戏曲还变得挑人了?”
“你是听戏长大的?”鸿煊惊愕了。
圣零鹭泽默许表示肯定,又问道,“鸿煊,你喜欢听哪出?”
鸿煊想了想,最终才道,“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圣零鹭泽脸上的笑容慢慢冻结,继而僵硬。他走到鸿煊面前,扣住了鸿煊的手腕,冷笑着问道,“鸿煊,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是哪出啊……”
“我没有粉刺你的意思。”鸿煊忙道,“你误会了。你放开我。”
“是么?”圣零鹭泽扬眉,眼神森寒慑人。
“你翻脸比翻书还快!”鸿煊气结,“我只是很欣赏里面杜十娘的个性,跟你没关系!难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一开始就是真爱?不是的!我们的关系一开始是建立在权势之上的,因为权势我才会对你毕恭毕敬,因为你是皇上,我才会对你言听计从;因为你是皇上,我才会任你摆布。鹭泽,灰姑娘是一定会爱上王子的,因为吸引她的,不是王子本人,而是王子手里的权势与尊贵。如果当初走出来邀请她跳舞的人中,还有国王,你说她会选择国王还是王子?”
“你什么意思?”
鸿煊又道,“她一定会选择国王的。因为与其得罪王子,她更怕得罪国王,不是吗?鹭泽,我因为怕得罪你,才不敢忤逆你。”
圣零鹭泽冷笑,放下了噙着鸿煊的手腕,“好一个灰姑娘。”鸿煊一天换一个爱自己的理由,圣零鹭泽已经习以为常,并且不介意鸿煊’颇有见地‘的歪理邪说。
“你该庆幸你是那个国王。”鸿煊微笑着,依然坐在椅子上,眼神却朝着门外看去。
圣零鹭泽顺着鸿煊的视线也看向了门外。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已经悄然无息地站在了那里——
圣零鹭泽在定睛一看,这才意识到这个男子,竟然是阔别了数年的炎昭。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鸿煊喜欢听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了……原来是炎昭来了。圣零鹭泽想到这里,唇角勾出了一抹微乎其微的微笑。
第207章:三人对峙……
鸿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目光投在了焱昭身上。而焱昭的目光则直勾勾地盯着鹭泽。
一阵莫名的心酸,油然而生。
焱昭从小就崇拜鹭泽,发誓要做一个像鹭泽那样又猛又狠的男人。看来,直到现在,鹭泽在焱昭心目中的地位依然至关重要。鸿煊心里有一点点失落,收回了目光,低下了头。
鹭泽比想象的要泰然自若许多,也对焱昭客气许多。他甚至没有叫楼下的侍卫来抓人,只是放下酒杯,拉起鸿煊的衣袖,以最强硬的方式带鸿煊离开。
“父皇。”焱昭开口了,嗓音平静,没有一丝涟漪。打破了三人间的死寂。
第一句叫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父皇‘!
鸿煊的眼神一黯。
只听’咣当‘一声,远处传来了侍女打翻托盘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声声格外突兀的议论声:那个人不是造反的大皇子焱昭么?怎么那么像?!
不用三人开口,周围的外人就已经将氛围吵到火热!
碧蓉楼不比黄金楼,闲杂散客居多,鱼龙混杂。鸿煊眼睁睁地看着走过来看个究竟的人越来越多,心里开始焦急起来。
扰攘之声越来越大。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鸿煊觉得格外漫长。他很想让鹭泽就这样拖拽着自己离开碧蓉楼,即使回到龙钺宫去侍寝也没有关系,在床上怎么折腾自己也没有关系!只要离开这里,鸿煊就满意了!
但是鹭泽仿佛根本没有走的意思。
他的脚步在焱昭唤他一句’父皇‘的时候便停住了,钉在了地板上,一动不动了。
鸿煊虽然紧张,但是也很冷静。他知道焱昭来的意外、来的突然,然而,圣零鹭泽是不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焱昭就像圣零鹭泽眼中钉肉中刺,一日不拔,便觉得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