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诺 第一部 上——雾舞宁妖
雾舞宁妖  发于:2012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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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分担区,施言:“明天放学去等我。”

“明天?”黑诺一怔:“不是下周才到吗?”上周那几条铁链子鞭比拳头可厉害,现在晚上睡觉不注意碰到腿上那些,还刺痛呢。

“我说明天就明天。”施言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晚上的黑诺看到自己痕迹式样丰富交错的腿,摇头叹气着:“要是有孙悟空的腿就好了。”西游记中齐天大圣在遭到鞭挞时把自己的双腿变换为金属的,这本事实在要黑诺羡慕不已。不明白施言怎么变卦了,不是说好了两周才一次的吗?难道这个人要换为一周一次了?算了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是了。你虽然没有孙悟空的铁腿,可这链子上不是也没有沾盐水吗(抽在孙悟空腿上的都是沾了盐水的鞭子)。黑诺还是安慰着自己先睡觉为大。

22

来到了校外的黑诺只看见了施言一个人坐在老地方,以为其它人还没有到,也就走到施言旁边略远点先坐下等着。

“你离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黑诺过来他旁边坐下来,施言侧首看他,而他就是眼光直直地看着远方,落在一望无际的稻田地上。施言看着这清瘦侧影,徐徐微风掀起了他的发梢,露出光洁的额头。背上肩胛骨尖尖的凸起,他好单薄。还记得高一时俩人撕扯自己也是费了劲才制住他(新年晚会那次),可是上次的冲突中,轻而易举就钳住了他,以前还算有力的手臂竟然这么不堪一击,直到星期一的体育课上才发现那么细的手能不软弱无力吗?

他在看什么呢?眼前只有绿油油的麦稻迎风招展,摇曳过来一波一波的麦浪;他在想什么呢?也不问自己为什么今天叫他来。黑诺是个喜欢简单的人,他清楚自己有多少能力,自己能够做到什么,而不是去做无用功-----就原来达成的协议和施言辩论。两周一次,或者一周一次,因为没有能够反抗施言的力量,决定权都不在他手里的。他能够做的就是最大限度的减低自己的损伤。

施言拉过他那只胳膊,黑诺一惊往回抽。施言又施展他那老虎钳的手,拽紧了把他袖子往上一撸,停住了手下的动作。黑诺嗫嚅地说不出话来,只把头低下。

“你怎么这么笨,天这么热(6月),这种伤能包吗?”施言把他伤口上缠的布一圈圈拆下来:“怕别人看见就不怕化脓烂死啊?”

施言想的是因为体育课曝光的原因,令黑诺藏起了伤痕,而黑诺面对着施言的破口大骂,表情惊讶但又象顷刻间松了一口气的无语。施言把拆下来的破布气冲冲扔一边去,捧着黑诺胳臂仔细查看。这手臂上除了这最长一条由外向内的长长淤伤,其它的或深或浅的拳头或者脚造成的都没有这个严重。施言手压了压那条狰狞边缘,听得细细抽气声。

蹲到了黑诺面前,手到了他裤脚想看看他腿上,黑诺腿一缩:“别。”

施言抓住他脚踝:“我就看看。”

一手把裤脚拉上去,还有一层裤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穿两层呢,也不嫌热。”施言再拽了裤脚上提,还有一层裤子!!!

“你他妈的穿那么多,不怕捂出。。。。。。”施言突然打住,顿悟地抬眼看黑诺,黑诺的脸一片霞红,又羞愧又紧张地闪避施言的目光。施言拉过他没有被抽到过的那只手臂,拉开袖子,预料之中的缠了布。

就这么拉着这个缠绕了破布条的手臂,俩人谁都没有说话。施言的心中什么陌生的东西出现,是他以前生命中没有的、不存在的东西,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这是-----怜惜。

作弊被当场擒获的黑诺,狼狈万分,奇怪的是他有惊慌,被揭穿的难为情,却没有害怕,按照常理推断,施言被骗岂能罢休,还不狠狠地报复惩罚回来,可他都没有想到要去惧怕。施言沉默良久不动,黑诺自己站起来了。施言保持蹲着看他背向自己站一边点,弯身脱了外层的两条裤子,把胳膊上布条解了,然后有点局促地站在自己面前向自己伸出了手。

伸手-----这个每次拉起殴打的号角。每次黑诺来的时候施言都是坐在一边的,然后让黑诺过来拉起自己,也总是被黑诺一手拉起来的时候一脚踹飞他、或者踢倒他,这才意味着其它人可以轮流上了。

施言看向伸在自己面前的那嶙峋的手,青色的血管,修长的手指,一节节骨节,他送上了自己的手握住却不发力。黑诺奇怪地抬眼,因为他没有如以前死抓自己的手,捏紧了的借自己的力起来还拽了自己的身体好向前迎上他的脚。对上施言的目光,里面没有凶狠?没有鄙视?没有戾气?黑诺茫然如梦,施言每次等着拉他起来都是懒洋洋的带着看街边垃圾的鄙视和恶心看他的。现在这情况真是诡异。

施言突然地轻拽他手晃两下:“坐下。”

黑诺疑惑地坐下。施言把他裤腿卷起来尽可能到腿根,然后又去卷另外一只,黑诺有微微地闪躲,都被那双大手压下了。光裸着两条细腿的黑诺尴尬地略曲膝坐在地上。每条腿上各有三、四道胳膊上的那种痕迹,但是比之严重的多,还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青青紫紫、或者褪了色的暗黄,星罗棋布、密密麻麻的,只有在腿内侧才有完好的白皙皮肤保存。被施言这样眼光巡视,黑诺不自在地侧了侧脸,所以错过了施言已经伸向自己的手。

衣服被掀开,黑诺反应敏捷、本能的就隔开他手压下衣服,谨慎地看向施言。

施言还是看到了水墨画一样的各色伤淤:“我就看看。”这次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的命令、专横,连施言自己可能也是没有察觉语气背后是什么。

如愿的亲眼见到了一幅累累伤痕的身子,胸前肋骨清晰如洗衣板,薄薄的身体因为紧张起了一层颗粒。扔在边上的破布条和脱掉的两条裤子,让施言心头压了巨石的沈抑窒息,嗓子紧得说不出话,他只想离开。扔下一个小塑料袋,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23

黑诺看了自己脚边的袋子,自己也懵懵地,不知道施言今天怎么这么反常。拣起袋子打开,三个小盒子。拿了一只看,盒子上写着是跌打酒!看了里面的说明书,是擦在身上的跌打酒,还有一瓶一样的,不一样的是口服的活血化淤的药。

其实还是公费医疗的家庭里,多少都有一些药在家里的。但是通常家里都是常用的感冒、发烧、拉肚子的药。黑诺当然不会要求父母去为他开这种药,他也悄悄找过家里的药,想找到一点止痛的,后来就在扑热息痛里看见有阵痛作用,就在周六、周日吃一点,不敢多拿,怕被看出来药明显少了。

晚上黑诺就用药酒擦伤处了,可那刺鼻的药味立即引来隔壁弟弟们的不满责问,他借口崴了脚在学校医务室被擦了药,急忙收起来不再用。不过口服的药他倒是照着说明书吃了,毕竟能够减轻疼痛他是愿意的。

周一在学校,课间他逼着自己去给施言道谢。不是不愿意,是他接受了别人的好,有些不太好意思。在他心里,一码事就是一码事,与施言每两周一次的约定和收了人家药,是不相关的。施言没有搭理他的谢谢,听过他这两个字以后也没有什么表情的站起来就出了教室。

这几天施言不痛快,他的哥们都看出来了,他一副冷着脸、对什么都兴趣缺缺的样子。问他也不愿意回话。直到他们发现施言的脸肿了一点,才认为找出了原因:牙痛。施言的牙是肿的,在吃消炎的药呢,待炎症消了就要堵牙的。他非常讨厌去看牙医,听见那磨牙的机器声,就全身爬满毛虫的感觉,让他厌恶之极。

周六下午施言请假了,他妈妈陪他去补牙,与大夫都约好的,否则没有关系的人即使挂号了,也不知道要排多久的队,施言是不会有那份耐心和闲情的。补完带了一嘴难闻药味的施言就被妈妈带到办公室去了。(知道施言有多么被娇惯了吗?)

无聊地翻着杂志等着和妈妈一起回家的施言突然从长椅上跃起,告诉他妈妈还要去学校拿东西就奔学校而去。急匆匆地飞骑到校墙外,一帮哥们迎上来:“补好牙了?你怎么才来?我们都完工要回去了。”

看到了地上蜷着的人,他双目紧闭、凹陷的颊侧可以看出在死死咬着的牙,头上大颗的汗,脸上都痉挛,身体抱团,缩得不能再缩。

黑诺每一次被打倒也会有痛得弯卷身体的时候,但是幅度都不大,他不是个会假装的人,就是哪里吃痛他就按压哪里,可以站起来了就站起来继续。而且他从来不去看在他身上练拳脚的人,却也不会闭着眼去逃避,就是看着自己。象今天这样的反应,以前都没有出现过。

施言蹲到了他面前:“你们把他怎么了?”

他的手才一碰到黑诺,手下的身体就剧烈颤抖起来,吓了他一跳地抬起了手。转头再问:“你们把他怎么了?”

阴沈的脸色、严厉的问话和隐忍的怒气把哥几个也惊住了,一人先打破僵局,故做自然地说:“还不是老样子,舒展舒展拳脚。”

施言凌厉的眼光压得他声音小下去了,补充:“用链子锁打了一下。”

施言的表情舒缓了一些,手去扶黑诺。他低低拒绝,声音都打着颤:“别。”却移动不了自己,施言一下扫到他手的大概位置,猛然看向自己的朋友们:“抽在哪了?”

眼神中的狂暴骤然而起,谁会傻得去回答他,可也证实了他的猜想,怒火熊熊烧起,他绝对、绝对压不住了,大喝:“滚!都给我滚!”

朋友们愣了一下,但是也没有顶撞他,不满地都上车而去。

施言手轻柔地托在黑诺头下:“我扶你慢点起?”

“别,别动我。”黑诺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施言也不敢动他,却不由自主地拿出自己的手绢给他擦一头一脸的汗,不停的擦。没有了汗,也还是轻轻在他额头擦拭。

黑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皮抖动,眼帘慢慢掀起。一只手入目,仰头施言默默看着他。二人又一次处身怪异的气氛中,黑诺试着想伸直身体,好站起来,胯间的巨痛让他脸色又白了,嘴角抽搐,他禁不住地闭了下眼皱眉。

一只手按住了他。施言握着他一只脚踝,慢慢地拉伸开一些,再同样对另外一条腿,然后把他双手移开到身体两侧,来到他正面,施言先把他头托起,再来到他腰小心扶起他上半身,一手穿过他膝下轻轻一抱,把他身体翻正了靠在自己身上。

那么一抱一靠,黑诺轻哼一声,施言忙道:“靠一会,先别动。”

24

多么奇怪的一幕!

夕阳中,远看绿色田野中俩个相依偎的身影,近看却是俩个少年郎。被抱着靠在高大男生中的少年蒲柳身姿,闭目细喘;高大的男生握着手绢,一直柔和细致地擦去那张脸上每一寸尘迹。暖暖的夕阳洒下天籁之光,淡淡将二人点画在大自然的无垠中。

身体上的痛感减弱、消退,黑诺也就回了神。睁开眼毫无疑问地迎着他视线的是施言关切的表情。

“谢谢。”

施言现在恨这两个字,如果不是他已经隐约了解黑诺的为人,他会以为这是黑诺摔回到他脸上的耳光。所以他无话可说,刚才久久地为他擦拭,才发现心里居然什么都没有想,就一门心思地想把他拧紧的眉展平,不要再那么纠结着的苦痛。

黑诺小幅度地试验着动动,抽痛可以忍受了,就打算起来了。施言扶着帮他起来,可是他才一迈步,就僵住了。他不敢再走动一步,真痛。

“你站着别动。”施言放开他,去把自行车推过来,支好脚撑在黑诺身边,拣过他的书包挂在前面。明白他意图的黑诺并不太愿意这样麻烦他,却没有第二个选择,也就只有认命地被他抱到后座上。

“谢谢”黑诺再一次向他道谢。

“这路不平,骑起来会颠,等过了稻田地再骑。”施言在前面推着车,没有回头的冷淡语气。因为他实在不习惯对男生这样体贴的讲话,这不是他的风格。他这样的好言好语都是面对女孩子的手段。

黑诺嗯一声的回答不知道是不是被微风吹散带走,施言没有听见一样继续推着车。沉默、推车、推车、沉默,当黑诺发现他们早已经走在了柏油路面,而施言推着车不知道去往什么方向的时候,黑诺才说:“可以麻烦你送我回家吗?我家在。。。。。。”

“。。。。。。”施言充耳不闻,也不理睬他。

“或者你把我放路边,我。。。”黑诺想着自己家大概远点,这样推车要施言走个半小时,可能他不愿意,所以就要施言把他放下。却不知道怎么就触了施言的老虎须子,他停住脚步转过来看黑诺的眼光简直就是撕咬他几口似的,黑诺不吭声了。随施言推车乱走。

施言把车子推到了县城里最好的一栋办公大楼前,扶着黑诺下来。周末下班后的大楼里面除了门卫的传达室里还有人员值班,已经是空空如野。半扶半靠着走过传达室小窗户的时候,里面的人伸头出来看了一眼,施言:“嗨!”了一句,认出他是领导家的孩子,也就客气的回应后缩脖进去了。

看见不在任何人视线之下了,施言一把抱起黑诺,大步蹭蹭地踏上楼梯。黑诺又惊又乱,都吓到呆呆地任人抱到了三楼的一个房间门前,施言放下了他靠墙,拿出钥匙开门。按亮了灯,施言再弯身欲抱他的时候,黑诺已经知道了,身体侧躲摆手:“不、不用,我自己走。”

施言也不说什么,自己先进去坐下,看着门口的黑诺,等着他走进来。黑诺移动小碎步,笨拙得可笑的样子往里挪,施言突然就笑了,走过来不由分说抱起了他:“你给我表演龟兔赛跑呢?不说相声改行做明星了?”放他进舒适的长沙发上靠好。

这句话施言说得那么自然、顺溜,过去在心底被羞辱的恼恨都不见了,一直堵着的一口气没有了,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再介意和生气自己一直坚持的黑诺对自己的亵渎和冒犯。

黑诺可不清楚他心里几个曲几个折,听他又提起相声,无奈地等着新的麻烦-----被带到这个地方,施言当然有他的打算啊。

“你怎么又去了?”

“?”

“校外。”施言不耐地提示。

“到约定的日子了。”黑诺才觉得施言问的问题莫名其妙。

“你没有看见我下午请假了吗?”

“我怎么会看见?”黑诺看来,施言的问题简直一个比一个白痴。

而施言才认为自己遇见了白痴,百年难得一遇的白痴,气得他都说不出话来。最后才冲出口大吼:“你他妈的猪脑子啊,我不是上周给你药了吗?”

施言认为自己已经表达清晰明了,而且还言简意赅。(原谅施言,他无法用直接语言来阐述他要说的,所以采用了所谓的“言简意赅”来隐讳地暗示,否则他说不出来。)却被接下来听见的话气得火冒三丈,头冒青烟。

“我吃了那些药啊,谢谢你。”

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逼得施言抓狂。跳到沙发面前,看到黑诺一下就绷紧了的身体,他吐血地走来走去,而黑诺防备的眼神则转为看疯子的眼神。

“好,你狠!你他妈的最狠!你听清楚,老子的意思是取消和你这个猪头的约定,老子玩腻了,没时间陪你玩了。你他妈的以后不准去!”

25

从最初地被施言跳脚乱蹦疯吼震慑住,到后来黑诺安静看着他。在那沈静眼瞳注视下,施言的狂躁被安抚下来,胸脯还急剧起伏呢,脸上也挂不住,闷声闷气地说:“听明白了!”

“嗯。”

施言扶黑诺躺在沙发上,去把百叶窗放下来。他手搭上黑诺裤子,黑诺才觉悟他要做什么,死拉着裤子不松,脸都涨得如晚霞一样赤红。施言那手岂是他可以抵挡的,但是施言没有用武力,相反按住了他手:“我就看一下,严不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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