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发誓！”苏齐笑打断他，拉住他的一只手，放到自己胸口。
他知道苏羽清明白他的意思。
人在说谎时，会心虚，所以心跳会有变化。
“爸爸，我发誓，我不会对你说谎，不会离开你，不会背叛你！如果我违背誓言……”
苏羽清抬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如果你违背誓言，我就杀了你！”
“好！”
苏齐笑扬起唇，一双漂亮的眸子宛如繁星。
苏羽清看着他，也笑了起来，眼神专注而温暖。
他说：“我爱你，以父之名。”
——正文完——
番外一
齐笑是个情绪很少的孩子。
连妈妈还活着的时候，也是经常对他说，他应该多笑笑的。
可是，有什么事情是值得高兴的呢？
妈妈不开心，虽然在齐笑面前，她一直强颜欢笑，可是齐笑却知道，她一点都不开心。
为了一个已经不要他们的男人，值得吗？
齐笑没有问她，因为他知道，妈妈一定会摸着他的头，叹息的说，你不懂。
其实很多事情，他都懂的。
比如妈妈快死的时候，拉着他的手对他说，要他乖乖的，等他等大就会来接他。
比如妈妈已经死了，院长却说，她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他都懂的，只是他假装不懂。
如果这是他们希望的，他又为什么一定要拆穿呢？
只是……握着妈妈留给他的链子，齐笑还是觉得……很难过。
院长对他很好，因为和妈妈是熟识，对他比对其它的孩子都要好。
也因为这样，齐笑一直被其它的孩子们排斥着。
他并不在意，因为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融入他们。
那一天的事，齐笑记得很清楚。
院长告诉他要表现的好一点。
可是……怎么表现才算是好一点呢？
就在他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很温和的声音。
有人站在他们面前，要他们抬起头来。
齐笑照做，然后。他看到了对方。
很年轻的人，很难想像这样的人会愿意领养他们。
他打量着齐笑，齐笑也在打量着他。尤其是对方那双墨色的眼睛，齐笑一直盯着看。
他很喜欢盯着别人的眼睛看，因为人的眼睛里可以透露出很多的东西。
透过眼神，齐笑知道这个人，跟其它人很不一样。
明明很年轻，他的眼神却那么沧桑，像是经历了很多事情，有着包容一切的温暖和时间长久沉淀后的冷漠。
那时候的齐笑还看懂那样的眼神，他只是觉得看着对方的眼睛，莫名的感到眼角酸涩。
对方在他面前蹲了下来，问他的名字，年龄。
因为他的举动，齐笑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一分。
他不讨厌这个人，所以，他乖乖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对方朝他伸出手，他说的话，齐笑还有些理解不了，但是看着他的眼睛，齐笑没办法拒绝。
“好。”
他应着，伸过手去。
他的手，很温暖，他的话，更让齐笑惊讶。
他没有改动齐笑的姓氏，只是在他的全名前面，加上了他的姓。
苏。
他听到另外一个人叫他羽清。
苏羽清？他的名字也很好听。
“去拿你觉得非带走不可的，不能丢弃的东西吧。”齐笑听到他这么说。
不能丢弃的东西吗？
他摇了摇头。
“没有？”对方似乎有些惊讶。
不是没有，是已经戴着。
他把脖子上的项链拉出来给他看。
对方并没有过多的询问他妈妈的事情，只是问他有没有需要告别的人。
齐笑想了想，走到院长面前。
院长似乎很开心，拥抱着他，给予祝福。
离开孤儿院，齐笑并没有太多的不舍。
他只是有些紧张。
这个人，会怎么对他呢？
跟他一起来的人，原来是他的哥哥，齐笑把他叫‘三叔’，可是他不喜欢那个人。那个‘三叔’眼里有着太多齐笑讨厌的东西。
他给了礼物，可是他不知道该不该收，他把视线投向身边的人。
他似乎很高兴，笑了一下。
这代表了可以接的意思吧。
回到齐笑以后称之为‘家’，但是当时他只称之为苏羽清的‘家’里时，齐笑发现，苏羽清这个人在他面前表现的跟之前‘三叔’在的时候，有些不一样。
他的气息远没有之前的那样温和，眼神也很有压迫感。
他做了自我介绍，并对齐笑提了几个要求。
并不是很难的要求，但也不简单。
如果他对自己很好的话，这些要求，齐笑想，他肯定能做到。
似乎……感觉像被骗了。
看他迟疑了一下，齐笑还以为他是要说什么，没想到只是这样。
学做饭……学做家务……
齐笑记得院长说过的，苏家很有钱的，那为什么他会有种，被苏羽清骗回来做菲佣的感觉呢
相处一段时间之后，齐笑才找到答案。
因为苏羽清很懒。
不过还好，他的嘴巴不刁。
他只在前三天教过齐笑一些简单的菜的作法后，就放任自流了。
基本上是齐笑做什么，他吃什么。
就连一开始，因为厨艺不精，菜做的时咸时淡，米饭煮的半生不熟，他也从来没有抱怨过。
咸了，就加开水继续吃，淡了，让齐笑拿去回锅加点盐吃，生了，回锅烧熟了再吃，糊了，眉头不皱的吃。
很长一段时间，苏羽清就陪他吃着时咸时淡时生时糊的饭菜，但是他从来没有说过齐笑什么。
“你不觉得很难吃吗” 齐笑问他。
结果他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不做的人，是没有抱怨的资格。”
也是因为他的这种态度，齐笑开始努力的学着看菜谱，看不懂就问，问好了再学着做。
“其实你是因为我让你学做饭，有怨言不敢说，才把饭菜烧的那么难吃吧”
对于他的问话，齐笑假装没听到。
这个人，其实比看起来的要温柔的多。
看着苏羽清在每所学校后面的详细的备注，齐笑这样想着。
他衡量了一下，做出自己的选择，不是最好的，但是苏羽清没有阻止。
选好了学校，苏羽清开始帮他补课。
齐笑很聪明，所以他学得很快。不过这也归功于苏羽清很会讲教。
齐笑发现，苏羽清懂得非常多。
不光是课本上的，他说的很多东西齐笑都没有接触过，齐笑是一个很好学的孩子，所以他牢牢的记住了苏羽清教他的每一句话。
那天打架的事，齐笑其实是怕苏羽清生气的。
打架不好，他自然知道，但是他不能任由人骂妈妈和……他。
他很好，从来没有打过骂过自己，也没有亏待过他。所以齐笑愿意维护他。
坐在车上，齐笑其实一直在偷瞄他。
他只是问了两句，好像，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齐笑松了口气，却突然发现，车子开去的方向，不是回家的方向。
我们要去哪？
齐笑疑问的看他一眼，苏羽清却没有理会。
站在偌大的广告牌下面，齐笑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现在是什么感觉。
“打架可以，但是不能让自己吃亏。”
送他进去的时候，苏羽清说了这么一句。
齐笑看着他，觉得心里很温暖。
从妈妈不在了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这个人，真的很好。
“爸爸，吃饭了。”
他叫的很随意，却是屏息的注意着苏羽清的神情变化。
他会反对吗？
还好，他没有反对。
从叫出‘爸爸’开始，齐笑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爸爸很好，家很温暖，而他，很有归属感。
如果可以和爸爸一直生活在一起就好。
那时候的齐笑还很单纯，只是单纯的想让这份小小的温暖延续下去。
可是，苏羽清却突然告诉他，要回去见‘爷爷’。
对于这个还没有见面的‘爷爷’，齐笑直觉的就不喜欢。
齐笑知道就是因为他今天的苏羽清才会不开心。
‘爷爷’的家比他们家要大，也很漂亮。
但是走在这种漂亮的大宅子里，齐笑却觉得很害怕。
因为妈妈的原因，齐笑一直都不喜欢住在大宅子里的人。
他们很凶，赶走了妈妈。
如果‘爷爷’不喜欢他怎么办？
如果‘爷爷’让爸爸丢掉他怎么办？
怀着这种忐忑的心情，他紧紧的抓着苏羽清温暖的手，他甚至想对苏羽清说，爸爸，我们回去吧。
可他不敢。
苏羽清什么都没说，所以他什么也不敢做。只能牢牢的抓紧他的手……
爷爷真的很凶。
不过齐笑不怕他，因为苏羽清也不怕他。
看着苏羽清淡定自若的应对着苏陌年的怒火，齐笑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可是在苏陌年让苏羽轩带他出去的时候，他还是惊慌了一下。
苏羽清放开他的手，对他说：“对吧。”
齐笑听话的往外走，却忍不住还是回过头。
苏羽清的眼神很温暖，像一直看着他时那样，对上齐笑的视线时，他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在说‘不用担心。’
苏羽轩说要带他参观苏宅，可是齐笑根本没有那个兴趣。
他只是紧紧的盯着门口，等着苏羽清出来，带他离开。
苏羽清出来了，却告诉他，他们要留下来住几天。
齐笑以为他是要一个人，忍住害怕问道：“一起吗？”
“嗯，一起。”苏羽清的答案很肯定。
齐笑终于放下心来。
还好，他没说要把他丢掉。
齐笑老实的告诉他，他知道爷爷不喜欢他，没想到苏羽清会说……
“我喜欢你就够了。”
齐笑很开心。
虽然苏羽清说完这句话之后的表情像是在心虚，但是这不影响齐笑的好心情。
离开苏家，齐笑松了一口气。他不喜欢苏氏，也不喜欢那里的所有人。
他抬头，正好看到苏羽清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苏羽清喜欢他，却不喜欢爷爷和三叔吗？
齐笑想到了苏羽清曾经说过的，相依为命。
是这种感觉吧？
他只有苏羽清，而苏羽清，也只有他。
只是，苏羽清真的只有他吗？
番外二
同性恋，这个词，齐笑并不陌生。
因为苏羽清就是。
他知道苏羽清每个月偶尔的晚归是因为什么，也知道苏羽清曾经因为一个男人跟苏陌年吵过架，所以才从苏宅搬出来的，也知道苏羽清甚至还为了那个男人自杀过……虽然他觉得这不太像苏羽清会做出来的事。
齐笑没想到有一天这个词也会跟自己有所联系。
睁开眼，感觉着身下的一片潮热，齐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梦里的人，是苏羽清，熟悉的容貌上却带着他不熟悉的表情。
梦里的自己，同样的陌生。
齐笑突然有些慌了。
他知道，这不正常。
齐笑开始疯狂的查找着跟这个词有关的所有书籍，网页。
只是越看，他的心越往下沉。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对苏羽清的感情发生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变化。
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对于苏羽清的询问，他只是说要考试了，在复习。
坐在散乱一地的书堆里，齐笑无助的垂着头。
如果不控制自己的话，苏羽清知道了，会把他赶出去的吧。
他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因为怕他从自己的眼里看出什么，他越来越少的跟苏羽清的视线作接触。
学校里，喜欢自己的女生不少。
齐笑试着和她们交待，但他发现，不管他怎么努力，他都没有办法记不住任何一个女生的名字和长相。
事情在往越来越糟的地步发展，甚至听到苏羽清打开浴室的门，他的脑海里就会自动出现那天晚上的梦。
我该怎么办呢？
他把头抵在膝上，一夜一夜的失眠，他不敢去想以后的事，不敢去想，苏羽清如果看出他的异样，会怎么做。
苏羽轩的事，算是个意外。
只是苏羽清拍着他肩膀说的那句话，却让齐笑很是吓了一跳。
如果不是没从苏羽清脸上看出异常来，他一定会以为苏羽清已经知道了。
不想再这样胆颤心惊的下去了。
这样想着，齐笑接到了同学的邀请。
生日会？他没有兴趣，但是那个女孩子眼里深藏的爱幕，却让齐笑犹豫了一下。
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吧。
所以，他还是去了。
他的出现，让现场的很多同学都感到惊讶，那个女生更是紧搂着齐笑笑得一脸幸福。
齐笑喝了很多的酒，似乎大家都在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试图灌醉他，齐笑假装不知道。
现在的女生，真是大胆啊。
齐笑被那个女孩子带到房间里后，就一直在忍耐。
逼着自己不许不逃跑，逼着自己不许拒绝……
还是……没有办法……
拿起衣服，不理会那个女生在哭叫着什么，齐笑转身就走。
回来的真的太晚了，苏羽清在生气。
可是齐笑除了道歉，却说不出别的话。
他没有办法解释，甚至不敢转过头去看苏羽清一眼。
酒劲还没有消退，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苏羽清很失望，他知道，但是苏羽清却不知道，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控制着自己，他想走过去告诉他，他爱他，想拥抱他……但是，他不能！
那是他的父亲……这么做，是错的。
齐笑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么痛苦难熬过。
没有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做。没有人知道看着苏羽清冷漠的眼神。他的心都在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对不起，爸爸。
他只能一次一次的这么说着。
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挂断苏羽轩的电话时，齐笑全身都在颤抖，手指都痉挛的伸不直。
他弯下腰，心口疼痛的几乎让他喘不过来气。
他要送他去美国，他不要他了。
这个认知，让齐笑差点要哭出来。
是不是不管他怎么做都不对？是不是再也没有办法挽救了？
再也忍受不了他的漠视，齐笑开口叫住他。
可是苏羽清的回答，却让他更加的绝望。
齐笑慌了，彻底的六神无主。
他哀求着，也让苏羽清看出了他的隐藏。
欺骗等同于背叛。
听他说出这句话，齐笑就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藏了。
那么，就坦白吧。
坦白一切，交给他去决定。
反正，已经没有比现在更差的结局了。
说出口的瞬间，齐笑就松了一大口气。像是终于卸下了心头的包袱。
他等待着苏羽清的回答，没想到，只等来了……他掩饰的牵强的谎言。
结果，齐笑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开心。
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如果他真的能做到，那为什么还是执意的要送他去美国呢？
这是齐笑第一次见到苏羽清抽烟。
带着一种可以说是哀伤的气息，平日里温和的脸庞隐在烟雾里。
他看着天空的表情里……有着让齐笑心口疼痛的脆弱。
脆弱的像是只要伸手轻轻一碰，就会瞬间破碎一般。
比起一脸冷漠的苏羽清，齐笑更害怕现在这样脆弱的苏羽清。
他会不会突然的在自己眼前消失？
压抑着恐慌的心情，他小心翼翼的叫道：“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