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血肉史——墨池
墨池  发于:2013年05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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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自谈恋爱开始就一路高调,面对外界的唱衰也不为所动,按部就班地谈恋爱、结婚。在他们婚后风向骤转,外界舆论也就从唱衰变成了各种看好和祝福。这回吴仲言车震门一出,着实让人大跌眼镜,尤其是那些玻璃心的粉丝影迷,在网上大规模论战,尤以支持姜郁的居多,吴仲言瞬间成了现代陈世美的最佳代言人。在车震门之后,任外界吵得轰轰烈烈,姜郁没有接受任何媒体的访问,她的博客和官网上也无回应。吴仲言则成了众矢之的,甚至关闭了自己博客的留言功能。

《山河碎》剧组谢绝了任何媒体的探班,导致姜郁现下的状态成谜。大家都猜测她一定伤心欲绝,至少是不好过的。

除了陈远生。

他第一反应是贼喊捉贼,第二反应是吴仲言估计会死得很难看,阮百行的手段,他还是清楚一二的。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陈远生在这远离城市、气候恶劣、鸟不拉屎的电影城里发现了新的乐趣。

这天傍晚没有陈远生的戏,他拎着笔记本电脑跑到目前没有拍戏的养心殿跟路佳途视频。天将黑未黑,养心殿里没有人,四周虫鸣风喘,氛围很适合拍聊斋。陈远生很满意这样的背景,才慢悠悠地打开电脑。

路佳途一如既往地在家里也穿戴正式,对着屏幕的脸跟主播似的。陈远生长叹一声,小声嘀咕:“你好歹也有点表情啊哥哥。”

路佳途手里还翻着书,问他话也是例行公事。可是陈远生却很来劲,他第一次这么自愿跟路佳途交流每日心得体会。路佳途瞥到他兴奋的脸,认真了些,他放下书问:“今天有什么好事发生?”

“娱乐圈各种八卦听着真来劲,你知道吗?我们剧组一女的很有可能跟她老板搞外遇,而且马上要扶正了。”

“是么?这有什么值得你开心的?”

陈远生抿嘴一笑,神秘兮兮地说:“我高兴什么,可不能告诉你。”他嘴里这么说,可禁不住回忆起白天的事,眼睛笑成两弯小月亮。

陈远生开发出来的新游戏不可谓不幼稚,那就是找姜郁的不痛快。比如把她的饭盒里放进去她最讨厌的韭菜,或者是把她打印的剧本页码弄得乱七八糟,把她每天离不开的胶原蛋白口服液换成藿香正气液。看着姜郁越来越沉的脸色,陈远生只觉得无比有趣。

搞婚外恋的人让人分外讨厌,他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心安理得的借口。

今天中午十二点过,陈远生拍完一场带着几车书和几个小太监仓皇出逃的戏,累得几乎当场趴下。他连滚带爬扑到躺椅上休息,略躺了一会,强撑着起来从自己的包里倒出一大把各色药片来。在旁边等戏的姜郁看见陈远生面色不好,拿着一堆药要吃,也不由得关心几句,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陈远生疲惫地笑笑:“身体没什么,这些是综合维生素群和一些胶原蛋白胶囊。郁姐你知道的,做我们这行再饿都不敢多吃,保持身材放在第一位,只能靠这些药片了。”说完就一把吞了下去。

姜郁想到自己的胶原蛋白就有气。她不晓得是谁干这种事来针对她,关键是她一天也离不开这玩意儿,可助理告诉她新的胶原蛋白送来要等到两天后。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陈远生手里的东西。

陈远生立刻心领神会,十分慷慨地把他的一堆瓶瓶罐罐拿给姜郁。姜郁开始有点不好意思,推脱一下也就收下了。

下午第一就是姜郁饰演的皇后在煤山自缢的戏。姜郁很有演戏的天赋,功课做得也足,一举手一投足将这个将死的亡国皇后描画得淋漓尽致。就在姜郁一脸悲痛颤颤巍巍走向三尺白绫的时候,她的脸色变了变,脚步瑟缩起来。导演不满意地喊了卡,姜郁面色古怪地跟导演讲了两句,就去了洗手间。

二十分钟后重拍,还未进行到一半,姜郁的状态又开始飘,导演正要喊卡,她却理不了那么多,顶着沉重的戏装急匆匆地跑进厕所——整个下午姜郁都在厕所和去厕所的路上奔波,几乎拉得要虚脱了。

姜郁心情跌倒谷底,她实在想不通今天到底吃了什么,会闹肚子闹得这么厉害。戏是拍不了了,她手脚发软,有点脱水的迹象,只好由助理扶回去休息。恰好这一幕被好不容易偷混进来的狗仔拍到,立刻配图发了一篇吴仲言劈腿嫩模,姜郁形容憔悴的新闻,这当然都是后话了。

而始作俑者此刻正对着屏幕笑得欢畅,一点不在意面瘫君的面无表情了。他给姜郁的那一堆药里,混了几片他用来治便秘的特效药。

6

饶是外界对姜郁的婚变传得沸沸扬扬,梁连声却一点没放慢拍戏的进度。时间一晃两个多月,陆续有演员杀青离开剧组,陈远生也等来了他的最后一场戏。

这是陈远生饰演的南明唐王朱聿键在汀洲县府衙门外,在暴雨夜里被乱箭射死的场面。导演特别重视这一场,布景尽力还原当年,剧本更是改了又改。

这实在是苦了陈远生。自从车祸之后,他记忆力就不太好,老是记不住东西。为了情感的连续性和饱满度,这大段大段的台词导演要求连续拍下来,背得陈远生直翻白眼。好不容易勉勉强强记住了,那边导演又改了剧本,陈远生觉得自己快升仙了。

当天夜里等到十一点多,道具灯光全部就位。十月的天气,在这荒郊的夜里已经只有几度的温度,昼夜温差极大,让陈远生很不习惯。他在戏服外披了一条薄羊毛毯,还是被冻得脸色发白,唇无血色。导演倒是很满意他这个样子,十分符合他心目中将死唐王的落魄像。

雨车开始喷水,所谓瓢泼大雨,可是一点不含糊。陈远生缩手缩脚走了两步,最后一咬牙撩开羊毛毯,抬头挺胸迈进雨幕中。

演陈远生的贴身小太监的是一个从电影学院选出来的大三学生,样子很精明,人却着实木讷得很。将将几句台词,他拍了十五六条还不到位,陈远生也只能陪着受雨淋。导演皱着眉头喊卡,休息二十分钟再来。看着小伙子在一边怯怯的样子,陈远生发不出脾气,还安慰了他几句。

陈远生浑身上下早就湿透了,凉风一股一股猛灌过来,他只觉得四肢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可戏还得继续拍下去。休息之后小伙子的状态虽好了些,也还是磕磕跘跘拍了好些条,导演才勉强满意。而陈远生此刻脑子里已经是麻线乱缠,台词忘到了姥姥家。

这样一路拍拍停停,等到最后陈远生竭力压抑颤抖的音调吟诵完李后主的《破阵子》,跪倒在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导演终于是满意了,宣布收工。陈远生却跪在地上起不来,他浑身已经没一丁点力气,哆哆嗦嗦像打摆子一样瘫倒下去,耳边嗡嗡作响,根本没听见导演喊结束。

最后陈远生是被抬回所住的酒店的。他撑着到浴室放热水,想泡一泡澡。他强挣着把手臂绑在旁边的扶栏上,好让自己不会滑到浴缸里去,才在热气蒸腾的浴室里晕了过去。在闭眼的那一瞬,陈远生竟莫名其妙想起和阮百行第一次见面的情形来。

陈远生第一次见到阮百行,将两人定位成你死我活的情敌关系。其时陈远生刚刚经历了一场精疲力竭的解约,最后在黎菉的帮忙下搞定了违约金。周蕴也热心相助,托关系让他签入Channel S。

一切看似雨过天晴,而陈远生心里却并不好过。其一是当时公司高层人事变动,大中华区总经理辞职,带走一大班老臣子。对于Channel S来说,这不啻于大地震,这种情形下,自然不会有人耐烦来关心一个刚刚签进来、毫无背景的新人。而最让陈远生心烦的,是黎箓开始对他热情减退,逐渐疏远起来。

后来陈远生回想,其实自己并不见得有多喜欢黎箓。他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父亲好赌滥酒,对他好一阵坏一阵,鲜有亲情。他在这翻云覆雨的娱乐圈里挣扎沉浮,身边只得黎箓一个人,自然条件反射地把他当成依靠。在此之前,陈远生不是没听过关于黎箓的一些流言。黎箓是个双插头,在圈子里出了名的私生活混乱,为了上位爬上好几位高层的床。他明白娱乐圈的生态环境,这些传言虽不会全部属实,但也八九不离十。但是黎箓在他面前掩饰得很好,陈远生便不想穷根究底,那不过徒惹自己伤心。

可这次陈远生却再也当不得鸵鸟了,因为黎箓已经不把他放在心上了。那天是黎箓生日,陈远生提前好几天就跟黎箓约时间,黎箓左右推脱,最后答应晚上跟陈远生一起吃饭。陈远生费心设计了一番,还破费买了一支黎箓中意的红酒,想给他一个惊喜。

那天晚上陈远生一直等到十二点,黎箓并没有出现。他彻底失望了,甚至开始怀疑黎箓从来没喜欢过自己。拍拖这么久,黎箓根本不碰他。他越想越多,一路钻牛角尖下去,却接到黎箓打过来的电话。

黎箓应该已经喝了些酒,说话有点不太清楚。他对陈远生发号施令,让他赶快到天封路上的云会所。陈远生想跟他赌气不去,犹豫了半天还是出了门。后来陈远生想,自此之后的纠纠缠缠、肺腑煎熬,都不过是这一念之差的事。

7

云会所是一家会员性质的高级休闲会所,陈远生自然是进不去的。他在门口给黎箓打了好几个电话,却都没人接听。正在陈远生决定离开的时候,出来一个人领他进去。那人个子甚矮,脸圆圆的却摆出一副严肃正经的表情,让陈远生有点想笑。后来他知道,这个矮个子是阮百行最得力的助理和心腹,不得不另眼相待。

陈远生跟在矮个子后面,步子很是拘谨。他一直认为自己和黎箓对于生活有着不同档次的认知,现下这种想法更加强烈。矮个子在为他指明去处之后便远远地退开了。陈远生犹犹豫豫地往前,推开包厢半掩的门。

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门内,黎箓正跨坐在一个男人身上,抱着男人的头接吻。他有意无意地摆动着臀部,一下一下摩擦男人的下身,动作充满了情欲的意味。

陈远生愣住了,他心里大声叫自己转头就走,可却无法挪动脚步——是了,就该是这样,他无不丧气地想。他本来就不自信,现下又发现了这样有力的佐证,顿时心灰意冷。

两人约吻了半分钟,男人掐着黎箓的腰把他推开,转过头望着门口。黎箓还喘着气,面色潮红,而那男人微微侧着头,带着一脸冷情,正是阮百行。

黎箓对着陈远生招手,示意他过去,嘴巴里对阮百行说:“阮老板,这个是要好的朋友陈远生,非要替我过生日,我就做主叫他过来了。您不介意吧?”

阮百行笑笑,不说话。他有四分之一的葡萄牙血统,五官轮廓分明,让他的笑看起来更深邃。

黎箓继续说:“我这位朋友也是圈里人,以后还要劳烦阮老板多多照顾。他可是难得的干净心善的人,娱乐圈里难找出第二个,只是怪时运不济。”

陈远生此刻不仅仅是生气了,黎箓魅惑而讨好的表情让他觉得恶心。正当他准备起身走人时,阮百行开口说话了:“既然今天是你的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黎箓冲阮百行一笑:“要不老板签了我?”

阮百行抿下一口酒,却拿眼睛看陈远生:“你在GTV的合约还没到期。”

黎箓似知道阮百行会这样回答,也浑不在意。阮百行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却没接,只是口气淡淡地对黎箓说:“你喝过头了,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黎箓酒劲上来了,一路拽着他的衣角喊他的名字:“远生,远生。”一声声像是喊着他,却又没在喊着他。车外的钢精水泥高楼一栋栋呼啸而过,冰冷而毫无生气,陈远生却忽然想明白了,他和黎箓,终究是不适和做情人。

陈远生是硬生生从睡梦中被人拍醒的。他勉强睁开眼,骤然入眼的是阮百行近逼放大的脸,这让他瞬间清醒不少。

陈远生下意识地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此刻被被子裹成一副粽子样,正躺在床上。他不由得拿眼去看站在面前的男人。

阮百行避开视线清了清嗓子,在他床头坐下:“我有事找你谈,在浴室总不成个话。”

陈远生立刻露出一副吃了大亏的表情,被子下他可是赤身露体,于是又恨恨地把身上的被子裹得紧了些。阮百行不理会他这些故作矫情的小动作,问他:“是你给记者爆料姜郁的事吧?”

陈远生撇嘴地摇头:“我怎么会知道那狗仔怎么会恰好拍到郁姐闹肚子的照片?”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阮百行把一本娱乐周刊甩到他面前,气势凌人:“别跟我装模做样。”

陈远生瞄了一眼。周刊封面是姜郁挽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虽只是背影,熟识的人也能认出阮百行来。照片旁边配的标题则是“姜郁深夜会富豪,婚变门竟是女方劈腿在先!”大红字体,看上去十分惊悚。

陈远生讪讪地笑了笑,小声说:“我也要赚点外快不是?一个大头条的线人费有两万五呢!”

阮百行猛然欺身上前,一只手撑在陈远生的耳朵边:“你就这么缺钱,嗯?”

陈远生眨眨眼,忽然伸出手圈住阮百行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去:“阮老板,要不然你买我,两万五一晚上。”

陈远生很瘦,手腕细瘦伶仃地搭在他身上,白白的一截,竟突然让阮百行有了欲望。他恶狠狠地将人压在身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撕碎。两人的下身契合地贴在一起,陈远生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生理上的变化,而他却突然心虚了。

好在最后阮百行冷冷地推开了他。他站起来理了理袖子。

“刚刚淋雨的感觉如何?看来你还没吃够苦头。”他拍拍陈远生的脸颊,说:“你那些把戏,姜郁看不出,我可清楚得很。”

陈远生看着阮百行离开,愣了一回神,倏然明白过来。那个饰演小太监的小伙子应该是得了阮百行的吩咐,故意整蛊自己。他这是给姜郁报仇呢。

陈远生什么也不愿深想,嘿嘿笑了两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倒下接着睡。

他实在是太困了。

8

陈远生足足睡了二十六个小时才醒过来。他撩开眼皮,头脑昏昏沉沉,知一定不能再睡下去。磨磨叽叽爬起床,顺手摸来手机一看,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是路佳途打来的,他心里立刻生出“还是面瘫君好,我一个人在外死了也只有他能发现”的感慨。

他给路佳途发了一个短信,说是连着拍夜戏补眠过头,让他不必担心,自己今晚就可以回家了。发完短信便去洗漱,可能睡得太久,手脚有点发软,在手机蓦然响起来时,手里的牙刷没拿稳,掉进洗脸池里去。

陈远生翻了个白眼,以为是路佳途打过来的电话,看也没看就接起来。

电话里却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Karol,我猜你也该起来了。抓紧时间,我在停车场等你。”

“等等。”陈远生拧了自己一把来确定自己没有失忆:“你是谁?”

女人笑得很开心:“我是你的助理咪咪啊。你的车我会让人开回去,不需要操心。等下我还有一个会,你动作迅速点。”

咪咪是个胖胖的小姑娘,笑起来脸上两个酒窝。她乍一见到陈远生,啧啧叹了一声:“天啊,你比电视上帅多了!”

陈远生当成这是第一次见面的客套话,一本正经问她从哪儿冒出来的。咪咪催促他上车,把自己的名片丢给陈远生。陈远生一痛扶头——那名片上堪堪印着著名偶像实力派演员陈远生助理,张咪。

咪咪笑嘻嘻地同他说:“我们等下去拿剧本,为你在杨秀导演的新片里争取一个角色。”陈远生侧起身,不敢置信地问:“拍《无痛人流》的杨秀?你没开玩笑吧!”

咪咪点头如捣蒜,脚底猛踩油门,冲了出去。

其实陈远生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不想没说破。车最后停在海天影视的大楼前,他和咪咪一同下车,站在楼前往上望——就和以前一样,他不清楚那人在想什么,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可不同的是,自己如今已不怕他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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