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爱情杀了我——暗夜花园
暗夜花园  发于:2013年0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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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程安爱这个男人,爱这个为了他杀人的男人,这个过生日时给他做牛肉面的男人,这个给了他姓氏的男人。这份爱,是他活着的唯一理由,这份爱,也是彼此折磨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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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程冉第一次见到小安是在潦倒的父亲说“明有人过来,把家收拾收拾”的第二天下午。一个漂亮的孩子躲在二十岁左右的女子腿后不肯出来。美丽的女子把小安拉到程冉面前“来叫哥哥”。“哥哥”孩子怯生生地叫了声,没敢抬头。“嗯”。四口人象征性地吃了顿饭,小安就跟着程冉进了他的屋子,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程冉看着这个瘦弱白皙的孩子,狭窄的屋子闷热潮湿,伸手,孩子动了动,破旧的椅子吱嘎响了一声又恢复平静,程冉的手心全是孩子的冷汗。轻轻抱起了他,走进浴室,放在大盆里,一点点洗干净,又用大毛巾擦干放在床上。孩子正大眼睛看着他,漆黑水润的眸子。“睡吧”。然后起身站在窗户旁,不知道这个年轻美丽的女子为什么要跟着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这个女子和这个孩子之于他的家庭将是什么,程冉看着夜色中的树叶,安静的,一动不动,这树叶那样寂寞,那样不自由。

四口之家平静的过了半年。这半年,父亲没有酗酒,也没有再赌,在镇上的建筑工地找了份卖劳力的活,而女人在一家大超市卖手机。程冉看到父亲重新开始刮胡子,重新开始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原来,父亲只有三十四岁,原来有了希望的父亲,这样年轻。

第二年的三月,父亲早早去了工地。程冉从门缝里看到女人给小安脖子上戴了个东西,然后搂着他哭,小安手里攥着一把钱满脸茫然。那天后,女人再也没回来。父亲等了五天,喝的烂醉,把家砸了粉碎。小安躲在桌脚不敢动,男人瞥到了他,抓起来就打“婊子养的玩艺,你妈十三岁就出来买,十七岁就生了你这个贱种,要不是老子,她还卖着呢?婊子一个,还他妈跟人跑了!你跟你妈一样,都他妈是贱货!”程冉放学回来,看到了满地的碎片和同样破碎的小安。那一刻,痛苦像黑色的潮水,一波波袭来,淹没了程冉曾有过的感恩和幻想。

以后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两年前母亲病死后后。父亲又开始酗酒,疯狂地打程冉和小安。程冉在父亲眼中又变成了那个扫把星,妻子病死,家庭的困窘,再次婚姻的失败,还有那个小扫把星……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他罪孽的理由。一天夜晚,小安给程冉受伤的额头擦药,程冉看着这个没有眼泪的孩子,掐住了他的脖子,手越来越紧。孩子却没有挣扎,静静地看着他。程冉注视着这对黑亮的眼睛,就是这对眼睛,第一次看到时漆黑水润的眼睛,跟在他身后总晶亮地望着他的眼睛,早晨他上学看着他远走的眼睛,放学时在家门口的石墩子上坐着眼巴巴等着他的眼睛。程冉忽然松了手,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孩子的脸伏在他肩上,一会就打湿了他的脖子。那一刻,怀里的温度成了程冉唯一的安慰。

那一年,程冉十二岁。

第二章

从此后,程冉上学前会把小安锁在自己的屋子里,放学再把他放出来,听到开门声,立即跑出来锁上屋子的门。这是年幼的他保护小安的唯一方式。父亲依然酗酒,依然会打他,只是打人时,父亲满口“操你妈贱货”的打他,小安在门后“哥哥,哥哥”焦急地拍着门。父亲打累了,到头就睡。程冉进屋后小安给他上药,“哥,以后他回来,你也进屋,咱们都不挨打”。“呵,哥不疼,哥会躲”,程冉揉着他的头发,小安不懂,这插销和锁不同,经不住男人踹的。跌打酒成了两个孩子的必备品,只要不出血,程冉都会忍着做些饭,两人吃了,程冉看书,小安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等着程冉一起睡。

两个月后,快要小考,每天放学,老师会留下学习较好的学生留下来小测。程冉做题时,总是很快,担心着小安是否挨饿,是否想上厕所。这一天,小测的题目出奇的难,程冉回从学校走出来,已快七点。打开门,看到自己的屋门打开着,地上躺着被砍断的锁。男人骂着“让你贱货跑,跟你妈一块跑啊”,小安歇斯底里地叫。冲到门口,看到暴怒的男人,裸着下身的小安,男人进出的手指。小安腿上的血喷红了程冉的眼睛,“畜生!”程冉吼着朝着男人扑去奋力推了一把,男人斜着身子,头撞到木柜的边角倒了下去,年久失修的柜子被巨力一撞,坍塌在男人身上。“小安!”程冉紧紧抱着剧烈颤抖的孩子,“小安乖,哥哥在,以后就没事了”。程冉抚摸着孩子的头,另一手紧紧地搂着。怀里的人终于安静下来,程冉给他清洗的时候,警察来了,证明男人是饮酒过度摔死后,处理了尸体。

程冉抱着小安怔怔地看着地上的血迹,血已经干涸发黑。程冉想起母亲肝癌末期时,病痛和绝望让躺在白色床单上的女人犹如一片薄薄的揉皱的纸片,撕心裂肺的疼痛伴随着大口大口的血。程冉记得那触目惊心的血,一片片把他和家庭带入绝望的血。而地上是他父亲的血,一个平庸的只不过侥幸娶了漂亮妻子,却又被这侥幸摧毁的男人的血。他杀了这个男人,为了怀里的这个孩子,杀了这个世上唯一和他有血缘的人后,又看到这触目惊心的血。程冉起身,拿起父亲的烟,点了一根来抽,辛辣的烟,充满了胸腔,呛得眼泪流下来。抽完了生命中的第一根烟,程冉似乎镇静下来,拿了抹布,一遍遍地擦干净地板。

深夜,怀里的小安体温开始不正常,程冉探了探额头,吓了一跳忙用被子裹紧了,端了盆热水,不停地用毛巾敷,又想起父亲的高度酒,一遍一遍给他擦额头。杯子晾的水不太烫了,摇了摇小安,怀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捏开下巴,用勺子喂了大半杯水,程冉掖紧了被子,从父亲的床单底下拿了钱,跑到巷口的药铺使劲地拍着门“开门啊,开门啊”。“谁啊,大半夜的……哟,程家大仔呀,怎么了”?“我弟弟烧的厉害,我买退烧药。”药铺老板把药给了神色慌张的程冉。一路奔回,把药塞进小安嘴里,哺了大半杯水,又掖了掖被子。天色蒙蒙亮了,程冉又装了钱出去。小县城的人起得早,天刚亮就开始忙着自己的营生。程冉买了只半熟的鸡回去。剁成小块,添了作料,用文火炖着,回屋摸了摸小安,还好开始发汗了。

小安醒来时,汤已经炖好,喝了一碗,程冉又喂了药给他,放平他身子,盖了被子,小安却不肯闭眼,一直看着他。程冉把手放在他眼睛上“睡吧,你做了个梦,什么都没有发生”。

傍晚,小安烧已经全退了,程冉把锅里的鸡块捞出来,用糖醋炒了,又擀了宽面条,做牛肉面给他吃。“来,吃了这碗面,小安又大了一岁”。小安楞楞地看着他,“你妈给你做了个锁,上面有你生日”,摸了摸他的头,“快吃。以后你姓程,跟哥哥姓”。

那一年小安六岁。

第三章

九月,小安上了小学,程冉到离家稍远一点的镇上读中学。程冉每天五点半起床,做早饭,然后骑着父亲的大二八车,绕道送了小安,再去上学。程冉读书一贯刻苦,尤其喜欢数物理。在十三岁有梦的日子里,他的梦想是做一个物理学家,所以即使得绕路送小安,却总是第一个到教室的人。只是小学8点才上课,让小安在校门外晃实在不放心,于是开学后的第三天早晨,程冉买了水果,把小安拜托给看校门的张大爷。小镇毕竟不大,人们都知道这两个可怜的孩子,于是每天六点十五,小安会准时出现在学校的门卫室里。

周六,程冉带着小安拎着麻袋去捡破烂,一些小卖部人会留着纸箱子、包装盒给他们,“嘿,程家大仔啊,先把这拿去,下星期再来啊”。卖了破烂回来,程冉给小安买一只冰激凌,小安总是小口小口舔。“快吃,待会都化了”,小安递给他,“都舔过了,还让哥吃”。第二次,小安不再添,咬了一小口直接给他。“快吃,哥不爱吃甜东西”。小安的眼睛里充满了不信,程冉揉了揉他的头发“小鬼~~~”。周日,程冉领着他去小河里扎猛子、抓泥鳅,两人在水里打闹,这时小安才会有一个孩子该有的天真。晚上,程冉检查小安一周的功课,也会多教他识字,然后像每天一样,扇着扇子哄小安入睡。

到收割庄稼的时候,程冉把小安留在家里,自己到乡下给需要劳力的家收庄稼,起早贪黑地干,每天有十块钱。程冉身子小,却麻利勤快,别人歇着,他还干,总怕干得少,以后人再不雇他。晚上回去,小安已做好了饭,挑着程冉手上的血泡,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下来。“哭什么,小安是不是女孩啊,来让哥哥看看”,程冉作势要扯他的裤子,小安使劲提着裤子,扔了句“流氓”就跑开了。

天气渐渐转凉,南方的冬天阴冷潮湿。程冉买了新棉花和粗布给小安缝了棉衣。针脚虽很细,做出来的衣服却毕竟不大合身。裤裆有些窄,小安在体育课时不小心撕裂了,晚上回去程冉给他补了补,后来小安连做操都是小心翼翼。

程冉的字很漂亮,小安常拿着他的书看,发现他们的课本版本不同,大部分课文却是一样的。小安找到了班主任说以后不想买书,用旧的就可以,书中有不同的地方,他就抄下来。老师看着这个成绩优异的孩子点点头。

秋去春来,日子清苦却幸福的过了6年,这年夏天,程冉收到了清华物理系的录取通知书。这些年镇上每个月几十元的救济金和卖破烂、做苦力挣的钱都小心的维持着生计,父亲走时只留下三千多元,这些钱还不够一个学期的学费,而小安,要上初中了。程冉独自走到河边,仿佛看到了一个孩子嬉戏的身影,在水里扑腾愉快地喊着哥哥;河堤上的柳树有很粗的躯干,两个孩子怀抱着,努力地够着对方的手;两人绕着小河追逐打闹,被捉住的小安在自己怀里咯咯地笑……是他让这个孩子欢笑、尖叫,也是他让这个没有眼泪的孩子为了他哭泣。小安!他的弟弟,他的孩子!

回到家,程冉把通知书折成小方块和数学、物理奥林匹克竞赛的3个奖杯放在柜子的最里层。晚上小安看着校门口的程冉直扑了过去,搂着哥哥的腰问:“哥,哥,你考的好不好?考上哪所大学了?”程冉把他抱起放在车的前梁上,“哥成绩不好,哪儿也没考上。”“没事,今年考不好,明年再考。”“哥哥没有小安聪明,明年也考不上,哥不考了。”一路上,小安异常沉默,回到家,紧紧地抱着程冉:“哥,是不是我?”程冉抱紧了哽咽的小安,“是你什么呀?哥脑瓜不好,又不是你生的我,你说是你什么?”“不是的,哥,是我,是我……”“不许你瞎想!十二了还哭,是不是女孩啊?”程冉又要扯他裤子,这次小安没有躲,抬头看着他,泪流满面。又是这对眸子,像深潭一样的眸子,程冉叹口气,紧紧搂着他,“不是的,不是你”。

第四章

小安终于在程冉的坚持下读了中学。不再读书的程冉起的却更早。4、5点钟到镇上送报纸、牛奶,再回来送小安上学,白天在一家快餐店打工。一年后,城里一家电器公司招聘,程冉每天骑一个多小时车,去那里做销售员。

小安第一次遗精,是在十五岁的冬天。程冉到市里培训没有回来。一觉醒来,窗外是隐晦不明的月光。他抚摸到床单上的白浊,头脑瞬间空白。没有哥哥在身边的夜里,梦中却与他赤裸地纠缠。自己的投入,自己的喘息,抚摸那个男人时双手的贪婪……梦的琐片拼凑起来,让小安惊恐。南方的冬天很少下雪,而今天,推开门去,却是白茫茫的一片。程安在雪地里大步大步的奔跑,一圈一圈,惶恐地、不安地奔跑。儿时,母亲领回家的男人猥琐的手指,唯一称得上父亲的人带来的疼痛……回忆像倒入水中的墨汁,不断晕染,开出一朵朵诡异的黑色花朵。奔跑着,奔跑着,突然眼前一黑,倒在雪地里。再睁开眼时,月光已变得清明,照在雪地上一片诡异的蓝。程安抓了一把,看着它顺着指缝,冰冷地一滴一滴流下来。

回到屋,用力地洗着床单,一遍遍揉搓着,反复清洗,最后搭在院子里的绳子上,看着它慢慢变的坚硬。床单上已经痕迹全无,程安告诉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少年时期人人都会做的梦,梦与现实无关,它只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

晚上放学程冉已经回来,看到小安很高兴。“来,我给你买了件衣服,你试试。”程冉给他脱下笨重的棉衣,换上蓝白相间的羽绒服。“售货员推荐一款黑色的,我一眼就相中了这件,我说我弟弟又干净又白。”程安看着哥哥近在咫尺的脸,有些恍惚。“喜欢不?”程安伸手搂住程冉的腰,把头靠在他胸口“你给我的,我都喜欢。”程冉笑着揉他的头发“多大了,还撒娇。来端端东西,今天吃火锅,我都弄好了。”吃饭时,程冉不停地夹羊肉和鱼丸给他。“这是在市里大超市买的进口鱼丸,你爱吃,多吃些。”锅子里的水沸腾着、翻滚着。程安想到了自己的梦,关于同性、关于哥哥、关于自己呼之欲出的情感。眼前的人已经二十岁了,不再是只能无助地搂着自己哭泣的男孩,而是一个英俊、挺拔的男人了。哥哥的感情世界一直空白,从读书到工作都是空白,不知是为了照顾自己,还是都不合意,又或者是,会不会是?如果是?如果是?“想什么呢?都凉了,快吃。”哥哥关切的眼神清澈、明亮,程安忽然为自己的想法、为那个梦,感到羞耻。

第五章

绮丽的梦仍在继续,或完整,或片段,纠缠着少年的夜晚,困扰着少年的白天。程安对此除了不知所措,就是惶惶不安。程安在学校益加沉默,闲暇时,从图书馆借许多书来读,名着、人格、心理……却遍寻不着让自己解脱的答案,只能在心里疑问着,内疚着,不安着。

日子在忐忑中一篇篇翻过去,这一天是5月26日,程安是双子座,星运书上对这一天生辰的定论是:敏感,害羞,感情深邃,有保守或孤独的倾向,缺乏安全感。

程冉炖了板栗烧鸡给他,取意大吉大利,又做了几样小菜。牛肉面端上来时,程安忽然想起十年前的夜晚。在他失去了母亲,失去了继父,遭受屈辱和疼痛后,他得到了一个哥哥,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为他杀了人,为他做了一碗牛肉面,为他过了生命中的第一个生日。这个男人,给了他自己的姓氏。程安的心,顿时清明起来。这个男子,任谁都会去爱的,只是老天眷顾,让自己遇到了。他这样英俊、这样优秀,不管是不是同性,是不是兄弟。爱,都是值得的,都该被尊重和祝福。

小安对程冉说;“哥,我今天想喝些酒。”起身取了烧酒来,为各自倒了一杯。“来,干杯”,程冉和他碰了碰杯子,“生日快乐。小安。”程安注视着他,哥,今天,这一刻,我确定,我是在爱。哥,如果是命运让你我在一起,那么注定我们彼此纠缠。程安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程冉仍然会抱着小安揉着头发,从小到大几乎每天都要上演的一幕,看在程安的心理,却起了变化。会小心翼翼地回抱着,会脸红,会从心底渗出丝丝羞涩。深夜,哥哥的呼吸声均匀地洒在耳边,程安伸出手指,描绘着哥哥的轮廓,从胸膛,到肩膀,到脖子,再到他的脸庞。有时,甜蜜的感觉会偷偷冒出来,把嘴唇贴在程冉的脖子上,温热一点点地传递,遍布全身;又有时,突然觉得近在咫尺的人,却是自己禁忌的、遥不可得的梦,搂着哥哥的腰,把头枕在他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贪婪地享受着和老天赛跑得来的时间,这理所当然呆在哥哥身旁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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