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李的，你什么意思啊？”（怒）

“我说的是事实啊。”绅士先生坐到沙发上，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况且，如果你要到外面工作的话，青洪帮那边也不会同意吧。”

“这件事我会和宏田商量。”

“这样啊。”搭在肩膀上的咸猪手不知何时滑到了腰部，“远，你的腰好细哦！”

颞远斜眼看了一下旁边的色狼，猛然站起，“我回去了。”

李白厚着脸皮追过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嘴唇毫不犹豫贴上他的后颈，“远，你脖子好香啊！”

“我回去了。”

“远，你皮肤好滑啊。”

“我真要回去了！！”

“远，你的嘴唇……好软啊，又软又甜。”

“唔……咳咳……”

好不容易溜到了门口，李白还是不肯放过他，又追过来，将他压在大敞的房门上，来了一记法式深吻，用舌尖反复缠绵，一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作罢。

“明天早点过来。”绅士先生电力全开，手杵在颞远身体两侧，低头看他，目光深邃又含情脉脉。

某人背脊麻了一下，假装淡定地‘嗯’了一声。

外面走廊的电梯打开，有老太太提着菜篮子走出来，颞远吓了一跳，匆忙和李白拉开距离，挥手说了再见，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门。

这套低调的公寓是他和李白三天前租的，既然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那总该有个可以呆在一起的地方。

颞远那套位于城郊的宅子，大且奢华，但是里面很多青洪帮的人，李白去了那里总是不便的，更何况萧澈和他也看不对眼。

丽景酒店的总统套房也不行，酒店里人多眼杂，毕竟颞远和以前身份不同，在T城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总往李白那里跑，肯定会有些疯言疯语。

思来想去，就选择了隐于高耸入云的丽景酒店后，一幢不起眼的老房子，暂时租了一间还算宽敞明亮的大平米公寓。

第四十二章（上）：该死的善心

电梯大概是太老旧的原因，下降的过程中一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又慢又摇晃，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卡在半空中，或者直接砸在地面上，摔个粉身碎骨。

颞远不禁想，以前他还只是个普通白领的时候多爽快，哪里像现在这么束手束脚，不管做什么都要瞻前顾后，三思而后行，谈个对象都要跑到这种地方来租房子。

好容易到了地面，出了公寓是一条又挤又旧的长巷子，再往外走，就是闹市区了。

可能是由于这个时间，大家都去上班了吧，巷子里竟格外的安静，只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蹲在垃圾桶旁，缩成一团，好像很冷的样子。

寒风迎面吹来，仿佛冰冷的野兽扑过来，吞噬着身体的热度。

颞远见那女人可怜，便掏出钱包，丢了些零钱给她。

女人抬起脏兮兮的脸看了他一眼，空洞又麻木的眼神，但就是那一眼，忽然让他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颞远不由愣了一下，好像在哪里，哪一刻见过同样的眼神。

一下秒，女人忽然用猫一般的速度跳起来，抢了他手里的钱包。

“靠，妈的。”

颞远跺了一下脚，猛追上去。

那个瘦弱的女人速度奇怪，飞快转进另一条小巷。

她只到他胸口高，想不通这么矮小的家伙为什么可以跑得这么快？

最重要的是，要是被女人抢了东西，还追不上的话，实在是太丢脸了。

“呼……真TMD不该发什么该死的善心。”

颞远骂骂咧咧地追了过去。

苏言心大口大口地呼着气，手里紧拽着那个黑色的皮夹子。

她苦笑了一下，心想，自己终于也沦落到这步田地了，但没什么好悲哀的，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不是吗？

从她背叛的那一刻开始。

她躲到了一个破旧小仓库的后面，猛然伸手拽住追上来的钱包主人，将他一把推到了仓库里面，然后……关上了门。

颞远被一股大力改变了方向，重心不稳地踉跄着走了几步，等到他刚刚站稳，就听到关门声，眼前黑乎乎的一片。

他暗叫糟糕，但又突然想到，和他独处的不过是个瘦小的女人罢了，有什么好慌乱的，便压下了心中的不安，努力在黑暗中靠墙站稳。

‘啪’的一声，灰黄的日光灯照亮了周围。

眼睛无法适应突明突暗的变化，过几秒，才渐渐看得清楚。

这是一个堆放杂物的小仓库，从货箱上那厚厚的灰尘来看，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那个抢他钱包的女人，此刻正吊儿郎当地坐在一个木质的货箱上，掂量着手里的钱包。

“你认识我吗？”她突然问，声音竟相当悦耳动听。

颞远站着打量了女人一圈，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蓬头垢面，浑身都脏兮兮的，他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一定是一个神经不正常的流浪汉，可能是因为疯了，所以才被家人抛弃的吧。

“把钱包还我。”颞远摆出极为冷酷的表情，往前走了几步，想靠他高大的身形和凶悍的气势去震慑这个疯子。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女人又问了一句，抬起袖子仔细擦拭脏兮兮的脸，待脸颊都被她搓得发红了，五官都清晰地映照在日光灯下，她盯着颞远问，“那这样呢？这样总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那是一张很普通的脸，不能说难看，但连清秀也算不上。

但此刻，对于颞远来说，却比忽然见到天上的仙女或者地狱里的恶鬼更让他惊惧的了。

他甚至整整过了好几分钟才回得过神来。

这个女人就是在他那仅恢复的几段记忆里，穿着白色婚纱出现在门口的女人，李白愿意冒死挡枪的女人，还有……他曾经梦到过这个女人……额头中枪死了。

“苏……言……心……”李白的未婚妻。

第四十二章（下）：隐晦的真相

“苏……言……心……”李白的未婚妻。

颞远有些颤抖地说出这个名字，他想起萧澈曾经说过，自己绑架了李白的未婚妻。他还想起西蒙对他说过的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知道苏言心根本没有失踪，是你杀了她。’

苏言心，苏言心。

这是唯一一个，出现在他所不记得的那五年记忆里，却又让他记住名字的人。

一个充满谜团的女人。

颞远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女子，一种无形的恐惧正在一点点爬上他的头皮，他有一种预感，一些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不错嘛，红杉说你忘记了很多东西，可你还记得我呀。”

“红杉，你认识红杉？”

“其实不算认识，只是她死之前，我见过她一次罢了。”苏言心支起下巴，表情淡然地说，“唉，我也要死了。”

“红杉死了……她怎么死的……”

苏言心那种认真的表情让颞远不由得相信她没在开玩笑，甚至连最后那句自我感叹也好像是真的一般。

“她是叛徒，当然会死，没有人能逃得过制裁，包括……你和我在内。”苏言心若有所思地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

“谁制裁她的……”又是谁制裁你和我？颞远有种直觉，这个女人是一切的关键，她能解开那些比繁星还多，比大海还深的谜团。

苏言心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发呆。

房间里一阵压抑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问道，“你和李白还好么？”

颞远警惕地看着她。

苏言心‘噗嗤’笑出声来，“你干嘛像刺猬一样，我又不和你抢，李白是这个世界上最虚伪最可恨的同性恋，我可没兴趣。”

颞远想她一定是因爱生恨，毕竟他们都已经订婚了，但最终却没有走到一起。

他很干脆地开口说，“如果你还爱他，他也爱你，我会退出的。”这只是目前的权宜之计，也是一种试探。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快死了。”苏言心叹了口气，却又笑了起来，“为什么说他爱我呢，他有提起我吗？”

看着这个落魄的女人，他忽然不知该如何回答，李白从来没提起过她，一次也没有，所有关于苏言心的事，都是从别人和自己那支离破碎的记忆中得知的。

“你不用如此为难，他当然不会提起我，他巴不得我早点死呢。”

“要是他希望你早点死的话，就不会为你挡枪了。”颞远忍不住反驳。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个女人在李白心中一定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吧，不然谁可能舍生忘死地冲出去挡住那一枪呢？用身体挡子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苏言心讽刺地斜了他一眼，把手里的钱包翻来翻去的把玩着，过了一会，才拉长音调，慢条斯理地说，“我说你啊，为什么这么笨呢……保护我是他的义务，不管怎么说我可是他的直属上司啊，我要是死了，他可就有大麻烦了。”

自从颞远醒来后，发现周围人人都高深莫测，每个人都有秘密，只有自己笨得要死，他的脑子好像已经无法理解任何一件事了，苏言心的话让他大脑开始短路。

“直属上司，你的意思难道是……他为你工作？”

苏言心点了点头，“我们确实是某种意义上的工作伙伴，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会嫁给一个同性恋吧。”停了一会，她神秘地问，“你想知道，我们为谁工作吗？”

颞远心跳停了一下，他忽然有些害怕，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好半天，才小声问，“为谁……”

“Gentlemen Club的后台是教会，这个你应该知道吧，教会每年会考核最后的积分榜冠军，吸纳精英们成为其中的‘圣徒’，以此壮大教会的势力。那位著名的X先生，就是其中的圣徒，当然我和你的爱人都是。”

第四十三章（上）：教会的间谍

“你说李白是教会的人？不可能……如果他是的话，为什么要参加游戏呢？况且我从没见过他有什么可疑的行为。”颞远强压下心烦意乱，在心里默念，李白不过是一个正直的商人，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假如他是教会派出去的最秘密，最善于隐藏的间谍的话，那就会神不知鬼不觉。”苏言心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四年前他的身份差点就暴露了，我和他订婚不过是声东击西之计，借我的身份为他打掩护，把所有的注意力吸引到我身上，这样就没有人会怀疑他了……可笑的是，愚蠢的X竟然派你来干掉我，谢天谢地，你枪法没那么准……”

颞远觉得自己仿佛被一个大铁锤重击了一下，浑身都开始钝痛，但他很快还是找了问题的漏洞，“竟然你们都是教会的圣徒，那X为什么要干掉你？”

“这都是教会放任X那家伙任意发展，才造成了被反噬的恶果。被自己养的狗吃掉，还真是讽刺呢。X取而代之是早晚的事，毕竟那个男人的势力早就超越了教会，现在教会那帮老头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临死前的苟延残喘和垂死挣扎罢了。”

内斗，夺权，这是任何一个时代都避免不了的权利斗争。因为一旦曾经的强者不再强大，那便会作为弱者被更强的人所吞噬，是自然界的必然更替规律。

“你知道X是谁吗？”

苏言心摇了摇头，“就是因为不知道，才会那么棘手，不过曾经有一个人最接近X，知道了他的秘密，后来那个人死了，但是却留下了三把钥匙作为线索。”

“你是说梁小夜……”

“没错，这条线索是教会最后的希望了，它会挣扎着、用尽一切办法找到这三把钥匙，现在你该明白，作为钥匙保管人之一的你有多么重要了吧。”苏言心冷冷道，“当然，钥匙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没有人知道，或许根本毫无用处也说不定，但这是教会想要翻身的最后一丝希望了，如果无法抓到X的弱点，无法知道他是谁，那只有等着被慢慢砍掉手脚，流光最后一滴鲜血，痛苦绝望地死去了……”

苏言心说完，又笑了一下，眼睛发红地盯着地面，好像一头受伤的嗜血野兽。

“如果你想要那把钥匙的话，很抱歉，我没有，我更不是什么钥匙保管人。”颞远冷冷地陈述着，一把破损的金属色钥匙清晰地在脑中一闪而过，他隐藏住心里的悸动，板起了脸。

“你想太多了。”苏言心向后靠着满是灰尘的货箱，淡淡道，“正相反，我告诉你这些，是要你保管好自己的东西，你是X那边的人，如果你把他交给你的钥匙弄丢了，只有死路一条。”

“什么狗屁教会，永远消失吧。”苏言心眼里透出一股恨意，顿了一下，她咬牙，“我们利益是一致的，我希望教会消失，而你保住了东西，就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她跳下货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千万别相信李白，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那我又凭什么相信你？”颞远挑眉。

苏言心走过来，盯着他说，“没有什么是天衣无缝的，仔细观察吧，好好看看你周围的一切，你会发现蛛丝马迹的，会相信我所说的话。”她继续往前走，打开了仓库的门，“我没办法呆太久，如果还想见我，就到这里来找我。”

苏言心低头捡起一块破木板丢在门口，“你要见我时，就把这块木板倚墙放到左边，如果我没死的话，第二天会在这里等你的。”

苏言心走出仓库，颞远跟了出来，她关了门，小心翼翼地左右打量这条杂乱的小巷子，确定没什么人后，她缩起脖子，转头小声说，“对了，我总觉得问题的关键在梁小夜，你好好去查一查吧，对你会有帮助的。”

她说完这句，缩起脖子，抱着手臂，仿佛很怕冷似的，飞快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第四十三章（下）：骚动

苏言心走远后，颞远才想起来自己的钱包还在她那里。

“靠。”他低低咒骂了一句，盯着女人消失的方向看了好一会，才转头往回走。

没钱，该怎么回去呢？他本可以折回那套公寓找李白，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却不是那么想面对那个男人。

每次当他想不管那些匪夷所思，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做回一个普通人时，一定会发生些什么来打破这种现状，逼得他不得不卷入那些难题。

或许就像秦爷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TMD在这五年里到底干了些什么？”为什么非得收拾这些烂摊子不可。

颞远低低怒吼了一句，一脚踹翻了路边的垃圾桶。

‘！当——’

铁质的垃圾桶砸在地面上，发出巨大刺耳的撞击声，冰冷地回荡在这条陋巷里。

发了霉的食物和破旧的废弃物，带着阵阵难以忍受的臭气，滚得一地都是。

腐烂的气味在空气里弥漫，颞远盯着压抑阴霾的天空，觉得这个世界和这些垃圾一样，一起在腐烂变臭。

刺骨的寒风迎面袭来，他将手揣在风衣口袋里取暖，一脚踩扁了一个滚出来的易拉罐，慢慢消失在这条巷子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