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陈易，是我，安陌怀，你在哪？”

对面的电话一阵沉默，我有些着急，“你在哪，我过去找你。”陈易报了个地址，我挂断手机，换了衣服往外边走，领班再后面喊，“别忘了晚上的班。”我回头冲她点点头，走到路边拦了辆的士坐了上去。

见到陈易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才2天没见，这个小伙子憔悴的有些吓人。

他看见我打起精神冲我笑了笑，我搂了楼他的肩，“带我去看看叔叔吧。”陈易领着我往老旧的巷子民居里走。旧宅的光线很不好，即便是正午，也显得很昏暗狭隘。楼梯的角落长着一些青苔，看不清楚黑乎乎的一团，天花板也渗水的厉害。

陈易掏出钥匙打开了面前有些微微颤颤的大门，一股带着霉味的气息扑进鼻子。陈易的父亲安安静静的躺在不到20坪的屋子里，闭着眼睡着，眼眶深深的陷着。陈易别过头不忍看父亲，我默默的站了一会，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出去说话。

在破旧的楼道口，歪歪斜斜的停着一些自行车，偶尔还会有老鼠从水沟里穿出来，湿漉漉的从面前跑过。“怎么不待在医院里？”陈易盯着面前跑过的老鼠，“已经交不出住院费了，之前的药钱还欠着。”“伯母他们呢，知道么？”“他轻轻摇了摇头，“我还不敢同他们说，我妈她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我弟还在学校上课，还不知道。”我抬头看了一眼被电线穿过的天空，几只麻雀灰突突的蹲在上面。“可是，住在这也不是办法，还是得去医院，感染了怎么办？”陈易掩着脸蹲了下来，“我也没有办法了，手术一动完，我爸他就坚持要回来，而且，确实没钱继续住院了。”我略略沉吟了一会，“已经筹不到钱的地步了么。”陈易重新站起身，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小安，我觉得我走投无路了。”我当时没有领悟陈易这句话的意思，直的后来我才明白他所谓的走投无路的意思。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别急，我帮你想办法，明天给你电话，你先回去照顾叔叔。”陈易低着头没有动，我走到巷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透过长长的昏暗巷子，陈易立在那里没有动，四周是微微颤颤的老宅，一种腐朽的感觉袭上心头，我别过头离开了。

离开陈易住处，我回了一趟学校，小猪去上课了不再宿舍，其他两个人也不在。我找出了张银行卡，去了一趟学校附近的ATM机，卡里剩下的钱不多，是我之前攒下的3千块，算是我全部家当了。我算了算也快发工资了，想了会，把卡取回出来，揣回兜里。我打了个电话回家，我妈正好午觉起来。

“喂，妈。”

“恩，小陌啊，有事啊？”

“唔，没事就不能带电话回家嘛。”

“你一般没事不会给我打电话。”

“……“

我觉着不怎么好开口，想了会儿才道，“最近家里的生活费够么。”

“还凑合，怎么，你缺钱么。”

“没，就是我同事家里出了点事，想借点钱帮帮他。”

“借吧，你不会饿死就可以，家里有补贴，够我开销。”

“恩，那行，我自己看着办好了。你在家自己照顾好自己，我放假就回去。”

我同我妈在絮叨了一会，就挂了电话。其实这三千块也顶不了什么用，还是得想想别的办法。

我在学校里慢吞吞的走，正好碰见同班的王伟下课，他见着我跑了过来，“安陌怀。”他微微喘着粗气。我摸着下巴等着他接下来的话，“今天下午是孙老头的课，你也敢翘。”我一拍脑袋，“完了，我给忘了！”我欲哭无泪的拽住王伟的领口，“他下午不会点名了吧，我的天呐。”王伟被我勒得险些喘不过气了，“额荷，你先放开我，放开我……”我讪讪的放下他，祥林嫂附体的碎碎念，“都怪我，都怪我忘了，死定了死定了……”王伟顺了顺气，拍了拍我，“今儿确实点名了，不过林郁帮你扛下来了。不过下回你要是再翘，他可就保不了你了。”林郁是我们班的班长，我跟他其实没什么交情，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帮我，想着改天请他吃个饭好了。

“对了，还好你回来了，你赶紧去一趟教务处，听说助学金那块得确认什么的。”我冲他到了个谢，挥挥手去教务处了。

教务处的老头们依旧是一副大爷样，慢吞吞的，非常不甘愿的抽出了核对表格，然后依旧无视我继续上着网偷着菜斗着地主。我在核对信息上签了字，又被拉去当苦力整理了一会儿文件，等到我弄完一切的时候，所有老头都下班回家吃饭了，只剩下一排空荡荡的电脑。我关上教务处的门出来，天已经半黑了，我看了一眼手机，暗叫一声不好，快迟到了。

12.卖身抵债什么的不是传说

到了餐厅的时候，还是迟到了。领班瞪了我一眼，罕见的没有对我喷口水，我极其的感到不适应。我偷偷撞了撞边上的小张，“领班今天吃错药了？”小张白了我一眼，“你什么受虐体啊，下午经理就来了，正上边处理事呢，指不定什么时候下来视察。而且听厨房小李说，经理预订了一个包厢，订了一桌的菜，说是要请朋友来着的。”这时候收银小妹咳嗽了一声，我就看见楼上走下来一个穿着米色西装的人。小张冲我使了个眼色，就到厨房端菜去了。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太子经理吧，也没顾着打量他，一旁给人点菜去了。

这时候正是用餐的高峰期，大堂的桌子上都坐满了人。我正端着托盘给客人上柠檬水，领班走过来拦下了我，把我手上的托盘交给一旁别的服务生，让我负责包厢那块的端盘。包厢那块一直都是陈易负责的，一般包厢里的都是VIP，通常都是让熟练的服务生做的，轮不到我这种兼职的。可是如今陈易不在了，我虽然是兼职，但是干的时间也挺长的了。我端着托盘敲了敲包厢的门，心想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升迁？

包厢里坐着一桌人，我一眼就认出了叶臻，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扫了我一眼，淡淡的转开视线继续同边上的人低声说着什么，好似从来没见过我一样。这时我才看清他边上的人，穿着刚才见到过的米色西装，有着一对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嘴角荡着丝傲慢的笑，想必这就是新来的经理了。

“叶臻，今天不把你放倒都对不起我的场子。”

叶臻拿起一旁的茶壶添茶，笑而不语。我把菜放在桌上，端着餐盘打算从包厢里出来，与此同时，包厢门打开了，“哥，不好意思，学校有些事，来晚……”林郁看见我，停了下来，皱了皱眉，“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我端着盘子有些绝望，今天到底是什么命啊。我指了指胸牌，微微行了个礼退了出来。

没想到林郁竟然是我们餐厅经理的弟弟，经理如果是空降的太子爷，那么太子的弟弟？不是皇子么，我周围人的贫富差距看来有点大。我拍了拍胡斯乱想的脑瓜子，去厨房端菜。

他们饭局结束的时候，我已经过了下班的店，领班说算我加班，我虽然惦记末班公交车，但是显然没忘记里边那一大桌子人都是得罪不起的。

收拾完碗筷的时候，已经11点了，反正注定赶不上公交了，我也就不着急，慢悠悠的换衣服。想起今晚的加班费才刚好抵个打的钱，我就一阵牙酸肉紧，我至于这么干白工么，真是资本主义剥削廉价劳动力啊。

走到门口的时候，靠在大门边上的林郁拍了我一下，我吓了一跳会过头，“林班长，怎么？有事？”他撇了我一眼，淡淡的丢下一句，“我送你回学校。”我耸耸肩，免费私家车，不坐白不坐，跟在他后面上了车。不远处停着一辆挺眼熟的A6，我也没太在意。

“今天你没来上课。”林郁目视前方冷着脸说。

“嘿嘿，这不是打工嘛，忘了，忘了。多想班长今天帮忙~”我恬着脸干笑。

林郁没有理我，熟悉的打着方向盘。

他直接把车开到了宿舍楼下，我不禁惊叹这年头连门卫都势力眼，懂得看车型放行，我们后边有一辆现代轿车被拦下来检查，林郁的兰博基尼一路畅通无阻的进来。

我下车后正要关车门，林郁冷冷的语调从傲慢的兰博基尼里边飘出来，“不要忘了明天的课。”然后绝尘而去喷了我一嘴的灰。我挠了挠头上了楼。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林郁一如既往的一本正经一视同仁，我想为昨天道谢的话卡在喉咙里。下课的时候接道了陈易打来的电话，才想起来要帮他筹钱的事。翻了翻手机电话簿，我认识的人里边，掏得出钱借我的貌似只有叶臻一个了。

我走到楼道的角落给他拨了个电话。

“您好，是叶臻，叶大师么。我是安陌怀，你还记得我么。”

“怎么了，有什么事？”

“额，我们才刚认识就要对你做这种事我也觉得不太好，可是吧，我确实找不到别人了。”

“……”电话里一阵沉默，我才反应过来，连忙说，“你不要想歪，我说的不是你想的那种事。不对不对……”

“到底什么事？”

“额，这个……那个……那什么……我想问你借点钱……我也知道这么开口不好，可是我真找不到人帮忙了。”

“唔，这样吧，我现在正要去开会，你晚上和我碰面再说罢。”

等挂了电话我才想起一件非常悲催的事，晚上我貌似要上班……

我估计是叶臻人生中第一个借钱借的那么大牌的人了，我约他晚上下班在上回遇见的桥上碰面。其实我潜意识里是把他当计程车司机了，我的企图很明显，不管他接不借钱都得把我送回去，省了一笔车钱……

我赶到桥上的时候叶臻已经到了，正靠着桥栏抽着烟。我仔细的观察了周边很久，最后非常忧伤的发现，他那辆烧包A6没同他一块携手赴约。

他见我来了冲我挥了挥手，掐灭了烟头。我喘着粗气扶着桥栏，大口的呼吸着还带着烟草气息的空气。

他支起手跳上桥栏，“到底什么事？”

我站在地上微微抬头看着他，“想问你借点钱，朋友的父亲病了，没钱住院了。”他微微挑了挑眉，语气听不出喜怒，“看不出你还替热心的。”

他从兜里摸出烟盒，发现里边没烟了，只好开合打火机的盖子，咔哒咔哒的。

“你放心，我会还你的。”

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我坐上来。我撅着屁股坐上去的时候，他转头扫了我一眼，“怎么还？靠你在林家的小餐馆里端菜么。”

我郁闷的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了一句，“人家给的工资也蛮高的好嘛。”“什么？”他疑惑的看着我，我忙摇头，谄媚的笑，“没什么没什么，夸你肯定是个好人不会见死不救，我会做牛做马的报答你的。”

他轻嗤了一声，抬头看着染着层灰的夜空，“做牛做马倒是不用，”然后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不过我倒是缺个做家务的。”

我心领神会，激动的拉住他手臂，“这个没问题，这个绝对没问题。你这是答应了对吧！对吧！”他嫌恶的扯开我的爪子，恩了一声，“我有个熟识的医院，上那去可以帮你们打点折。”我暗叹一声资本主义真罪恶，冲他灿烂一笑，“真是太谢谢你了。”

叶臻微微勾了勾嘴角，我迷迷糊糊的想，这哥们笑起来还真有型。

他跳下石栏，冲我摆摆手要走，我慌忙也跳下去跟着他。他皱着眉转过身，“还有什么事么？”我张口说不出话，怎么说？说我企图让他送我回学校？突然又想起没来赴约的A6，更觉得不懂该说什么了。我只好苦逼的揉着衣角企图让他自己心领神会。他疑惑的看了我几眼，“到底什么事？”

“额。这个……那个……你……我……我送你？”

叶臻挑了挑眉，“哦？”然后看笑话一样的抱胸看着我，“好啊。”

我无语的仰望苍天，“On foot？ok？”他不可置否的耸耸肩。

所以当我坐在副驾驶座里没回过神的时候，叶臻在一旁笑着打着方向盘，“那边不让停车。”我一脸羞耻的转头看车外，假装自在。叶臻还在一旁憋笑，我实在是怒了，转头瞪了他一眼，“有车了不起啊。”叶臻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冲我点点头，“恩，挺不错的。”

“……”

等我下了车甩上门，叶臻摇下车窗，“对了，你朋友的事，明天我让人去办，至于钱，我打你卡里，你记得把卡号发过来。”我觉着这人总归还是个不错的，冲他点点头，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他说，“那我什么时候上班干活？”叶臻愣了两秒，略微想了会，“那就明天吧，地址我发给你。”我正打算转身走了，叶臻带着笑意的话传人耳内，“其实我开玩笑的，你要不提，我都快忘了。”然后开着他的骚包A6绝尘而去，留下我在原地泪牛满面。

13.标题无能啊~

叶臻边靠着小吧台喝水，边懒懒的扯了扯领带，仰头示意我坐下。我在他家的真皮沙发上挪了挪屁股，正襟危坐。他放下手中的玻璃杯，咔哒一声扣在桌上，“这个月家政阿姨请假回家了，既然你要报答我，她不在的时候替个班就好。”我唯唯诺诺的点个头，他伸手进口袋里摸了摸，扔了把钥匙给我，“三餐，以及，收拾屋子。”他起身上楼，走到一半的时候回过头，“对了，我不吃辣。”然后优雅的进了书房。

我端着铲子把鱼翻一面，非常郁闷的觉得自己就一傻叉，没事找事。切，资本主义了不起啊，我还拥护马克思呢。

边把菜端到餐桌上，边想他刚才的说法，三餐，收拾屋子。三餐……三餐……哇靠，先不说我要打工，早起就要我的命了，从学校过来要1个小时呢，岂不是5点就要起床？不不不，肯定这不是真的。但是手里碟子滚烫的温度告诉我，这TM是个真的。

我走上楼梯敲了敲书房的门，“叶先生，饭好了。”他的声音在门内闷闷响起，“知道了。”我非常郁闷的回到厨房端汤，等我套着隔热手套端着汤出来的时候，叶臻已经换好休闲装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的等着我伺候了。

“一块吃吧。”他吃了口米饭，抬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我。

我当然毫不客气的盛碗饭坐了下来。叶臻一口一口吃的优雅，会皱着眉细细的挑出鱼里的姜丝，然后才夹起鱼。

“额，叶先生……”

他夹起一筷子青菜，抬眼看了看我，“怎么了。”

“那个……这个……早餐……”

“早餐做西式的就好。”他优雅的吃下筷子里的菜。

“主要是……你知道吧……我学校……那个……那个比较远……”

“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