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助。

只有杜君庭，有点苦涩的笑，没有拥抱，没有激动，就是笑着。

第八章

攸关于小比日后能否正常走动，手术的难度和时间都相对来说很高，众人坐的坐、站的站，但目光都集中在亮起的

手术室灯上，时而看看手表，时而看看灯，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有偶尔参杂移动臀部时，塑胶椅会发出嘎嘎声响，

手术事前的空间就像是停滞般的存在着，没有空气窜流的活络。

终于在即将迈入第三个小时前，手术室的灯熄灭了，一脸倦意的医生和护士们从里面走出，但是神情却是放松的，

才刚踏出来，所有人就一拥而上，「医生，手术的情况怎么样？小比能走路了吗？」

医生伸出食指比出安静的手势，慢慢平息大家的声音后，缓缓开口：「手术很成功，病人只要做好术后的保养跟复

健，就可以回到正常的走路状况，他会送到普通病房去休息，就算手术是成功的，也是相当耗损病人的体力，你们

先不要打扰他。」

医生离去后，护士又特别交代：「你们今天就先回去吧，病人今天晚上需要好好休息，千万别去吵他，知道吗？」

确定每个人都有听到她的叮咛后，才离开手术室前。

「你们就先回去好了，我把小比的手术费用付清后再回去。」杜君庭试着平复大家激动的情绪，以免冲动之下又跑

去小比那边吵闹，这样对小比跟医院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反正也确定手术成功了，不急着今晚一定要见到小比。

好不容易将朋友们都给哄回家去，杜君庭这才拖着极度疲劳的身体回家去。

隔日，在银行一开门后，杜君庭就立刻进去兑换了支票，赶忙在上班前去医院将款项付清。

「嗯……陈聪比先生的费用是吗？请问需要术后的复健课程吗？」护士问道。

「术后的复健课程？这是需要另外附加费用的是吗？」杜君庭原本想着付完钱就去上班，结束这件事情，听到复健

课程时，手中掏钱的动作就顿了下。

「是的，由于陈聪比先生的伤大约需要半年的复健课程，这个复健课程建议要住在医院会比较方便，毕竟伤患不适

合时常移动，如果带回家的话，要来医院复健可能会不太好，因此通常我们都会建议复健时都住在医院。」

「那请问总共要多少钱呢？」

「嗯……加上之前手术的费用，大约是五十万元，包含了病床、伙食费、复健课程等等，其中还有专门的复健师会

在课程结束后，提供腿部肌肉的复健按摩。」

五十万元……那个花瓶换来的钱足足有一百万，可以完全负担小比这半年的生活费，想想这次的伤，让小比都没有

办法去外面工作，就把笔钱付清，好让小比可以安心在医院养伤好了。

在付清的后几天，杜君庭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担心随时有人会踹他租屋处的门，大声吼着自己是小偷，又或是

在新闻上大肆播送着豪宅遭窃的事情。

但是不管他想的有多糟，却一件都没有发生。

从豪宅家偷出花瓶，到将它典当，甚至拿去付清了朋友的医药费，顺利地就像是刻意安排好的一样，就连新闻什么

的都没有，好像自己从来没有犯罪过一样。

还剩下五十万，杜君庭也完全没有打算要独吞或用掉的意思，他打算把钱存起来，利用往后的时间把另外五十万给

赚回来。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花瓶赎回来，人不能光靠侥幸过日子，如果当铺老板把花瓶转手卖出的话，总会有被发现的

一天，还不如趁着机会把花瓶赎回来，再想办法把它还回去算了。

可是，一个月薪只有两万初头的员工，五十万可不是小数目，加上每个月再节俭，也都有基本的开销，怎么样能在

最快的时间内存到五十万，这是杜君庭正苦恼的问题。

第九章

事实上，遭窃花瓶的家中正在掀起一阵大风波，在失窃的隔天早上，负责清扫家中的帮佣就发现并通知女主人，在

确认其他房间都没有失窃后，就立刻打电话通知任职于警署的男主人。

带人来进行简单的鉴定后，才大致推断对方应为首次犯罪，虽然说没有笨到把鞋子穿进屋内，不过在窗户和外面的

铁门上，都留下了清楚指纹痕迹，「既然不是什么惯犯的话，就算了吧。」毕竟身为警署的官员，仍有更多更重大

的事件需要处理，如果只是因为忘记把门窗锁上而导致的失窃，最多换个锁就行了。

「什么算了！那可是我最心爱的花瓶耶，我特地搭飞机去美国标回来的，全世界只有两个的大师之作耶，老公，这

样不行！我一定要去报警！」女主人歇斯底里的吼着，什么不偷，偏偏偷她才运回来三天的收藏品！

「报什么警，你老公我不就是警察吗？既然都已经知道对方不是惯窃，也没有蓄意破坏门锁之类的，你以后叫刘妈

多检查门锁就是了。」季云无奈的说着，去报案的话，警察也只会把案子排到很后面，这种小案子是不太会被理会

，而且就是因为怕妻子叫他用特权去把案子变成优先处理，所以才先带人回来检查状况的。

季云的妻子怒吼着，「我要去跟少平告状！说他爸爸都欺负妈妈！」他们只有一个孩子，目前已经十七岁了，正在

攻读关于警察相关的学业，但是由于学校的距离很远，因此他没有跟他们一起住。

「你就别去吵少平了吧，我会请人再去问问有没有花瓶的消息，这么昂贵的花瓶，小偷总不可能偷回去当摆设吧，

这样好了，我叫小李去附近当铺问问，请他们留心点，好吗？」

也因为季云的怕麻烦，事情才没有闹上媒体，连警察那边都没有案底，最多只有几个被请去帮忙的警察知情而已。

对于季云的处理极度不满的妻子，被警告不准去吵正在准备考试的儿子后，只能把愤怒发在当铺老板身上，刚开始

的几个月，她天天去当铺报到，如果有人进来，她就立刻要求对方把东西拿出来给她看，把老板们折腾到只好请她

先回去，并保证要是有消息的话，一定立刻通知她。

也许是杜君庭太幸运了，他所去的那间当铺的确也有被问到，不过因为老板发现了花瓶的价值，说什么也不想把花

瓶让回去，干脆就骗人说根本没拿过，然后就把花瓶拿回家里作摆设。

就这样，花瓶事件无声无息的过了五年，就当杜君庭靠着一天打三份工存到五十万，准备去将花瓶赎回来时，事件

的齿轮才又开始转动。

这五年间，虽然感觉时间冲淡了担忧，但是每当夜里入寝时，总会被经过的警车声或是梦给惊醒，手腕像是被铐上

了手铐一般，感觉格外沉重，就连电视跟报纸也不太敢看，上网的时候会刻意避开有新闻的网页，就这样尝试蒙骗

自己的度过了五年。

一个小小的罪恶感在五年间被放大，白天吃不下，晚上睡不着，劳累跟不安稳的双重控制下，身形也越趋削瘦，以

往略微青涩的稚嫩脸孔，都变得成熟、有棱有角起来。

第十章

把花瓶赎回来这件事，是存在风险的，杜君庭也知道没有小偷会蠢到把赃物买回身边，他们都恨不得把它丢入大海

，再也不要看见，自己却反其道而行，要是不把花瓶买回来的话，也许自己就没有办法摆脱铐牢的罪恶。「老板，

我……五年前在这里当了一个花瓶，不知道它还在不在？我现在有钱了，想把它买回来……」

「花瓶？我们这里有大大小小的花瓶，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花瓶？」老板起初一脸敷衍，就是觉得就是个想

把东西赎回去的普通人，没什么大不了。

「就是一个蓝色瓶身，然后形状是……」

越听越跟他家中摆的那个花瓶相似，老板开始有些笑不出来，「你、你说那个花瓶啊？」

「您之前是用一百万买去的，我已经存到了一百万，现在想把它赎回去。」

「不、不会吧。都已经这么久了，那个典当的小毛头竟然跑来说要赎回去！」老板在心中讶异着，同时又想到，等

等……记得之前有个叫季夫人的，说他们家的花瓶失窃……然后自己不想还回去，就拿到家里放着……

经过思绪一番整理后，当铺老板终于厘清状况了，不过，就更不能把花瓶让这个小偷给赎回去，反正在家摆五年也

够了，就通知季夫人来逮小偷跟领花瓶回去吧。

「你等等，我把它收在仓库里了，我叫人把它拿出来。」假借拿东西的名义，事实上当铺老板从抽屉翻出了季夫人

的电话，正拨号着。「季夫人吗？你的花瓶找到了，而且连小偷我也给你一起找到了！我们这边的地址是……」

五年以来都毫无花瓶的消息，季夫人都已经放弃要找它，转而购买其他收藏品来补偿自己的遗憾，没想到在五年后

竟然出现了！

当初在攻读警察学业的儿子，如今都已经是警官了，「少平，跟你说！妈妈的花瓶找到了！你帮妈妈去一趟好不好

……」

挂下电话，季少平一脸无奈的起身，一旁同事看到就问：「季妈妈又有事找你？」

「是啊，说是五年前被偷的花瓶找到了，叫我过去看看。」偏白的肤色，尖挺的鼻梁与深邃的眼眸，任谁都看不出

来这样精致的男子竟然从事着危险的警察工作，季少平带着基本的配备就离开警局，只是去看个花瓶跟小偷，没什

么吧。

「等等啊，一会儿就到了。」当铺老板笑嘻嘻的说着，心理可打着多大的如意算盘呢，既可以拿到从季夫人那里的

奖励，自己又已经把花瓶彻底给玩赏过一番了，关自己一点儿事都没有，一举两得啊。

大约十分钟后，从门口传来了机车的熄火声。

「来了来了。」老板说着。

才刚推开门，老板跟杜君庭都吓了一跳，虽然身穿警服，但是和警察的形象丝毫不相符的长相，还是让两人都惊讶

了下。

在那个人刚进来时，杜君庭就已经认出对方是谁了，就算经过七八年的时间，那人还是跟以前一样的优雅和英挺，

就算在幼稚园后彼此就没有在见过面，但是杜君庭还是一下就认出他了。

是他，季少平。

第十一章

儿时的歉意，原本在时间的冲蚀下早已不复存在，更何况眼前的人，杜君庭从没想过这辈子还有遇见的可能，在记

忆回溯的同时，在心里慢慢形成的罪恶漩涡，开始侵蚀着思绪。

季少平打开门，冷冷看着店内不明所以盯着他的两人，开口问：「我是季夫人的儿子，帮她来拿花瓶的，还有，顺

便把小偷也给带走。」照这情况判断，一个在柜台里的，肯定就是老板，所以说……另外一个年轻男子就是小偷了

？

皱起眉头，有些鄙视的上下打量了杜君庭，看起来好手好脚的嘛，不去好好工作跑去偷人家东西做什么？

杜君庭听到「小偷」二字，来自身体反射性的逃避态度，使得他还没开口解释，脚步就跨了出去，硬生生把站在门

口附近的季少平撞倒后，往外面跑走了。

他心里也很清楚，越是逃跑就越是代表心虚，但是人的反应总是很诚实，在路边听到警察来了，就算没做坏事也会

自动害怕起来，要是他刚刚冷静下来，好好说明的话，或许他现在跟对方就是平行的两条路了。

杜君庭跑的极快，其实平常生活中他是不太运动的，也许是几年的工作下来，就算身形便瘦了，反而耐跑的程度上

升，不过，也只是暂时的，长期的熬夜让他开始有些喘不过气，眼前的景物有些晃动模糊。

正想着要停下来休息一下，对方应该追不到才对，就感觉到右手被一股力量向后扯动，整个人不及站稳，就往后倒

去。

「小偷就是小偷，我还以为现在的小偷都这么敢大剌剌的承认，没想到最后还是逃跑了。」从季少平的说话中，完

全听不出来刚才有经过剧烈的跑步，一点不吃力的抓住了杜君庭。

「不是的，其实我是——」杜君庭正想解释，一转头看到季少平的脸，顿时语塞，都搞不清楚要先提往事还是先解

释。

「其实你是什么？」季少平对于罪犯是没有耐心的，如果对方是因为不得已的情况，犯下小错，那么也许他还会愿

意听几句，对于这种心虚逃跑的人，没有对话必要。

杜君庭沉默了两秒钟，最后还是决定先说明刚刚逃跑的情况，「其实我今天去是打算把花瓶赎回来，拿去还给你们

家的，原本希望能早几年的，但是……毕竟五十万不是小数目，我实在没有办法这么快存到。」

季少平楞了一下，「赎回来拿去还？现在哪个罪犯还这么蠢的。而且，我老妈在五年前就已经跟这附近的当铺老板

联络过了，没有一个人回报说有收到花瓶，你以为你这个憋脚的谎言不会被拆穿吗？装善良是没有用的，犯罪就是

犯罪。」在说话的时候，季少平还不忘记紧抓着杜君庭的手，以防他再度逃走。

「不是的，我真的五年前就拿来当了，而且……我是真心的想要把它赎回去还你们的。」

第十二章

「如果你真的这么好心，那刚才为什么要逃跑？逃跑就是心虚的表现，心虚就代表着假象，没什么好说的，像你这

样被抓才装可怜的年轻人多的是，我看到都麻木了。」

杜君庭被季少平拉着，听着他毫不留情的回应，顿时心凉了一截，虽然他不想扯到往事的部份去，可是，自己都已

经这么说了，季少平还如此不留情面的批评他，说不是因为过去的事情干扰，又怎么解释。

「警察不能被私人情感所影响……」不想明白的说出口，杜君庭用隐喻的方式提醒着，如果是私人问题的话，应该

另外解决不是吗？

「什么私人情感？」季少平停下来，微微的别过头看着他，「我会跟小偷有私人情感？看你一脸老实样，没想到花

样还真多呢，又是装善良又是扯关系的……」抓住对方的手更加用力了些，满意的听到对方吃痛出声，才又继续往

当铺回去。

已经管不了手腕传来的疼痛，杜君庭仍处在吃惊的状态中，原来季少平根本不认得自己，还以为是牵扯到小时候的

事情，到头来完全是自己想的多了，也是，季少平现在是警察了，反观自己，是个打工族，又是个小偷，任谁都猜

不出来两人曾经是朋友吧。

回到当铺后，季少平劈头就问老板：「他说他五年前就把花瓶拿来当了，是真是假？」老板没有说话，但是季少平

从神色中看出不对劲，就继续追问：「所以你把我妈的花瓶当做自己的收藏品了是不是？」

不讲还好，一猜就刚好讲中了老板的行为，顿时间当铺老板紧张的直搓手，还说着：「不、不是……怎、怎么敢当

成自己的收藏品呢？我、我们当铺一、一向是非常尊、尊重客人的物、物、物品的……」

「看来这个小偷说的是真的了。」季少平并不是相信了杜君庭的话，而是想知道真相，这两件事并不能并在一起的

，自己是不可能相信罪犯的话，就算小偷说的是实话，还是一样。

「不、不是的……警察先生，你听、听我解释一下……」

「没什么好解释的，反正你有我家的地址，就把花瓶直接送回家吧，至于他打算拿来的赎的钱，我就收下了，你，

应该没打算要拿这笔钱吧？」看着老板，季少平的态度很温和，如果老板要拿，他只会去跟老妈说一下情况而已。

「呃……应该还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