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残志不残 下——诸葛喧之
诸葛喧之  发于:2012年0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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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手指点在涂着水润唇彩的下唇,微微笑了起来:“萧典,其实你根本不是个坏人,为什么要把自己装得这么不

入流呢?”

萧典望着她的眼睛,很明亮,瞳孔是一种深深的紫灰色。

突然想起之前在妖界听说的一句话:魔族的眼睛是可以看透一切假象的。

他抿了抿嘴唇,别扭地把脸转了开去。

“如果喜欢的话,我是不会忍受他和别人在一起的,尤其是,当我知道我的生命所剩无几的时候……他和谁在一起

,我都会把那个人狠狠赶走,然后让他看着我,我要死在他的怀里。死的时候,我要亲耳听见他哭,亲耳听见他说

,我爱你。”

洋葱斩钉截铁地讲述着,一字一句都敲在萧典心里。

萧典重新回过脸来看着她,沉默一会儿,然后说:“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

洋葱轻轻笑了一下,眼底漾起一丝波澜,她掠了掠长发,说:“只是看到你……想到了当初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一些

事情,想到了顾陵,奶糖,想到了我自己,想到了他……当初陷在局里拔也拔不出来,只因为太过在意。”

她自嘲地摇了摇头,点上一根烟,靠在书架上默默抽了起来,淡青色的烟雾中,她精致的脸庞渐渐朦胧起来,她说

:“喜欢的话就去说吧,腻腻歪歪那是女人才会做的傻事,如果有人拦着,干脆点儿,姐教你送给她一个字,滚。

56.砸碎玉像

春节是家人窝在一起吃年夜饭,看电视,打牌唠嗑的慵懒日子,红色的爆竹噼啪炸响在茫茫雪地里,绚烂的盛大烟

火在如水夜空溅出涟漪万丈,欢声笑语中又是一年过去。

林灼阳这个春节却没有过好,老林的病情愈发沉重了,他寸步不敢离开父亲身边,杨雅成天陪着他,累得脸庞都硬

生生消瘦下去一圈儿。好在单位里有施小美和萧典各撑半边天,这两位的能力真是强悍得惊人,不管做什么都没有

掉过链子。

萧典自从那次和林灼阳不欢而散之后,他们两人就再也没有单独相处过。

上次那篇恶心人的报道早已在公司里传得沸沸扬扬,别人看萧典的眼色都开始带着异样,可是萧典似乎并不在意,

林灼阳偶尔听说,最近下班的时候,总有一个清秀英俊的警察在等萧典,那个警察就是安民。

单位里有人饶舌,说萧典玩腻了林总,开始觊觎上人民警察了,这厮口味忒重,实在该抽。

如果是以前,听到萧典和别的男人混在一起,林灼阳早该想东想西,纠结半天了,可是现在,他却惊觉自己已经没

有什么揪心的感觉了,整个人都平平静静的,连眉头都不曾挑一挑。

也是,人不可能这辈子就绕死在爱情上,他还有家,还有工作,还有……卧床不起的爸爸。

心房太拥挤,已经容不下萧典了。

大年三十的时候,杨雅没有回家,在医院里陪着林灼阳,她照料着林威吃完晚饭,然后整理好饭盒,端到外面的水

池边去清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墨黑墨黑的天穹开始无声飘落轻盈的白雪,那是南国的冬天少有干燥的雪絮,一朵一朵,盛

开在空荡的夜幕里,凋敝在楹前瓦上,落得满目冰清玉洁,满目萧瑟清寒。

人们掌起了伞,伞面撑起了温暖的橙黄色灯光,撑起了纷飞大雪。

林灼阳走下台阶,隔着飞旋的精灵,远远望着杨雅娇弱的身影,住院部微弱的灯光下,她正低头细心地洗着碗碟,

林灼阳走了过去,看到冰冷的水流淌过她的指隙,她卷着袖子,露出来的双手冻得红红的。

林灼阳把伞移到她头上,为她撑开一片庇身之处,她侧过脸来,睫毛上粘着细屑的雪粒,她笑了笑:“阳阳,你怎

么来了?外面太冷,你还是回病房吧……”

林灼阳没有动,他看着她,夜色中,她的脸庞显得更加细腻柔白,林灼阳伸出暖暖的手指,轻捻过她冻红的脸颊,

低声说:“我……刚才和医生谈了一会儿,他说我爸也许撑不到半年了。”

杨雅脸上的笑容凝冻住了,嘴角的弧度慢慢地落下来。

“……我从来没有好好孝顺过我爸。”林灼阳垂下眼帘,旁边的水龙头还开着,冰冷的水哗哗流淌,“我不想让他

带着对我的担心离开……”

杨雅摇了摇头,急着说:“你不要放弃,我在英国留学时认识一个同学,她妈妈是英国有名的大夫……我一定想办

法……”

“你不用安慰我。”林灼阳苦笑着,“我有个叔叔,当初也是得了肺癌,一年不到就去了……我现在也不求别的,

只求让我爸安安心心地走,也算一个不孝顺的儿子最后尽的绵薄之心。”

两人都没有说话,雪落在伞面上,沙沙作响。

林灼阳低头凝视着杨雅的眼睛,两人就这样在雪地里站了很久,然后几乎是和密雪声混在一起的,林灼阳突兀而认

真地问:“……小雅,你愿意嫁给我吗?”

杨雅手里握着的一个塑料饭盒滑掉在了砌着瓷砖的水池子里。她瞪大了眼睛,眼看着林灼阳慢慢靠近过来——

伞面滑垂下,将两人遮掩在了后面,只能见到他揽着她纤细的腰,两人的足尖相抵,在风雪迷漫中,身影几乎融在

了一起。

春节放完后,公司的所有员工都得知了一个又能让他们八卦很久的惊天消息——他们的林总竟然要和杨家大小姐结

婚了,这个消息还带着深层含义,那就是——萧助理竟然被甩了?!

众人对萧典投去的目光纷纷成了同情,除了施小美,她肯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也许是因为单位面临危境,工作压力太大,萧典最近的身子骨越来越差,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不过他对林灼阳要结

婚的消息倒没有太激烈的反应,只是有秘书处的人说,在得知林威病重的消息后,萧典给一叫个什么杨什么聪的人

打了个电话,气得脸都白了。

秘书处的人还说,萧助理一打完电话,就扔了一句“操”,抓起外套转身跑出了公司大门,一副火烧火燎的样子。

林妈妈在家里炖老鸭煲,准备给老林带去医院喝,正在厨房守着高压锅,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她用围裙擦了擦手,匆匆走出去问。

“阿姨,是我,我是萧典。”外面的人很焦急地说,“我有急事。”

林妈妈把门打开了,看到萧典站在门口,他没有打伞,雪花在他身上融化,洇开潮湿的水痕。

“林灼阳在吗?”他气都没喘匀,就着急地问。

林妈妈被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吓到了,以为出了什么事儿,愣愣摇了摇头。

“对不起,让我进他的房间找一样东西。”萧典不等林妈妈答应,就闯进了林家豪华的大厅,径直跑向林灼阳的卧

室,他在卧室里有些疯狂地翻翻找找,最后拉开书桌抽屉,从里面一把拽出了某个东西,咬了咬牙,塞进了袋子里

“哎,等一等。”林妈妈被他莫名其妙的举动给弄糊涂了,她看着萧典找到了东西之后,又从自己面前跑过去,匆

匆丢了一句“打扰了”就要离开,终于反应过来,追着他的背影喊,“到底怎么了?”

萧典敷衍地说道:“来不及了,下次再告诉您。”

然后转身跑下楼梯。

在空阔的地下停车场,萧典停下了脚步,轻喘着气,从袋子里摸索出刚才找到的那个东西——白润晶莹的玉质柔腻

地躺在他的掌心,精巧细致地雕琢出脸庞衣冠,眉眼慈祥,宁心舒神。

正是杨雅送给林灼阳的生日礼物,缅玉观音像。

“……”萧典盯着那尊价值不菲的观音雕像,紧咬着下唇,咬得下唇都流出了鲜血他都浑然不觉。

“怎么会这样……”他轻声道,痛苦地闭了闭眼睛,然后弓下身子,将神像置于地上,又从携带的塑料袋里摸出打

火机和冰水,他用打火机去烘烤缅玉,等把玉面都烤得灼热了,又将冰水泼了上去。

上等的玉石顿时发出了令人不安的噼啪脆响。

萧典抓起雕像,往地上狠狠敲了下去。

啪的一声。

玉像裂开一个狰狞的口子。

萧典还不罢手,一下一下砸着玉像,直到它完全四分五裂,再也难以复原,他才停下了动作,松开玉像,他已是满

掌血痕。

萧典跪在地上,微微喘着气,他收拾好打火机和水瓶,摇晃着站了起来——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萧典?!”

他蓦然回过头去,只见林灼阳正站在不远处,旁边是眉清目秀的杨雅,她挽着他的手,两人都睁大了眼睛盯着他,

仿佛被浇了盆冷水,萧典连指尖都冷了。

“你在干什么?”林灼阳轻声问。

萧典的目光落到杨雅身上,别过脸去不答话,脸庞却绷得紧紧的。

林灼阳见他不答,目光越过他,落到还散在地上的缅玉残骸上,他惊愕地瞪着那一地狼藉,终于从断残的碎片看出

了玉像的依稀眉目。

……那是……杨雅送他的生日礼物。

在他最难过的时候,以为大家都忘记了他的时候。

他还记得自己看到这尊玉像时,漾在眼眶里的潮湿和感动。

原来萧典竟是这种人吗?自己得不到的,就要把别人仅有的美好也一并毁去。

那一瞬间不知是怎么的痛恨和愤懑炸裂在了胸口,怒火一下子就烧上心头,林灼阳挣开杨雅的手,疯了般冲到萧典

面前,拽住他的领子,第一次对萧典大吼起来。

头脑中的保险丝被烧断了,他不记得自己吼了什么,似乎是把好多之前难以启齿的话都甩了出去,甚至于忘记了杨

雅就在他的身边,多少的委屈,难过,愤懑都像那尊观音像一样,碎裂在地。

父亲重病的压力,和萧典纠缠不清的暗情,对杨雅欺瞒的愧疚,一切像总算找到了一个倾诉口,统统滚淌了出来。

等他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大错已经酿成了,杨雅呆呆站在旁边,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两个男人,林灼阳对萧典喊的

那些话就像闷雷一样炸响在她耳中,让她晕眩不已,只有扶着旁边的柱子才能勉强立住。

而萧典更是面如白纸,连嘴唇的血色都褪淡下去,他望着林灼阳,过了很久,没有任何辩白和解释,只是这样看着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最后,萧典把被缅玉观音擦破的手掌轻轻覆在了林灼阳脸上,停顿片刻,滑落了下来,鲜血染沾在了林灼阳的面颊

,他凝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了句让林灼阳无法明白的话:“……你的手指疼吗?”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转过身去,孑然一人走向停车场大门。

林灼阳看到萧典的无名指处,戴着戒指的位置,淌出了新鲜的血液,滴滴嗒嗒的粘稠液体顺着手掌的纹路无声流下

,落在水泥地面,一点一点的暗红。

萧典走出了地下停车场,用染满鲜血的手摸出了手机,他的手机里存着林灼阳不知道的真相,那是洋葱发来的信息

,在萧典得知林威病重之后,他打电话去责问洋葱为什么契约不起效果,洋葱经过了感知,最终得出了症结所在—

“萧典,林灼阳家里有一尊缅玉观音像,那是神力极强的东西,自古神魔不两立,如果不把缅玉观音像催毁,魔族

吸收了你的生命后,就不能顺利渡进林威身体,等于你的生命白白流失。务必尽快毁掉玉像。”

萧典咬着唇看着洋葱的短信,然后倚在栏杆边,忍着无名指根的剧痛给洋葱回了信息:“玉像已摧毁,可以继续渡

魂。求你救救他,不要再出错了。”

鲜血染红了手机。

他痛得厉害,不知是十指,还是十指连着的心。

洋葱说,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去说,去告诉他真相,可是那是洋葱会做的事情,他是萧典,他做不出来,他说不出口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不可能会拽着对方吼着“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一定要回报我”。

更何况,萧典从来没有觉得是自己为林灼阳付出了什么,他的第二次生命由林灼阳而来,因林灼阳而结束,这不是

付出,是赎还,把生命还给他,从此清账,再不相欠。

57.争执

“我想跟你谈谈。请在东河廊桥边上等。”

二十分钟前,萧典收到了林灼阳的短信。

二十分钟后,他看到有人费力地顶着大风从雪地里跑来。那个人不是林灼阳,却是杨雅。

萧典有些惊讶,看着杨雅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台阶,抖掉伞面上的雪,他问道:“怎么是你?”

杨雅把伞收拢,捋了捋鬓边碎发,轻吐一口气,抬眼望向萧典,说:“是我,那条短信是我用阳阳的手机发的,我

想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你是不会轻易出来见我的。”

萧典的脸色一冷,转身就要走。

杨雅在后面叫住了他:“请等一等。”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谈的。”萧典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你不必要用胜利者的姿态向我炫耀什么,因为我根本

不会在意。”

杨雅站在他身后,低声说:“萧助理,你误会我了,我从来没有想要向你炫耀什么,也没有什么在你面前炫耀的本

钱。”

萧典冷冷哼了一声,眼角瞥扫,目光望向远处雪雾迷蒙的楼宇。

“我其实也很狼狈,阳阳一直对我隐瞒着你们的关系,我傻,我信以为真。”杨雅继续道,“萧助理,我和阳阳很

早很早就认识了,小学入学那年,我们只有七岁,已经近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我小时候长得很难看,别的人都欺

负,都看不起我,只有阳阳愿意陪着我,让我跟在他后面跑……”

萧典没作声,也没有回头,兀自靠在廊柱上,望着雪花凋零在凄清的河面,无声无息。

杨雅轻声说:“我想也许自己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对他有好感了吧,后来我们毕业了,渐渐的失去了联系,可是偶尔

在梦里,还能梦见有一群人追着我,骂我‘丑八怪’,然后依旧是他,出现在我面前,向我伸出手……他逆着阳光

,我看不清他的五官,可我知道那就是阳阳,十年,二十年,一直是他。”

杨雅说着,朝萧典走过去,在他身后站定,慢慢道:“记忆里他是个不会骗人的孩子,所以即使媒体爆出了那种不

堪入目的消息,我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阳阳……所以……所以那天,亲耳听到他对你大吼大叫,吼着你们以前

的事情……我真的……”

她闭上眼睛,说不下去了。

萧典把双手抱臂在胸前,眼神很难捉摸,他的目光顺着一片雪花落在廊桥的木栏上,凝视着它枯萎成一点潮湿的水

痕,毫无感情地笑了起来:“既然你把自己说的这么痴情,他对我吼了什么,你也可以当作没有听见,当作他在和

我演戏,你可以继续相信他,不是吗?”

杨雅摇了摇头,她绕到他跟前,仰起脸看着萧典,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她摸索着从拎包里摸出林灼阳的手机,递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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