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缓缓归 中——洛城东
洛城东  发于:2013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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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疆王点头:“那么这次你愿意留下来吗?”

陆光宗吃惊地看他,半晌才大声回答:“属下愿意!”

“好,你合格了,现在入列!”

“是!多谢王爷!”

陆光宗难掩心头狂喜,几乎是跳回去的。这真是意外之极。队列中的高凌向他伸了伸大拇指,尚清虽然已经被淘汰,却也真心为朋友高兴。

安疆王再翻一页:“萧白。”

高凌出列,这才微笑着抬起头来。袁峥身后许多人低声惊呼,被安疆王回头一个眼神把未出口的话全压了下去。孙贺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周阿根的嘴!岳崧奇怪地回首望望他们,孙贺则神秘地笑。

安疆王仔细看面前已然褪去青涩的清俊少年,高凌挺胸抬头,他已经比手拿名册的人长得略高,此刻故意站得笔直,看上去更比站没站相的人高出了一小截,王爷努力挺直腰板,可惜徒劳无功,既成的事实难以改变,只气得把名册往身边岳副帅手里重重一拍:“本王累了,后面的你来评估!”

岳崧听自家老大把几个有后台撑腰的刺头儿草包抢先评估完了,一如既往地把可能会有的麻烦揽到自个头上,心里正自感叹没有跟错人,这辈子为王爷卖命也值了的时候,被重重的一记拍醒,看着手上厚重的记分评估册子,听王爷明显不怀好意的语气,再看队列前笑意盈盈的萧白,忍不住暗翻白眼,江山易改,这头狼却本性难移,自己还是太善良了啊!

面对岳崧刹时又黑了几分的脸色,高凌眉毛一挑,笑得更欢,似乎迫不及待想听自己的考核结果。

岳副帅面沉似水,重重地清清嗓子:“萧白,队列中嘻皮笑脸干什么,严肃点!”

高凌努力绷住脸:“报告岳副帅,属下已经出列了!”

身后传来“噗”的一声,岳崧听得清清楚楚,除了临阵摞挑子的家伙还有谁!眼角余光扫过,却发现除了正在极力忍笑的袁峥外,就连平日有石头之称的孙贺都不可抑制地嘴角上弯,被他捂着嘴的周阿根则脸涨得通红,还有好些人也是表情各异,碍于王爷在场,以及在草包们面前要保持形象,没人敢多说一个字。

岳崧来不及细思细看,萧白已经在催促:“岳副帅,属下合格了吗?”

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岳崧万分不情愿地挤出两个字:“合格!”

“多谢岳副帅,不知您给我什么评价?”

岳崧恶狠狠瞪他一眼,心中暗骂:刚才在小山凹里,你明明都听到了,还问个屁!面对所有草包期待的眼神,却又不得不说:“你聪明,冷静,有毅力,为人和善,作为军中参赞绰绰有余了,但是,你虽然有不骄不馁不服输,却略显轻浮,作为战将还不够!最大的弱点是体能较差,功夫勉强过关,合格的人中,你的成绩是最差的!”

“是,多谢岳副帅中肯之评!”高凌眼中的光芒被火把照得闪亮闪亮的。

“萧白你先别得意,听着,最后一关被你识破了,所以这一项等于只考核了一半,如果严格来说,我也可以算你没合格,但是看在你能在三个月的苦练中坚持到底,从未退缩过,也从未倚仗权势的份上,我留下你!”

“是!”

“归队!下一个……”

“等等,您说我从未倚仗权势,请问我能仗谁的势?”

岳崧一愣,心想,这小子平时通透得很,今天怎么给脸不要脸,非要在众目睽睽下连带王爷一块没脸不成?正要吼他不识抬举,就听身后安疆王发话了:“萧白,岳副帅的意思是你身为户部文官,自已要求与武将一同参训,既未仗着十殿下的势,也未倚本王的权,是靠自己的努力拼过来的,是夸赞你。好了,你的评估结束了,有话等会儿再说。”

“是,王爷!”

高凌回归队列,依然合不拢嘴,和石小四眉来眼去,落入岳崧眼中,只恨不得狠狠踹他一脚。

很快,评估结束,安疆王施施然走上前,笑容可掬:“各位,大家辛苦了三个月了,本王甚是过意不去,所以呢,准备了美酒羊羔,今晚酒肉管饱!”众人一片欢呼,安疆王举起双手压住喧哗,“昨天骗了大家,为表歉意,本王等会儿亲自为弟兄们烤羊如何?”

又是一片欢呼,尤其是袁峥身后,欢呼声更响。

安疆王吩咐:“各位,穿着铠甲太累,都回去换身轻便的衣服,休息一阵再来,甘宁和鲑阳戈留下。”

众草包一哄而散,留下灰头土脸的两只呆站原地。甘宁垂头丧气,鲑阳戈则脖子梗梗地。袁峥收了笑容走到他们面前:“二位,何必如此?你们这三个月的成绩,本王也都看了,不愧是太子带出来的人,功夫过硬,兵书学得也不错。”

甘宁面红耳赤:“王爷不必讽刺,在下愧对太子恩德……”

袁峥挑着眉,一脸冤枉:“别误会,本王并无恶意,只想问问,二位对嘉峪关总兵的位子可有兴趣?”

“王爷的意思是?”甘宁抬起头。

“施晋桢辞了官,朝廷又迟迟未派新总兵镇守,现在群龙无首,嘉峪关又是西疆和中原的门户,极其要紧的所在,你们俩个,本王信得过,所以想向皇上和太子推荐你们俩为正副总兵官镇守此处,怎么样?愿不愿意爽快点!”

甘宁不知道这叫不叫天上掉馅饼,或者说因祸得福,镇守一方天堑要塞,虽然官阶未升,却是真正实权在握的封疆大吏,比在京中当个无名将军可要威风得多,也自由得多,最重要的是能一展报负!当即跪倒磕头:“下官愿意!谢王爷!您的恩德在下永世不忘!”

鲑阳戈也喜出望外,一起磕头,把刚才的怨气甩到了九霄云外。

安疆王搀起二人,对跟在身边的岳副帅笑嘻嘻商量:“刀哥,我要去烤羊了,你现在反正闲着,这推荐信你就去帮我草拟一下如何?”

岳副帅撇撇嘴白他一眼:“就知道没好事,你不会叫孙贺帮忙啊!”

安疆王嘻皮笑脸:“刀哥你汉字比他写得好!”

刀哥翻翻白眼,甩手回自己帐蓬写信去鸟。

草包们全被打发走了,安疆王目送岳副帅进帐,正要招呼手下众兄弟,一回头却见骠骑大将军带头,一干子将军参赞齐聚一团,正叽哩呱啦地开小会。

安疆王清清嗓子:“咳咳,嗯哼!”所有人赶紧站直。“各位,刚才评估,大家也都看到了,乘着没外人,有什么想法赶紧说。”

周阿根头一个开口:“王爷,刚才那个,那个萧白,和殿下长得很像,连声音也像,就是黑了点也,也高了点,我我记得殿下应该和你一样高的。”

你果然不愧地狱之称,哪壶不开偏提哪壶!袁峥咬牙切齿地笑,面相狰狞:“阿根啊,你眼光真不错,萧白就是高凌!”

众将哗然,有几个去抢记分册翻看萧白的各项成绩,不管之前有没有见过十殿下,认识不认识高凌,看完后无不赞叹佩服,安疆王心有戚戚焉地心疼又得意着。等众人赞了个够后,才慢悠悠地开口:“高凌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大实力,想将来能和弟兄们一起征战疆场,所以隐瞒了身份参训,这三个月,岳崧把你们新主子当笨草包摔打了个够,本王看了着实心疼,你们说怎么做才能让爷顺顺气?”

众将叽哩喳啦嘻嘻哈哈,说什么的都有,唯一的例外是周阿根,皱着苦瓜脸一本正经地回答:“王爷,报复没意义!岳副帅又不知道萧白就是殿下……”

话未说完,被众人挤到一边去了:“你个老实头,别扫兴,这么好玩的事可是千载难逢的!”安疆王和骠骑大将军交换个眼神,把周阿根扯到一边,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神色无比地严肃:“阿根啊,今天晚上设宴,值守的士兵们肯定会分散心神,我和孙贺要留在这,给草包们一个交代,免得将来朝廷找麻烦,所以都走不开,你去各个哨位查查,别放松警戒,万一有什么人混进来可要糟了。”

“是!属下马上去。”老实人领了命立刻走了。安疆王在后面大叫:“阿根,你慢慢巡视,本王会给你留一只羊腿的……”回答他的是一口耀眼的大白牙。孙贺等人对自家王爷再一次无限钦佩中。

安疆王吩咐手下:“等会儿我没揭盅前你们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只管看戏就是,有胆敢给刀哥通风报信的,今天没酒喝没羊肉吃!”

“是!王爷放心!”众人欢欢乐乐暂时散了,薛刚要跟着走,被袁峥一把薅住:“陪本王烤羊。等会你给高凌把把脉,看这些日子的训练有没有伤到哪儿,另外还有事和你商量。”

草包帐蓬,石小四一边手脚麻利地给高凌和自己的东西打包,准备等会就搬走,一边乐滋滋地和陆光宗得瑟:“咱王爷烤的羊,那滋味可真是绝了,半年前我吃过一次,惦记到现在,做梦都流口水……”

作为四人中唯一一个不合格的人,尚清情绪低落,对明天就要分别的三人很有些依依不舍。高凌对于没争取到尚清留下也很遗憾,正在一旁陪着他聊花草分心,闻言警告地瞪了小四一眼,可惜小四没注意,倒是被陆光宗看了个正着。陆光宗意外被留下,兴奋劲还没过去,换上久违的从五品校尉常服,看看高凌又一次心安理得地享受“表哥”的伺候,目中疑窦重重,正想问什么,就听外面有人大叫:“尚清和萧白在不在?王爷传你们去见。”两人赶紧正正衣冠跑了出去。

安疆王早已卸去盔甲,王袍外罩着大大的围裙,一手执着装佐料的小竹筒往烤得滋滋冒油的肥羊身上洒,另一手拿着小刷子刷匀,还不时给羊翻身,厨子的架势十足。身旁除了有个军医打扮的人站着,其他人都离得远远地,只眼光不住地往萧白身上脸上瞄,在袁大厨抬头扫了一圈后,全都该干嘛干嘛去了。

没等萧白尚清施礼,安疆王冷冷的声音带着无限压力传来:“尚清,你可知罪?”

高凌一惊,尚未开口便被薛刚拖到一边把脉,背对着尚清耳语道:“殿下辛苦了,让属下给您看看可有不适之处。”

高凌被他按着脉门,心却悬在半空,急切地低问:“怎么回事?”

“属下也不清楚。”

尚清听袁峥冷冰冰的语气,心头砰砰直跳,双膝跪倒:“王爷,不知卑职何罪之有?”

“你隐瞒真实姓名和家世混入我西疆军中,究竟有何目的!”

第103章

“你隐瞒真实姓名和家世混入我西疆军中,究竟有何目的!”

一滴冷汗顺着尚清额头滚落到地上,迅速被泥土吸收。

高凌也惊呆,刚才在小山包上袁峥说调查了所有草包的背景,莫非尚清身世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自己和他朝夕相处了三个月,如果……不,不对,如果他心怀不轨,平日怎么可能如此坦荡,总有蛛丝马迹留下,然而自己却根本毫无所觉。……难道是因为尚清知晓了自己真实身份,所以故意装憨骗取信任?……高凌紧张地思索着三个月来的一切,连薛刚说的“殿下放心,王爷果然多虑了,您身体不仅安好无恙,还比以前强健多了”也没听清。

跪着的尚清抹了一把汗,忽然抬起头来直视安疆王:“袁王爷,卑职全名王尚清,确实隐瞒了一些事情,但是对王爷您以及西疆并无恶意。只是不愿依仗父荫做官,只想凭一已之力打拼前程,因此隐了姓氏考武举投军,可惜才识浅薄,武艺又不精,生怕有辱门风,所以不敢提起父亲,望王爷明查。此事,前太傅韦成涛可以作证。”

安疆王忽然哈哈大笑,亲手扶起被笑得莫明其妙的尚清:“王兄弟请起,袁某和你开个玩笑,还请不要介意。令尊还是我和十殿下的主婚人呢!可惜我在京里的时候只拜会过一次,王尚书学识渊博谈吐风趣,本王佩服得很。”

尚清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地,躬身一揖:“尚清不敢,谢王爷关心家父,不过我很久没收到家中来信了,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

“王尚书身体康泰,皇上对他倚重得很,正在忙太子大婚的典礼事宜,你放心吧。”

“谢王爷。”

“不必客气,私下可以叫我袁大哥。”

原来尚清是太傅的至交、礼部尚书王睿垣之子,不是什么奸细,却害得自己一身冷汗,高凌长出一口气,狠狠地瞪了一眼袁峥。

晚风送来阵阵烤羊的香气,袁峥抽抽鼻子:“尚清啊,你家的香料真不错,比孜然还要香。”

尚清有些郝然地抓抓脑袋:“这是我家厨子的秘方,我们父子没别的嗜好,就喜欢吃好吃的,我就缠着学会了,袁大哥要是喜欢,等会儿我把配料写下来。

“那敢情好。你对草药也有涉猎,又是跟谁学的?

“是家父所教。家父也是草原出身,对花草有些造诣,我一些草药知识就是跟他学的。”

“原来是家学渊源,对了,尚清兄弟,听说你也想留在我麾下是不是?”

“是。”王尚清红了脸,“不过我没合格……但是也不想因为其他原因有特殊待遇。”

袁峥点头:“有骨气,我喜欢。作为战将你的确不合格,但是呢,过阵子估计还要和楼兰开战,现在军中最缺的是大夫,你懂一些这方面的,刚才军医统领薛先生也和本王建议留下你给他做个帮手,既可以省了好些教学工夫,还可以帮他教教其他小军医,也算学以致用,你意下如何?”

“这……”尚清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看了一眼旁边的薛刚,后者正在和萧白悄悄地说着什么。

“如果你不愿意,还有一个选择,”行医之人地位卑贱,尤其是在军中为将士们看伤疗病,虽有官职却更苦更累,尚清身为宦门之后未必愿意屈尊,安疆王想了想又说,“你性格温和,还会厨艺,我和十殿下出京匆忙,身边也没带几个贴身侍卫,你也可以选择跟在殿下身边做个侍卫,前途也不会差。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要不要留下,现在先回去吧。再过小半个时辰来吃羊。”

高凌和王尚清并肩往回走,尚清不时扭头看看高凌,走到空旷处时,高凌终于忍不住问道:“尚清,你刚才为什么不答应王爷,不想和我们一起留下来吗?”

“我……我是很想留下,但是我医术只是半吊子,最多识些药性而已,救不得人治不得伤。我要是草菅人命,会被家父打死的。”尚清一脸苦恼,“可是做十殿下的侍卫,又不知道殿下看我顺眼不顺眼,我笨得很,就怕万一惹恼了王爷和殿下,会连累老父……”

“你放心,十殿下一定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

高凌笑笑没回答。

尚清犹豫再三,终于问出口:“萧白,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你和王爷是不是旧识?”

高凌眉毛一挑,微笑道:“王兄此话怎讲?”

“其实……其实,我和陆光宗都怀疑好久了,因为你和小四实在不像是表兄弟,哪有哥哥对弟弟如此惟命是从的;今天王爷召见,明明是只问我一个人的事,为什么要连你一起叫去?你见了王爷居然都不行礼;还有,你和薛军医绝对不是第一次见面,他还给你号脉,对你恭敬关心得很……王爷召你去,只是为了看看你身体好不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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