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缓缓归 中——洛城东
洛城东  发于:2013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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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说。虽然这姑娘很任性,但毕竟敢逃婚的女子不多见,何况逃的还是上国太子的婚!得看她胆子够不够大,或者说她父王到底有没有把她宠坏。”

“我怎么觉得你说这话好像有那么几分把握?”

“我有吗?”袁峥很无辜地眨眨眼。

“有!”高凌盯了他眼睛一会,斩钉截铁地回答。“你从不说没把握的话,何况是如此大事。”

“知我者高凌也。”袁峥狡黠一笑,拉低他脑袋,附着耳边说道:“我们六个大谈童年趣事的时候,兰公主在哪儿,在干什么?”

“兰公主插不进我们的话题,也没什么人理,连红桃都不喜欢她身上的香料味。那时候她好像一个人坐在林子边上发呆,太子妃叫了两次,要亲自去请了才慢慢过来,还是离得远远地,她长得这样漂亮,本该是众星捧月的女孩,还没嫁呢,七哥就正眼也不看她一眼,我都替她不值。”

“我是说你有没有看见林子里有什么人?”

“没有啊。上林苑啊,有什么人敢闯进来?”

袁峥神秘一笑:“我们能偷进去,别人也能,说不定就是跟在我们后面进去的。你背对着林子没看到,可是我和猫儿都看见了,就不知道高蕴看没看见。”

“啊?怎么回事,快说说。”

“兰公主是呆在林子边上没错,可是林子里有人,虽然穿的是中原人的衣裳,可是他忘了除掉大耳环,这么好的太阳,有反光,所以会让我们发觉。是个年轻男人,男人戴耳环的,也只有西辽国和月氏国了,西辽国没有派使臣来,所以我想这一定是兰公主本国的人,至于是什么身份,那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兰公主从林边过来的时候眼圈和鼻尖都是红的,不管太子妃怎么招呼就是不肯坐到高蕴身边。

“怪不得,我还以为她这样子是害羞。袁峥,兰公主还曾经说过不喜欢七哥这样的男人,难道说兰公主有心上人了,就是林子里的那个?”

“很有可能。也许太子妃和兰公主共同住在国宾馆里有一段时间了,心里有数,还了解兰公主的性格脾气,所以敢定下这个计划,激她逃婚。”

高凌倒抽一口冷气:“好厉害的太子妃,消灭情敌于无形中,不但利用了所有人,还博了个贤惠大度的好名声。”

“所以我说她比皇贵妃厉害。不说高蕴肯不肯受制于母妃,仅这个儿媳妇,我看将来皇贵妃想垂帘干政也未必会那么容易。”

高凌想了想:“还是不对,纳侧妃是下个月中旬,如果兰公主这几天就逃婚了,父皇还是会重新考虑侧妃人选的,我们的一切努力岂不白费了?”

袁峥点点他鼻尖:“小傻瓜,聪明一世胡涂一时,你想,既然太子妃设了这个局,就不会轻易让它失败。今天的出游是下马威,让兰公主明白她将来在太子府会是什么地位,在高蕴眼中有几分份量,在重臣们眼里又是什么地位;两位公主现在同住国宾馆,南越国同来的高手众多,派几个人盯死兰公主还不容易?到日子差不多了再故意放她走,皇上要再换过人选也来不及,至少在君公主入主太子府以前是不可能有时间另选侧妃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有时间换人选,其他国家的国主和公主们也未必愿意去当月氏这个小国的替身!”

高凌恍然大悟:“这点上你和太子妃已经有默契了,就算兰公主自己不敢走,也会有人去暗示甚至用不可告人的手段……”

袁峥皱眉:“什么不可告人,说这么难听,应该叫暗中相助。”

高凌呵呵笑:“是是是,在下失言了,有王爷运筹帷幄,旁人完全不必杞人忧天。”手掌的抚摸改成了揉捏,湿润的薄嘴含上了袁峥胸口的突起,舌尖学着昨晚袁峥的动作顽皮地舔弄,听身下人呼吸蓦然粗重,微笑着抬眼看他惊喜的脸,眼神挑逗。其后果是清瘦的身躯立刻便被抱紧,翻身压住。

春宵苦短,一室旖旎。

第74章

清晨的阳光打在纸窗上,让室内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袁峥醒来的时候,一条胳膊麻木得几乎没了知觉,睁眼看看抱着自己手臂当枕头,一条腿也搁在自己身上,正睡得一脸满足的人,宠溺地笑笑,打消了早起的念头,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未动,就怕惊醒了他。仔细地看着稚气未脱的俊脸发起呆来。这两天高凌的脸上恢复了少年人应有的红润气色,脸蛋显出了一点点圆,白晰的皮肤上覆着一层细细的绒毛,秀气的眉颜色稍浅,睫毛却又黑又长,如小扇子般投下美好的阴影。鼻梁高挺,耳朵圆润可爱,眉宇间沉重不再,粉红色的唇微微嘟着,显得可爱之极,令人不由自主想要怜爱他。嗅着他好闻的味道,袁峥忍不住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如蜻蜓点水一般。

梦中的高凌“唔”了一声,脑袋下意识地往袁峥身上贴得更近,似要躲开骚扰自己睡眠的小虫。随着他的动作,发丝擦过袁峥赤裸的胸膛,痒痒地。袁峥忍得辛苦,用自由的那只手拨开散落到高凌脸上的头发,这回高凌喃喃了一句“奶娘,再让我睡一会儿。”同时手无意识地挥动了一下,趴在袁峥胸口继续呼呼大睡。

这么可爱的动作终于让袁峥再也忍不住地笑出声来,胸腔的震动惊醒了熟睡的人,长睫毛颤动几下,缓缓睁开朦胧睡眼,迷迷糊糊地看看他,莫名其妙地问:“你在笑什么?”

在他额头用力亲一记,袁峥心情愉快地回答:“老天待我真是不薄,让我得到个无价宝,所以梦里头笑醒了。”

高凌尚未完全清醒,却也知道这是调侃自己,哼了一声不理他,打算继续补眠,然而手底的触感却告诉理智,现在拥着自己的人似乎是没有穿衣服的,而自己好像也不比他穿得多……忽又想到昨晚自己主动“勾引”他的情景,可疑的红色迅速窜上脸庞,连耳朵也红到半透明,脸埋在他怀里再不敢抬头,手却扔搂着袁峥腰不放。

袁峥好笑地抚摸他后脑:“你再搂着不放,我可要吃你了……”手作势往他腰下移去。

高凌吓得赶紧松手,身体往后退去,开玩笑,自己远没有袁峥的体力,依昨晚激烈的程度,早上再来的话,今天就别想起床了,可不想让司擅小四他们看笑话。

袁峥哈哈大笑,重新把他揽了过来:“别怕,就算你愿意我还不舍得呢。”

意料之中地听到一句“烂人”,袁峥心情极爽。不想就此离开温柔乡,继续抚着他乌黑的发丝,时不时地亲他一下,高凌乖乖地任他亲昵。两人依偎了会儿,袁峥忽然问道:“高凌,你聪明可爱又善解人意,为什么皇上会把你……给我?不要用美人计来搪塞,我不信除了牺牲皇子外没有别的法子。”

静默了好一会儿,高凌才开口,不知是因为闷在袁峥怀里还是别的原因,带着一丝鼻音,闷闷地:“我太任性,从小就不讨人喜,长大了还经常忤逆父皇,所以他不喜欢我。”

“不对,你失宠应该是这两三年的事,小时候你应该比高蕴得宠。”

“你记错了吧,十年前你就该知道,连太监和宫女都敢欺负我。你不是因为觉得我可怜才背我一段路的吗?”

袁峥摇头:“那次你母妃没有随驾,随行的太监宫女都是秦氏宫里的人,自然欺负你。如果你母妃也随驾了就不会有这种事。”

高凌沉默,却听袁峥又说道:“我养伤的时候,你和高蕴来看我,你送的菊花糕,既然菊花是你亲手种的,那肯定是种在宫里的,出来玩还能带出来,就说明替你打点行李的人很上心,而且御膳房的规矩我也知道一些,它不同于各宫的小厨房,一般除了皇上的御膳之外是不给任何人做食物的,能让御厨做额外的点心,失宠的皇子做得到么?高蕴的性子是想不到也不屑做这种事的,所以肯定是你自己的主意。”

高凌的羞意退去,清醒起来,闭着眼轻轻地说:“那又如何,总之我受宠也是子凭母贵,如今母妃失势,所以我也被父皇抛弃了。”

“高凌,我不是傻瓜,如果你只是子凭母贵,当年你母妃不得随驾,你却随驾,怎么解释?高蕴是半年前凭军功封的郡王,你母妃失宠已经好几年了吧,可你却是在两年多前封的郡王;小小年纪掌控着最重要的户部和吏部,还暗中培植了一批手下,眼线遍及全国。你失宠了做得到吗?还有,三年前如果高蕴比你受宠,你父皇不可能让储君涉险上战场,就算皇上同意,皇贵妃和大臣们也一定会千方百计阻止的。高蕴性子直,可是他言谈中从来没露过将来会君临天下这种口风,倒是经常说要效仿周公。我和他交情不薄,看得出来不是假话。高凌,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好吗?”

高凌胸口忽然堵堵地,心头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口气却像是被揭了伤疤的痛楚,更像是在哀求:“不要再说下去了,袁峥,不要说了!提过去的事没意义,我已经忘了,你也忘了好不好?我只要今后开心就好。我们不要去想不开心的事,父皇有七哥,有十二弟,可是我有你,我满足了。”用力紧抱着袁峥的手在微微发抖,额头蹭着袁峥下巴似在讨好一般。

袁峥长叹一声,大力搂紧他:“好吧,我只是心疼你,想多了解你一些罢了,你既不想说我就再不问了,放心吧,我会让你这辈子都开开心心的。”

感觉怀里的人似乎松了一口气松驰下来,袁峥又吻了吻他的黑发和额头:“还早得很,你再睡会儿吧,我先起来练会儿功。”

高凌几乎是在自言自语:“袁峥,我不恨父皇,他让我们在一起,是怕我死得不明不白,待在你身边,应该就没人动得了我。父皇其实……还是爱我的。”

听着他挣扎的语气,袁峥心疼地给他掖紧被子,又大力拥抱了一下:“恩,我明白,天下没有不疼儿子的父亲。”

看袁峥穿衣起身,高凌重又闭上双目养神:袁峥,我不是不想让你了解我的过去,我只是想让我们的感情纯粹一些,不要夹杂其他感情,我要的只是你的爱。

******

余下的几天年假,最闲最开心的便是司擅了,袁峥放了他大假,唯一的任务便是不能让韦雁小姐无聊,那几日英俊的青年将军眼角眉梢全漾着笑意,面对王爷善意的调侃,笑得和周阿根一般见牙不见眼;

奶娘出宫,袁峥和高凌全天陪同,堂堂安疆王执礼甚恭,甚至亲自迎送,老王妃对奶娘也以亲家自居,奶娘临回宫,一手一个拉着袁峥高凌笑得舒心;

袁峥和高凌乔装出行逛庙会,游夜市,放花灯,享受平常人的生活乐趣……快乐的时光如白驹过隙,眨眼元宵已过。

司擅去兵部报到,高蕴言而有信,亲自送他去西山锐健营;周阿根仍过着深居简出隐姓埋名的日子;连虎的功夫日益精进;悠然负责护手套和耳罩的监制,进展神速;石小四和皇商们的药材交易顺利;陈铿对制药兴致高昂;陈父的郎中培训计划书订得精心;韦雁则常常白天去西山策马游春,晚上来安疆王府陪伴世伯母……

高凌重又恢复了上朝和衙门主事,只是护送的人由司擅换成了袁峥……于是传言又起:有人说安疆王对十皇子爱如珍宝,亲接亲送,甚至陪着他办公,一呆就是大半天;有人说安疆王做戏太过,不给十皇子一丝自由;也有人说安疆王要掌控十皇子图谋不轨……种种说法不一而足,两人只当什么也没听见,在人前循礼有加,相敬如宾,虽同进同出却是一个坐车一个骑马。

白天,高凌依然忙得恨不得分身有术;袁峥则貌似无所事事地骑着马到处溜达,喝茶听书逛天桥;夜晚,翠竹轩里蜜意柔情春光无限。

正月的最后一天,西疆的大夫一行四十多人抵京,领队的是军医薛刚,另有两名将军率一小队人马同行护送,薛刚随身带着袁岳的家信和岳崧的密报。密报上说正在按计划进行,但是天灾甚重,所以还是急不得,估计要在三四月才能接王爷一行回疆,好在使了一个调包计让朝廷的内线露了马脚,是个曾经因贪色犯纪被袁峥责过军棍的四品将军。为了不打草惊蛇,已经暗中监视起来,并故意发假消息让他上报皇帝以混驳视听;高凌的大多数建议十分有用,西疆军民已经开始拥护尚未见过面的十皇子殿下……

一切政务重回正轨。太子大婚在即,负责具体礼仪程序和银钱的礼部户部都忙翻了天,加上西疆大捷,隆武皇帝龙心大悦,开设春闱恩科,全国的举子大量涌向京城赴考,需要吏部主持大量事务,高凌更是忙得团团转,有时不得不将公务带回王府连夜加班,袁峥看着他眼圈下日益深重的阴影,心疼却也无奈,只得学了他笔迹偷偷帮着料理一些事务。

太傅韦成涛以“太子与十殿下聪慧,自己已无可教之物”为由请辞太傅一职,皇帝和太子皆挽留不得,只得设宴赐金准其养老。韦成涛并不急着回老家,只在京城府中悠闲享受退休时光。

高凌忙了大半个月,终于稍稍空闲下来,便觉得冷落了袁峥,于两人独处时更是温顺,处处迎合。袁峥心知肚明,说了几次“你不必为任何原因讨好我,只要你自己开心就好”却未收到任何效果,高凌虽然日渐活泼,以与袁峥斗嘴,看他吃瘪为乐,但许多事上依然以袁峥喜好为重,袁峥只得由他,所幸二人的兴趣甚为相符,高凌也未真正委屈到自己。

三月初,一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令人不得不重又裹上厚重的棉袍。高凌这天下朝回府,吃过袁母差悠然送来的银耳燕窝羹,去书房找袁峥。

安疆王愁眉紧锁,正对着地图发呆。高凌蹑手蹑脚走过去,把冰凉的手塞进他脖子:“猜猜我是谁?”

袁峥今日有些反常,没像平日一般回身将他扛起或者挠他痒痒,只把他手拉出衣领,围到身前,用自己温暖的双手合掌包住,却又将大半体重往后倚到他身上:“这么早回来了?今日不忙?”

高凌下巴在他肩头蹭蹭:“春闱和七哥纳侧妃的大事忙得差不多了,余下的细节我没必要多过问,反正也未必会用得上。”顿了顿问道:“你今天没来接我,是不是西疆来信了你要处理?”

“嗯,中午到的信。”袁峥几不可闻地叹口气,“高蕴的烦恼倒是基本搞定,可我们自己的麻烦还不知道如何解决。岳崧说西疆天灾不断,府库空虚,三三和沈捷廷竭尽全力还是四顾不暇,钱粮方面捉襟见肘,很多灾民为了不饿死被逼加入匪盗行列,治安很不太平。我又迟迟不归,军心也已略有不稳的迹象。谎报敌袭只能让极少数人知道真相,不能公开说是来迎我的,三三还没有驾驭三军的经验,这个时候如果岳崧再带兵离开,会不会真的出乱子就难说了,唉。”

高凌闻言,心情也沉重起来,看着地图不语。

第75章

袁峥苦笑,我本想谎报军情好脱身,现在却恨不得弄假成真。就算真的再上战场也好过软禁在京。

高凌按了他坐下:“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也不要太烦恼,等天气再暖和一些,粮食青黄不接的问题会缓解,至于匪盗么……”

袁峥接口:“孙贺和其他几员留守的大将已经在分头率兵平乱了,以安抚为主,毕竟大多是穷苦百姓,能招安最好,实在冥顽不灵的再剿。”

高凌有点意外:我以为你要乱世用重典。”

袁峥摇头:“都是被逼无奈才作的贼,真正的老百姓,有活路了岂会愿意刀头舔血!我爹曾经说过,以杀止杀是最无奈的办法,其实我最怕打仗,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们领兵的人,只能尽量让手下在战场上少死几个,这是为将者最大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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