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知错(生子)上——枯目
枯目  发于:2013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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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上了马车说话。

洪舍耘煊面色疲惫,从怀里取出洪舍稚仙留下的诏书交给沐潇。“我即刻带人沿路搜寻,朝中的事有劳沐相操心了。”

沐潇点了点头,也知道他的性子,看到诏书之后也忍不住皱了眉头,半晌又道:“以防万一,我已经用海东青送信给天地盟了。他这般任性,也都是你宠出来的,怨不得别人。另外,你将影卫十三人全都派出,身边一个不留,太危险了。”

“无妨,又颜槊在身边,不会有事。况且江湖上能杀我的人屈指可数。”

沐潇苦笑一声,转而道:“你应该庆幸仙儿平日偷偷看些江湖轶事。我方才询问过了,他还带了不少财物在身,至少不会饿肚子。”

洪舍耘煊揉了揉额头,“就是因为带了财物在身才越发叫人担心,江湖上见财起意杀人夺财的事情比比皆是。”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心烦意乱,转而掀开车帘,天下马车,“我走了。”

“若是找到他,尽快送回消息。京里我会料理一切。”沐潇一只手掀开车帘,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

洪舍耘煊心头一暖,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走到一匹青黑大马前,翻身上马。大马嘶鸣一声,马蹄溅起一片烟尘,一队人马先后跟上,消失在前路上。

13.林间奇遇

此时正是春寒料峭,夜里的寒气凝成一片水雾,树林间朦朦胧胧,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树丛中钻出一个人影,仰着头看了一会儿朦胧的夜空,叹了口气,伸手将身上厚厚的披风裹紧。

洪舍稚仙迷了路,不知如何是好。荒郊野岭自然也找不到一个能问路的人,况且这样冷得叫人直哆嗦,也没人会在这个时候露宿在这里。

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可以清晰的听见潺潺的流水声,就在不远处,顺着河流,说不定能走出这片林子。

这么想着,他扯了扯身上沉甸甸的包袱向着水声而去。

走了不多时,倒也真的走出了树林,站在林边抬眼看去,确实是一条河。低沉的寒雾降下来,河面上隐隐如同笼罩上了一层白纱。

视野开阔之后,月光也显得皎白起来。

“嗖”的一声,洪舍稚仙本能向后退开一步,一把匕首擦着他的鬓发铿的一声钉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他不由打了个哆嗦,立刻转头看向河里。

方才他不曾在意,只见不远处的河里站着一个人影,裸着半身站在水里,正看向他所站的方向。

此时洪舍稚仙站在树的阴影里,对方是看不清他的身影的,可是洪舍稚仙能清楚的看清对方的表情。

男子精装的上身在月光下异常耀眼,这样寒冷的夜里,竟是丝毫不觉得冷似的,一头黑发披散着,湿漉漉往下滴着水滴。

只是俊朗的面颊上全然充满了杀气,使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冷意。

洪舍稚仙愣了一会儿,对方倒是先开了口,“再不出来,就直接要了你的命。”说着,对方慢慢朝着岸边走过来,穿上上衣。动作堪称潇洒。

洪舍稚仙挪着脚步走出来,“我迷路了,没有冒犯的意思。”

男子抬起眸子看着他,随手将一把长剑插在腰间,才冷冷道:“你是什么人?”

洪舍稚仙盯着他腰间那把剑移不开眼,心里怦怦直跳。眼前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江湖人了吧?

“说!你是什么人?”

洪舍稚仙被这一声不太友善的冷喝吓了一跳,俨然有些委屈,“我是什么人?我、我是普、普通人。”

对方皱着眉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洪舍稚仙显然不知道这话在旁人耳朵里听来,全然是找茬的意思。

“如果你不愿意说,我就杀了你。”男子微微抬起下巴,方才的杀气慢慢又出现在他的眼睛里。

“你要我说什么?”洪舍稚仙一面觉得委屈,一面也开始感到有些害怕起来。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气味越发让他开始有些不安。

“你叫什么名字?谁派你来的?有何目的?跟方才一伙人是不是一伙的?”

洪舍稚仙认真回答道:“我……我叫……”不能说真名,“我叫陌仙,我是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想要闯荡江湖。你说的‘方才一伙人’和我不是‘一伙的’。”

男子凝视了他一会儿,看他神情便知这名字是瞎编的,后面的话不重要。看他身上一身衣服布料上乘,腰上的香囊的玉佩也都不是寻常小富能用得起的,多半是哪家败家少爷偷偷跑出来玩,至于方才能躲过他的匕首,多半也是凑巧。

想到这里,男子转过头拿了河边草地上的包袱,看也不看洪舍稚仙一眼,转身就走。

好不容易在这荒山野岭见到一个活人,此刻对方要走,洪舍稚仙有些急了,连忙跟上前去,“我真的迷路了!这位公子可否带我离开这片荒野?感激不尽!”

对方没有理会他,笔直朝前去了,洪舍稚仙走了许久的路,腿脚都酸痛着,吃力的跟在后面。

最后,他停在树林边缘一处空地上,周围都是灌木,旁边一棵枯萎倒地的大树旁落了不少落叶。

对方就着树叶和树枝很快升起一堆篝火来,周围顿时明亮温暖起来。

对于对方是怎么升起一堆火来这件事,洪舍稚仙有些好奇,他手里既没有火折子,也没有别的火种,似乎是一个响指,干枯的树叶便哔哔啵啵烧了起来。

方才的害怕此时一扫而空,对方既然没有赶他走,似乎倒也不像是坏人。于是身体暖和起来之后,害怕立刻被好奇以及出宫的兴奋取代。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用树枝撬动火焰,没有理会他。

洪舍稚仙顿了顿,见他似乎没有回答的欲望,立刻像模像样板起脸来,“公子不肯自报姓名也罢,那我就姑且唤你公子好了。方才你一个响指便能升起火来,是怎么做到的呢?”

男子猛然冷下脸来,“与你无关。”

洪舍稚仙碰了一鼻子灰,有些失落的闭了嘴,直盯着对方腰间的剑,想入非非。

另一边,被他盯得有些发毛的男子抬起头,没好气道:“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洪舍稚仙有些不好意思,“你这把剑比那把清霜宝剑看起来更有灵气一些呢,还没出鞘,就能感觉到一股清冽之气,它比一般的剑长了一点,倒是挺特别。”

对方听他这番话说得倒是一丝不差,略微有些诧异。脸色也渐渐柔和下来,当世真正懂得剑的人倒是少了。大多是些沽名钓誉之辈,对剑是否有灵气没有研究,只图一个有名气。

“我叫南陵响。”

洪舍稚仙顿了顿,抿嘴笑着道:“南陵公子。”

南陵响低头取出腰上的剑,缓缓拔出剑身,一道清辉划过面庞。剑如其人,倒也是句真话。

洪舍稚仙心里莫名激动,看到对方凝视着手中长剑的时候,心脏难以抑制的鼓动。这一趟门,果然没有出错。

“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南陵响“噌”的将剑入鞘,淡淡道:“没有名字。”

“宝剑无名……倒也不错。”洪舍稚仙笑着道。

“你亲眼见过清霜剑?”南陵响忽然问道。

“嗯。恩师爱剑如痴,每得到一把宝剑都真而视之。”

南陵响皱起眉,“恩师是哪位江湖前辈?”

洪舍稚仙笑眯眯道:“恩师不问江湖事多年,不提也罢。”

南陵响不置可否,却也不再追问。

“南陵公子要去哪里?”

南陵响转身靠着篝火边的一棵大树闭上眼道:“昆仑山。”

洪舍稚仙思衬着,自己要去江南,倒是与他不同路了。“那南陵公子怎么会在这树林里?这树林这么大,也没有路可走,要赶路自是快不起来。我在这里兜兜转转,也找不到出路。你以前来过这里?怎的就知道出路在这个方向?还有,听说江湖中人餐风饮露,在外都是抓些野味来充饥,要怎么抓?我方才……”

“闭嘴。”

洪舍稚仙闭了嘴,但随即肚子“咕噜”一声表示了不满。

洪舍稚仙红了脸,只是隔着一层人皮面具,夜色里看不出来嫣红颜色。“我、我从晚饭开始就没吃东西,夜宵也没有吃。”

南陵响顿时冷了脸,看也不看他一眼,靠着树干不发出一点声音,若不是方才还看他睁开了眼睛,洪舍稚仙一定会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这一夜异常煎熬。

虽说篝火熊熊燃烧着,可是夜风夹杂着青草的味道还是相当冷,披风上凝了一层水汽,又冷又重。

腹内空空的洪舍稚仙想着身上带着财物,倒真是比不上一块桂花糕。

抬眼看向对面的南陵响,抱着剑靠在树上,曲着右腿,动也不曾动过一下。

洪舍稚仙枕在包袱上,心情复杂,隔着篝火去看,对方的面颊看起来有些扭曲了,一刹那竟好似洪舍耘煊睡着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顿时觉得心酸又蔓延上眼睛,立刻伸手揉了揉眼睛。方放下手来,洪舍稚仙惊觉对面的人睁开了眼睛,正直直看着他。

洪舍稚仙手忙角落吸了吸鼻子,挤出一个笑容来,“吵醒你了?对不起。”

南陵响的表情有些古怪,洪舍稚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下意识闭了嘴,没再多说。

他眼睛微微发红,缩着身子的样子倒像只兔子。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中间隔着篝火。

南陵响站起身来,给火里添了些干树枝,忽然道:“这林子里有野兽出没,若是捕猎,有血腥味,很容易引来狼群。”

洪舍稚仙顿了顿,睁着眼看着面无表情的南陵响,忽然笑了起来。他心里顿时温暖起来。

面前的男子面容语气虽冷,倒也并不是坏人。

“多谢。”洪舍稚仙想起方才河边见到他时,身上的那股血腥气味,犹豫着问,“方才你身上有血腥味……你在河里是为了洗掉味道吧?”

南陵响抬眼,点了点头。

“你……”洪舍稚仙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唰”的一声打断。

林中传来一阵树叶的沙沙声响,由远及近。

南陵响站起身来,对着洪舍稚仙抬了抬下巴道:“站在我身后,别乱动。”

洪舍稚仙心怦怦直跳,点点头,紧站在他的身后。

片刻,六个蓝衣人出现在对面。

洪舍稚仙接着篝火的亮光看向对面的六个人,站在最前方的一个青年人蓝袍下摆扎在腰间,面上有些胡茬,显得邋遢而又不修边幅;他身边站着一男一女,男的年纪不大,一脸严肃,面容清秀,女的气势凛冽,与南陵响倒是有些像;身后跟着的三人穿着一模一样的深蓝袍子,通天冠。

南陵响见到几人出现,将剑收了起来,显然与这些人是认识的。

“少主,属下等人来晚一步,请恕罪。”清秀男子拱手行礼,身后三人立刻单膝跪地。

南陵响道:“起来吧。那几人都不是我的对手,无妨。”

那不修边幅的男子盯着洪舍稚仙笑了笑道:“这个小家伙是什么人?”

“路人罢了。”南陵响转身坐下,“有什么消息?”

清秀男子连忙道:“师父交代,少主不必急着回昆仑,少主继任掌门之位时日尚浅,如今江湖有事,自然正事为重。”

南陵响没做声。

一群人似乎都是了解他的性子的,径自坐下来。

那不修边幅的男子凑过来,坐在洪舍稚仙身边,笑呵呵道:“这小家伙大半夜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洪舍稚仙听他叫自己小家伙,心道这人好没规矩,遂开口道:“我叫陌仙,不叫‘小家伙’。”

“呵呵!明明就是个小不点儿!”说着,大手一挥,揉了揉洪舍稚仙的脑袋。

洪舍稚仙气呼呼推他的手,挪开一点。

“你还没回答呢?你来这儿做什么?不怕被狼吃了?”

洪舍稚仙抬眼看了看众人,似乎大家都对他很好奇,于是老老实实道,“我迷路了,这林子太大,后来走到河边,正遇见南陵公子在河里洗澡。我不是有意要冒犯南陵公子。”

说到这里,那不修边幅的男子揶揄地看向南陵响,“这荒郊野外,还有这种小不点偷看咱们少主洗澡!”

南陵响冷眼扫过,他闭了嘴,却转过头来拍了拍洪舍稚仙的肩膀道:“小家伙勇气可嘉勇气可嘉!”

洪舍稚仙凝视他半晌,眨巴着一双纯洁的大眼睛,歪着脑袋问:“何为偷看?”

14.钓翁

洪舍耘煊万万没有想到,洪舍稚仙途中遇上这样一路江湖人物,官道上没有寻到踪影。

荒郊之外没有道路可言,他原是沿着偏僻小径入了城,途中除了过路的商旅,也不乏一些江湖人物,只是全然没有一个独行的少年公子的踪影。

数日以来,路途颠簸,没日没夜除了赶路便是寻人,洪舍耘煊面色如土,周围尾随的护卫没有一人敢开口规劝歇息的。

好在一路倒也不曾下雨,道路虽不易行,却也算是没耽误行程。

这样一来,洪舍耘煊一面随着时日渐渐过去,越发焦急,一面也随着这些日子的冷静,渐渐平复心绪。

众人骑着高头大马路过村野城镇,总归还是太过显眼,引来百姓围观的同时,也引起了恐慌。

午间,众人停在路边一间小客栈休息,村野之中没什么精致吃食,无非是大块儿牛肉切了就着酒水和馒头,用来盛茶水的全都是大碗。茶水里加了些紫苏叶,倒也异常的香。

洪舍耘煊捡了一条还算干净的条凳坐下来,掌柜的对着老板娘使了个眼色,后者提着茶壶过来,正欲开口说话,颜槊上前挡在她面前,说话倒也客气:“给我们准备些热食还有干粮,有劳了。”

老板娘尴尬的点着头,眼睛扫过颜槊身后的洪舍耘煊。他微低着头,眉眼低垂,一脸肃色看着手中羊皮地图,气度雍容大气,总是在这破旧的小店中,亦显出不同寻常的存在感。

他进门来,一句话也不曾说过,几个随行的人找了旁边的桌子坐下。

颜槊谨慎观察了下四周的环境之后,坐到洪舍耘煊左手边的位子,低声道:“公子,属下以为,二公子没有走这条路。”

洪舍耘煊轻叹一声,“无妨。”

颜槊愣了愣,倒也不敢多问,出门在外,许多事情当小心谨慎。

“接下来去月凌渡口。”

颜槊立刻会意。马上就要到了豫州,若是想要下江南,最近的办法无非就是走水路,而这月凌渡口便是极有可能等到洪舍稚仙的地方。

不一会儿,门外进来一个女子,一身黑色劲装,江湖打扮,见到洪舍耘煊时,对方似乎愣了愣,但随即转过头去,在角落坐下。

江湖中,认识洪舍耘煊的人,实在不多。

另一面,洪舍稚仙跟着南陵响一行人出了树林之后,一路进了城镇之中。

对方一行人似乎是有急事,便在城外分道扬镳。

洪舍稚仙自是从未出过远门,如今又是一个人,行了如此远的山野道路,腹内空空如也,也有些头晕眼花。他坐在道边,抬眼看着前方稀稀落落几间草屋,小径通向河边,有一座木质拱桥。小径的一头直通向更远处的街道上。

他坐在路边直觉一步路也走不了了,脚板疼得要命。他小心翼翼脱了鞋袜,露出一双雪白精致的脚掌,指甲圆润,连一点茧子也看不到。此刻脚掌上两个水泡亮晶晶的,疼得他直想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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