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我云淡风轻——深色琵琶
深色琵琶  发于:2013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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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无敌

艳阳似火,燃烧着那一层毫无杂质的皎白,细纱在鞋子下滚动,快速的步伐在沙滩上留下了急促的脚印,可浪花一翻,就将之抹了去。

他知道冯玺去哪里了。

他怎么不曾想到这个地方呢?

走了大约三分钟,他的脚步一顿,眼睛直直地往着眼前那小小孤独的木屋,不同于欧洲等地的休闲木屋,这木屋是柯添财设计,冯玺找人来建造的,是马来西亚的热带风情,高高的柱脚是它的特征,正门前有一道木制的楼梯,木屋屋顶是椰树的叶子制成的,充斥着自然原始的气息。

这片地是他们向一个老人家买的,这个地方偏僻,从城市行车要大概两个小时才到,道路弯弯曲曲的极为难寻,就算是风景再秀丽也全然没用,这地方有个天然湖泊,一眼望去是看不见岸的,他们到的时候还以为是海。

冯玺小时候顾他的奶妈是这里出生的,所以他才知道这个地方却未曾来过。当他和柯添财一起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他们第一眼就已经爱上了它。

以便宜到不可置信的价钱买下了建造木屋的那一块地,冯玺和柯添财都感觉到欣喜万分,他们总是兴致勃勃地聊着要如何地去建造自他们自己的别墅,在城市住厌的时候好有个收留的地方。

“等有天我的生意做不成了,我就回来这个小木屋,当个渔夫也不错。”冯玺曾经这么说道。

门虽然也是木制的,却沉重非常,很是牢靠,推开门之后,它就会发出了类似据木的声响,轻轻的,有些刺耳,类似酒精的味道扑鼻而来,柯添财第一眼就看见那位趴在桌子上发出粗重呼吸声音的冯玺。

如果冯玺没有发出呼吸声,柯添财的心脏在那一秒可能就会停了。

“冯玺。”柯添财走上前轻轻地去摇他,轻唤他的名字,谁知他只是低声喃喃几句,转了一个身,人依然没有醒。

冯玺的脸几天不见却瘦得宛若被削去了半边魂魄,下巴隐隐冒出了青黑色的胡渣,轮廓因为瘦削而深刻,依然俊美异常。

“我带你回家。”柯添财明知道冯玺听不见却还是说道,他把冯玺的一只手扣住了自己的肩膀,然后揽着他的腰想扶他站起。

实在算不清冯玺在他面前醉了多少次,他次次都是这样带着他回家,自然熟能生巧,虽然这样,但柯添财依然不嫌麻烦。

如果冯玺老了,要柯添财这样扶着走路,柯添财都还是乐哈哈地说愿意的。

喝醉了的冯玺就像是一个讨人喜欢小孩,听话率性,目光茫然且无邪的,酒品算是极好的,只是懵懵懂懂,总是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更是惹人怜爱。

就这样扶着冯玺走到门旁,就听见一把隐藏怒气的女声,“想不到还是让你早了一步!”

张雪奂就这样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位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子,张雪奂一头乌发被湖风吹得宛若轻纱般地曼妙舞动,身上一件雪白罩纱洋装勾勒出绝好的身材,脚下是金色高跟靴子。

输了还趾高气扬让柯添财看了心里不爽。

“抱歉!”柯添财面无表情地看了张雪奂一眼,“你还是要遵守诺言。”

张雪奂脱下太阳眼镜,尖锐的指甲捏着太阳眼镜的边框,宣泄着自己的不甘,“遵守诺言向来都是君子才会做的事,可是我同样的也深感抱歉,我张雪奂从来都不是君子。”

柯添财瞪了张雪奂一眼,“你耍赖!”

张雪奂有她身为千金小姐的高傲,她不曾输过,她也从不认输,“为了冯玺,我绝对愿意背负出尔反尔的名声。”

柯添财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湖景,忽然觉得身心疲惫,“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们?”

张雪奂把落在前额的头发统统都拨到头皮上,“我也是想要问你,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对话偏离的方向越来越诡异,柯添财实在是不愿意再跟她继续说下去。

他扶着冯玺往越过张雪奂,意图往外走去。

张雪奂望着柯添财坚定的背影,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冯玺他说过他爱我你信不信?”

柯添财的脚步顿了一下,并不停留。

“冯玺他说过他非我不可你信不信?”张雪奂的声音开始隐隐地夹带着哭腔。

柯添财继续往前走。

张雪奂往前几步,“冯玺他说过他爱你吗?他有说过吗?你凭什么坚信你的爱情就能修成正果!不会的!冯玺一定会跟我结婚的!我和你。他一定会选择我的!”

柯添财依然没有反应,张雪奂快步走上前去扯住了他,很用力地甩了柯添财一个耳光,“你这个贱男人,天下有这么多好女人好男人不选,硬硬要抢走我喜欢的人,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柯添财纹丝不动,脸上依然没有丝毫表情,但却开口说话,“你要怎么样不肯放过我?地位、权势、财富统统我都可以为了冯玺而放弃,你现在是想杀了我吗?我曾经为了冯玺自杀,你知道吗?”

一刀割下那跳动的脉搏,血宛若涌泉一般地流了出来,那一霎那柯添财却奇异地闻到了解脱的空气。

如果不是彦妮及时救了他,他不会活到现在。

即使死里逃生,爱着冯玺的心情却依然不曾减少。因为那过于浓烈的感情,他才会决定离开他,离开那纷纷扰扰的一切,去寻找一段时间的解脱。

他离开之后,不曾想过不回来。

因为哪里有着他所在乎的人,所以他不会不回来。在马来西亚解脱的空气很稀薄,因为他依然挂念着这个人,想他想得快要窒息了。

为了冯玺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所以这一次,他无敌了。

17.演戏

冯玺苏醒的时候眼前迷迷朦朦的,一片黑暗,他揉揉双目,模糊的视线才清晰了一些,依稀看得清窗外那残月如钩。

他的床边传来了一个人呼吸的声响,一头长发铺散在床铺上,宛若乌黑的海藻,正是张雪奂。她此时已经洗去了残妆,皮肤是宛若月光一般的洁白,睫毛长而弯,全然不同于平时强势、优雅的形象。

只是此时冯玺无暇欣赏,他抓头,疑惑着自己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儿,思绪凌乱了起来,一下子是那僻静的小木屋,一下子是柯添财的脸庞,一下子是张雪奂艳丽的容颜,跳跃一般的记忆让他头疼欲裂,加上未退的酒劲,他最终还是忍不住重新躺回床上。

他躺下,床的另一边便微微起伏,惊醒了睡得不太沉的张雪奂。

张雪奂同样也是迷迷糊糊地起来,手往床头摸去,摸到了一副眼镜之后就往脸上戴,视线顿时清晰了起来,同时也掩饰了刚睡醒的睡痕和迷迷朦朦的狼狈。

“冯玺你醒了?我去跟你泡杯醒酒茶好吗?”

冯玺听见张雪奂温柔的声音,却只是轻轻地摇头,谢绝了她的好意,“我怎么会在这里的?”

张雪奂就像一名关心丈夫的妻子一般替冯玺拉了拉被子,才说道,“我找了你很久才在小木屋找到了你,我怕你在小木屋一个人喝酒会出事,就在这里租了间民宿,让你在这儿稍作休息。”

冯玺酒劲上头,人也是痴痴呆呆的,只是往张雪奂的手轻轻拍着,当作道谢的手势,这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让张雪奂感到非常高兴,毕竟这动作虽轻,却显得异常亲密,不自禁地,她把手覆在冯玺的手上。

冯玺下意识地松开了张雪奂的手,这动作非常迅速,比起松开,更像是把张雪奂的手毫不留情地甩开。

在那一霎那,张雪奂的心有些受伤。

“你好好休息吧!”张雪奂垂下眼,低声说道。

冯玺本就想打算这么做,所以他立即翻身,闭上眼睛,把张雪奂视若无物,而在门外见到这一幕的柯添财心中五味杂陈。

他眼前仿佛笼罩着一块酒红色的幕布,只是开启了一半徒留一条缝隙让人窥视,里面的场景清楚是清楚,但怎么看都不完全。

而能真正解开幕布的人,只有冯玺。

壁上的时钟显示的时间是三点整,分秒传来了细微的声音,分不清是滴滴答答还是答答滴滴,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额外清晰。

柯添财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怎么样也睡不着,就打算起来倒杯水来喝,路过冯玺房间之后的他却怎么样都无法迈开脚步回房间,只能痴痴地站在门口往里边看,直到正盯着冯玺背影的张雪奂察觉了他,他才苦笑一下,转身回房。

“柯添财……”

张雪奂急步追了起来,轻声唤道。

把水杯往旁边的茶几一放,柯添财回身问他,“什么事?”

张雪奂走前几步,在柯添财的耳边低声说道,“今天下午的约定你不会忘记吧?就照着计划进行,ok?”

柯添财瞅了张雪奂一眼,“嗯……”

曲婉梅刚踏入柯添财的房间,便闻到浓郁的烟味,坐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电视屏幕的柯添财转头看了她一眼之后又别过头去,继续抽烟。

“阿财!你这是……你这是在干什么?”曲婉梅掩盖鼻子,皱起了一双描画得极为细致的眉头,“如果让你爸妈看到你还真的是……”

“我们结婚吧!”

这五个字极为急促,曲婉梅听了还愣了一下,全然没有反应过来。

“陪我作一场戏。”

听见是戏,曲婉梅才放下心来,眼眸突然生出五彩光线,仿佛一只猫看见了它所感兴趣的事了。

她坐在柯添财身旁,好奇地问到,“什么戏啊?”

柯添财没有立即回答她,他从电视机的倒影清楚地看见了曲婉梅一系列的表情,突然低笑,说了一句,“原来我们都是两个洒脱的痴人。”

曲婉梅斟酌着柯添财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如果你还深爱着她的话,你绝对不会不明白。”柯添财把烟头在烟灰缸里一按,叹了一口气,“我答应了张雪奂演一场戏,测试冯玺的心。”

曲婉梅因为吃惊而跳起,“你们这两个疯狂的人!结……结婚……这不行不行!如果冯玺对你结婚的事无动于衷,又或者……”

“你不愿意?”

曲婉梅望着柯添财面无表情的脸庞,却仿佛读懂了他心里的苦,“好,结婚就结婚。”

柯添财垂下头,好像正在思考着什么一般,随后抬头,轻声说道,“如果冯玺真的无动于衷的话,我就娶你,凑合地过一生。”

曲婉梅听见‘凑合’这两个字的时候本来是应该生气的,可是此时的她没有。两个已经把心都交给另外一个人的人,勉强地携手相伴过一生,使用‘凑合’这两个字却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这样凑合凑合,比起孤独痴恋,幸福太多太多了吧!

冯玺回去公司,辞了冯氏集团的总裁一职。

这件事还登了几家报纸的财经封面,封面上的冯玺洗去了平时的意气风发、风流倜傥,因为 多日酗酒而逐渐憔悴的脸让他以前霸气的气质变得无比沧桑。

当冯玺辞职新闻消息出来的时候,柯添财正牵着曲婉梅的手,佯装高兴地告知父母自己要与她共结连理。

三天后。

“不如你……”

“雪奂。”冯玺轻轻地摇晃着高脚杯,望着那紫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子里调皮地跳跃着,“我真的不需要飞腾集团的支持来帮助我东山再起,我累了,你让我好好休息好吗?”

张雪奂依然不肯放弃,她伸手扯住了冯玺的手臂,“只要你一句话,只要你跟我立即结婚,那些你身为同性恋的传闻就可以立即被打破了,只要你一句话,冯玺。”最后那两个字包含着无限的深情与爱意。

他是喜欢张雪奂的,毕竟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是绝对有的,只是那并不是爱,他喜欢张雪奂,但他不爱她。

“雪奂……”

张雪奂轻触冯玺柔软的嘴唇,制止他接下来的话,“你知道吗?柯添财他要结婚了。”

柯添财,他要结婚了。

柯添财,他要结婚了。

柯添财,他要结婚了。

冯玺的目光突然变得茫然而迟钝,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可能,不可能!雪奂她一定是骗我的!

18.可能

冯玺翻报纸的时候看见了宛若便利贴般大的新闻,说柯添财和社交名媛曲婉梅即将步入教堂,仿佛是为了东山再起而所作的准备。

两人手牵手的画面非常地模糊,在冯玺的眼中却额外地刺眼。

他明明不肯接受我给予他的帮助不是吗?为何他还要寻求曲婉梅的帮助?新闻是真的吗?

冯玺自以为算是了解柯添财的,但自从他获知柯添财即将结婚的消息之后,自信心却逐渐动摇了。

他喜欢我的,不是吗?

以为凭着柯添财喜欢他的心情就可以绑住他的冯玺在无意间被伤害了,柯添财为他放弃了一切,他全然不懂得珍惜。

可当冯玺一无所有,想要正视柯添财对他的感情时,柯添财却要结婚了。

这并不是所谓的有缘无份,而是上天的愚弄。

冯玺望着平静许久的手机,这个房间从来都不曾存在着生命力,奢华、华丽的装潢徒增寂寞的感觉,栩栩如生的野鹤雕刻刻画不出生命的自由之感。

这是他的家,一个供给他休息空间的巢穴。

张雪奂这几天一直都是在陪他,可今天有个对服装公司影响极大的秀需要她亲自观场,所以她不得不离开,张雪奂这个女人对冯玺而言是一种负担的存在,但没有真正朋友的他在此刻唯一依靠的对象只有这个女人。

想了很久,冯玺终于决定不再想了,他按下了那一组熟悉的电话号码,在等待时候那一阵嘟嘟声仿佛是他心脏跳动的频率。

“喂……”传来的声音竟不是柯添财,声音甜美撩人,是一名年轻女子的声音,冯玺的声音立即暗了下来。

他想也不想地把电话按掉了。

刚刚洗了个澡的柯添财一边以毛巾擦拭头发的水滴,一边从浴室走了出来,他全身包得密密实实的,好像深怕与曲婉梅有什么误会似的。

“是冯玺。”曲婉梅扬了扬手上的手机。

柯添财急步走上前来,夺走了曲婉梅手上的手机,才看见那通电话已经挂了,“他有说些什么吗?”

曲婉梅带着含有深意的笑,“他并没有说什么,不过我说……”她灵动的美眸一转,那轻灵的波光里卷带着调皮的诡计,“我告诉他我们要结婚了,请他不要再打电话来。”

“真的?”柯添财跳起。“我就是要他打电话来你知道吗?你这样一搞,我们的计划不就……”

曲婉梅哈哈大笑,一点都没有身为千金大小姐的样子,“我骗你的啦!我什么都没说,他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听见我的声音就把电话挂断了。”

这下子柯添财更着急了,他连忙按下回拨键,并把曲婉梅赶出他酒店的房门,靠在酒店笨重的红木门,他等了一会儿才盼到那把好听的声音,“你找我?”柯添财好不容易佯装冷淡。

电话另一边的声音过了一阵子才传来轻轻的“嗯”,冯玺的呼吸平缓,柯添财想从中听出什么讯息,两人的沉默奇异地并不会感觉尴尬。

“你要结婚了?”冯玺低声问道。

柯添财听不出冯玺语气之中任何的感情,失望的感觉宛若滔天巨浪毫无预兆地掩盖了他,令他无法喘息,“是的,我要结婚了,你知道吗?我受够了。”

这几个句子,分了几个断句,如果冯玺够理智的话,他不会听不出来这几句话里包含着的深情和难过,但冯玺不够理智,这是他毕生最费力气的一通电话,他需要用尽吃奶的力气来控制自己不稳定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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