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镇(出书版 第五-七部)——琰汜
琰汜  发于:2013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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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料理这里后事的时候会顺便详查一下这个。」

「第三件,是关于颜兄弟的身世。」

这一说,秦灿抬起头来,比听到什么都更引起他的兴趣,「怎么,你认识颜璟的家人。」

「不是。」傅晚灯说道,「我不认识他的家人,但是我见过他手臂上的刺青。」

「哦?那是什么象征?」

「上古凶神,蛇身九头,食人无数,所到之处,尽成泽国……此神名为相柳,后被大禹所治,有一个叫有扈氏的上古部落,便是以他为神来信奉和祭拜,我想颜兄弟身上既然刺了这样的刺青,说不定他是那个部落的后人。」

秦灿点点头,记在了心里,想颜璟无亲无故的,现在好歹有了一丝线索,说不定顺藤摸瓜能够找到他的亲人。

想到颜璟,秦灿便是叹气。

傅晚灯拍拍他的肩膀,「你和颜兄弟……」

秦灿强撑起精神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你放心,他就是这脾气,最多给他揍两拳他就消气了。」

「嗯,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又互道了珍重,傅晚灯这才上了马车,驾车而去。

秦灿望着那远去的一溜烟尘,心中百感交集。

从地洞中出来后,便就碰上了化妆成奴仆进到朱府暗中打探两人消息的阿大和云中雁。

朱府所发生的事,牵涉影响太重,由于冀州知府也死了,秦灿便只能先代起知府的职责,安抚那些受惊过度的宾客,遣散了朱府的下人,一把火将那个地洞连同朱府的大宅一起烧了。

望着那旋着火星与木屑冲上天际的浓烟,秦灿不由感叹,这其中有着多少人的冤魂,如今,他们总算能得以安息了……

收回了神思,秦灿复又陷入低落,一边想着要怎么去和颜璟解释,一边转身正要回到客栈里面,身后蓦地响起一声马的嘶鸣。

侧首看去,就见一大片阴影挡住日光,从自己头顶上跃了过去,秦灿只来得及看清楚马上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便甩开马鞭有点粗暴地冲开街上的人,驾马而去。

秦灿走到大街中央,看向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低头,视线蓦地定住,看着地上良久,他才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插在竹签上的用泥面捏的猴子,只是被马蹄踏过,不仅竹签断了,连上面那只原本憨态可掬、逗人发笑的猴子也面目全非……
第七部 救姻缘

文案:

秦灿的小王爷身分终于曝光,

赤裸裸的隐瞒欺骗,

让颜璟一怒之下回了黑云九龙寨。

怀着赴刑场的心情,秦灿一路悲情追夫上山,

什么死缠烂打的无耻招数都使出来——

先是大唱情歌,险些被做掉一条小命,

后又酒醉装疯,想来个霸王硬上弓,

但还没把颜璟好好哄回来,

秦灿就倒霉卷入官饷失窃风波,

情路坎坷+歹命,他的春天何时来临?

封底文字:

秦灿一连唱了两回,都没见那门开下来,不由奇怪,怎么?这么会没反应了?

刚这样想的时候,就见眼前有什么一亮,下意识地拿起手里的铜盆往面门前面一挡,

一把长刀刺穿水盆,不过幸而被水盆卡住,那刀尖就停在离他的鼻尖不到一寸的地方。

秦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刀拔出归鞘后,抱着刀想了想,然后朝着屋里道,「此物太危险,暂且没收!」

在听到房里传来不知什么被折断的「喀嚓」声响后,秦灿掩住嘴偷偷地乐,

他都能想象出来颜璟此际脸上是怎样一副气急败坏、恼羞成怒的表情。

第一章

书房的角落放着一个炭盆,时不时的有橘红的火光在已经烧得发白的木炭里隐隐乍现。

秦灿放下手里这本已经看完的公文,紧了紧身上的袄子,端过茶盏喝了一口,才发现茶水早已凉透,不由皱了一下眉头。

虽然才刚入冬,地处北方的冀州却已经开始显现其北风的威力,不像南方,过了深秋还要拖上一拖才会感觉到寒冷,这里的天,说起风就起风,说下雪就下雪,变化不过一朝一夕间,让人多少有点措手不及,这一点,倒是和那个山贼头子的脾气十分相似。

想到这里,秦灿轻叹着气摇头,取过书案上最后一本公文,翻开,看了两行,再次蹙起了眉头。

「官银啊……」

轻声嗫嚅着放下公文,秦灿往后靠上椅背,一手摸着下巴,面色肃严地沉吟思忖。

公文上写着的是,朝廷拨给驻守边疆军士的粮饷,用以过冬的棉衣等,不日将到达冀州,让各县知县派人护送,不得殆职忽守,定要保起周全,若有罅漏,严惩不怠。

这倒是件挺棘手的事情。

前一阵在冀州知府府上发生的事,因为各种缘由过于复杂,傅晚灯和许乾生的身份及行踪也不便透露,秦灿在上报朝廷的折子里只是将事情表面陈述了一遍:由于冀州知府朱广源和前礼部尚书陈培元迷信巫蛊之术,残害百姓,事情败露后,自知死罪难逃,殉火自焚,垣平县知县傅晚灯、明溪县许乾生在调查中殉职。

朝廷很快派下了接任的官员,但几人皆都上任不足月余,对冀州的情况还不熟悉,更不清楚云龙山这一带的凶险,现在这个时候,押运军资的车马要经过冀州,不可谓不令人担心。

秦灿抬手按了按隐隐胀痛的额角,比如何安全护送军资更令他头痛的事情是——在青城一怒之下撇下自己打马回了云龙山的那位祖宗,似乎到现在都还没消气。

带颜璟下山的时候,把这个三弟捧在手心里宠的两位彪壮大哥,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了要好好待他,不仅拨出山寨里的兄弟来县衙帮忙,还让手脚勤快的小元来照顾他们两人的起居,算是很给面子了。

结果已经改名叫颜璟的人,又回去了山寨,如果自己这会儿去黑云九龙寨,恐怕还没被颜璟的青犊刀招呼上,就已经被二当家的雷公锤给砸成了烂菜一棵,不然就是被大当家那身牛一样的蛮力给嘁嚓哢嚓了。

黑云九龙寨里都是些无家可归放弃所有身世来历的人,要么抛弃了原来的名字,要么本来就没有名字,都以绰号相称,如果自己或者有人给他取了一个像样的名字,从此便与黑云九龙寨没有了关系,而要清清白白地做人,是为「新生」之意。

颜璟毅然回山,显然对于自己在其面前隐瞒身份一事有多生气,但是……

自己又不是故意要瞒他的。

秦灿心里虽然觉得确实对不住颜璟,但也不无委屈,毕竟有赌约在前,自己也是迫不得已的。

所以回到青花镇后,秦灿并没有迫不及待去找颜璟解释清楚,想着过个几天他气消了一些,或许不用自己主动登门,他就风风火火来找自己算账了,好好和他解释一下,买些他爱吃的,自己最后那些压箱底的宝贝也全都贡献给他,这样他大概会听的……反正一顿拳头是逃不掉的,不过能少挨两下也是好的。

但是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个月,陈培元那事留下的烂摊子差不多都处理完了,天也冷了,黄花菜也凉了,就是不见那个心心念念着的人来找自己算账,不过在自己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倒是听说,那位祖宗再度出山,混得风生水起,一连劫了好几个商队,不知道算不算是在向自己示威。

秦灿私下偷偷问过阿大。

「如果已经离开黑云九龙寨的人……这样那样的又回去了……会有什么恶果?」

「大人说的是三当家么?」

秦灿正想着,不愧是阿大,一点就明白!结果阿大接着道,「大人您还是死心吧,从来没人离寨之后又回去的,三当家是头一个,而且看起来三当家气得不轻不会轻易回来的样子……要不大人走一遭『刀山火海』看能不能把他请回来。」

于是下一刻,秦灿在心里腹诽。

娘咧!

刀山?火海?

自己又不是西域来的杂耍艺人,刀山一走还不切成片?得,正好下火海,熟了装成一盘,盘子边上还要缀朵白萝卜雕的花,白嫩嫩、翠绿绿的,然后就可以上桌了。

嘴角抽动了两下,秦灿心里一片死灰。

一点火星从火盆里溅出来,秦灿收回神思,视线落到书案上的那封公文上。

这下,不上山是不行了……

然后认命似地沈下肩膀。

不见那位祖宗,也恐怕是不行的……

起身开下门来,准备叫小元给自己收拾点衣服,还要叫上阿大和阿二,就算真的死无全尸了,好歹有人给拾掇拾掇。

小王爷活到这把岁数,脑中大概再没有生出过比今日更凄惨的念头了。

站在走廊上叫了两声「小元」,平时随叫随到,不叫也到的人,今天却不见了踪影。

其实秦灿知道,小元肯定就在自己房里窝着烤火盆,自从知道颜璟回去山寨是因为自己,这丫头就没少给自己白眼过,弄得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家三当家的事,走到哪都被她用一副看负心汉的眼神瞅着。

「小元?小元!」

叫了半天,没人应声,秦灿怒了,「臭丫头片子,平日里白对她好了,自家主子一翻脸,她也跟着翻脸……没天理了,简直太没天理了!」

秦灿嘴里骂骂咧咧着沿着走廊往阿大他们住的院子走,正走到阿二他们那间通铺前,房门「吱呀」一声斜开一条缝。

听到声音,秦灿抬起头来,就见一团白绒绒的东西从门里窜出来,以着飞快的速度朝他跑过来,跑到跟前三下两下爬到他身上,爪子在脸上一通乱抓乱挠。

「大狐狸你做什么?!」

秦灿气急败坏地拎住千宵的后脖子将他从自己面门前扯开,但脸上额头上已经留下不少细细的三道一组的红痕。

千宵样子惊慌,火红琉璃似的眸子瞪得滚圆,被秦灿提在手里,四只爪子不停地乱蹬,嘴里「呜呜」叫着,完全就像只落入陷阱不知所措又夹杂着恐慌的动物模样。

秦灿不由奇怪了,狐狸平时都慢条斯理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什么事情把他吓成这样?

「怎么了?」

「呜呜呜!」

「麻烦说人话,我又不懂你们狐狸的叫声……」

「呜呜呜呜呜!」

「你一直『呜呜呜』,我怎么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灿不耐烦了,千宵也恼了,但是爪子挠不到,后腿也踢不到,于是大毛尾巴往秦灿脸上一抽,虽然平时看起来白白软软毛绒绒的,这么扫一下还是挺疼的。

秦灿下意识地松手捂脸,千宵落到地上,打了滚,站稳后又扑了上来,这次是挠秦灿的衣摆,挠了两下停下来,身后的尾巴扫扫。

秦灿被弄得一头雾水,狐狸到底要告诉自己什么事?他不是会说话的么?

千宵如此重复了两遍之后,秦灿突然注意到狐狸尾巴的根部,似乎有什么东西隐在毛下面,蹲下身去,用手拨开狐狸尾巴根部上的毛,看见那里套着一串佛珠,千宵扫了扫尾巴,那串佛珠没有掉下来,又努力回过头去,伸长了爪子像是要用爪子去勾,但如何都碰不到,然后便回过头来,对着秦灿「呜呜呜」地叫。

秦灿似乎明白过来了,「是不是因为这个东西,让你没有办法说话?」

千宵点点头。

「也没有办法变成人的模样?」

千宵再次点点头,火红的眸子莹莹闪闪,带着点渴求地望着秦灿。

秦灿歪了下头,嘴角一撇,挂在嘴角的笑容带着几分恶质,站了起来,双手抱臂,「嗯……戴着挺漂亮的,大狐狸你就这么一直戴着好了。」

千宵眸子里划过精光,尾巴上的毛都竖了起来,两条后腿后蹬,压低脑袋,背脊绷紧牵出流畅的线条,就听他呲着牙拖长了尾音「呜——!」的一声……

下一刻,县太爷杀猪一样的惨叫声把留在县衙里的人连带外头经过县衙的路人一齐吓了一跳。

秦灿抱着左脚原地跳了两下后,一拐一拐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不满地嘟囔,「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居然下嘴这么狠……」还不知道是谁自己嘴贱惹的。

千宵对于箍在尾巴根上的那串东西,表现得很不自在,跟着秦灿,等他坐下了又上去地挠他的衣摆,大有秦灿不帮他拿下来,他就不罢休的势头。

秦灿揉了两下小腿上被咬到的地方,沈了口气,低下身,将千宵捞了起来,把他搁在自己腿上,抬头的时候视线掠过那间通铺,从里面传来木鱼以及朗朗的诵经声,清澈沉稳的嗓音,涤荡着天地间的污浊,让人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沉静下来。

还在青城的时候就被阿大和云中雁告知,县衙里又来了一个住客,是个挺有修为的大师,据说是因为参悟到天机,说冀州这里将有大祸,而来到冀州,意欲救这里的百姓于灾祸之中,普渡众生……不过似乎和县衙里的大狐狸杠上了,总搅得人不得安眠。

秦灿一开始还担心大师法力高深一个失手毁了狐狸的道行,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从云中雁的字里行间里,这两人斗起来颇有拆了县衙的架势,为了不在回来的时候看到一堆残屋废瓦,秦灿匆匆赶了回来,却发现那两人正好好的处着。

起初听阿大的描述,总以为颇有修为的大师该有一定年纪了,却没想到对方看来年纪只比自己稍大一些,眉目清隽,神情淡然,言谈间如静水流深,又如潺潺拍打岸石的溪流, 绵延、长远,澹然澄澈,自有一份脱出俗世的庄严与肃然,让人心生敬意。

因为镇外的破庙被章殊占据了,而且那里破破烂烂的,佛像也不见了,也不可谓之为庙,秦灿便让既醒愿意在县衙留多久都可以,不过说完听到狐狸样子的千宵在一旁发出不满的低咆。

秦灿收回视线,低头,用手在千宵脑门这里弹了一下,「你啊,一定没事又去骚扰人家大师了,活该被罚。」

千宵不满地哼哼了两下,大尾巴扫啊扫,好像在催促秦灿快点帮他把尾巴上的东西取下来。

秦灿将箍在狐狸尾巴上的佛珠拿了下来,那玩意才刚一离开,千宵就爪子一蹬从秦灿腿上跳到地上,下一刻就跑没了影。

从房里传来的木鱼声及诵经声也停了下来,启开一条缝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秦灿回过头去,就见和尚正站在门口,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样,用一双清澈却又眼神平静地让人觉得不易亲近的眸子看着自己这边。

「大师……这是你的东西吧?」

秦灿走过去双手将佛珠奉上,既醒接了过来,将佛珠缠在手上,然后双手合十向秦灿行了一个佛礼,而后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抹很淡的轻笑,就见他眉眼俊朗,神情恬淡,令人如沐春风。

「大师,狐狸虽然顽劣又喜捉弄,但不致伤人,还望大师手下留情,放他一条生路。」

既醒又作了一个佛礼,「阿弥陀佛,贫僧并未意欲伤他,只是想让他安安静静地听我诵经念佛,沈心静神,去除淫念,有助其修为。」

「哼!明明一来就想收我,现在又说不欲伤我,不知道这唱的哪一出?」

枝叶零落的树丛间传来不满的声音,毛绒绒的大尾巴留在外面,不知是忘记一起藏进去的还是故意留在外面让他们知道他蹲在那里偷听着呢。

秦灿笑了笑,张嘴正想劝和尚,大狐狸是就算用绳子绑着他逼他听你唱三天三夜的经,他也大概只想得出怎么弄断绳子咬你一口泄气然后跑地远远的这样的办法,而绝对悟不出什么道理来的。

但是一见既醒明澈真诚的眼神,秦灿便不忍心说出真相伤了他一片好意,于是低下头,眼珠一转,抬起头来时换了个话来问,「不知大师的法号是剃度的时候就取了这样的,还是后来改的?」

其实秦灿在听到和尚的法号后确实有过这样的好奇,既醒,既醒,是说他离成佛还差一线?

和尚双手合十,浅笑而答,「是贫僧的师父后来替我改的,望我能早日参悟。」

秦灿不由疑惑,「大师还有什么尚未参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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