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托洋平的福，我的自尊可是已经变得千疮百孔了呢。因为是从小鬼的时代就开始打交道，所以这种可以媲美钢丝绳的孽缘真的是斩也斩不断。

再说了，所谓的大人真的是种很任性的存在，一旦有什么不对的话，就必定只把我当成“哥哥”来对待。

『呐，阿龙你年纪比洋平大，是哥哥哦。所以你得好好和他说这种事情是不能做的……』

『哎呀，龙也，你是作哥哥的吧？不好好抓住小洋怎么行呢？』

『龙也，你是作哥哥的吧？既然如此总要让着点弟弟。』

从小这么长大，我的性格居然还没有扭曲……连我自己都很佩服自己这一点呢。

只不过因为十天的差别，就被当成洋平的哥哥来对待，实在是大大的不合算啊。那种压力真是能积累到快要死人的程度……不过话说回来，这总比被当成了那家伙的弟弟要强好几倍。

洋平那个人呢，是对于熟悉的家伙，好像并不太想白白耗费能源的类型。

不过，被他所依赖，和被他当成挡箭牌，可是很大的不同。

长年以来都经历着这样的事情，我实在也有点忍无可忍了。

所以就在不久之前，我们之间刚刚地大吵了一架。

我的人生不过短短的十六年。当然不可能有多么多么的成熟。

所以，被他说了那么让人火大的话，我当然也会忍不住……

[谁也没有拜托你等我吧？要抽签还是要干什么都快点做啦！]

洋平一下子不快地噘起了嘴巴。虽然不知道他要在初拜的时候祈祷什么，不过洋平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变成那么虔诚可爱的信徒。

21.

结果——

那家伙……

突然抓住了我的头发。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突然好像要咬人一样地——吻了上来。

在雨中——我的身体瞬间僵硬。

一瞬……

大张着眼睛，我的脑海变成了……一片空白。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仅仅如此，我应该已经充分暴露出了愚蠢的表情，结果那小子居然，居然还进一步……好像趁火打劫一样，把舌头都伸了进来。

被那种湿漉漉的……鲜明的感觉所煽动，我的心脏……不由自主狂跳了起来。

瞬间——原本不知道忘到了什么地方的羞耻心一口气冲上了脑门。虽然事到如今才这么做有点那个……我还是呼地一把推开了洋平的肩膀。

这、这家伙居然无视自己在什么地方，做、做出这种事情来～～！

但是，就算我想要痛骂他一场，也因为喉咙刺痛的关系，

[混……]

只发得出这样的声音。

尽管如此，洋平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清爽表情。

[什么嘛。又没有别人在看。只不过是接吻而已，你还小气什么呢。那种程度的事情，我们不是平时就有做吗？]

他居然还给我说得这么平静。而我本人——已经觉得脸上都要喷出了火来。老实说，是真的……

虽然并不是忘记了，但是这家伙……归根究底，这家伙——就是这样的人。

在激昂的羞耻心逐渐平息的同时，愤怒一点一滴地升腾了起来。

就是这个样子。

就算我再怎么想要坚持普通的常识人类的生活，这家伙也可以像这样若无其事地公然从旁边将一切的原则都践踏在脚下。……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牙齿都忍不住发痒——气得我的头都在隐隐作痛。

但是——虽然开始的时候气到了想要喷火，但是那股火气并没有能坚持太久。那种到最后还是找不到对手的无奈感，让我只能沮丧地低垂下眼睛。

事到如今，还是……

该怎么说呢？

这样好吗？

这样，真的好吗？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可是这段时间以来我和洋平的H，真的是多到了屈指难数的程度。尽管自己说都觉得有点那个，不过真的就好像是刚刚学会自慰的猴子……一样。话虽如此，最后的那道防线，我直到现在都还是好歹死守了下来。

被他好像机关枪一样地连珠炮地表示“喜欢”，被他的势头所压倒，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在他的手里到达了高潮——作为男人来说，实在是有点说不出的滋味。但是老实说，从洋平口中听到“喜欢”……我并不是很讨厌。

没错——并不是……讨厌。

否则的话，就算我再怎么老好人，也不可能忍受和洋平如此地打交道。

而且我也很清楚，在甜美的下半身的诱惑的前面（啊，我的牙齿又开始发痒），我那一点点可怜的理性真的很简单就会飞走。

但是——虽然并不讨厌……想要什么就是想要……洋平这种用嘴巴和态度，斩钉截铁提出要求的性格，我有的时候……实在无法忍受。

在想要做什么的时候，通常都是先下手为强——虽然有这种说法，但是老实说，真的并不是那么单纯的问题。

在目前这个阶段，只要我吊起眼角清楚地告诉他“不要！”的话，他还不至于一个人进一步地强行把过程发展下去。

因为我绝对讨厌那种“所谓的不要，不要，也是喜欢的一种”的自我中心的解释方法，所以只有这一点，无论如何都要清楚地、斩钉截铁地宣言出来。

虽然说出这种话的话，很有可能被人说成是，事到如今还装什么纯情。但是，就算和洋平发展到了H那一步，我也有我自己的容许范围（……毕竟，把那种东西塞进那个地方的话，多半会死人吧……），而那家伙虽然很不甘心（……老实说，那家伙的脑袋里面根本就没有自己会是被做的那个的概念。真是的……），也还是不情不愿地认可了这一点。……所以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吧。

不过话说回来，说算我声音再大地说，

[我、不、要！]

洋平那家伙也依旧还是恋恋不舍，一旦到了快要淡忘这句话的时候，就还是会继续毫不吸取教训地向我索取。

啊啊……直到高二的第一学期为止，我明明还应该都是非常正常的高中生啊。所谓的人生呢，会在哪里，什么时候，有什么样的陷阱（？）等待着你，真的一点也不好说——对此我实在是有了深深的感触。

不过呢，会想要和我这种人上床的家伙，估计也就不过是洋平而已了吧。我自己其实也一样。一想到和洋平以外的男人上床……就全身都会冒出鸡皮疙瘩。

在常识性社会里面，男人喜欢上男人的话，就是……同性恋了。

我——并不是特别喜欢男人。可是既然我和洋平有进行H，那么说起来——还是应该算是同性恋吧？对这个部分，我并不是……很清楚。

只是随波逐流——如果这么说了的话，洋平那家伙说不定会生气到眼睛都要鼓出来。可是，我……对于自己是不是像洋平喜欢我喜欢到想要和我上床那样地喜欢他——实在没什么自信。尽管我并不讨厌洋平……

所以——这种东西，还是和恋爱……并不相同吧？我忍不住会如此想。

如果直截了当地来说的话——就是所谓的互相自慰，性伴侣吗？

怎么说呢……这个好像，感觉也不太一样。

真要说起来的话，如果能这么彻底现实地看开的话，也许反而能够轻松一些吧……可是，洋平的“喜欢”对我来说实在是过于的沉重，让我无法将行为和感情如此简单地分割开来。

而且说老实话，和洋平的H（……因为还不到做爱的程度，所以就算是H吧……）——非常舒服。

自慰之类的东西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

一旦开始之后，就会把多少的心虚都不知道吹飞到哪里的——舒服。

或者说是因为那个吧？就因为存在着无法对任何人开口的心虚感，所以……格外地容易产生背德的兴奋感？

不过呢，好像这个样子，不管什么时候都拖拖拉拉地拘泥于一些莫明其妙的东西的——估计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吧？毕竟，像洋平那样的家伙，从一开始就堂而皇之地表示“我想要和龙也H”嘛。

一点也不用感受到精神上的折磨（？），那小子真的让人羡慕啊…… ]

（啊啊……）

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深深地叹息出来。

[你怎么了，干什么发出那么奇怪的叹息。]

耳尖的洋平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没什么。]

轻轻瞥了他一眼，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既然如此，就快点去给香钱吧。]

[反正也不过是十元二十元吧？你真的以为那样就能得到保佑吗？]

[不是金额的问题吧？]

[你说的还真可爱。直到去年为止，你不是对于初拜之类的东西都还只会发出冷笑吗……]

[那种东西你不用管啦！]

洋平哼地一声调转过脸孔，拉起了我的手臂。

被他拉着走出去后，我若无其事地打量着周围。

话说回来，这真是一个人都没有呢。这里原本就是个很小型的神社，就算现在是正月，也不会有什么特别夸张的仪式之类的东西。

果然，会在这种天气跑出来的好事之人，也就不过是我和洋平而已。

被郁郁葱葱的绿色所包围的鹰见神社一片寂静。

能够听见的只有一如既往的……雨水的声音。

两个人走在雨水之中。

然后，洋平突然握住我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中。

[喂……]

我压低了声音瞪着洋平。

结果——洋平看也不看我一眼，凝视着前方，缓缓地舔了一下嘴唇。

[这种程度没有什么不好吧？毕竟，如果不是这种时候的话，你——在外面，绝对不会让我握你的手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好像要表示绝对不会放手的——意志一样，将手指近乎疼痛地紧紧缠绕在了我的手上。

他说……我连手都不让他握？

事到如今——你在说什么胡话呢？你不是把接吻都变成了家常便饭吗？

因为太过于哭笑不得，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即使如此……

（又不是幼儿园小孩。）

再说了，都已经是高中生，还两个大男人手拉着手走在街上。那种事情，比起丢脸来，你不觉得更让人觉得恶心吗？

（我——才不要。那么难看的事情……）

我一面想着，一面迈动了脚步。

（因为……只有现在，所以就算了。）

反正现在没有其他人在，也就……算了吧——我自己为自己找着借口……

雨——还是没有停。

雨水啪哒啪哒敲打着雨伞的声音，在我的耳边格外响亮地回荡着。

22.

离开鹰见神社来到了巴士站后，我们等了十分钟左右。

巴士还是——没有来。

不知道是不是多心，总觉得雨水比刚才要大了不少的样子……

沐浴着温暖阳光的十分钟，和位于哗哗不停的雨水中的十分钟，完全是天壤之别。

如果在等车的只有我们的话，就更加深了这个感觉。

（凉→寒冷→烦躁）

虽然彻底地体验了这样的公式，但是就算如此，巴士也不可能更早一步到来。

牛仔裤的裤脚，感觉都沉重了不少。

那种湿漉漉的感觉缠绕在腿上，光是如此已经让我觉得说不出的烦躁。

好想早点回家，好好地洗个澡。我能混杂着叹息想到的，就只有这种事情。

——尽管如此。

洋平那家伙却……

[就这样直接去佐仓吧。]

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去那里干什么啊？]

我不由自主嘟起了嘴巴。

从这里到佐仓，就算坐巴士也要四十分钟以上的时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家伙似乎却完全无视了这些问题。

[我肚子也饿了，正好去那里吃点什么再回去。]

听他的口气，就好像在说这理所当然在预定范畴中一样。

[既然如此，也不用特意跑到佐仓去吧。去‘菽’不就好了吗？]

我的话里，暗暗隐含了我可不想现在跑到佐仓去的意思。

所谓的‘菽’，是位于现在的巴士站附近的荞麦面店。尽管没有乌龙面，但是有盖饭之类的东西。因为又便宜又好吃，所以生意一向特别好。

然后，洋平瞥了我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

[笨蛋——今天可是初三。你以为那里会开门吗？]

被他这么一说，我忍不住也想到……啊，原来如此。荞麦店这种地方，年末的最后那段时间才是生意最红火的时期。而现在是正月初三，就算是开店做买卖的，也不可能像超市那样不休息地开门。

[而且，我想要吃汉堡包。年糕啦，煮物啦之类的东西……我已经都吃到快吐出来了。多少也想要吃点咬起来的感觉不一样的东西了。]

因为洋平说得实在深有感触，我差一点就喷笑了出来。

算了……我也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不过就算如此，眼看着妈妈在年末的时候整天站在厨房里面做这做那，总觉得如果不好好吃下去的话，难免会受到报应。

咦？不是啦，不是啦，绝对不是看在压岁钱的份上装样子而已。而且当着妈妈的面，这种话就算撕裂我的嘴巴我也不会说的。

[既然如此，你让奈美给你做点拉面什么的吧。]

在我轻轻地嘀咕了一句后，洋平若无其事地说道。

[可是奈美不在家啊。]

[咦？为什么？]

难道是回娘家了吗？就在我如此想着的时候。

[她和我爸爸去参加三天两夜的温泉之旅了。]

听到洋平的话，我的眼睛不由自主瞪大了。 ?

[——真的？]

[因为他说只能拿到这几天的假……]

就算如此，也太……又不是我家那种情况。

这可是……正月啊。尽管如此，却把洋平一个人丢在家里，两个人亲亲热热地跑去泡温泉？如果是他爸爸也就罢了，那个奈美也会这么做？——实在让人无法相信……

我忍不住这么轻轻嘀咕了出来。 -

[是我让他们去的。奈美直到最后的最后都很犹豫。可是你也知道啦，以我爸爸那种情况，如果不趁着这次去的话，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所以我就说你们去吧。]

你们去吧——你居然可以把这种事情说得那么轻松？这样没关系吗？奈美……难道不会格外地失望吗？

[偶尔也该让他们单独两人去放松一下才好吧？茅野的奶奶也是这么说的。从年末开始，我们家的事情就都是奈美一个人在做。如果我再不体贴一下的话，她不是太可怜了吗？]

体贴一下……总觉得从你嘴巴里面听到这种话，第二天的太阳都好像要从西边冒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