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囚禁(生子)下——曹阿馒
曹阿馒  发于:2013年0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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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也够了。

他给所爱的人一直想要的自由,也给了痴傻的儿子一个或许温暖的怀抱,也给了自己一个了无牵挂离开人世的借口。

想到这一点,陆逸云的嘴角渐渐噙起了一抹温和的笑容。

第65章

越星河轻轻抱着阿傻,脑海里仍旧未能平静,他想起了那个关押了自己十多年的阴暗地牢,他想起了那些死在手中的看守们,他想起了那只陪过自己两年的大黄猫,也想起了陆逸云那张总是凝聚着淡淡愁绪的面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两人交锋十余年,到最后竟是陆逸云最先妥协,越星河一时感慨万千,忍不住仰头大笑。

可这笑声渐渐地就变得有些苦涩了……

他低头看着昏睡着嘟着小嘴的傻儿子,看见对方这白白胖胖的模样,自是知道陆逸云为养大这小子费了多少心思。

以前陆逸云连说话都让自己与这傻小子多说几句,可现在却把他完全推入了自己的怀里,他还真是……信得过自己。

不过他若是真肯信自己,又何至于要废去自己一身武功呢?

越星河摸了摸双肩的伤处,面容微微一沉,方才碧眼中有的丝丝缱绻却已变作了怨恨。

忽然,不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越星河抬起头,听着远处那帮人马的呼喊声,冷硬的嘴角慢慢噙起了一抹冷笑。

到底该如何处置陆逸云对于风华谷来说是一个大难题。

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风华谷至高无上的谷主居然会背弃正义,私放魔教囚徒。

谈天音面色沉重,他看着神情冷酷的余九信,迟疑了半晌,这才慢慢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谷主此举想来是一时糊涂所致,他素性善良,看见越星河这般受苦,自是不忍,所以……”

“谈护法!谷主多年来对越星河那厮的包庇,你我都看在眼里,此时又何必再为他多找托辞!”

余九信不悦地拂了拂袖,独眼中尽是狠毒的光芒。谈天音被他这么一呵斥,倒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皱了眉静默。

他环顾了座下连夜被传来的风华谷的众位核心要员一眼,继而说道,“风华谷出了这样的事,实在非我等所能预料。十多年前,正因为陆逸云庇护越星河,我风华谷已然在江湖中受人指指点点,如今他又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举,一旦传出去,只恐我风华谷数百年基业将要毁于一旦!”

众人听见余九信将事态说得严重,也都是默然不语,若是出了别的事还好,可如今越星河已逃离出谷,这事恐怕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与其被人察觉此事攻讦风华谷,不如……以退为进,显出风华谷大义,早日宣布义父背叛正道之事,将他依律处刑,以平众怒。”

这时,一直静坐在旁的严墨忽然站了起来,他把玩着大殿内的半人高的昂首铜鹤灯,年轻俊朗的面容上显得异常沉静。

“这,这怎么行!好歹谷主也为我风华谷效力十多年,这十多年来江湖之中诸多事端也是他亲自出手解决的,莫非我们便只因此事就要置他于死地吗?!”谈天音听到严墨这番话,当即也激动地站了起来,他身为风华谷右护法,向来老沉持重,性格中虽有些许软弱,但是在大是大非之前,却也并非只会诺诺随人。

严墨见谈天音神色激动,又见座下的众人也似谈天音那般面色犹疑不安,当即又说道,“谈叔叔,您不必紧张,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义父好。若你们一意隐瞒,待越星河那厮重出江湖,那必然激起更大的众怒,而现在我们早一步坦诚,或许还可为义父换回一丝生机。你也说了,他这十多年来为武林正道出力不少,更为风华谷竭心尽力,虽然他此次铸下大错,但是却也并非死罪。只不过众怒难平,若只是轻易处置恐难孚众望,那么,这便要看余叔叔铁面执法了。”

说着话,严墨转头望向了余九信,对方的独眼与严墨的目光一相触碰,却显得更为阴沉。

余九信叹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眼罩,这才说道,“我与谷主本是同门师兄,相识已有二十余年,如今他犯下这样的错,我的心中又何尝不痛?小墨说得对,风华谷乃是武林正道所望,我们岂能自己做出有失众望之举?相信只要我们能大公无私地对谷主处以应得的刑罚,想必江湖人心仍可挽回。诸位对此可有别的意见?”

下座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在乎的更多乃是风华谷百年正道魁首的声誉,虽然对陆逸云多有同情,可众人也知道此事乃陆逸云犯错在先,若一意庇护想来更容易激起民愤。

看见众人都静默无语,余九信双手撑在长桌上,独目再次环视了众人一眼,出声问道,“倘若无人有别的意见,那么此事便这样定了,明日便将陆逸云私放越星河之事传檄各处,通告武林,然后邀请武林七大派以及盟主前来风华谷与我等一同决议处置陆逸云一事。”

“哼,我风华谷的事何时轮到旁人指指点点?!”

说话的人是狄兰生,他一改往日不惹是非的性子,猛然起身。

他冷冷看了眼严墨,又抬头盯住了余九信,朗声说道,“余护法,你与谷主相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此时唯有一死方能成全谷主吗?”

第66章

“狄堂主,我知道你的心情。不过若真让谷主一死了之,外界给我们的压力只会更大,而且他既然敢于铸下大错,想必也有一力承担的勇气。此事之上,当以大局为重。”余九信独目一斜,看了眼站在身边的严墨,抬手指了他对众人说道,“对了,这位乃是严盛大哥的遗孤严墨,他当年离开风华谷后,便去了白云山庄修习,如今已是无心真人的高徒。”

座下有的人并不知道严墨身份,但是听余九信这般介绍,当即都瞪大了眼,即便不知严墨,他们又岂能不知道当年号称天下第一刀,迎战墨衣教舍身忘死的严盛!

“原来竟是严大哥的后人,果真是一表人才,少年英杰!”

“风华谷正值人才凋零之际,严大哥的后人能回来助我等一臂之力真是太好了。”

众人打量着俊朗出众的严墨,无不交口称赞。

严墨淡淡看了眼面有不忿的狄兰生,恭敬地拱手行了个礼,这才说道,“小侄回来得仓促,本欲是探望义父,可谁料他竟一时糊涂铸下大错……先考曾在幼时便叮嘱我,生为风华谷之人,死亦风华谷之鬼,如今小侄学成回来,只愿能为风华谷出一己之力,告慰吾父在天之灵。”

严墨此言一出,便连谈天音也颇感欣慰,他上前拍了拍严墨的双肩,说道,“如此甚好,之前……你义父一直便有意择你作我风华谷后任,可谁知,他反倒先一步背离正道。唉,世事无常,真可谓一言难尽。不过既然你义父真心待你,你也好好劝劝他吧。”

“那是自然,墨儿也不愿看到义父日渐堕落。”

严墨略略皱了皱眉,故作做出一副愁容来,众人见他虽然年少,却颇识大体,心中都不禁感慨,若当年严盛未死,或许陆逸云在他的劝导之下,也不至于行差踏错种下今日恶果。

十五日之后。

墨衣教的总坛之内似乎又渐渐恢复了最初的生气,因为他们那个被风华谷囚禁十多年的教主已被迎了回来。

紫渊蛇藤之毒虽然霸道凶悍,但是遇着解药却是无法逞强。

越星河回到自己的老巢后,立即令人取出了藏在教主密室的解药服用,而他身上那些惨不忍睹的肉伤也受到了最好的治疗和照顾。

不过即便如此,越星河到底在风华谷受伤过甚,虽然奇毒已解,伤势也得到了最好的照料,他仍只是一天的大半日都卧在床,静心休养。

阿傻整日都乐呵呵地赖在越星河的身边,听他给自己讲故事,累了便依在对方身上舒舒服服地睡去。

哄睡了儿子,越星河也略感有些疲惫,他挥了挥手,身边伺候的侍从立即轻轻放下了厚重的垂帘,然后蹑足退了出去。

便在此时,一袭绯色的身影慢慢地走了进来。

还未入睡的越星河听到了那细微的脚步声,生性警惕的他碧眼微微一睁,随即问道,“是谁擅自进来?无视本座的命令吗?!”

“属下邵庭芝有要事奏禀,还望教主赎罪。”

绯色的身影笔挺地站在垂帷之外,丝毫不敢再有半点逾越之举。

听闻是自己的副教主前来,越星河只是冷冷一笑,他坐起身,亲自掀开了垂帷,对那面容阴柔的男子问道,“庭芝你有何事?”

邵庭芝抬起头来,一双凤眸狭长而阴鸷,而他眼角刻意涂上去的两抹金色更为他增添了几丝说不出的森冷。

“庭芝死罪。”

说完话,他轻轻撩开了自己绯色的下摆,缓缓跪了下来。

越星河微微挑了挑眉,俯身抬起了邵庭芝精致的下巴,低声问道,“副教主,你何罪之有?”

邵庭芝直视着越星河那双深藏不露的碧眼,面容冷漠地答道,“属下率众营救教主多年不利,进而令人毒害陆逸云,此举不顾教主生死安危,所以,属下当有死罪。”

墨衣教令十八毒害陆逸云,造成自己与他玉石俱焚之举,此事越星河早就从十八嘴里得知了,不过他方才回来,还不知教中如今到底如何,而现在听到邵庭芝请罪之言,他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罢了,你这么做也是为了圣教。起来吧。”

越星河淡淡一笑,随即也松开了掐住邵庭芝下巴的手,他转头看了眼睡着睡着便蹭到了自己身边的阿傻,抚摸起了对方柔软的发丝,头也不回地又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邵庭芝凤眸中有一丝亮光闪过,他张了张唇,却只是轻轻说道,“教主,您终于回来了。”

“是啊,我终于回来了。”越星河的碧眼刹那间变得深沉而冷酷,他缓缓转过身,冷厉的目光投向了邵庭芝,对他说道,“对了,我之前叫你做的事,可有结果了?”

听见越星河这么问,邵庭芝的面容却是有一丝不悦生出,但他很快便藏起了这一丝些微的不悦,平静地告之越星河。

“风华谷那帮假仁假义的败类果真没有放过陆逸云,听说七大派的掌门以及武林盟主张先都前往了风华谷,即将对他展开公审,然后再定案决其生死去留。”

“呵,公审?狗屁!”越星河提到这两字,自然想起了多年前自己遭那帮家伙公审的情景,那是一场赤裸裸的羞辱!

七大派掌门,武林盟主业已入席就坐,前来观审的武林人士也几乎挤满了风华谷的中央广场。

余九信站在刑堂之中,看着陆逸云被金龙卫们用牛筋所制的绳索一点点地捆紧。

为防陆逸云反抗,他的双手和双脚都已经用九天玄铁的铁铐紧锁在了一起,但是为了体现风华谷的大公无私,余九信仍令人将陆逸云以刑缚的手段捆了起来。

唯有大奸大恶之徒在受审时才会被如此严密而痛苦地捆绑,陆逸云未曾尝过这样的痛苦,他只觉得自己的双臂被抽紧时,骨头几乎要断裂了。

敏感的痛觉让陆逸云的脸上难免露出了隐忍的痛楚之色,余九信冷眼看着这个昔日压在自己头顶上,不断包庇越星河的男人,内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

严墨站在刑堂门外,他偷偷往里瞥了眼浑身受缚的陆逸云,令侍卫进去将余九信唤了出来。

“怎么了?马上就可以押他上去了。”

余九信转头看了眼正在为陆逸云锁上铁项圈的金龙卫,嘴角噙起了一抹冷笑。

严墨看他一眼,轻轻说道,“义父向来是个孤矜自傲之人,余叔叔难道不怕他会受不了今日这般身败名裂的下场中途自尽吗?而且若是审问过程中,他若口不择言说出一些不利风华谷的话,那便更不好了。”

余九信听了严墨的话略微沉吟了一下,也是,陆逸云之前在被捕之前便曾打算自尽,而昔日他为风华谷谷主也是对风华谷对待罪囚的手段颇多不满,总说他们太过残忍,若他说出是因为不忍见越星河受酷刑逼虐才干脆放走对方的,虽然并不完全在理,但是也难免会让有心人攻讦他们平日对付那恶人的手段。

“也是,我这就进去令人封了他的口,到时便说他有自尽之心不得不如此防范,想必张先等人也不好说什么。”

说完话,余九信随即便走回了刑堂,严墨的脸上这才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他看着陆逸云被强行掐开了下颌,然后被勒入口枷,不得做声,那张俊美的脸上写满了屈辱与痛苦。

第67章

风华谷的中央广场上方左首端坐着代表武林七大派的掌门,右首则端坐着风华谷的护法堂主等核心人物,而中间那个面容威严的汉子便是现任武林盟主张先。

随着余九信从阶梯上慢慢出现,他身后的四名金龙卫扶着陆逸云也跟了过来。

看到那个头戴黑色头罩,手足皆被紧缚着的身影一步步艰难地被金龙卫押到广场正中的刑台之上时,周遭的众人都变得异常安静,毕竟,对他们其中很多人来说,陆逸云都是他们心中如天神一般存在的人物,亦是他们心中的信仰,可如今,他们却要看着自己心中的信仰就这样破灭。

陆逸云的膝弯被轻轻一踢,随即便跪了下来,而他脖子上之前便被锁上的铁项圈也被人忽然猛地拉起,站在他身后的金龙卫疤面首领林震一手拽住项圈上的铁链,挂在了陆逸云身后的一根立柱之上,使他不得不抬起头来。

余九信走到了席上,压低声音与在座的诸位江湖元宿以及风华谷内要员交待了一番之后,便挥手示意林震脱下陆逸云的头罩。

当陆逸云头上的黑色头罩被扯去之时,他那张本是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写满了凄惶,他转头看了看身边那些熟悉或者不熟悉的身影,最终在一片嘈杂的叫骂声中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他怎么能够做出背叛我们风华谷,背叛正道的事来,这十多年来,我们真是瞎了眼,竟奉这样的人为主!”

“是啊!风华谷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他?我们这些手下哪一个不是把他当做皇帝那般至高无上地供着,可他却……唉!真是人面兽心!”

群情激愤的声音让公审一时无法进行,余九信不得不站起身,凝集内力,大声喝道,“众人都安静,公审即将开始!”

听见余九信的命令,那些愤怒的声音才略略平息了下来。

张先咳嗽了一声,威严的脸上不带一丝笑容,他看了眼静默跪着的陆逸云,朗声说道,“陆谷主,你我相识多年,如今你做出私放越星河此等事来,实在是令我等不敢置信!但是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待,也为了不冤枉你,我还是要问你一句,越星河可是你放走的?”

陆逸云此时方缓缓睁了眼,他目色坦然地看着张先,却只是默默地咬紧了口中苦涩的口枷。

张先看他神色异样,又说道,“你若承认做了此事,便点点头,若不是,你便摇头。”

陆逸云点了点头,台下一片嘘声顿起,甚至还有人发出了不知为恨还是为叹的哭泣声。

看见陆逸云承认的如此爽快,张先转头与身旁坐的几位掌门以及风华谷的要员低声商议了一番,又对陆逸云说道,“好,既然陆谷主承认得如此爽快,那么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可知此为是背叛正道之举?!”

陆逸云再次点了点头,那双淡墨色的眼中却不见一丝犹疑。

“你可知即便你是风华谷谷主,犯下如此大错,我等也绝不会姑息?!”

陆逸云勉强想笑,可是那根横在他口中的木枷却让他难以露出那一抹惯有的微笑,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帘也微微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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