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人突然靠近，他惊喜的回头，却是看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一张脸——魔王，罹艾兮魂。

“你怎么来了？”冷淡的先开口。为零跨步进房间，走到窗前，小心的把窗子关上，却是没有上扣，怕是一会儿凤渝夜要回来。

“他不在？”罹艾错愕，自己还真是挑了个好时候来。

“不在，出去了！”

看着魔王还傻愣的站在门口，为零却是冷冷的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放在桌子上。

罹艾楞了一下，也不客气，径直就跨了进去。走到桌边，在为零的对面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入口的茶，清冽甘甜的山泉水配着顶级的香片儿，是妖界那个老妖精的最爱。

“怎么，见到慕夕了？”他漠然开口。

为零点了点头，心里意外的平静，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前的场景很怪异，曾经的主仆，现在算是情敌的两个仇人，居然如此平静的面对面坐着，喝喝茶，聊聊天。怕是谁也想象不出这样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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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零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罹艾兮魂因为暴怒，把自己伤的不成魔形，更是残忍的活生生的剥下了他身上的皮，拔舌，挖眼，砍耳。只留下血淋淋的肉，连着筋。

喔，他还是比较仁慈的，至少没有把自己的四肢也给一并砍掉。

英俊的魔王狰狞着脸的时候，根本就是一个魔鬼。其实他本来就是魔，一个真正的魔。黑暗孕育的产物，从来都是如此的残忍。

为零不知道自己的神经应该粗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如此无动于衷的忍受着那一切，居然连一点反抗都没有。是骨子里深刻的忠诚血液发挥了作用？简直讽刺到极点。

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自己，更是被魔王毫不留情的扔进了暗之域，那个魔族的死亡之狱。

看不到，也听不到声音，却是能够感觉到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着。

远远的，居然听到一个苍老声音在耳边响起，或许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耳朵了：“吾赐你名为魂零。吾选汝为吾之继任者……”

有莫名其妙的记忆一点一点的侵蚀进自己的大脑。

当自己又清醒些意识的时候，居然忍不住想笑。模糊一片的脸上看不出笑容的样子，却是微微牵扯嘴角都痛的撕心裂肺的。

原来是这样，一切居然是这样，这岂不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是为零，也是魔王。是罹艾兮魂的一部分，是他的半身。这是历任魔王代代相传的秘密。

……

第59章：魔王的秘密（2）

没有人知道魔界的王是如何选出来的。然而却是更迭交替，从来没有断绝过。魔界的魔王，从来都隐藏着一个秘密。那是历任魔王毁灭前，口耳相传的秘密。

而为零却是有幸的在他临死前，透过那个苍老的声音，知道了这个秘密。或者说他本应该知道的秘密。

“吾赐你名为魂零。吾选汝为吾之继承人……”

魂和零，并不是单纯意义上一个名字的两个组合体，而是拆开来的两个字，亦可以算是两个灵魂。

每一任魔界的王都叫做魂零。魂零已经不是一个名字那么单纯，那就像是魔王世袭的代号一样。

魂是魔王的力量，而零则是魔王的心魂，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就叫做感情。

魔物是没有感情的，也不需要感情。所以，每一任魔王如果想要真正的成魔，甚至永生不死，那么唯一要做的，就是杀掉自己身体上作为零的那部分。

就像是把意识生生的割裂成两个个体，而力量却是把感情残忍的抹杀掉。

一代又一代的魔王，当被前任魔王选为继任者时，就知道了这个秘密，全都雄心勃勃的想要成魔。

一心一意的摒除感情，想要成为那黑暗历史上真正的王者。然而，一代又一代的魔王最终的结果，却都是毁灭，反倒没有一只魔能够成功。

终于就到了罹艾兮魂这一代。

罹艾兮魂不是个称职的魔王，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那临死前的老魔王看中，甚至选为继任者。一度曾经，他怀疑是因为老魔王快死了，所以难免眼神不太好。

所以，还在他莫名其妙的时候，就拥有了魔王们代代积蓄的黑暗力量以及一个成魔的使命。

然，他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儿。老魔王说，“你的名字从今天开始就叫魂零了。”

他说，“喔，魂零啊，真难听，我才不要叫。”然后继续固执的叫着罹艾兮魂。

老魔王又说，“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就是好好修魔，把你灵魂中属于感情的那部分完全抹杀掉，成为一个真正的王者，真正的魔。”狷狂的语气中，颇有些‘我很看好你喔’的架势。

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斜睨着那团光影，冰冷的开口道：“你不是要死了吗？怎么还不去死。啰啰嗦嗦的什么时候是个头？我该怎么做我自己清楚的很，用不着你来给我指手画脚的。”

说完再也不理那团光影，转身大摇大摆的就出了那暗之域。

老魔王的下场可想而知，肯定是毁灭了。不过在毁灭前，怕是不得瞑目了。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居然选了这么个继任者？果然是眼神不好吧！

不过选都选了，什么手续都齐备了，自己也一命呜呼了，想要改变那是不可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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罹艾兮魂成了魔界新一任的王，然而他跟往届的王却又不同。

每一任的新魔王上任，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钻进魔宫里，然后开始拼命的修炼修炼再修炼，以期哪一天狗屎运来了，力量“咯噔”一下杀死了感情，自己就成了永生不死的魔。

可是他倒好，先是大兴土木，把自己的魔宫给好好的扩大了十倍都不止，说是为了住着更舒服。

更是为了欣赏魔界唯一的盛景，澜沧河，居然劳魔伤财的浩浩荡荡把魔宫整个都搬到澜沧河边上去了。

罹艾兮魂渴望感情，这种感情似乎仅仅是爱情那么狭隘，却又不像。从他意识到自己是个魔的时候开始。

人说魔物是没有感情的，也不应该有感情，但是他却无时不刻不渴望着感情。就像是生错了性别，投错了胎一样。

不期然的，他遇到了冥王，那个叫做溟夜的男子。一发不可收拾，只一眼就爱上了人家，更是爱的死去活来。

一只有着丰沛感情的魔，和一个掌管了轮回生死的不灭之魂，仿佛是上天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魔有了感情，注定了很快就会毁灭。

而掌管轮回的不灭之魂，却是阻止不了他的毁灭。

溟夜曾经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为什么魔不能够拥有感情？就连那最为低等的人类都能拥有的东西，而魔王却是不能沾染丝毫！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天道吗？”

那个魔不后悔爱上了他，而他更不能让那个魔死。

所以，他用自己的不灭之魂，用自己永不凋谢的生命，只是为了换回一个拥有感情的魔，永远的把他记在心底。

溟夜死了，又活了过来。没有了记忆，没有了力量，他甚至不知道，那个自己曾经爱着的魔，那个爱着自己的魔，居然被人生生的剥离了灵魂，割裂了魂与零，整个的忘记了他。

一忘就是一万年。

一万年，在魔的生命里只是瞬息即过的时间。在溟夜的眼中，只是他从幼儿长成少年的过程。

一万年，忘却了情和爱。一万年，谁也不记得谁。一万年，凤兮以为，过了如此长的时间，冥王和魔王，那一对天地间最不般配的恋人，终是分手了。

然而她不知道，命运逆转轮回，一切早就已经注定好了的，就算她是圣界之主，凌驾于各界之上的王也没有办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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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知道了？”罹艾兮魂不意外的问。

“嗯，从你把我丢进暗之域自生自灭那刻开始我就知道了！”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心的用手捧着那细瓷。手指细细的摩挲，触手微温玉润的感觉。

“你想让我们俩重新的结合在一起吗？”为零抬眸望他。

罹艾摇了摇头，又啜了一口香茗，“现在我们都已经成长为独立的个体了，想要融合怕也是不可能的了！至于夜儿嘛——”他浅浅的笑，一股柔和的春风吹过魔王常年顶着寒霜的脸，“那就各凭本事了！”

真的起风了。木格的窗户却是被这一阵风给吹了开来，摇摇晃换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而对面的魔，早已没了踪影。

“各凭本事啊！”为零低头，细细的体味罹艾说的话。

……

上卷·梦沧海·完